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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莲雾对着墨诗微微颔首,笑容淡雅如菊。
墨诗蓦然觉得,兰林苑的主人,就该是这般模样,不说附庸风雅,恐怕这全天下的士子,风采极得上叶莲雾一般的,已是翩翩君子。
风满楼把墨诗带到一间房间休息后便推着叶莲雾的轮椅隐遁了。墨诗看着夕阳下那道长长的影子,心中感慨万千,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却身有残疾呢?看得出来,风满楼和叶莲雾关系匪浅,要高傲的风满楼说上一句知己好友的,全天下除了叶莲雾,真不知道还有谁。墨诗嗤笑,风满楼有这样的朋友,哼,绝对是他高攀了人家。
33。一月——甲第三十三章 叶之莲雾
兰林苑的东边有一处花园,没有姹紫嫣红开遍,却植了一地舒展的兰。此时明明不是开花时节,园子里的兰花,却羞羞答答开得热闹。一辆轮椅压过花丛间小小的路,碾出两道细细的痕迹。
“雾,最近身体可还好?”风满楼推着轮椅,小心翼翼避开脚下娇嫩的花枝。
“就这样天天用药拖着,不至于更差些,却也不敢奢望更多。”叶莲雾俯下身去,苍白的手指夹过一朵凋落的兰花,若有所思地把玩着,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今天天气如何。
“你呀,平时也别太操心伤神,繁琐的事情只管交给手下去做,要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你处理,估计再过个几年你就要长白头发了。”风满楼语气中带着叹息。
“呵呵,白发啊,早有了。现下莺儿帮我把白发编在了里处,却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谁让我天生就是劳碌命,那些事情不亲自过目如何能够放心?现下想想,或者心力交瘁而死,才是我最好的终局。”叶莲雾依然笑着,把手中的花高高举起,背脊倚靠在轮椅上,“你看这花,明明还是绽放到极致时的模样,却已经死了。死是唯一能够凝固时光的东西。这样想想,要是能够在最美好的时候离开,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呜--”
话音被打断,风满楼曲起的指关节停在叶莲雾后脑勺:“再把死字天天挂在嘴边,小心我揍你!”
“呵呵……”低低的笑声断了对话,“你呀,还是这般性急的模样,真不知道以后谁受得了你!”
“去,本大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哪像你个死气沉沉的小老头,要担心我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风满楼眼珠一转,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近叶莲雾的耳旁,诡笑道,“要不你嫁给我算了,有你这么个贤妻良母给我管家,我还不开心死啊!”
叶莲雾眨了眨自己弯弯的眼睛,神情竟然有几分调皮:“你好到处花天酒地去是吧!这样的小算盘别打到我的头上,莫忘了,我可从来不做亏本生意。”
风满楼委屈地撅起嘴,像被欺负的小媳妇儿:“你就会欺负我!”
“呵呵,就许你欺负人家,还不许人家欺负你啊!”叶莲雾垂下眼,浓密的眼睫遮住视线,嘴边的笑意渐浓。
“我这么善良的人哪里会欺负别人!”风满楼不服气。
“我看人家姑娘的脸可是红着,不是被你欺负了还能是谁?”叶莲雾一副了然表情。
“咦--这还真不赖我,谁让那丫头自己贪玩,出去被仇人见了,自然难逃厄运了。”风满楼终于获得一次例证声明的机会,激动得声调都扬了起来。
“淡诗看起来绝对不是会惹事的模样,莫不是你惹的是非让人家姑娘担着吧!”叶莲雾继续温柔地泼冷水。
“我岂是那么没有担当的人?虽然……虽然……那个……”一语中的,风满楼只剩下怏怏摸鼻子的份儿,“其实这件事上,我还真是对不起诗儿。”
“诗儿?”叶莲雾挑起眉,微笑着点头重复这个称呼,“倒是亲昵得很。”
“喂,你别瞎猜,诗儿只是我的妹妹。”风满楼急急分辩。
“妹妹?没有血缘的妹妹?这倒是极为暧昧的身份啊!自古至今,不知有多少假兄妹真情人的故事流传人世。”叶莲雾促狭地侧首望着脸色绯红的风满楼。
“不带这样嘲讽兄弟的啊!”风满楼被说得面红耳赤。
“哟,现在又用兄弟来压人了。”叶莲雾望着风满楼的窘样,笑得开怀,笑声收敛处,眼色却迷蒙了,“我不逼你做什么,只提醒你一句,即使你现在身不在风雨阁,你也别忘记了和水若寒的约定。”
风满楼一怔,随即苦笑:“雾啊,你真是把太过锋利的剑!我都不知道自己哪儿来那么大胆子敢用你。”
叶莲雾笑容轻轻浅浅:“你胆子打着呢,除了我这把剑,不是还有四把刀吗?只可惜你这主人却不顾旧情,随心所欲地抛弃了人家,任人家饱受牢狱之苦。你也不想想,风雨阁的监牢,是正常人能呆的吗?你倒忍心。”
风满楼的笑容更苦:“非我不愿,时局造就的现实罢了。如今我自身难保,又怎么有心管他们的事。”
叶莲雾终于收敛了面具般的笑,一双水汽朦胧的眼睛直直盯着风满楼:“你倒是胆大,一个人做了这么个决定,为何不与我商量?别以为我会相信外面那些传言,要不是你自己甘愿放弃,阁主之位哪有这么容易易手?你把那么多人的生命当什么,儿戏吗?”
凌厉追问下,风满楼的头低得不能再低,叶莲雾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风,有些事情,光你一个人念着旧情是没有用的。你一厢情愿让出阁主之位,人家却只会视你如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你一旦没有了权力,又拿什么保护那些一直追随着你的人呢?风,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为所欲为,这些事要你承担起来,你逃不掉的。即使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你也不该只念着兄弟姐妹的青梅竹马之情,却忘了师父的养育教导之情。你让他如何能够含笑九泉?你知道自你离开后,风雨阁变成了什么样子吗?花解语不敢使用原本在你手下的云部和雨部,只用自己的雷部和部分风部的力量,一个原本极度完美的组合被拆分得四分五裂,行动力大打折扣不说,为此折损的人员不知几许。没有人比你更清楚风雨阁中每个杀手的价值和得之不易吧!你就忍心看着风雨阁就此衰落下去?现在醒悟还来得及,风,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风满楼面无表情,剧烈颤抖的睫毛显示出他内心巨大的挣扎。
叶莲雾看着风满楼紧握的拳,皱起眉来:“人生在世,不能保护应该保护的东西而苟延残喘,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说完这句,他径自操着轮椅,渐行渐远。
风满楼抬起头看着那抹淡到不能再淡的蓝色消弭于花中,眼神迷茫无措。
天边划过一道痕,叶莲雾伸出胳膊,让徘徊的信鸽降落下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叶莲雾自信鸽腿上系着的小竹筒中取出信件,缓缓展开,细细读罢,神思迷茫。
信上只有寥寥几字:妖刀出鞘,腥风血雨。只待清风吹散阴霾。
落款处没有姓名,只有一朵绽放到极致的红色曼珠沙华。
桌上展开一张小小的信纸,吃饱了墨水的笔停在半空,一滴墨水晃晃悠悠地滴落下来,在纸上慢慢洇开来。叶莲雾叹气,终于落笔:“以雾诱风,然也。”
信鸽被再次放飞,叶莲雾看着消失在天空尽头的那个小黑点,慢慢闭上了眼睛,苍白的脸上显露出几分疲惫神色。
34。一月——甲第三十四章 黄金之渠
墨诗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风满楼,自从他回来之后神色就变得万分古怪,也不知道和叶莲雾聊了些什么,只一杯杯猛灌着茶,看样子倒有几分借酒浇愁的滋味。
“诗儿,你说我放弃阁主之位,到底是对是错呢?”风满楼看着杯子里澄澈的茶水,眼光散漫,混沌如潮。
墨诗一愣,在这件事上,她是个外人,照理说完全不该有置喙的余地,风满楼会问自己,恐怕是真迷茫了。深思熟虑之后,墨诗落笔。
“但凡天下之事,总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任何一件事的发生,总会牵扯到很多方面的利益。好处一共就这么多,你得了,其他人就得不到。人活在世,做不到事事为人,可是为己本身,并没有错。一个人的身上总是牵扯到很多其他人的利益,只有你好了,其他人才能从你身上获利。这便是所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有时候一味的退让并不是好事。”
“你是说我让出阁主之位是错误的了?”风满楼喃喃。
“真正的对错,只在你的心中,只不过你一直在逃避罢了。”
风满楼苦笑:“我要是真清楚,又怎会如此迷茫、为何人心要如此复杂?简简单单地生或者死,不是很好吗?”
“因为世上之人大多贪生怕死。”从来没有用如此严肃的语气对过话,墨诗觉得很不习惯。话题至此,也算入了一个僵局。
为了缓解此种尴尬,墨诗重新找了一个话题:“你说兰林苑是你设计的?”
“是啊!怎么样,还不错吧?”风满楼一改之前愁容,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自傲。
“兰林苑和你有什么关系?叶莲雾又是谁?”
风满楼眨眨眼,诡秘一笑:“诗儿,你确定要听?这可事关风雨阁的机密,一不小心泄露出去,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墨诗轻蔑地望着风满楼,一脸爱说不说的模样。
“好吧好吧,我说还不行嘛!诗儿,你知道维持一台巨大的杀人机器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墨诗想也不想,挥笔写下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钱!”
风满楼有些诧异,随即赞许地笑笑:“诗儿果然不是那般矫揉造作的女子,够爽快!是,令世人爱恨不能的就是此等阿堵物。风雨阁要维持日常活动,单单凭借每次杀人接受的佣金是远远不够的。风雨阁有两条黄金之渠,一条放在明面上,一条埋在黑暗中,其所占的份额各是一半一半。暗渠的传承一贯是由历届阁主掌握的,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居心叵测阴谋夺位,只消掐断暗渠的流通,风雨阁的运行很快会面临窘境,甚至瘫痪。这兰林苑,便是暗渠基地所在,而雾,便是打理这无数往来生意的大掌柜。”
墨诗瞪大了眼睛,心中对于叶莲雾的佩服油然而生。亲眼见识过自己的娘亲打理京城几家店铺时的艰辛,墨诗自然明白要把如此庞大的产业打理好,需要付出多大的精力和心血。想起叶莲雾病态的苍白淡然的笑容,墨诗很难把他和浑身都是铜臭味的商人联系到一起。印象中,像他这般的人,该是清风为伴,淡泊名利;该去看山间岚雾掬冰山清泉,赏松间明月踏阶上苍苔;该灼灼绽放如空谷幽兰,侃侃而谈如经世鸿儒。他是继自己娘亲之后,自己再次见到的第二个儒商。
不假思索,墨诗提笔写道:“你一定要好好对待他,你欠他的。”
风满楼蓦然一惊,旋即笑开:“你不过和雾见过一面,就开始为他说话,我可要吃醋的。”
墨诗挑挑眉,不置可否。
“笃笃笃--”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个小丫头垂首恭敬地说道:“我家公子请风公子和小姐一起用餐。”
大大小小的菜品摆了一桌,光看色形,便知做菜的师父功夫不浅,所用材料更是当世罕有。这阵仗,倒是可以和皇宫中的菜肴一比高下了。
出门在外那么久,墨诗相当怀念宫中的美味,在保持应有矜持的前提下,墨诗的筷子几乎没停下过。身边的两个男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除了闷声灌酒,嘴里没塞进多少东西。
身前忽然多出一条手臂,墨诗呆了呆,眼看着风满楼夺下了叶莲雾手中的酒杯。
“身子本来就不好,还喝那么多酒。”明明是关怀的话,风满楼的语气却冰冷得让人感觉不出一丝暖意。
“人生难得几回醉?这一次醉后,下一次醉不知又是何时。”叶莲雾笑着回答,长长的额发遮住眼睛,笑容中竟然透出几分女子的妩媚,“你又是为何寻醉?倒是听说最近江湖上的传言,几个门派的掌门被杀,凶手锁定是你呢!”
“你信吗?”风满楼嗤笑着开口。
叶莲雾懒懒地摇摇头:“商人重利。从商人的角度,我看不出这种做法对你能有什么意义,所以必然不是你动的手。想必是有人欲嫁祸于你,才出此下策。”
“可惜世人多愚昧,往往被他人当做杀人剑利用仍不自知。”风满楼玩弄着手中的酒杯,唇边的笑意透露出几分残酷。
“可是这把剑太利,即使英雄侠士,也难全身而退,更何况你这本就一身污渍的杀手呢?”叶莲雾嘲讽一笑,“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总免不了要做回好人,为自己正身,我倒要看看,这有胆假冒我的人到底有多大能耐。”风满楼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手指紧紧扣住酒杯。
“能假冒你堂堂翾梦公子的,想必不是凡品,小心些。”叶莲雾的神色有几分迷茫。
“放心,我这人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出事。倒是诗儿,要拜托你照顾一段日子了。”忽略墨诗不满的表情,风满楼径自交待。
“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