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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中他眼睛晶亮,声音又低,一时间气氛大为暧昧。
上官璇登时招架不住,将上身后仰,手在周围一划拉,摸到他的酒囊,慌忙送到他眼前。
铁逍遥笑了,伸手接过来。
上官璇定了定神,道:“铁大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他心心念念十几年的仇恨只能算了却了一半,常山已是再也挤不出有用的东西,万秀山庄的血案到如今竟是线索全断。
铁逍遥将篝火拨旺,沉默着喝了几口酒,道:“华子峰当年投书给了谁,只要用心查,总能找到端倪。阿璇,眼下我到有个想法,你可还记得那回我们与风入衣在山神庙说过话,我问他‘十七寸骨斩’的事,那老家伙是怎么说的?”
上官璇心中微动,道:“他说有生之年若不能得回宝刀,那件事永不提起。铁大哥,你是打算……”
铁逍遥颔首:“是,若你不反对,我想将那刀还给风入衣。”
上官璇毫不犹豫,道:“那东西你怎么处置都好,我当然没有意见。我原还奇怪你为何不肯将它交给五师父研究,你那时便想到……”
铁逍遥沉吟道:“那刀我带着呢,阿璇,便是风入衣所说的对我们报仇无益,好歹我们为人子女的,能弄清楚父辈恩怨,也算值得。”
上官璇闻言点一点头,伸手过去,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皓腕,轻轻握住他手,颇有慰藉之意。
铁逍遥却伸双臂猛然将她紧紧抱住。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红线成谶(五)商队
第一百二十一章 红线成谶(五)商队
平凉向西往兰州西宁的路途烈日如火,黄沙漫卷,大片土地都已荒芜,一眼望不到人烟。
陕西自古民风彪悍,又遇着年景不好,土匪强盗、乱民草寇比比皆是,寻常的旅客商贩迫不得已总要聚集了大队人马才敢上路。
平凉城的西门外,一大早盛氏商行的领队盛三爷押着十余辆大车出了城。
盛三爷向东看看老高的太阳,心中有些无奈。
这批货在平凉已经压了两天,昨晚打前站的心腹盛宁叔侄方把前路的各方神仙都打点妥当。
这么多人和车一大早出发闹嚷嚷的,更有那图着人多势众路上安全的旅客纷纷过来商量随队而行,最后到底有七八个人跟在了队伍后面。只是出个城,这便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押车的人中盛宁、盛允叔侄师从承天派,又是本家子弟,盛三爷最为依重。
盛允的妹子盛芝今年十五,从小机缘甚佳,被承天派掌门的胞妹张七姑收为亲传弟子。此次盛芝也跟了来,穿了一身男装正跟在盛宁身边。
黄大、高全、钱彪身手都极好,两年前他们举家投奔盛氏商行,三人做事勤恳,又有能力,颇为得用。
其余的人却是盛家在家族当地雇的镖师,领头的郑大胡子一张脸总是笑眯眯的,说话云山雾罩,便无人接腔他一个人也能侃上几个时辰不重样儿,有他在,这一路上到不寂寞。
此时那郑大胡子坐在马上,正唾沫横飞:“江盟主过大寿那天,那场面,你们是肯定没见过,扬州城聚集的武林豪杰我估计着最少也得五千多人,江盟主他老人家说句话,底下山呼海啸一般。”
盛允忍不住道:“胡子叔,你说这半天,江盟主到底长什么样儿啊?”
郑大胡子连比带划:“江盟主嘛,虽说跟平常人一样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可人家长的,那叫一个威风。胡子,得到胸口这里,长长的脸,两道卧蚕眉,那眼睛,没事就半闭着,他要睁眼看你,那就是说你要倒霉了。”
钱彪忍不住“噗”的一声笑,道:“郑镖头,我怎么觉着你说的那是戏台上的关公。”
登时周围的小伙子们嘻嘻哈哈笑成一片,连一直板着脸的盛芝都露出笑容来。
江云扬虽然威震江南,到底与众人的生活相隔颇远,这些人还未在心底形成畏惧。
郑大胡子一路上没少被雇主家的这些高手挤兑,也不在意,跟着笑笑,过不一会儿又聊起二、三月间“扬州会盟”如何威震山东,迫得“丹崖六魔”不得不暂避风头,退到海上。
他说得活灵活现,犹如亲见,这回到是无人质疑,大家虽知郑大胡子素来言语夸张,但“扬州会盟”声威正盛,在东面几省势力迅速压过慕楚帮,却是这几个月来显而易见的事实。
盛宁叔侄本身便是承天派弟子,自是乐得听他宣扬师门声威。
盛三爷骑着马走在队伍中间,听着众人议论纷纷,没有言语,心中慨叹:“这条陇上要道不知还能太平走上几趟,也许下回需要提前孝敬的除了官府和慕楚帮的堂口,又要多出来一家了。若是他们打起来,世道一乱,这条财路怕是要彻底断了。”
他思来想去,将盛宁叫过来,低声问道:“慕楚帮可留意你与允儿是盛天派的?”
盛宁自马上回了他一个“放心”的表情,悄声笑道:“三叔放心,我们这种无名小卒人家哪会看在眼里,再说他们上面的那一位堂主要钱虽然厉害,信誉还算不错的。”
盛三爷轻轻点了点头。
说话间马蹄的的,两匹快马自西向东与众人迎面而来。
说也奇怪,这一路上莫说商队只有盛氏商行一家,便是走商寻亲的路人都是少见,自然马上的乘客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来得是两个身形彪悍的成年男子,一个赤红脸膛,一个肤色黝黑,俱是短衫赤膊,袒露着精壮的横肉。
盛三爷心中警觉,两人与车队相错而过,却刻意放慢马速,将车队让过去先行,方才催马快行。
盛三爷、钱彪几个纷纷回头张望,直到两匹马绝尘望不见踪影。
盛三爷心头微松,却听前路远远地似又有马蹄声传来。
来人孤身单骑,盛三爷颇有两下子相马的眼力,离远便发觉来的这马神骏不凡,马上乘客只有三十上下年纪,罩了件月白色的外袍,迎风飞起,在马上如一朵白云。
他只一人,不知为何,盛三爷心中一动,却生出要将车队停下给他让路的念头。
只一闪念间,那人已到了车队前,将马猛然勒住,那马长嘶人立,马上乘客好整以暇坐在比众人都高出一截的马背上,慢悠悠将众人由头至尾打量了个遍。
此时盛家的车队已然过半,那乘客喝了声“驾”,催马擦着最未的几辆车掠过,扬长而去。
到了此时盛三爷哪里还觉不出异常,暗道不好。
郑大胡子也发现了不妥,寻个话头凑到盛三爷马前,不动声色低声道:“三爷,有人盯上咱的货了。”
一直守在盛三爷身旁的盛宁紧锁双眉,轻轻摇了摇头,低声接过话去:“我瞅着不像,到像是找人的。”
郑大胡子怔了怔,盛三爷却是不敢放松,道:“大家小心提防。叫前面加快速度,大家辛苦些,中午将就吃些干粮,下半晌到前面镇子上投宿住店,再好好用饭休息。”
众人提高警惕,幸而直到下午途中虽又有一拨似是踩点的乘客经过,商队却是一路太平,顺利到达盛三爷计划投宿的沙丘镇。
盛允、黄大等人忙前忙后安排住宿,盛三爷心神微松,若有所思打量着跟随商队走了一路的那七个客人。
他提心吊胆一整天,再看这七人个个不像好人,其中一老一小明显是回回人,另有三个汉子合套了一辆平板车,说话操着当地的口音,一个中年文士骑了匹青驴,夹衫破帽,却举止从容。最可疑的便是余下那名彪形大汉,腰间鼓鼓,一看便觉着定非善类。
盛三爷叹了口气,细细叮嘱盛允等人一番,又叫了盛宁、郑大胡子进屋商议。
郑大胡子落座,见盛三爷、盛宁都是脸色凝重,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也有些打鼓,劝慰道:“三爷,咱们手里又没有什么扎手的货,就算是引来了些毛贼,大家晚上值夜都惊醒些,有盛兄这般高手坐镇,总不会吃亏。”
盛三爷仍在想着白天那三拨探马,客气地道:“还要仰仗郑老弟经多识广,多多受累。”
盛芝端茶进屋,郑大胡子“哎呀”一声忙站起身来,道:“怎么敢劳烦盛小姐。”这是真心话,按他的江湖地位,自是给张七姑提鞋也排不上。
盛芝抿嘴笑笑,道:“店伙被哥哥找去了,我也想来听听出了何事,心中好有个数。胡子叔为我们盛家的事风餐露宿,怎么还对侄女这般客气。”说话间给三人依次斟了茶,站在盛宁身后。
盛三爷看见盛芝自然想起张七姑来,再联想到承天派的威名,总算露出了笑容,道:“芝儿,累一天别站着了,你也坐。”
盛宁望了侄女一眼,道:“丁镇抚和慕楚帮都道现在咱走的这条路十分太平,只有股马贼三五十号人,往来如风行踪不定,好在没什么厉害人物,只要不中他们诡计,正面为敌绝不是咱们的对手。不知白天踩点的是不是他们?”
郑大胡子道:“我看跟着咱们的有几个十分可疑,三爷不如差个身手好的暗中瞧瞧。”
这话正中盛三爷下怀,不由道:“郑老弟说的是。一会儿叫允儿去盯着他们几个。”
说话间盛允进来回禀货已都拉进后院,轮流值夜的人手亦安排妥当。
盛三爷将要他暗中监视的事说了,盛允点头,又道:“客房不够,好在咱们本来就是要住一起的,三五个人一间挤挤,只是小妹怎么办?我问过店伙,说是上房有间住了位女客,小妹要是同意与她同住便叫店伙去商量。”
盛宁皱眉:“怎么会有单身女客?”
盛芝道:“不用了哥,我值夜吧,困了就在车上眯一会儿。”
盛三爷发话:“也好,你一个女孩子,武功再高,单独一个人总让人不放心。”
盛允笑:“谁说是单身女客,听说是和个男子同行,只是没住一起。咱们开饭吧。小妹,吃了饭你跟不跟我一起去听墙根儿?”
盛芝还未回答,便听叔叔哼了一声,道:“今晚怕要有麻烦,芝儿和我守下半夜,你仔细些,上半夜帮着郑爷看好敌人。”
盛允应了声是,转身去招呼开饭,临出门又向妹妹扮了个鬼脸,道:“这一路闷死了,我到希望有架打,只怕就算真来了马贼也不敌妹妹一剑之合。”
匆匆吃过饭,盛允便开始挨房偷窥。
这陌生之地可疑的人虽多,好在客房短缺,两个回回住了别家,剩下几人挤在一大间通铺。
这些人明显不是一伙的,相互间只简单聊了几句,便各自洗漱休息,把盛允郁闷得不行。
戌时刚过,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已有不少睡下,盛允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中夹杂一阵阵闹酒的喧哗,夜风送来的是骡马的腥臭,更觉说不出得烦闷。
一晃念间,他想起店伙提起上房那位女客时仿佛要流口水的神情,暗忖:“难道是个美人儿?”轻轻一纵,悄无声息附在阁楼上房窗外。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红线成谶(六)群盗
第一百二十二章 红线成谶(六)群盗
屋内一片黑暗,隔窗听来静寂无声,显是无人。
盛允有些失望,转念又想到人家是有同伴的,孤男寡女夜半三更,难道店伙的表情是那个意思?他留心一望,果然隔壁亮着灯,窗子半掩着,影影绰绰两个人影儿。
真是的,何必还要占着两间上房。他心里笑骂了一句,忍不住好奇,近前探头一望,心头猛地一跳。
灯光下看得分明,只望见背影,盛允就断定屋里的的确确是个美人儿。
美人儿自脖颈而双肩,直至腰肢,身姿若细柳般柔韧动人,不似寻常小姐的弱质风流,也不似小妹和她同门那般英气飒爽,盛允一时间有些忘形,只想那美人儿能转过身来,让他瞧一瞧是何等模样。
只一瞬间,他便回过神来,房里一片静谧,刚上楼时好似还依稀听着那男的笑了两声,这会儿也没了动静。
还未等他有所行动,两扇半掩的窗户突然无风自开,盛允只觉疾风扑面,眼前一道红光,暗叫一声糟糕。他身在半空避之不及,被什么东西兜头泼下,淋得满身湿透。
盛允惊慌站定,抹了一把脸,借着微光猛见满手满身淋漓着鲜红的血,险些骇出魂来。
却听头上窗子内那女子嗔道:“哎呀,你干嘛泼了我调的朱砂?”
那男的轻哼两声,接口笑道:“我这不是好心给他压惊么!”
盛允不敢再听,远远地逃开,低头在身上嗅嗅,没闻到血腥气,才稍稍回神,心中暗骂那个男人缺德,却知这两人也是江湖中人,怕是身手远超自己,招惹不得,只得自认倒霉,悄悄回去洗澡换衣服。
亥时未至,突地街上一阵骚乱,马蹄声、犬吠声、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近,郑大胡子和盛允闻声警觉,匆忙将诸人都唤醒。
人马来得极快,想是白天踩过点,一进镇子便直奔客栈过来,几十号人乱哄哄地砸开院门,直冲进来。
这一来不管是掌柜店伙还是投宿的客人全都惊醒,哭的,藏的,趁乱想跑的乱成一团。
来犯的马贼高举火把,当即分了五六个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