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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诗不说话,她不能说话,可是她也不想摇头或者点头去回答风满楼的问题,只因这句问话,实在没有回答的价值。
头顶传来幽幽的叹气声,风满楼的语调忽然变得有些虚弱,便如狂风摧残之下的小草:“诗儿,从小到大,我经历的欺骗太多太多,受伤过很多次,直到我再也不想在乎。这意味着,曾经真正在意过的人,现在不愿再放在心上。”
风满楼似是无力为继,话语至此断了开来。待他深深吸了口气之后,才继续下去,语调却愈发飘渺:“能伤自己的人只有自己,因为伤害自己的人,往往是自己亲手放在心尖上的。欺骗,背叛,黑暗……这些事,经历再多次,我也不想说习惯。相信一个人很难,而我,从始至终,一直愿意相信曾经的那个你。忽然之间你告诉我其实一切不过一场谎言,我……受不了。”
这些字像一个个钉子般准确无比地埋入墨诗的心,第一次对这个男人生出名为怜惜的感情。依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是错的,毕竟从来不曾刻意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只不过阴差阳错就这般认定了起始。心中的埋怨委屈却淡淡消去了。
同样的事,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可能有完全不同的意义。自己可以满不在乎的事,却很有可能已经触及了人家的底线。这是过往堆积而成的软弱,无法避免。
墨诗停止了自己的疯狂,两只手圈过风满楼的身体,就这般安静地抱着他。有些时候,语言是无力的,只有体温是温暖的,心跳是真实的。孩子的哭泣寻求的是亲人的抚慰,心灵的哭泣同样只能由热血的温度来治愈。
时间是静止的,所有的一切回归了天地混沌初开之时的沉默,只有穿堂而过的竹林风围绕在紧紧拥抱的两个人身边。沙沙沙,竹叶在寂寞地哀唱着孤独。漆黑的夜幕中点缀了无数的繁星,星沙堆积在辽阔的银河中,闪烁着亿万年前的眷恋。半缺的月挂在树枝,温柔地守护着人间的缱绻,阴晴圆缺,悲欢离合,相生相克。人间的真谛,上苍习惯用如此简单而直观的方法展现在众人面前,可惜世人往往视而不见。直到大错铸成,才大叹一声悔不该当初。
“诗儿,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不得不承认,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墨诗的眼睛很是酸涩。在这一刻,或许潜意识中,自己希望听到的不是感激或者道歉,另外三个字,才是自己一直的渴望。
一个人的爱,太过卑微,太过孤独,脆弱如同一丝随时都有可能消亡的小小火焰,只能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不敢放在阳光之下,只因为害怕突发而至的狂风暴雨。可是一个人的爱也很强大,只要一点点雨露的滋润就可以长成参天大树。
墨诗知道,不知何时起,自己的心中,早已被疯狂生长肆意蔓延的藤蔓铺天盖地得遮蔽。
57。二月——甲第五十六章 恩将仇报
一室昏黄的暧昧终于被清风渐渐吹淡。
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人已经分开,各自占据了室内一角,尴尬地清着嗓子,红着脸蛋。谁知道这忽然而至的情动是因为日积月累而至醍醐灌顶还是因为月色太美而至意乱情迷?
“咳咳,这个东西怎么喝啊?”风满楼终于打算打破仿佛凝固焦灼的气氛,指了指手中的瓷杯,憨傻笑问。
只可惜,这个愚蠢的问题着实让人不知如何回答。墨诗尴尬地看着风满楼,神情僵硬,琢磨着是不是该比个仰头喝茶的幼稚姿势,虽然看起来有些侮辱他人智商的意味,可是谁让这个人喜欢……嗯……自取其辱呢?
手指僵硬地曲成半圈模拟握杯状,墨诗正打算抬起手臂,某人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错乱时的发问。
“哈哈,我知道了,这样喝对吧?”风满楼仰头喝尽杯中药,讨好地把空杯子翻个身底朝天,示意自己已经乖乖喝完。
墨诗瞬间变成木头人,但看着某人傻笑的模样,终于还是不忍心,艰难地凝起一个笑容,然后点点头--做出类似表扬某个做了好事的幼稚小屁孩的举动。
“咕噜噜--”
墨诗发现最近自己的肚子总是喜欢和自己唱反调,微蹙了眉,小心翼翼地按着肚子,想叫它安生些。
风满楼却是眼前一亮,像是忽然找到突破口的迷路人:“让我看看诗儿的手艺怎么样。”
说罢走到桌前,盯着那盆茄红菜绿的水煮菜,自觉地拿起放在一旁的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里。
时光瞬间静止。
风满楼的表情像是一大块枣泥糕鲠在了喉咙,无法上吐,也不能下咽,那叫一个痛不欲生,目瞪口呆。
下一刻,时光开始流动。
风满楼机械地开合嘴巴,嚼着嘴中的菜,耷拉的嘴角被迫扬起。
“咕噜”一声,终于有什么被咽下了肚子。
“呵--”风满楼向外惬意地吐了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眼光不小心飘到了墨诗的脸上,接受了某种危险的信号,脸部表情立马自动调整成享受了珍馐美食的模样。
“呵呵,没想到诗儿还颇有几分做菜的天赋嘛!不过吃了这么些天菜,嘴巴也该淡了。今晚就让我好好犒劳一下诗儿,开开荤吧!”大手拂过墨诗的头顶,风满楼的身影已经飘忽到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满园飞禽,“那么多鸡鸭,今晚该轮到谁倒霉呢?”
一只肥硕的大母鸡不怕死地摇着屁股向风满楼走来,风满楼嘿嘿一笑,表情奸诈如狐:“既然你自投罗网,大爷我可不能辜负你的期望啊!”
魔爪刚伸向母鸡,一个白色的身影拦在了自己和母鸡之间,母鸡受了惊,扑棱着翅膀跑远了。
风满楼错愕地看着墨诗:“怎么了?”
墨诗忸怩地举起手中的纸:“这些天母鸡下了蛋,我用鸡蛋给你煮粥喝了,我们不能忘恩负义。”
风满楼哭笑不得,却也只能遵从这个没有道理的道理:“行,那吃鸭也是一样的。”
谁知墨诗再次幽幽举起另一张纸:“因为母鸡要下蛋,所以我每次取血都是从鸭身上取的,我们不能忘恩负义。”
风满楼凌乱成一株狂风肆虐下的小草。
风满楼不知道的是,墨诗宠爱小动物的毛病,其实乃是天性。
“扑棱棱--”有什么东西不怕死地在竹林里招摇。
风满楼眼前一亮,瞬间看到了救赎的光芒。风满楼从墨诗头上拔下一只簪子,意随心至,簪子在瞬息之间钻入竹林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挣扎,引得枯叶簌簌直响。风满楼走进林中,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只花里胡哨的野鸡。
风满楼对着墨诗摇了摇手中的鸡,神采飞扬到不像一个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病人:“这个总称不上忘恩负义了吧?”
墨诗笑成了一朵百合花。
于是两人挖坑杀鸡取泥,忙得不亦乐乎。待把糊了一身泥的鸡塞进土坑里之后,风满楼懒懒躺在了铺满竹叶的地上,又拍了拍身边的空地,示意墨诗躺下。
夜越发深沉,星辰因为浓黑的夜显得愈发闪耀,却是一副温柔到引人怀念的场景。
“诗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墨诗愕然侧首,只看到风满楼被火光映红的双眼。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他父母双亡,流落在外。日子过得很凄苦,偷鸡摸狗,沿街乞讨,曾被人打得遍体鳞伤,也曾三日三夜没吃上一点东西。他苦苦挨着。等待的,却也不过是在大雪纷飞的某一日,被残酷的上苍收了生命去。”
“那一日似乎真的到来,小男孩在漫天飞雪中失去了知觉。醒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神仙般的人。他想,自己这是死了吗?那个神仙却开口说道:小模样长得不错,洗洗干净应该能换几个子儿。小子,以后就做我的储备粮吧!”话音停下,风满楼笑了,满是温柔。
“小男孩莫名其妙地跟着神仙走了。神仙没有把他卖掉,却带他到了有很多孩子的地方,那些孩子叫神仙阁主。从此以后,小男孩换上和其他孩子一样的衣服,变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可是那些孩子却不喜欢小男孩,总喜欢变了法子来欺负他。小男孩很苦恼。直到有一天,一个小女孩跑来告诉他原因:阁主已经很多年没带人回来了。这个道理就像皇帝很多年没有选秀,忽然之间又纳了一个妃子,这个妃子自然不得后宫诸人的喜爱,只不过女人们懂得掩饰,而孩子表达得更直接罢了。”
“小男孩自然很感激小女孩。小女孩比小男孩大一些,所以小男孩叫她姐姐。但是姐姐是个很冷淡的人,小小的年纪,却只知道拿一把比自己身子都长的木剑舞个不停。她的身边没有人停驻,小男孩时常仰望着高处的姐姐,觉得自己这般渺小。小男孩依然孤独着。有一天,其他孩子忽然叫小男孩一起玩儿。小男孩很开心,虽然游戏时他依然是被欺负的对象。吃午饭的时候,有人拿出一只烧鸡送给小男孩,说是为曾经道歉。小男孩受宠若惊,热泪盈眶地收下了人生中第一只烧鸡。在大伙儿的怂恿下,小男孩吃了整只鸡,不过留下了两条鸡腿,这是送给姐姐吃的。可是当小男孩把鸡腿送到姐姐面前时,姐姐忽然勃然大怒,甩开两只鸡腿,提着木剑冲向孩子堆中一顿乱砍。小男孩想要阻止,却被腹中突如其来的绞痛逼得满地打滚。”
“鸡被下了泻药。呵呵,你看这小男孩多笨啊,这么明显的骗局,都不能看穿。当小男孩虚脱地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却被告知自己的姐姐被阁主罚去山顶之上面壁。木剑虽无锋,蛮力之下,依然伤人无数。小男孩知道,姐姐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于是他偷偷发下誓言,以后一定要亲手做烧鸡给姐姐吃。”
风满楼几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马上恢复一贯的笑容灿烂,一个打挺起身,开始灭火:“故事讲完了,鸡也做好了,诗儿快来尝尝。”
墨诗坐起身,呆呆地看着风满楼,故事中的那个小男孩,似乎慢慢和风满楼合在了一处。不知道他是以什么心态来讲述这个故事的。故事有悲,但更多的却是快乐,因为有阁主,因为有姐姐。只是这般温馨的故事,放在如今的环境下,只能催生出过分残酷的感叹:沧海桑田,故人不再。
篝火之下,风满楼在向着墨诗招手,闪亮的眼,闪亮的耳钉。
墨诗拿着肥得流油的鸡腿,忽而笑了:姐姐,你的弟弟真的会做烤鸡了呢!
58。二月——甲第五十七章 一场赌博
第八天上,风满楼停止了服药。原本四处乱窜刮着经络内壁的真气已经被控制在了小腹丹田后背雪山之中,乖乖打着转。可是无论风满楼如何驱动,这些真气总是无法顺着经络流转,就像一潭水,明明四周有比它地势更低的沟渠,其中的水就是不肯流下来。
许是因为雪沉香的效用。以为过几天待药力散去之后就能恢复。可是三天过去,依然没有恢复的迹象。风满楼的神色一日凝重过一日。墨诗束手无策,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终于有一天,风满楼无法忍受墨诗投向他的苦兮兮的眼神,把墨诗打发出去买些治疗经络受损的药。毕竟真气现在虽稳,之前乱冲乱撞对经络造成的伤害犹存,如今既然无法自己运功疗伤,自然只能借助外力了。出
门的时候,风满楼把带纱斗笠摁在了墨诗头上,又仔仔细细把绳子系紧,左看右看半天,才略微放心,只是依然没有忘记啰嗦交代:“千万不要把斗笠掀开。要是碰到坏人,你只记着死命跑。”说完这句,风满楼习惯性地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现在想想,倒还不如之前模样不咋样的你来得让人放心得多。”
时隔半月,墨诗再次行走在熙攘的人群中,忽然觉得自己的日子,着实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潇洒。
在大夫出开了方子,正等待着伙计抓药的墨诗沐浴在药铺之中一块狭小的阳光下,背靠着柜台舒服地眯着眼睛。忽然,这不多的阳光也被遮住了。墨诗惋惜地睁开眼,想要看看这不速之客是谁。只是这一睁眼,墨诗的眼睛就再也合不上了。
“诗儿?”一身白衣的寂然皱着英俊的眉,略带疑惑地伸出手,想要拂开墨诗眼前的面纱。
墨诗下意识就想躲开,无奈寂然速度实在太快。
风扬起纱,眉心一点朱红,早已被人看在眼中。
寂然脸上蒙上一层欣喜:“诗儿,果然是你!”
下一刻,一朵乌云扫过寂然的脸:“你为何要躲我?又为何在这儿?难道受伤了?”
墨诗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仍然逃不开手腕上多出的三根手指。
亲自确认墨诗身体很好之后,寂然的心才放了下来。随手抓过柜台上的那张方子,寂然略一扫过,神情变得凝重,目光如炬:“这是治内伤的药。诗儿,为谁抓的药?”
一时间,心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根据之前两人相见时的态度还有风满楼提起寂然哥哥时的语气,墨诗直觉这两个人关系不好。其实这问题不难想明白,一个是江湖上人人称道的少年侠士,一个是为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