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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南飞还是没忍住,回了趟北京。对着诸盈,泪流满面。他在北京只待了三天,没有见卓阳。后来,卓阳听说了这件事,撕碎了一地的画。
八个月发生的事,几句话就说尽了,一夜一夜的思念,却似江水,滔滔不绝。
一阵尖锐的喇叭声把卓绍华从沉思中拉回,小喻回过头告诉他,前面的车撞到人了,他要掉头,从另一条道去成功公寓。那条道远,要多半个小时的路程。
卓绍华点点头,给成功打了通电话。成功说那就别来了,惟一和帆帆正玩着呢,晚上睡我这。
成功和惟一正热恋,这份恋情,年龄、家庭背景悬殊都很大。不过,只要成功当了真,一切都不是问题。成功半正半邪的性子,成书记和成夫人向来没办法。
“我一会儿就到。”卓绍华坚持过去,成功旁若无人的示爱,他怕带坏帆帆。
下车时,雨小了,乌云散了不少,空气也不那么闷得让人窒息。
成功在健身,背心中裤,像从河里捞出来的,都是汗。单惟一和帆帆在房间里。听到说话声,房门拉开一点,帆帆从里面探出个头,叫了声爸爸,然后催着,单阿姨,快,快,别让鸭妈妈受伤。
“玩什么呢?”卓绍华问,瞧着餐桌上放着外送的披萨和可乐,挑了下眉。
成功拿毛巾擦擦汗:“游戏!真是弱智,不知有啥好玩的,两个人在里面待一小时了,谁都不和我说话。”
卓绍华对帆帆玩电脑的规定不能超过一小时,不然以后眼睛会不好,看不见画,帆帆很听话的。
“别板脸了,那款游戏,为五岁以下的孩童专门设计的,带有通话性质,很励志很向上,也能开发智力,画面色彩什么的都很好。”成功说道。
“一般孩子坐不住,适合的游戏最长不过二十分钟。”
“这款游戏像连续剧,分很多关的,你要闯过这关才能进入下一关。一关也就十多分钟吧!听说这款游戏目前是市场上最火的,很受父母们青睐。这是E时代,无法阻止孩子接触网络,那就挑最好的呗。”
“你似乎也喜欢?”不然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成功笑:“是惟一喜欢,她笨,总是卡在某一关,我受不了,就帮她玩。”
“你闯关成功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没有。那一关是面湖,鸭妈妈和黑天鹅来到了湖边,湖里面种满了荷花,鸭妈妈又不开来,她又不会飞,就和黑天鹅散了。当时,天又黑,然后鸭妈妈睡着了,做了个梦,她在梦里好像受到了启迪,就是那个梦,我猜不出来。”
呃,确实像个童话。卓绍华不经意地问:“这游戏叫什么?”
“《鸭妈妈寻子记》,哦,就是根据《丑小鸭》改编的。”
电光火石之间,仿佛是曙光乍现。卓绍华手腕处的筋脉突突地跳,心尖子上像开出了一朵花,光芒万丈。有这样的可能吗?会吗?她不仅是编程高手,在游戏领域,她也非常杰出。
“绍华你还好吧?”成功差异地发觉卓绍华呼吸急促起来。
卓绍华站起来,推开房门。趴在屏幕前的两人一起抬头,单惟一满脸羞窘,帆帆小声地请求:“爸爸,再玩半会儿。黑天鹅给鸭妈妈买巧克力,鸭妈妈说她不开心。巧克力很好吃呀,为什么不开心呢?”
费力罗巧克力?
是她!
她从海南回京的那个月夜,穿着睡衣,与他牵着手走出军区大院,过门岗时,她不好意思地躲在他身后。那家便利店,他给她买了一支绿色心情,还有一盒巧克力。老板怎么讲的,费力罗巧克力——献给最爱的人。
卓绍华笑了,看得成功心里面毛毛的。“喂,说说,咋回事?”
卓绍华抱起帆帆,亲了又亲。坏家伙,你知道你有多幸福,这是妈妈给你写的游戏。他镇定地坐下来,让帆帆坐在腿上,对单惟一说道:“我觉得这游戏不错,你可以重头来吗,我想看看!”
单惟一捂着嘴巴,惊愕地去看成功。
成功捏着下巴,探究地打量着卓绍华:“我来吧,你去给我们做点吃的。”他推开单惟一。
帆帆拍着小手,爸爸和成叔叔都加入到游戏队伍里,让他觉得特别兴奋。
开始的画面是一个美丽的农庄,牵牛花爬满了栅栏,牛羊安静地在草地上吃草,小白兔快乐地和同伴追逐,河边,一群鸭子快乐地游来游去。一只俏皮的鸭子先上岸回家,她在草丛里看到了一只蛋。她眨巴眨巴眼睛,像是疑惑,然后,她焕然大悟,说,这一定是我睡着的时候生的。
鸭妈妈每天都来孵蛋,开开心心地期待小鸭的出生。突然,有一天,她从梦里醒来,看到散了一地的蛋壳,小鸭不见了。从这里开始,鸭妈妈开始了寻子之旅。
前五关很好过,路上遇到了一些陌生懂我,鸭妈妈根据自己儿时的记忆,向他们描述了小鸭的模样,他们提供了这样那样的答案,鸭妈妈经历了一些小磨难。在第六关,黑天鹅出现了,他也在找失踪的孩子——一只天鹅蛋。那只蛋的模样,和小鸭很像。她们争执起来,都坚持说那是自己的孩子。两人商量,一起去找小鸭,让小鸭自己选择。
帆帆困了,揉揉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打着哈欠。单惟一要抱他上床,他摇头,说我喜欢鸭妈妈,我要看鸭妈妈。最终没敌得住睡意,歪在卓绍华怀里睡着了,单惟一悄悄把他抱了过来。
后面每一关,对于孩子来讲,难度系数有所增加。成功在卓绍华的指点下,如闲庭漫步。鸭妈妈和黑天鹅经历了误会、分离、各式各样的考验。有一次,他们差点分道扬镳。黑天鹅说,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只有我们俩,我有很多话对你说。
“等会!”卓绍华突然像承受不住,他站起身,走到窗边,面对夜色,专业txt站立。
满心满怀,都在嘶喊着:诸航!
在那个陌生的地方,鸭妈妈看懂了黑天鹅,两人继续向前进。
最后,他们看到了小鸭——一只俊逸的黑天鹅。这时,小鸭是谁的孩子已不重要,他们紧紧抱在了一起。天空中,出现了灿烂美丽的光辉,它轻盈地飘荡,忽明忽暗,发出蓝的、红的、紫的、绿的光芒。远处,海浪声不绝于耳。
“这是极光!”成功失声惊呼。
“家里有没有地图?”卓绍华问成功,指尖轻微地颤抖。
“有一只地球仪。”成功从书架上拿下地球仪。
卓绍华转动着地球仪:“地球上有一个极光带,在这个环带上的城市,容易看到极光。美国的阿拉斯加、丹麦的格陵兰、挪威的特罗姆瑟”他的指尖不再下移,仿佛“特罗姆瑟”有一股特殊的魔力,将他的手指牢牢地粘住。
特罗姆瑟的夏天到了。
一年之中,这里有五个月在零度以下。整个冬夜,要经历一段漫长的极夜。每到阳光出来时,都恨不得举臂欢呼。而夏季,不管你来自哪里,只要是白天出发,到了特罗姆瑟,不会感觉到时差。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迎接你的都是灿烂的阳光。
北极天主教堂前,每个晚上有午夜太阳音乐会。一个歌手,两个乐手,他们演唱很多北欧和爱尔兰地区的民歌。观众都很专注,没任何杂音。直到演出结束,观众才鼓掌。
诸航去看过一次,搭邻居的便车过去的。她和岛上的邻居已经很熟稔了,她似乎是岛上唯一的一张东方面孔。周文瑾变化太大,他留了胡子,头发也长了,浓密的毛发遮住了原先清俊的面容。北欧的食物,让人很容易壮硕。早晨起来,诸航从楼梯下来,周文瑾在厨房里煮咖啡,那宽阔的背影,诸航都会一愣,陡然想不起这人是谁。
歌手在人群中看到诸航,特地为她唱一曲英文版的《剪爱》。
漫天流星,无穷无尽
我的眼泪,擦不干净
把爱,剪碎了吹向大海
有多少事,让泪水洗过更明白
天真如我,张开双手以为撑住未来
而谁担保爱永远不会惹上尘埃
诸航随着节拍点着头,点着点着,眼眶红了。
诸航很瘦,在码头看船时,附近有家杂货店的店主总叮嘱:小姐,不要靠近海。海风大,会把你吹走的。
每个月,周文瑾要离开特罗姆瑟一周,梅娜送他去机场。他在黑客组织里应是被委以重任,从他忙碌的情况可以看出来。回来时,不管诸航是否在睡觉,他都要敲开诸航的门,和诸航说几句话。
诸航似乎已经完全融入了特罗姆瑟的空气之中,从她脸上的笑可以感觉到她喜欢这里,也接受了新的工作,可是她依然甚至是固执地拒绝他的感情。
八个多月了,他们之间一点进展都没有。诸航对他,若有若无地保持着不着痕迹的距离。沉重的无力感会让周文瑾喘不过气来。诸航,似乎让他捉摸不透。
夏日岛上的夏日节目很多,出海、烧烤、放烟花。周文瑾喝醉了,诸航扶着他回家。他借着酒意,抱着她,两人倒在地板上。压抑太久的情意像火山一般喷发,他亲吻她的唇,她闪躲,挣扎。纠缠中,他撕裂了她的T恤,她抬起手打了他一记耳光。酒醒了,他一个人在露台呆坐到阳光被海水淹没。皮肤都晒伤了,冲凉时刺刺地疼痛。
“ 如果对我没有半点情意,我失踪的时候,你干吗要那样伤心?给了我希望,又让我这样绝望。你是想我死吗?”他扭曲着面容,发出嚎叫一样的笑声,笑得涕泗横流。笑声喑哑,终于只剩下喘息。
诸航平视着他,清澈的眸中没有任何情意。
他摔门而去。
第二天,诸航在睡梦中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下楼一看,周文瑾提着行李站在客厅里。“我要出一趟门,这次事件比较久。我不是为了和卓绍华争一口气,我是真的爱你。如果你不爱我,就明明白白告诉我。我会离开特罗姆瑟,搬去别的地方。你就在我眼前,这么近,却不能爱,实在太痛苦。”
诸航张了张嘴巴,他抬起手:“现在什么也不要说,等我回来。”
他搁下行李,走近她,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里,在她耳边低语:“天涯海角,万丈悬崖,我们一起走到这了。不要对我太残酷。”
诸航握紧拳头,僵硬如石柱。
他缓缓走向汽车,失望又失意。梅娜替他开车,安慰地拍拍他的肩。
正午的阳光十分炫目,诸航在门廊下站了很久,才回屋。电脑里有西蒙发来的邮件,这次的目标是以色列军方。据说以色列密训了一批勇士,潜进伊朗,准备发动一起大的行动。西蒙要诸航找到这份资料。诸航撇了下嘴,关上邮件。今天情绪低落,不想做事。楼上楼下走了几个来回,她走进周文瑾的房间。他走得匆忙,衣柜的门大敞着。几件脏衣扔在床上,她捡起放进洗衣篮。床头柜上有一台笔记本,是他浏览网页、听听音乐用的,不用于工作,也就没设密码。她打开看了看,文档里除了音乐,就是他们来特罗姆瑟后一起生活的照片。她挺不上相的,抓怕的还好,特意对着镜头的,表情就木木的。倒是梅娜对着周文瑾笑得非常甜蜜。
门外有人在喊,邻居太太烤了个草莓派送给诸航。诸航跑出去,邻居家的小狗先朝她扑来,胖胖的邻居太太笑得特别慈祥。
“我们看到你先生又出远门了。”
诸航含糊地“嗯”了声。邻居们一直都认为她和周文瑾是一对新婚夫妻,来特罗姆瑟度蜜月,爱上这里,于是便住了下来。很浪漫的情节,诸航听了,忍俊不禁。
“今天有船出海,要不要跟着去海钓?”邻居太太热情邀请。
“方便吗?”诸航很想去大海上肆意地吹吹海风。
“当然方便。要记得涂防晒霜哦,亲爱的,你现在可不太白。”
诸航呵呵直笑,入夏不久,她就晒黑了。
“把门锁好,岛上最近陌生人挺多。”
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戴了顶帽子,她跑去码头。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码头边,几个渔夫围着车,打量着车边四张陌生面孔。
“是度假的游客吗?”诸航也凑了过去。四个大男人,身着黑衣,看着不太像。
其中一个大块头听到诸航的声音,目光凌厉地看过来。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扫了一眼。“诸航?”他用中文问,带着一点疑惑。
眼前的女子又黑又瘦,和照片中笑得飞扬的俏丽女子有几分相似。
诸航用手指拂了拂被海风吹得乱蓬蓬的头发,心,缓缓地加速。“你们到底找谁?”她也用中文问。
大块头和同伴交换了下眼神,警觉地看看四周,走向诸航,在她耳边说了一个名字。大概是海风太大,渔夫们看到诸航身子站立不住地摇晃了几下。大块头扶住了她,打开车门。“小姐,你好像不太舒服,我们送你去医院。”
诸航真的像病了,手脚不能动弹,头晕目眩。这是真实的吗?诸航揪着车门的把手,有点不敢相信。
四个男人都跳上了车,车头一个急转,迅速地向跨海大桥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