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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嗔没有接碗,目光只是转到两个躺在箭垛旁边的忽必烈军士兵身上,那两个饿得瘦如骷髅的士兵正在用断刀有气无力的掏着城墙缝隙,半天才从缝隙中挑出一条小小的蚯蚓,又把这条比指头长点不多蚯蚓分成两截,各拿一半小心翼翼的放进嘴里。
“去,把这碗粥拿去给他们喝了。”按嗔终于开口,指着那两个士兵命令道。拔都楞了一下,为难的说道:“王爷,这碗粥是好不容易从仓库的墙角里掏出来的米。”
“拿去给他们。”按嗔打断拔都的话,语气十分坚决。拔都无奈,只得捧着粥碗送到那两个士兵面前交给他们,这才步履蹒跚的走回按嗔旁边,低声说道:“王爷。已经交给他们了,不过王爷你已经一天多时间没吃一点东西,这样下去不行,你是我们大都城支柱,要是你倒下了,大都城里恐怕。要不,末将再去给你找点吃的?”
“大都城里还能有什么吃的?”按嗔苦笑,大都粮仓半年前就已经见底,城里的树木连树叶都被吃得精光,还能找出什么吃的来?稍微盘算后,按嗔慢慢的说道:“你和失里国、尹邦宝去安排一下,把城里的老人和没办法医活的伤兵再挑一些出来,做成人肉汤,发给弟兄们充饥。”
“是,末将这就去安排。”拔都躬身答应,按嗔又补充一句,“还有,去把我家里剩下的小妾和两个没到十二岁的儿子女儿也全杀了,做成人肉汤。”
“王爷——!”拔都有些吃惊,按嗔却不去看他的眼睛,只是喝道:“照办。只吃别人的亲人,我的亲人却可以躲在家里享福,这民心士气怎么鼓舞?”拔都低头无语,半晌才低低答了一句,“遵命,末将也会杀了自己的儿子。”
拔都踉踉跄跄的走了,按嗔也动了起来,领着一队亲兵在西门城墙上来回巡视了一圈,尽力用最坚定的步伐稳定军心,用渺茫的希望鼓舞士气,“弟兄们,都打起点精神来,拿出精气神,盯准了西面,穆哥王爷的援军随时有可能从太原过来,给我们带来粮食、布匹、盐巴、茶叶,还有牛羊肉干,让我们吃饱喝足,有力气去杀阿里不哥伪汗的军队!”
平心而论,按嗔鼓舞士气的手段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至少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还没有那支军队或者将领产生动摇,出现大规模投降的丑闻——当然了,这也与大都守军都是忽必烈的铁杆嫡系有关。而且阿里不哥军两个月忽然从大都城下抽调走大量军队,更让大都守军看到了成功的希望,按嗔甚至敢断言,只要让他残余的八九千军队吃饱喝足,恢复了体力士气,那么他完全可以独力发动反击。击溃城外同样断粮又疲惫不堪的阿里不哥军队。——再当然,这个计划必须得建立在大都守军获得充足补给的前提下。
“大汗,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保佑我们大都吧。”没有旁人在场的时候,按嗔凝视着夕阳西下的金黄天空,突然泪如雨下
按嗔做梦也没想到,濒临崩溃的大都守军的救星会来得那么及时,而且还是来自忽必烈军最大的仇人。就在当天晚上,在城墙上巡视了一圈后,按嗔把守夜的任务交给拔都和刺刺吉,刚刚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里,人还没有坐定,万户长刺刺吉就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按嗔还以为阿里不哥军乘夜攻城,惊得一把推开正在为儿女被杀找自己哭闹的元配老婆,跳起来问道:“出什么事了?阿里不哥伪汗的军队又来攻城了?怎么没听到锣鼓报警?”
“不不不是。”刺刺吉本就被饿得极度虚弱,跑得又太急了,差点就瘫软下去,喘了半天的粗气才说了一句完整话:“蛮子黄固黄药师来了!”
“黄固黄药师?!”按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第一反应就是喝道:“逮到他没有?我要亲手剐了这个老蛮子!给鄂州的二十万弟兄报仇!”——忽必烈军之所以会由盛转衰,最后沦落到几乎覆灭的地步,黄药师绝对算得上是最重要的罪魁祸首之一!所以在忽必烈的铁杆心腹之中,没有一个不想把黄药师抽筋剥皮的。
“逮到没有?”刺刺吉听得满头的雾水,狐疑道:“他没跑啊?黄老蛮子是来替皇后娘娘给王爷送信的。就带了三个从人,悄悄的摸到城下叫城,弟兄们已经用吊篮把他绞上来了。”
“我女儿的书信?”按嗔的原配老婆激动得连哭都忘记了,扑上来抓着刺刺吉的袖子一定要去见女儿的信使。按嗔也是既激动又惊讶,赶紧让刺刺吉带路,领着老婆一起赶往黄药师所在的大都东城。
子聪设计修建大都城的时候,一共给大都设计了十一道城门,东城共有三门,分别是崇仁门、齐化门和光熙门,而黄药师是走稍南的齐化门上的城墙,所以按嗔夫妻和刺刺吉三人到得齐化门时。黄药师一行四人已经被押到了齐化门下城墙内,由拔都亲自率领军队看守。火把照耀中,按嗔不用细看容貌,只要到那颗比脸盆还大的畸形脑袋,按嗔就知道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忽必烈军的超级大仇人黄药师,绝对货真价实——毕竟象这么极品的脑袋可不好找。
“黄固老狗,还认识本王否?”本来按嗔早在想象中把黄药师千刀万剐了几百次,可是真正看到老熟人的时候,按嗔却又一改见到黄药师就把他生吞活剥的打算,心中隐隐还生出一种欢喜之感。而黄药师看清楚来人是按嗔后,也是欢喜叫道:“按嗔王爷,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如果不是还记得你的声音,贫道差点就不敢认了。最近怎么样,还象以前那样每句话都带蒙古谚语不?”
“以前是装文雅,现在用不着了。”按嗔干笑着答应一声,然后猛的醒悟过来,拔刀吼道:“黄老狗,想不到你还有脸来见本王?你在鄂州给宋蛮子当奸细,害死我们无数蒙古勇士,今天,我非给大汗的军队报仇不可!”
“别,别,王爷你冷静。”黄药师吓了一跳,赶紧摆手说道:“那都是那年的老黄历了?你怎么还记得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再说我今天是做为使者来给你送信,还是送你亲生女儿的信,你们蒙古军队不杀使者是天条,难道你想违犯蒙古天条?”
“那信呢?”按嗔黑着脸喝问道。黄药师不敢吊胃口,赶紧怀中贴肉处取出书信,双手捧到按嗔面前。按嗔也是激动难当,一把抢过书信拆开,和元配老婆一起观看,才看得一眼,按嗔的原配老婆就哭了起来,“是我女儿的笔迹,我认得,我苦命的儿啊!”
察必的亲笔书信是用汉文所写。按嗔也算是个开明蒙古王爷,所以也还能看懂。在信上,察必除了用几大张纸问候父母和叙述思亲外,还有就是她住在临安被南宋朝廷善待的事,要父母不必为她和外孙真金担心。除去这些废话外,察必还按贾老贼的吩咐,告诉了按嗔宋军海上驰援的重要消息,希望按嗔能抛弃以往对宋军的存见,和宋军联手合作共抗阿里不哥——当然了,按嗔如果能率领忽必烈残党向宋军投降,那就更好不过了。信的最后,察必除了留着眼泪嘱咐按嗔夫妻保重身体外,还有就是告诉按嗔宋军海上驰援的各种困难,要按嗔千万不要辜负了贾老贼和子聪的难得好意。
“我的儿啊,娘想你啊。”看完信后,按嗔的老婆几乎哭晕过去。按嗔也是老泪纵横,半晌才把书信递给副手拔都、刺刺吉和闻讯赶来的失里会等人,让他们也知道宋军海上驰援的事。和按嗔不同,拔都等人看完信后是惊喜万分,失声叫道:“宋蛮子援助我们?怎么援救?派军队还是送粮草武器?”
“海上风浪太大,直接运军队过来太危险,所以主要是粮草军需。”黄药师介绍道:“主要有五千石粮食,一万斤金华火腿,五千斤盐巴,两千匹布,三千斤金疮药和治伤防瘟疫的药物,还有一些武器和火器。对了,还有两门火炮和配套的弹药。”
拔都、刺刺吉和失里会等忽必烈军将领士兵都欢呼起来,这些东西可都是大都城里最最紧缺的物资啊。按嗔则不动声色,向黄药师问道:“那东西呢?什么时候到?”
“已经在路上了。”黄药师又拿出张世杰的书信,解释道:“我们抓到了一些阿里不哥去接应高丽棒子船队的民夫,逼着他们运输粮草辎重到大都过来,估计明天晚上三更左右就能抵达大都东门。负责这件事的张世杰考虑到鞑子可能会在路上拦截,所以就派我先过来,让你们做好接应准备,然后在明天晚上向大都西面发动一次突围佯攻,分散鞑子的注意力,这样我们才有希望把粮草军需送进大都。”
“突围佯攻?”拔都和刺刺吉等蒙古将领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大都城里顶天能凑出八九千的作战军队,还大部分带伤,这点兵力发动一次佯攻倒是勉强还够,可要是军队派出去了,宋军的粮草辎重又没有送进大都,那大都守军可就不能光光用得不偿失来形容了。
“我们也没办法。”黄药师知道蒙古将领心中担忧,解释道:“我们手里目前能够用来押送粮草的军队总共也就三千来人,这点兵力遇上鞑子的小部队倒没什么,如果鞑子的主力出动,我们给你们送的粮草军需可就保不住了,只会白白便宜了阿里不哥鞑子。”
“呛啷!”按嗔忽然又拔刀在手,架在黄药师脖子上吼道:“黄老狗,你是不是又来骗我们?打算把大都城里的守军骗出城防,让阿里不哥伪汗的军队乘机偷城?”
“冤枉啊!王爷,我的人品就真有那么差吗?”黄药师大叫冤枉,委屈的解释道:“我骗你们能有什么好处?你们在大都坚持的时间越长,或者手里力量越大,我们大宋在两淮面临的压力就越小——我除非傻了,才会帮阿里不哥把你们大都军队坑死!”
“说不定你已经投降了阿里不哥,冒充宋蛮子官员来和我们联系,骗得大都城献给阿里不哥伪汗表功。”复鉴在前,按嗔算是怕极了黄药师的坑蒙拐骗,瞪着黄药师冷声说道:“以你的人品性格,这样的事绝对干得出来。”
“按嗔王爷,你要是一再贬低我的品德,我可要生气了。”黄药师愤怒的说道:“我的话能有假,你女儿的亲笔书信总不会有假吧?我老黄冒着生命危险万里迢迢过来给你送信,你不设宴款待也就罢了,还要来怀疑我老黄的高尚人品和无私品德,你不脸红?”
“天下有的是能人可以模仿笔迹,这封信说不定是你找高手匠人模仿的。”按嗔把眼睛瞪得更圆,恶狠狠的看着黄药师。黄药师心中叫苦,暗暗后悔自己以前立身不正,名声信誉太差,所以导致任何人都不敢随便相信自己。不过黄药师毕竟是黄药师,灵机一动说道:“对了,我有证据,我自己就是证据!”
“你算什么证据?”按嗔冷喝问道。黄药师涎着脸笑道:“我当然算证据,王爷你想想,我本来就是你们蒙古人的大仇人——无数蒙古人听到姓黄的汉人都要杀,我来这里又骗你一次,我就不怕你把我凌迟处死?所以说,你只要把我留在大都城里,就不用担心我会骗你。”说到这,黄药师猛的打了个寒战,心说子聪那头老秃驴把我坑上船,不会就是想让我来做人质吧?
按嗔仔细一想,发现黄药师说得非常有道理——象黄药师这么贪生怕死贪财好色的极品小人,是绝对不会伟大用小命来骗一座城的,那怕这座城是忽必烈余党心目中的圣地大都城。想通这个道理,按嗔慢慢收回了钢刀,冷哼道:“也好,本王就再相信你一次,明天晚上,如果你们的辎重队到了不大都,我就亲自用刀,一刀一刀把你剐了,给大汗报仇!给大汗的鄂州主力军队报仇!给突围佯攻中牺牲的弟兄报仇!”
“王爷剐你一片肉,我就烤你一片肉,塞进你的嘴里!”拔都也狞笑着说道。黄药师又打了一个寒战,讨价还价道:“如果我们大宋的辎重队到了大都城下,但因为阿里不哥鞑子拦截,没能进城,那怎么办?”
“一样剐了你!”按嗔等在场的二十几个蒙古将领异口同声答道。黄药师哭丧起了脸,向天祷告道:“世杰,你可一定要争气啊,否则的话,我可就死定了——你答应送我的两个美女,我也没机会享受了。”
“把他们押下去,分开单独看管。”按嗔指着黄药师和三个随从——其中一个是伪宋军队俘虏中找来的向导,喝道:“尤其是黄药师,拔都你亲自看管,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得令。”拔都抱拳答应。黄药师则毫不脸红的哼道:“王爷,怎么说咱们也是老朋友了,故友重逢,我又这么老远的给你带来一个这么大的好消息,你怎么都得给我准备一桌上好酒菜接风洗尘吧?我可是从傍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快饿死了。——对了,顺便给我安排几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