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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惟演在这之前,把妹妹嫁给了皇后的前夫刘美。这样一个小小的换亲举动,就自然而然形成了一个极其私密的小圈子,外人想插都插不进来。后宫开始倾向丁谓集团,但是仍然小有摇摆,因为寇准还没让皇后陛下绝望。
时间进入四月,决定生死荣辱的关键时刻就要到来,寇准在这之前终于做出了他此生最大的错事。邛州上报,当地官员王蒙正霸占盐井,断人生路,请示怎么办。寇准依法派人去调查,查明确有其事,那么没什么好说,惩办。
但是王蒙正的背景你查了吗?那是皇后前夫刘美儿子的岳父。关系七扭八歪,可说到底那是皇后陛下唯一信得过的直系“亲人”!在巨大的官场规则面前,是保持住细微处的正义重要,还是稍微变通一下,卖皇后个面子,放过了事,或者警告一番,来个亲切的耳光,哪个更合适一些?
寇准选择了正义,盐井物归原主,而他,丢掉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刘娥俏生生地坐在皇宫的深处,向着不远处的政事堂冷笑。寇准,说到底,你也是我的臣子,真的以为先帝、今上都奈何你不得?
且看一个女流之辈让你怎样去死!
命运之轮开始旋转,话说某一天,病中的赵恒头枕在贴心太监周怀政的大腿上(亲信),突然叹息自己的身体,说病深矣,国事烦多,太子要是能监国该有多好。
周怀政就像接了个家常话一样,随声附和这很好,非常好。天大的事情居然就这样被定了下来,赵恒似叹息、似惆怅,他亲口说出了要十一岁的小儿子赵受益当家做主。当天,在他昏沉入睡之后,周怀政轻轻地站了起来,立即出宫去找寇准。
悄悄地把刚刚发生的一幕小心报告。注意,这时他表现得完全就是个奴仆,一个太监在正常的为皇帝传话而已。
而且顶级国事,传给了顶级大臣,一切都无可非议。
可在寇准的心里就是另一回事。他震惊,事情太突然了,皇帝还没死,可太子要监国,而且是宫中的太监来传的令。这一切意味着什么?时间返回近二十年前,他自己曾亲口说出过这样的话:“陛下为天下择君,谋及妇人,不可;谋及中官,亦不可”
这是他当年回应赵光义立太子时的话,这种事随时都会变成一场政变或者阴谋,那么这时的周怀政可信吗?
寇准选择谨慎,他挑了个机会,单独谒见了赵恒。君臣四目相对,法不传六耳,这时他才郑重询问,皇帝千真万确地点了头,保证确有其事。
寇准勉强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好运真的来了,太子还小,皇帝病了,皇后哼哼,那个村妇,国事与她何干,天下之事非首相更待何人?寇准立即进入了角色,他说陛下,立太子监国再好不过,只是还需要正人君子来辅佐。可是现在的参知政事丁谓就是个又奸又滑没有操守的人,绝不能让他靠近太子,请罢免他另选贤人!
兴奋的期待,一瞬间之后就超级兴奋。皇帝这一天非常爱他,无论有什么样要求,都一律同意,概不驳回。当天寇准离开皇帝急速回家时,一定快乐得飘飘欲仙,多年的夙愿突然实现,全新的人生在等着他,由他拯救过的宋朝就要由他来管理,只要他把程序走完。
加班加点地把太子监国的诏书写出来,然后再突然公布,要达到让所有人都只来得及下跪,想不出任何方式来反对,这样才能大功告成。
要知道这事儿等于把皇帝的权力转移,尤其是皇帝还病着,信不信每一个大脑都会有自己的解释。真要乱了,别说寇准本人吃不消,那甚至会影响到太子的前程(后来果然)。
寇准的经验非常丰富,他悄悄地约来了自己的老朋友,在澶州城头上都一起喝酒的杨亿。如此这般,你的明白?杨亿心领神会,这和他想的一样。要振兴大宋,只有让寇公掌权,才能把这十几年来乌七八糟、群魔乱舞的世界清洗干净,回到太宗陛下,甚至太祖陛下时的盛况!
为此而努力。
尤其是寇准还答应他,将以他取代丁谓,新的国家里有他的位置,可以大展抱负,为黎民苍生造福。当天两人散了,各自怀着激动的心情分头做事。
说杨亿,历史有两种记载。一个是说,他深夜回到家,秉烛挥笔,精心构思,连仆人都不让靠近,就为了怕走漏了消息;第二个,是说他写完之后,心情大好,正好他的小舅子来访,闲谈中他憧憬着美好的明天,于是脱口而出:“数日之后,事当一新。”
该小舅子心领神会,然后激动得无法压抑,他也像杨亿一下,“语稍泄”,就是说最多只找了个亲近的人,稍微透露了一点。
说寇准,他的激动例来是李白式的,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必须得有酒!结果他当天很幸福地喝多了,还把为什么这样幸福全盘地交代了出去,以便大家都幸福。
泄密了,无论是哪种,是他俩谁犯的错,范围都很小,至少都在自己的家里。但是死对头丁谓却瞬间就知道了,此人马上行动,坐上了女人出行时才坐的车子(女式遮挡更多),去找自己的同伙曹利用、钱惟演,还有后宫中的那位活神仙
寇准败得无话可说,综上所述可以看出来,他的一举一动早就都在丁谓的严密监控之中,而丁谓要做什么,他一来不知,二来没法阻挡。
丁谓找到了同伙,同伙们联袂进宫,刘皇后转身就找到了丈夫,一句话就让赵恒恢复了神智——你的皇位要丢了!
寇准在造反,要立你的小儿子当皇帝,你和你儿子都会变成傀儡!
严重的刺激可以让人失忆,赵恒一下子振奋了起来,但是把之前怎样答应寇准的都忘得一干二净。罢免寇准,立即进行!
这时天已经晚了,百官早已下班,但丁谓等人开动脑筋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既有权力写诏书,又有理由深恨寇准的人。晏殊,这位当年的江南神童已经是宋朝的知制诏了,就用他。
却不料晏殊一口回绝,任免宰相的诏书,我不够资料写,那是翰林学士的职权。然后转身就走,但绝不出宫,就静静地坐在殿外,让谁都看得到他,就此沉默。态度很明确,我不参与,但也绝不坏你们的事。
这时天色更晚,丁谓等人百般无计,结果看向了钱惟演。小钱,没办法,你重操旧业吧。虽然你已经不是翰林学士,而是枢密副使了,但为了阻止大犯规,一个小错误无所谓。可钱惟演毕竟曾是宋朝的顶尖笔杆子,瞬间想到了更严重的事。
陛下,罢免了寇准,首相让谁当?国有千事,决策一人,从来都是边罢免边任命,这个位置必须得有人。但赵恒的回答,更暴露了这件事的底蕴。他使劲地想了又想,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那就再等一等,稍后再议。”
真要是政变临头,还能容许你再等?!真要是赵恒还神智健全,连个首相的提名都说不出?!赵恒是真的病了,他神智不全。
但这件事就这样划上了句号。
寇准在当年的七月九日被下诏罢免,直到九月份宋朝仍然没有首相,真的创了一个纪录。但是五月至七月之间这段日子呢?杨亿的太子监国的诏书一直都没写出来?寇准在近六十天的时间里仍然身为首相,他一点都不知道自己随时都会遭殃的命运?
到底挣扎过没有,以他的性格不会坐以待毙吧。可宋史的官方记录中没有任何记载,时光平静度过,只是有人上班,有人下班而已。
寇准被罢免,其结果是敌我双方都非常失望,外加忐忑不安。看刘皇后一边,寇准虽然没有了名分,但他还留在京城里,此人只要不死,就算彻底削职为民,都一样具有庞大的号召、甚至是煽动力。
何况李迪、王曾等“寇党”还在副宰相的位置上坐着,威胁仍然存在。
看寇准一方,最失望的人痛苦在皇宫的深处——周怀政。此人费尽心血把寇准推上前台,再制造出机会让太子名正言顺地接掌全国,这一步步走得是多么的稳健又多么迅速。可要命的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谁知道大名鼎鼎,像神仙一样伟大的寇准、杨亿等人竟然犯了幼儿园里的错误,连起码的保密工作都做不好!
尤其可恨的是,寇准等人败了,一样的高官厚禄快意人生,可他一个只能生存在深宫中的太监从此就暗无天日了。刘皇后的报复比寇准的罢相制快得多,周怀政被隔离,事发后再没和皇帝见过面。这就等于掐死了他的生存之路。
那是皇后,而且是太子的“亲妈”,他一个太监,尤其是连皇帝都见不着的太监,永远都别想把她怎么样!所以他先是选择了忍耐。但皇宫外面又及时地发生了另一件事,让他连忍耐都做不下去。
八月八日,李迪当上了首相,而且是太子亲自选的。
当时赵恒勉强支撑病体,召集大臣议事,当众要求李迪上任,可李迪不干。这时才十一虚岁的太子突然走了出来,向父亲行礼:“多谢父皇,让李宾客做宰相。”李迪,本就是太子宾客,与未来的皇帝朝夕相处。
赵恒微微一笑:“太子都这样说了,李相,你还要推辞吗?”
李迪就此上任。可这让丁谓等人大失所望,怒火中烧,妒火中烧,必须得找个出气的。寇准、杨亿的目标太大了,正好皇宫里有个死催的太监周怀政!可有志不在年高,心狠不需要胡子,周怀政敢于策划首废立相、太子监国这样的大事,他身边早就有了一大批死党。
难道要等死吗?唐朝的太监能在甘露政变中奋力反击,把朝中的宰相、将军等大佬杀得满街都是,彻底达到随意废立皇帝把持朝权的程度。那么宋朝的太监呢?就狼狈到只能忍辱偷生,连在死前连奋力挣扎一下都不敢?!
周怀政纠集了自己的同党客省使杨崇勋、内殿承制杨怀吉、閤门祗使杨怀玉等人,决定在八月十六日这一天发动政变。内外同时进行,杀丁谓、废刘娥、扶太子即位,让赵恒去当太上皇养病,首相仍然让寇准当,这样天下一新,宫里宫外一新,对宋朝对他对谁都很好!
但是很遗憾,周怀政忘了一个最重要的前提——他的同伙是因为什么才投靠他的?拜托这是宋初不是唐末,太监别管怎样尊贵显赫,都还只是皇帝的宠物,别人听你的,是因为你让赵恒觉得可爱!
那么这个浑水是不是继续蹚,就要大大地讲究一下了结果在政变的前一天夜里,杨崇勋、杨怀吉终于临战崩溃,他们悄悄地跑到丁谓的府上去告密。丁谓再次坐上了女人的车子,又一次半夜跑路去找同伙。
后面的事再没有悬念,第二天清晨时分曹利用进宫,以枢密使的身份预先平叛,把主犯周怀政抓获。周怀政死了,明正典刑,公开处斩。可他的剩余价值超级庞大,丁谓等人无比的珍惜,他们把事情推回到最初的源头处,从“乾祐天书”入手,把所有的当事人一一清算。
一连串的高官被清洗,计有枢密副使周起、枢密直学士王曙(寇准女婿)、閤门祗使杨怀玉、签署枢密院事曹玮、翰林学士盛度、知开封府王随等近数十人,其中有大臣有武官更有宦官,有亲寇派也有中立派,反正所有非丁谓系完全罢免或者贬官,其中的重点有两个人。
一个是朱能,那个当初以道术进宫的活神仙。此人强悍,他杀了专门来传旨处罚的太监,然后率部叛逃,公开造反。宋廷派兵追杀,朱能在众叛亲离之后只好自杀,他的十一个部下被活捉,先被钉在木桩上示众三日,然后断四肢再斩首,仅次于凌迟处死,是宋朝史上少见的血腥场面。
另一个就是寇准,最沉重的打击留给了他。
在事发当天,也就是刚刚逮捕周怀政的十七日稍晚时,寇准被彻底打入了深渊。他的官职从大宋首相被降为太子太傅、莱国公(刚罢免时),再降为太常卿、知相州,变成了一介地方官,而且勒令即日离京,不许逗留。
寇准走了,相传那一天京城民众自发送行,人群簇拥,连马都走不动。这时寇准悲愤难抑,突然挥鞭抽马:“皇命在此,我都不敢逗留,你还敢不走?!”围观者一片叹息,但在寇准的心中,却没有怨恨皇帝。因为他下面说出的这句话。
寇准流泪了,他对送行的同僚说:“你们有空替我问丁谓,我寇准哪里亏负了他,竟然要这样害我!”无言叹息,寇准竟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才败亡。不知圣相当年的谶语是否会回荡在他的耳边,但想来还不会,因为他还没到人生的最后关头。丁谓给他的伤害也才开始。他就这样走了,京城里的是非风雨却刚刚开头。
铁打的朝廷,流水的宰相,又一批新人登场。但这都是小事,无非是丁谓、李迪等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