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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去,意在要君”。
定了罪名之后,张浚火速派人去鄂州,收编岳家军。你不是想辞职吗?正好,俺要当天下兵马大元帅,不只是左护军,你的岳家军也别想跑。
好运临头,喜事成双,张浚决定一口吞下两个胖子,同时接收行营左、后护军。他派兵部侍郎兼都督府参议官张宗元去鄂州,收编岳家军。
张宗元曾在张浚任川、陕宣抚使,主持富平决战期间,担任他的幕僚,是他的亲信。
张浚派兵部尚书、都督府参议官吕祉去淮西收编刘家军。
这两位老兄看职务都是兵部的人,另一个共同点更鲜明,都在都督府上班,他们去收编,套用一句官方用语,叫做“如张浚亲临”。
两边同时进行。先说事态发展迅速的那一边——岳飞的鄂州方面,岳飞直接去了庐山,没回鄂州驻地,军队方面都交给了张宪。
这真是个机会,在岳飞的地盘上压服他是幻想,可趁岳飞不在,压服岳飞的部将应该难度不大。张宗元带着政府批文,快马加鞭地赶去收编。
到了之后很安静,啥也没发生。没有抵抗,没有哗变,没有半点不满的言论,有的只是整个后护军。鄂州全境井然有序。
张宗元像个观光客一样,没有人理他。他找基层人员,被告知去找张宪;找张宪,很遗憾,张宪病了。仅仅两次推脱,就把张宗元难倒了。
事实上,整个南宋都被难倒了。
近十年来,岳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爱兵如子,自律极严,这些加在一起,让整个后护军成了一块铁板,任谁来了都油盐不进。
张浚还想再折腾,一定要让这块地改姓张。赵构及时清醒过来,把“第一人”踹到了一边。从全局出发,淮西主帅撤职,鄂州主帅辞职,两边都乱的话,就不是主动进攻报仇的事了,小心长江防线崩了!赵构仔细思量,决定和岳飞进行一番笔聊。
岳飞写了份辞职信,赵构把信封起来寄回去,示意拒绝。
岳飞愤郁难消,继续写信,声明要为母亲守完余孝,无心处理公务。赵构好言相劝,及时通报军情,说:“国家少不了你,军队少不了你,爱卿,你快回来。”
岳飞仍然拒绝,既然提到了军队,他重申自己的夙愿,要成为中兴汉地的军人,有这个前提,他才有动力。赵构深受感动,从劝说升级到了赞美,再升级到许诺,说张浚又在等他,将重新商议军国大事。爱卿,请回来吧。
这一次的信尾,赵构写道:“今再封还来奏,勿复有请。”我再一次封还你的来信,啥也别说了,快点照办吧!
岳飞仍然没有动静。
赵构终于坐不住了,岳飞想干什么,他想谋反,或者叛逃?不会这样严重吧。只要他继续消极怠工,长江防线就会岌岌可危。
岳飞没有意识到他的负气之举让赵构的心理波动大到了何等地步。很快,宋廷下达了一个特殊的命令,令岳飞的重要幕僚李若虚、岳家军主将之一王贵上庐山劝岳飞下山。如果岳飞仍然不奉诏的话,李、王两人军法从事。
岳飞的倔强让人震惊,到了这一步,他仍然选择了拒绝。李、王两人在山上劝了近六天,他始终不为所动。
最后,李若虚火了。
李若虚是北宋名臣李若水的哥哥,谁能忘了李若水先生?那位死难者,那位为国捐躯者!他的哥哥和他是一种人,任何时候都把国家的利益、民族的命运放在首位。岳飞的愤怒他很理解,岳飞的固执他很了解,可再这样下去会影响国防。
他忍不住说道:“再僵持下去,于公,会耽误国事,国家会怀疑你的用意;于私,我和王贵会受刑。哪一点是你所愿意看到的?你本是河北一农夫,现在成了国家将帅,难道要和朝廷对抗吗?”
岳飞惊醒过来,北伐是他的心愿,更是国家大事,中间不知要经历多少波折才能成功,怎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自我放逐、自暴自弃呢?实在是意气用事。想到这里,他决定下山,并且写奏章向赵构请罪。赵构的回信非常耐人寻味。
他说:“我没有生你的气,若是生气,必定会有措施。太祖陛下当年说过,‘犯吾法者,唯有剑耳’。现在,我仍然让你统领军队,恢复故土,这足以证明我的诚意。”
这是抚慰,还是警告?是推心置腹、无话不说,还是杀人前的最后通牒?种种猜测,因人而异。当时,岳飞没有想太多,就重新投入到北伐的积极准备中去了。
这时是宋绍兴七年(公元1137年)七八月间,岳飞的问题看似解决了,帝国的军务调整可以告一段落了,可是没人会料到,包括岳飞在内,稍后会发生什么!
相比鄂州的平静,淮西方面自始至终都很沸腾。先是张浚精心挑选了一位既忠心又能干的人去当接收大员——吕祉。
吕大参议是临安府的风云人物,他仪表堂堂、慷慨激昂,在各种场合宣扬过自己的理想。他说,如果给他一支军队,比如张俊、刘光世那种规模的,他可以横扫江北,生擒刘豫。
嗯,他和岳飞是一个级别的。
公众关注他,张浚欣赏他,于是,他成了刘光世的继任者。从这里,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理想是多么重要,宣传是多么伟大。只需要不断地宣传,哪怕什么也没做过,没打过任何仗,就能当上全国五大军区之一的总司令官!
吕祉还在路上,淮西方面就闹翻天了。张浚的都督府从一开始就下令,吕祉是政治、军事一把手,他之下是王德。
郦琼立即火了,凭什么啊?这么多年以来,他比王夜叉差在哪儿,突然间分出了上下级,这不公平。他联名十多个将官一起向枢密院告状,同时列举出王德多年以来所犯的错误,公开声明,无论如何不能忍受这样一个既无能又有罪的上司。
王德当然不服,你小子这是赤裸裸的嫉妒,说我犯过错,你说说咱们左护军里谁的屁股是干净的?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向枢密院上告,要求严惩既不听话又不干净的下属。
互相告状,按常理郦琼输定了,王德是已经确定的二把手,这么闹,首先就是不服从上级领导,连皇帝的决定都敢抵抗。
可结果却出人意料,王德居然被调进临安城,隶属于都督府,随行的还有他的八千名亲兵。这是怎么搞的,郦琼居然告赢了?
王德和张浚都有苦说不出,尤其是“第一人”张都督。
张浚的如意算盘突然间碎了,他本想一口吞下岳飞、刘光世两支军队,成为南宋名副其实的第一权臣,可是岳飞那边轻描淡写,让他很绝望,刘光世这只鸭子本来已经煮熟了,却突然间飞到了别人的盘子里。
坏他事的人让他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人。一直又乖又顺、“柔佞易制”的秦桧,在关键时刻捅了他一刀。
秦桧说,兵权为国家之本,国家兵权只能归于枢密院,这是祖制。都督府是新生事物,不易掌权过多。这话光明正大,张浚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这就是张浚的智商,为什么他会想不到这一点呢?赤膊上阵,拼死拼活,什么脸都不要了,却给别人做了嫁衣。
枢密院姓什么?姓赵!他姓什么?姓张。姓岳的河南农民吞并军队是威胁,那么他一个四川娃儿搞吞并,就天经地义了?
不知人,更不知己,可笑。
现在,他只能借坡下驴,借郦琼上告的机会,把王德及八千名士兵弄到手里。这就是他一阵大折腾,不惜与岳飞决裂所得到的好处。
后遗症怎样,还在进行中。
吕祉到淮西,郦琼集合一大片将官列队欢迎,没啥欢迎词,劈头就问朝廷对王德的事到底怎样处理,那厮一连十几年不间断地犯罪,怎么的也得处罚一下吧。
吕祉是个地道的秀才,一下子遇到这么多资深兵痞,按说会慌神,可是他常年想着扫平中原,事到临头,倒也有几分镇静。
他以张浚的名义要求兵痞们一切向前看,把以前的种种都忘了,反正王德也不和他们同班了。说完,这位新上任的淮西军区总司令官转身进帐,从此再没出来过。
要是谁想见他,他“正在吃饭”,“正在休息”,“还在休息”,“又在吃饭”或者正寄情于丝竹,得鱼忘筌,神游物外,因为有音乐飘于帐外为证。
时间久了,淮西军上下都起了疑心。这帮人是干吗的,学名叫官兵,小名叫匪徒,观察敌情是他们最基本的本能,反常者即是妖,这个吕祉肯定有事!
郦琼发动人马,在临安与淮西之间布下一张天罗地网。很快,他截获了一封信。
信是吕祉写给临安都督府的,看内容已经很难确定是两地之间的第几封了,上面清楚明白地写着淮西军已经不可救药了,吕祉在想方设法地拖时间,建议国家迅速行动,派专人“往分其兵”。
郦琼等人像掉进了冰窖里一样,全身都凉了。
这是比收编更狠的招数。
收编是保持完整的编制,原队伍中的将官士兵不变,只是换个大领导而已。这在军队里是最重要的一环,毕竟上了战场是要相依为命的,多少年混在一起的老弟兄才管用,才能一如既往地干些自己喜欢干的事。
可“往分其兵”就不同了,这是把建制打散,把兵将都分到其他部队里,等于是之前的番号不见了,一切都作废了。
这等于要郦琼等人的命!
郦琼等人震惊、怀疑,派人去临安打探消息,结果半路上就回来了。分兵的人已经走在路上了,张俊、杨沂中、刘锜这三人分割淮西,很快就要过江了。
绝望了这三个人是临安方面能拿出来的最强军人了,哪一个到了都不是郦琼等人能对抗的。还用怀疑吗?事实的确如此,吕祉这个阴险肮脏的贼,要不是他故作镇静表演过头了,整个淮西军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郦琼等人多年官匪一家亲,从来没有服从领导这一说。领导是什么,只是带头做事、第一个分赃的人而已,比如从前的刘光世。
这时,他们带人冲进吕祉的大帐里,一顿指责、咒骂、嘲讽,之后全军开拔,向江边运动。吕祉蒙了,他知道什么是哗变,可亲身实践是另一回事儿,一直到快出淮南西路了,他才惊醒过来,这是要去哪儿?
过长江,投伪齐,这是在叛变!
吕祉重新鼓起勇气,跳下马斥责郦琼,激励全军,要大家分清楚什么是英雄、什么是叛贼,如果去投奔刘豫,就是做叛贼手下的叛贼,会骂名千载、后悔莫及郦琼一刀就砍了他。
原南宋行营左护军近四万士兵,以及六万多家眷、百姓一起投靠伪齐,史称“淮西之变”。事发时是宋绍兴七年(公元1137年)八月八日。
消息传进临安,南宋举国震惊。五大军区之一突然间全空了,竟然全军叛变,这是宋朝前所未有的事,哪怕遍查中国历史,也找不出几回。
赵构急火攻心、懊悔无及,这是他的家底,是他安身立命的东西。他容易吗?当年急慌慌地逃到江南,被女真人万里追杀,几乎身葬大海,都是因为没有兵。这些年,他节衣缩食住小房,忍辱负重装孙子,才攒出几支军队来,居然一下子丢了五分之一。
这是投敌叛变,里外叠加的损失是翻倍计算的,所以,赵构无论如何也没法接受。
赵构派人用最快的速度传令岳飞,要他给郦琼写信。只要郦琼肯回头,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回国之后,升官、奖钱,要什么给什么。
算他有自知之明,岳飞这时的面子,是谁都要给的。郦琼在叛逃的路上不仅看了信,还写了封回信。在信里,他把南宋君臣上下均匀地鄙视了一遍,说他和刘豫情投意合、非常有缘。岳哥,你就别拦着了,给兄弟点祝福。
岳飞恨不得亲手砍了他,淮西哗变不只是南宋丢了四万多军队那么简单,五大军区之一空了,全盘形势瞬间改变,南宋再也没有进攻的资本了,岳飞想北伐,只能再等机会。而机会等到军队再次强大了,所谓的条件成熟了,那会是哪一年的事呢?
岳飞很苦闷,本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这个疑问让南宋举国沸腾,每个人都怒不可遏。答案是清晰的,所有的错都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张浚!
这个不知所谓的人,被猪油蒙了心。本来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之前为了拿下左护军,皇帝亲自出面,再让最强将军亲身莅临,去压服那帮兵痞;可张浚居然派去了一个只知道到处宣扬理想的书生两者对比,傻子都知道会出事!
张浚白痴到了何等程度,真是个谜!
南宋基层人民的评价就不用说了,引用御史台长官的一段弹劾词吧。我个人认为那段话真是说得既到位,又淋漓尽致,还非常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