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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怀里的她在一瞬僵硬后的挣扎,手上加重了力道,似要将
她,嵌进自己体内。
“飞飞,三个月,好不好?三个月后,我一定到。”
似乎连呼吸都沉寂了,末了,白飞飞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抬手,想要扯去那蒙眼的带子,却被沈浪按住了手。
“别动,让我看一看。”
“看什么?”
“看你。”
白飞飞笑了笑。
太阳终于撤去了最后一丝光,他们在黑暗中静静重叠。
[真相大白:第五十七章]
“已经走了。”
慕容烨到底有些垂头丧气,耷拉着眉眼,看着那人永远不变的安
然扁起了嘴。
“柳大夫也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沈浪微微笑,风拂过他的眉眼,发丝上凝成的清露荡了下来,落
在脸上,一片冰凉。
慕容烨忽然之间就无端地恼恨起来,他从未觉得如此气闷,眼前
明明是湛蓝的天、舒卷的云、粼光微荡的碧池、清妍逼人的牡
丹,为什么竟感十万分的碍眼?
“沈浪,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人。”
白色的衣襟在草地上悄无声息地滑过,溅起的水珠折射出绚烂的
光彩,迷离了慕容烨的眼睛,待想再看得真切些,那人却已经走远了。
他看见一扇门页渐渐阖上,轻轻地一声,带着尘埃落定的声响。
“我知你苦,所以……我也是万万不敢学的。”
再抬头来看了看明朗的天空,白云已经几不可见,阳光从树荫中
射入,照出斑驳的影子,闪闪发着光。
朱七七推开虚掩的门扉,走了进去,屋里袅绕着氤氲的白色水
汽,拂在脸上,有种潮湿的暖意。
整个房间内空荡荡的,正中央并排摆了两张长长的藤椅,藤椅上
铺着白色的厚毯,中间的过道上放一只红木圆凳,上面搁着大小
两个托盘,盘上银针数管,皮线丈余,细看那皮线,却又颇粗似
是中空,更有些从未见过的古怪事物,圆凳旁置了一只小炉,红
色火舌舔着瓮底,蒸出缭绕的水雾。
她走到其中一张藤椅前面,缓缓地坐了下去,双手交叠搭在膝
上,静静地等着。鹅黄的衫子笼罩在白雾中,葱白的手指尖上,
润泽的指甲珠贝一般闪着光。
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耐心,几近虔诚地,等待。
沈浪踏步进来时,被朱七七头上的白色珠花晃了一下眼睛,微绽
笑颜,还是明亮的颜色适合七七,她自己比谁都懂得。
朱七七抬首看着眼前这个人,看着他一如当初的明亮笑容,看着
他不沾半点污秽的安然,那在记忆中一直笼罩着的眩目光华,几
经岁月却愈加耀眼,曾经无数次的伸手触摸,却仿若隔了千山万
水、天地苍穹。
“他走了。”
永生永世锥心刻骨的情爱,对她,如午夜细雨中秋微露一般,寻
之不行,求之不得,搏之不能,望断桃源无觅处。一世富贵,绝
世容颜,又可知代价如何?仰之所爱,半生追逐换来流泪永昼,
唯存一人,生生世世情系于伊,她视他如尘土,他为她甘之如
饴。粉身碎骨的诺言,坎坷飘零不知去向,她终至孑然一人,付
不起腥风血雨的代价,回首相望,他与她也不过相遇一载,她对
他又不好,何德何能让这份沐浴在鲜血和伤害中的感情自始自
终,不离不弃——
沈浪轻拂衣袖,搁了剑,落了座。
“他没有走。快活城,忘忧居,无谓雄壮巍峨,无谓富可敌国,
他要守住的,只是一个等你回头的地方。”
世上之人皆痴儿,我欠了你的,你欠了他的,一个个变得懵懂无
知无邪一如孩稚。那场冲天的烈焰过后,爱着你的那个人,露出
他生命中第一个真切的笑容。草木无情,不识韶华飞渡,恨的时
候决绝冷酷,爱的时候肝肠寸断,在暮鼓晨钟悠悠响起之前,他
从真真假假中醒来,洗尽仇怨,重新开始了,无惧伤害的等待。
一滴清露从九天之上,如甘霖普度,穿过霄汉银河,掉落在朱七
七的眉心。几多爱恋,追逐泣血,以为生生世世的束缚与死结,
就这样被轻轻松松化解。情之一字,如微风过耳,在深深囹圄中
禁锢的灵魂,伤人伤己后,终能彻底高飞。
她望住沈浪,轻轻道。
“所以,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柳君将能想到的不妥之处再三细细检视之后,终于来至二人身前,唤环翠端来两碗汤药。
“这药有凝神昏睡之用,你们把它喝了,以免惊心。”
沈浪笑笑,将其中一碗递给朱七七,不过一会儿见她已是昏然睡去。
“我便不喝了吧,七七究竟是个姑娘,见不了这奇异场面,但你说人一旦沉睡过去血液流速便会减缓,想必定是不利于催动蛊虫移动,我醒着,多少有些作用。”
柳君无话可答,这人太过聪明,倒苦了自己,醒着固然有利,但生生忍受着蛊虫噬咬之痛,岂非容易?
把朱七七衣袖卷起,随后深吸口气,将手中铮亮粗针扎入她臂弯。针管入体,血流立时激射而出,顺着针尾后羊肠皮管飞快流出,柳君眼疾手快一把用细绳扎住管子末端,再去沈浪身前依法施为。
片刻将两处皮管接在一处,再将朱七七手臂抬起缚在高处,让那血液源源不断流向沈浪体内。又执起沈浪另一只手,刀锋闪过,
细腕处已是一道刀口,殷红鲜血涌出。
这一番举动,柳君也是从未试过,终于弄好坐下,方才觉出自己额头也是不知何时有了微汗。
此刻也不敢松懈,细细观察二人面色并无异样之处,这才真正放下心神来。
屋中渐渐变暗,柳君取了灯盏来点亮,一时光线乍明,却见沈浪嘴唇已变了浅浅青色。
柳君一急,心知他大伤初愈,又耗了太多真气,慌忙搭了他脉搏,发觉依然沉稳有力,却也不敢再等。
“好了,今日便到这里。”
沈浪微微一笑。
“再等片刻,我没事。”
柳君大急,边将将那针管器具一一除下边道。
“沈少侠,你若还要我医,便听我的话吧,否则我怎么跟白姑娘和……逸交代?”
沈浪待他将二人臂弯针眼处清理裹上纱布后,方才觉出胸口气息
紧窒,身上也无甚力气。
柳君出去片刻后环翠进得屋来,从食盒里端出一碗补血汤药递与沈浪,又将饭菜取出放于沈浪身前矮凳,方转身端起另一碗服侍昏迷的朱七七喝了。
三个月对一个人来说,其实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日升日落的更替,数得再细,也不满百次。
应该……好过得很。
沈浪悠悠转醒时,有些意外竟不是又在寂静无人的夜里,从窗外看去,初冬第一场雪已经覆盖了天地,一片银装素裹的冰晶世界,晨曦微吐,上天天光,苍穹万里。
这阵子他的精神越来越差,大多时候都是晕晕沉沉不知光阴几时,一直在昏迷和疼痛中徘徊,即便昏迷中也常常是奇痛难忍,
要柳君施针才能安稳片刻。这场意料之中的折磨很快地消去了他所有的力气,脸庞瘦得几乎要凹下去,原本重创未愈之下的苍白
脸色竟已渐成了蜡黄,额角常常满布冷汗,滴水难进,全凭黑绮罗前日搜罗来的一堆人参灵芝什么的吊着一口气,柳君和环翠无日无夜地围在身侧,慕容烨看他实在凄惨至极,也常常拿了许久未用的玉骨扇对着熬药的炉子煽风点火。
心里暗道难得如此清醒,方勉强坐起身来,只觉得浑身上下无数伤口开始撕扯,尤其左上臂处火辣辣,眼前竟是一阵晕眩,险些又栽倒。
眼波及处,左臂果然缠着厚厚的纱布,隐约有血迹渗出。
看疼的如此光景,想必自己昨日下手又狠了不少,也不知最后是不是还靠了柳君,若是如此,这罪又白遭了。
正思忖着,慕容柯爽朗的笑声老远传来,间或听到环翠又羞又怒的低喝,心情多少明了几分。
“慕容前辈。”
将头微探出窗外,方唤出声,就只见慕容柯立时白了脸色,两眼上翻直欲昏倒。
沈浪隐约猜到自己昨日做的好事儿,铁定又把这娇气的小老头儿吓得不轻,到底觉得有些抱歉。
“呃……沈浪,别怪你慕容伯伯,我、我改日再来瞧你。”
慕容柯火烧屁股样儿地迅速逃离,可怜他才刚咽下去小半碗银耳羹,要再见着沈浪到处冒血,哪里还能提起胃口。
环翠暗觉一阵快意油然升起,三两步奔到沈浪房间,声音还是忿忿。
“父子俩一个德行!”
沈浪牵起嘴角,只看着环翠手脚麻利地从托盘里取出纱布、膏药等物来,自觉地将左臂挪了过去。
相比沈浪的毫不在意,环翠就显得缩手缩脚多了,她明明尽最大努力放轻了动作,然而当纱布揭开那一刻,她还是被那些纵横密布的狰狞血痕骇了一跳,怔怔地不敢再动。
朱七七体内的蛊虫转到沈浪体内已经半月有余了,每每发作痛楚难忍之时,沈浪便会随手拿起身边石块等尖利之物狠狠划上手臂、肩膀或者大腿,靠着疼痛的刺激保持清醒。这人又是生来自讨苦吃的性子,往往要想方设法避了众人去僻静处,好的时候,过了片刻便能见他脸色惨白晃悠悠地出来,还要装个没事儿人样儿,坏的时候,只能全体出动人仰马翻地去寻他,有时昏在墙根儿下、有时晕在房檐上、有时奄奄一息地埋在枯叶堆里,手里攥着石块什么的,象从血海里刚捞出来的,兀自淌着血滴,人更是没一丝热气儿。瞧一次两次已经心惊肉跳,这大半月看下来直熏得慕容烨次次眼泪汪汪,吓得慕容柯这个老江湖也是见血就倒。
“来吧,没什么关系。”
沈浪生就的体贴人,见环翠一脸的害怕不忍,不由出言宽慰。
环翠受到鼓励,终于稳住发颤的双手,细细将膏药涂抹上去再用干净纱布裹好,一切停当时已是满头大汗。
“猫儿他们,也已走了吧?”
沈浪气息虚弱,感到身上气力不够,终于还是不再强撑,半躺了回去。
七七已是无碍了,百灵诞下麟儿不久,还是早些回去为好,且不说朱爷催得厉害,便是让他们日日见着自己这般模样……也是不愿。再者,有他们在毕竟行事诸多不便,只怕也瞒不了多久,还是避开了的好。
“好不容易送走,熊少侠说送人回去后立刻再赶回来。”
环翠点点头,手上收拾着托盘里的物什,沈浪快速扫了一眼,那盘里的东西大半都没动过,自己的伤势已经料理完毕,心中立时雪亮。
“让慕容他们生些事情,拖住猫儿,不见……也罢。”
弯起唇角,窗外重又开始降雪,仰天望去,天空湛蓝如洗,轻如鹅毛的莹白开撒落在鼻尖,沁凉沁凉。
[真相大白:第五十八章]
天地间最后一点绿意,也开始慢慢被皑皑白雪完全遮蔽住了,一点一点,前仆后继地落在苇草上,枯枝上,碧湖上,檐角上,然后无所畏惧潇洒自如地融化进土地,悄然地不起一丝涟漪。
那自九天之上翩跹而下的这场大雪,彻底打碎了天地种最后一丝
暖意。
追云慢慢缓了下来,停在距离山谷不远的地方悠然地踏着步子。
调转马头,终于让身后二人策马赶了上来。眼前一片白蒙蒙的雾
气,遥遥的见着远处三两路人垂首疾走,渐渐地没了踪影。
黑绮罗与樊刚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言语,静静地陪在身侧。
天慢慢暗下来,黑了,视野中灯一盏一盏亮起,似乎是天上的星
星,雪水湿了披风,也是不觉。
雪停了,风起了,漫天星斗又出来了,灯亮了,又灭了。
不知不觉星辰隐去,天边红了一线,渐渐越来越亮,直到那太阳
跃出,天亦白了。
瑞雪后的晴日早晨,无关路人喧哗笑闹着从身边走过,间或有人
奇怪地瞧着三人眉梢鬓角的冰霜。
“你们在城中最大的酒楼等我吧。”
静静地开口,轻收缰绳,追云墨色的四蹄终于踏上未曾被玷染的雪地,往那山谷深处竹楼去了。
眼见沈浪身体一日衰过一日,慕容柯拉了慕容烨躲在一旁悄悄咬
耳朵,两人均是大为后悔帮沈浪做戏哄走白飞飞,只恨当初吃多
猪油蒙了心,被沈浪舍身为人的侠义精神激得热血沸腾,现在糊
里糊涂搅进来想撇干净都没退路。
按柳君的说法,锁心蛊的毒虫识得牵蛊之人身上血气,可在过血
之时借由血气大量弥散之机诱引这些蛊虫过往其体内。本来蛊毒
极为厉害一处便在于蛊虫有意识寄存于中蛊之人骨血中,一般情
况下绝不会自行转移,只因锁心蛊极为特殊,倒破了这常理。但
锁心毒虫自行转移却也必须以牵蛊之人继受为前提,且如欲彻底
消灭,只能以牵蛊之人身体为鼎,再从外界辅以药物催动,使其
自相残杀,终至清除。但以人为鼎,将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