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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逍遥不以为意:“大不了咱干上一票回蓬莱,还不行就出海去。”他又向风入衣道:“前辈,你与我六位师父的过节,根源起于我的身世,这么些年好在双方都没有大的损失,不过为着一口气,不如我回去说和说和,就这么算了吧。”
风入衣“哼”了一声,他到不是不肯干休,而是拿不准该不该相信眼前这小子,按说铁逍遥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劣迹,但风入衣总觉着铁逍遥看他的目光有些不怀好意。
那孩子抬起头来,眼睛还有些泛红,向上官璇道:“你放心,那个扬州姓江的曾依附过奸相徐有贞,这件事朝野中很多人知道,万通与他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咦,江云扬还有这段黑历史?铁逍遥将信将疑,道:“徐有贞倒台得有二十年了吧?你这小孩儿怎么知道的?”
那孩子不屑地望了铁逍遥一眼,趴到了上官璇另一边肩膀上,给了铁逍遥一个后脑勺。
铁逍遥大怒,骂道:“你这白眼狼,多余救你!”
上官璇一时啼笑皆非,她已发觉这孩子对自己十分亲近,这孩子今后是否会为二人带来好处尚未可知,但他来历肯定极为不凡,总不能任由他与铁逍遥继续两看相厌下去。
她想了想,柔声哄那孩子道:“咱们能逃进这山谷可是十分不易,是他豁出命去在后面断后,拦阻了敌人两个时辰,后来铁索被那姓江的派来的人砍断,又差点儿将他摔死,你别看他表面上好好的,其实身上都是伤,上回他欺负你,是他的错,他就是个山野里长大的粗人,看在他这次出了这么大的力,原谅他好不好?”
一时间铁逍遥脸都青了。
那孩子听了上官璇这番话,却很认真地想了想,道:“上回是他言行上得罪了我,这回却是救命的大恩。这两件事不能相提并论,这么说到是我错了,因为小节而轻慢了救命恩人。”
上官璇与铁逍遥闻言惊讶地互望一眼,连风入衣都说了一句:“这谁家的孩子,教得很好!”
那孩子又道:“便是上次的事,也不能全说是他的错,是我先入为主,却忘了他幼年失怙,长于武人之手,没有受过圣人的教诲。我不应该因为这个便低视他。”
铁逍遥再也忍不住了,骂道:“你奶奶的。”
那孩子正一本正经地检讨着自己,闻言极为委屈,瘪了瘪嘴向上官璇告状:“他为什么骂人?”
上官璇好容易才忍住了笑,不知该怎样和这个大异常人的孩子解释。
此时四个人已将要走出醉树丛,前面二三十步远便是狭窄的谷口,铁逍遥低喝一声:“别出声!”
他执剑在手,用剑身按下了挡住前路的枝丫,此时上官璇诸人也都发现了最靠外的几株醉树有被刀剑砍过的痕迹,断茬犹新,似是才砍过不久,附近却不见有人。
铁逍遥悄声道:“我去看看,你们先等一下。”
他一个人悄悄摸到谷口,侧耳听了一阵动静,又试了一下风向,心中了然,示意几人可以过去,但一定要保持安静。
原来今日的风正好是由谷内向外刮,文筑生等人发觉这山谷的古怪之处,胡乱砍了几下树便受不住了,直退出谷去,此时几人正站在谷外避风的地方说话。
“文大人,这山谷如此古怪,他们三个到现在也未出来,定然早已在谷里昏睡不醒了。大人这也算顺利完成了侯爷的任务。”
这人是谁?上官璇皱了皱眉,不是谭优,也不是冷乐山,声音听着也不苍老,看来先前掉队的那几个人已经重又归拢到了一起。
文筑生的声音响起:“不行,那丫头医术高明,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两个大的到也罢了,小的必须见到尸体。”
此言一出,连风入衣的目光都带着疑问,望向了那孩子。
上官璇还记得上回她曾问过那孩子姓甚名谁,是谁家子弟,那孩子坚决不肯说,她心里动了动,暗想文筑生会不会与同伴多说两句,透露出一些讯息。
文筑生却转而说起了这绝谷:“冷门主,江老先生,你们二位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这种奇怪的树?”
上官璇心中一懔:“冷乐山也在!”
她担心地望了铁逍遥一眼,生怕他头脑一热跳出去与这老仇家拼命,幸好铁逍遥望上去比她想的冷静得多,他皱着眉,似乎也觉着敌人太多,颇为棘手。
果然听着冷乐山道:“这不像天然生成,到像是有人特意栽种的。文大人不妨叫人在周围的住户、寺庙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人知道。”
第二百零九章 绝谷四璧(三)被困
第三卷 第二百一十章 绝谷四璧(四)还刀
第二百一十章 绝谷四璧(四)还刀
谭优插言道:“这附近也就是连家了。”
冷乐山似是突然被他这句话提醒:“连家,是了,怪不得我总觉着有什么事想不起来。前段时间连孤鸿的长孙被杀,听说便是与一种古怪的树有关。”
文筑生道:“那丫头正是连家的。这样吧,别人去不合适,谭大人跑一趟连家,便说朝廷要犯逃进了这么一个古怪的山谷里,跟他们打听一下情况。”
他停了一下,也不知道在向何人吩咐:“你们两个,立刻出山,成大人还在等消息,请他立刻带人赶过来,哼,我还不信了,绵山烧死过一个介子推,我与老成也来放一把火,看看烧不烧得死人!”
那姓江的老者开口道:“这山谷有活水,若那几个还清醒着,想烧死他们可不大容易。”
冷乐山似是怕文筑生尴尬,立时接上了话:“只要烧掉这些古怪的树木,他们没有了依仗,同死人也差不多。其实我看谷里没有食物,便是不烧这把火,咱们只需守住了谷口,他们早晚也是死路一条。”
文筑生没有再说话,有两人应命离开。
谭优有些不放心,拜托众人定要提起精神,万勿走脱了铁逍遥,这才往连家去了。
此时不想办法冲出去,等敌人在谷外越聚越多,便更没有希望了。上官璇这般想着,默数了一下对方人数,有些沮丧地冲铁逍遥摇了摇头。
铁逍遥却好似并不是很着急,打手势示意大家先回去再说。
几人往回走了一段路,风入衣忍不住道:“适才你们怎么不冲出去?”
换作他是铁逍遥,哪怕即使是自己的内伤稍轻一些,也定会趁着对方还未准备好拼命突围,没有缩回去坐以待毙的道理。
铁逍遥摇头叹息:“若只有我和阿璇,说不定还有希望,加上这个小子,那便是徒然送死。再说前辈伤得甚重,我们怎能弃您于不顾?”
风入衣不由气乐了,自己落到如此境地完全是受他们几个连累,他们一走,自己自然就安全了,怎的这小子怕死不肯走,还需得自己领情不成?
那孩子却当了真,道:“你俩把我留在这里,快些逃吧。”
上官璇看着他强作镇定的模样,心中一软,将他抱得更紧了些,道:“你别听他的。便只我和他也逃不掉。”
那孩子见铁逍遥没有反驳,轻轻松了口气,身子软了下来。
铁逍遥却在扒着指头计算:“这谷里凉水管饱,怎么也能撑个十天左右吧。奶奶的,昨晚赶了一夜的路,早上没来得及吃饭,亏了,还好昨天晚上吃了顿饱的。小子你呢?”
那孩子见他问这个,苦着脸道:“不知道啊。我一直昏昏沉沉的,穆大叔他们有给我做饭,我醒了就吃两口。不过现在不饿。”
铁逍遥点点头,道:“那就好。这么说就风前辈这里急需想办法搞点儿吃的,不能让他带着伤还饿肚子。”
风入衣本已不想再搭理铁逍遥了,听他如此说转过头来,道:“有什么办法?”
铁逍遥道:“我想想的。”
四人回到木屋,重新整理了一下。风入衣坐回原处,不再理睬其他人,抓紧时间运功疗伤。
他的内功心法不比“凤纹功”,见效极慢,又没有药物相辅。风入衣粗粗估算了一下,要想恢复到足以从适才谷口几人手中逃脱的程度,怎么也要有他原来的五成功力,而这,若是顺利的话大约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眼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上官璇不知道铁逍遥在想什么,却隐隐猜到了他的打算,目含忧虑地望了铁逍遥一眼。
铁逍遥却向她道:“你也好好修炼一会儿,调理调理身体。我出去在谷里转转。”起身走出屋去。
这两日确实将上官璇折腾得不轻,她依言练了一阵“凤纹功”,心中始终觉着有事,干脆出去寻找铁逍遥。
铁逍遥正站在喧嚣直下的瀑布旁边,倚着一株醉树,百无聊赖地向水面一颗颗丢着石子。
上官璇离远见他如此,稍稍有些放心,走过去先向水里望望,道:“这水里也没有鱼么?”
铁逍遥道:“别费那劲儿了,我早看过了,连条泥鳅都没有。”
上官璇叹了口气,走过去,道:“铁大哥,你究竟怎样想的?”
铁逍遥知道瞒不过她,四下望望,低声道:“这回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我不想再放过这大好机缘了。”
上官璇不由心神一震,问他道:“你准备怎么做?”
上回铁逍遥所说的挟恩救报,不过是句玩笑话,风入衣经由连家那番经历,也只是对两人放下些戒心罢了。若是动手强夺,依风入衣现在的伤情,显然不是铁逍遥的对手,但按上官璇对铁逍遥的了解,他便是对待敌人也是十分骄傲的,风入衣又不是什么坏人,上官璇委实很难相信,为着“十七寸骨斩”铁逍遥会做出这种趁人之危的举动。
果然铁逍遥想都没想要直接动手去抢,他皱起了眉头,道:“我也正在愁这事。阿璇,他也知道咱们几人现在的处境是糟到不能再糟了,你说咱们和他挑明了,要么大家一起饿死、烧死、被砍死,甭管怎么的反正是死路一条,要么他教教咱们怎么用‘十七寸骨斩’,按他的脾气会答应么?”
上官璇认真想了想她与风入衣接触时风入衣的言行,犹豫着摇了摇头,道:“我感觉够戗。”
铁逍遥闻言苦笑了一下,道:“原来不只我一人这样想他。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打动他?”说着扬手将石子远远丢进水里,接连在水面上溅起一长串儿水花。他长年练习暗器,手上力道早控制得精妙入微,这一下便格外得好看。
上官璇盯着直到最后一个水花消散,方开口道:“他便是肯教,不过几天的工夫,只怕学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眼下除了这个,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么?”
铁逍遥沉默片刻,道:“有。我们赌一下运气,等天黑下来我自己冲一次试试。若冲的出去,便按连景知先前的办法,找绳子结个长索,自上面垂下来。”
上官璇微微松了口气,取出“十七寸骨斩”的盒子递给铁逍遥,含笑道:“你拿主意吧,怎么都好,我听你的。铁大哥,便没有它,我相信你仍有办法叫咱俩都活下去。”
铁逍遥似被上官璇言语触动,凝神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既然你这么想得开,那我们便赌一赌吧。”
过了一会儿,两人相携回到木屋,那孩子见他俩进门挨个儿打量,风入衣仍坐着练功,连眼睛都未抬。
铁逍遥突道:“风前辈,咱们初次见面是在万秀岭的山神庙,当时我曾告诉过你我的身世,不知你还记得不?”
风入衣淡淡地道:“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铁逍遥走近他身前站定,道:“那日我向你打听二十年前‘十七寸骨斩’的旧事,想弄明白它是怎么由风家流落到江湖中的。前辈当时一口回绝,我还记得前辈说道你已发下毒誓,有生之年若不能再得回宝刀,那件事永不提起。”
风入衣脸上冷了下来:“那又如何?”
那孩子见状生怕他二人突然翻脸,忙向上官璇身边挪了挪。
铁逍遥却笑了一声,道:“那刀,现在便在我的手中。我将它完璧归赵,前辈既然不算违背誓言了,总可以和我说说了吧?”
他第一句话方一出口,风入衣便猛然睁开了双眼,入目果然是那个半尺长的精钢盒子。
铁逍遥将它托在手中,递到了风入衣身前。
“你……”风入衣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油滑的小子会如此轻易将这东西还给了自己,他伸手接过来,轻抚那盒子上的花纹,手指有些轻颤,道:“这么多年了,它还是老样子,使它的人却早已不在了。”
风入衣感叹完,抬头望向铁逍遥,目光复又恢复锐利,问道:“秦梦泽死后,这刀便一直在你手里?”
说起秦梦泽,他突然想起一事,扭过头去看上官璇:“你是秦梦泽的女儿?”
风入衣对中原武林的流言并不如何在意,但此前连家为引他前来,抓住奸细的消息是专门放给他听的,风入衣听说后稍加留意自也知道了另一个传言:连昭新收义女华山派的那名女弟子竟是秦梦泽的遗孤。
风入衣当时心中很是震动了一下,但等到了连家,目之所见都是敌人,生死之际竟将这事抛在了脑后,此时他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