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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红鸾递上来一只茶杯,“水。”
“红鸾,”薇莺大口喝着水,“你这是给小燕楼绣的么?”
红鸾眼神柔软,手指在未绣完的燕子身上轻轻摩挲:“嗯。”
薇莺凑在她身边,瞧着她绣了一阵,忽然问:“红鸾,这阵子怎么总没见到你?”
红鸾边绣边说:“前阵子,沪上的大锦盛戏班子来永安挖角儿,看中了小燕楼,都快要谈拢了,可他念着我,最终还是未答应。我以为他要去沪上了,所以就想着多陪陪他。”
薇莺由衷的说:“他对你可真好。”
红鸾满足又羞涩的笑。
对于小燕楼这个男人,薇莺一向觉着他身上总有些让人看不透的地方。
在戏台子上,他是夜奔野猪林的孤胆英雄林冲,他的脸藏在浓妆的脸谱之后,身段利落,神态或悲愤或英武,引着人的目光难舍难分的跟着他转。
可那时的他,百般变化,无限风光,到底不是他。
下了戏台子,他常戴着一副黑色的圆框眼镜,白白净净的脸上鲜少笑容,像个严肃的学生。
在薇莺心中,他是一个看不穿前尘,猜不透后来,谜一般的人。
只是不论他心底到底装了些什么,他对红鸾是真心的好。
“薇莺,”红鸾笑着笑着,眼眶微微泛红,“我从前在野窑子里,叫人灌过芜子汤。我这一世是不会有孩子的,我同小燕楼讲过,可他说他是孤儿,无父无母,也没有宗祠,叫我宽宽心。你说,这样好的男人,我怎么能错过?”
静默良久,薇莺说:“红鸾,你是要从良了么?”
红鸾说:“再过几年我年纪大了,总是要从良的,只是如今。。。这世道这么乱,多安生一日是一日,我听小燕楼说连金陵都沦陷了,倭人不是人,在金陵城里见人就杀,杀的连扬子江的水都红了。永安离金陵不远,谁晓得什么时候就打仗了,谁晓得什么时候就死了,如今想多了,有什么益处?”
薇莺也黯然:“是呢。”
顿了顿,她说:“只是就算死了,你还有个小燕楼真心相爱。我怕是,要成孤魂野鬼了。”
“嗨,”红鸾咬断一根绣线,“你呀!就是被你自己耽误了,当初谢少爷与你,他与你多般配,又对你是一片真心,谁叫你迟迟不要他。拖来拖去,白白便宜了傅团长。”
“他啊,”薇莺浅浅一笑,“我要不起。”
红鸾抬头眼巴巴的望着她:“薇莺,有一事我一直想问,你到底对谢少爷是个什么想法啊?你就一点儿也没动过心?”
薇莺见她这幅模样,不由伸出手指戳了戳她额头,笑道:“你当是戏文哪,非得辨明谁喜欢谁,谁又不喜欢谁。”
红鸾恳求:“你说嘛。”
“要不起的,我为何动心?”薇莺微低着头,“红鸾,若是小燕楼叫你做妾,你答不答应?”
红鸾立时柳眉倒竖:“呸!”
薇莺说:“瞧,这不就是了,当时若是我真心喜欢谢少爷,答应叫他梳拢,又跟着他做妾,那往后的日子就是掉在黄连汤里了。如今,我没有跟着他,倒是不妨碍我心里真心有点喜欢他了。”
红鸾傻愣愣的看着她,过了一晌,道:“你这话,我不明白。”
薇莺笑笑,未说话。
红鸾自己沉思了一阵:“那你如今对傅团长又是怎么个想法?”
薇莺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我对恩客能有什么想法,何况这还不是一般的恩客,惹急了,他能一枪子打死我。现如今我只盼着他早日高升,离开永安城。”
红鸾嘻嘻的笑,薇莺忽然皱了皱眉:“不过,按着他的出身和他那个凶悍的性子,他定是要上战场的。”
薇莺说完,红鸾也敛了神色,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谁也不说话了。
战场像是个无比遥远的地方,可她们都知道其实不远。
院子里忽而一阵南风吹过,带起潮湿的炎热,头顶的广玉兰在风中飒飒作响。
波光粼粼的安静流年,被战争投下了巨大的黑影,谁也看不清它到底会流向何处。
“纪小姐。”
赵中尉忽然开口。
薇莺转过头望着他,清澈见底的眼中满是疑惑。
赵中尉有些懊恼,就像往常一样与薇莺坐在车里相安无事,不是很自在么?他怎么会鬼使神差的开口喊了她?
“嗯?”薇莺等不到答案,便问:“赵中尉有事?”
赵中尉定了定神:“请纪小姐到了吴园饭店,等一等我们团长,他今天要出任务。”
薇莺“哦”了一声,不甚在意:“我不等他,难道还能跑得了?”
赵中尉认真的摇头:“不能。”
薇莺微带嘲讽的瞟了他一眼,又转头看车窗外了。
“纪小姐,”过了一晌,赵中尉又开口了。
薇莺略不耐烦的看他,他摸了摸鼻子:“刚才那个小丫头。。。”
“韭芽?”薇莺来了点兴趣,“如何?”
赵中尉想了想:“她是被卖到妓院的?”
“是,可这里的实情,却不是你想的那般样子。”薇莺说,“她在街上差点被拐子打死的时候,是我们妈妈从拐子手里买了她。”
赵中尉一愣,薇莺嘴角弯出个不似笑容的笑:“你当妓院里都是坏人?谁不是亲娘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谁又愿意自甘下贱卖笑与人,这青楼里哪个姑娘的往事写下来不是血泪斑斑?”
赵中尉又摸了摸鼻头,无力小声的反驳:“我没有。”
薇莺不戳穿他,转头又看窗外去了。
仍旧是吴园饭店顶楼的那间套房。
午后的阳光照在棕色的地毯上,薇莺上回跟做梦似的恍惚间来了又去了,这回她打量这里,不得不赞叹,这样的地方带着一种魔力,让人觉得自己仿佛能随着房间各处的精致奢侈,瞬间金贵起来。
她想若是她仍是当初那个女学生,就算是被人包养在这里的地方,大约也能心无旁骛的享受一番。
薇莺看着头顶的水晶吊灯微微惋惜,哪怕是在阳光下,也挡不住它的湛湛光华。
薇莺在房间各处摸索了一阵子,墙角的衣柜里挂着几件旗袍,那颜色一看便知是新裁的。
桃花的粉,妖冶的紫,深邃的蓝,鲜嫩的绿,簇新的旗袍静静的坠在那里,蛊惑着活色生香的女人穿上身,让它们原本静止的曲线刹那丰满诱人起来。
薇莺诧异傅正襄居然还能有这样一份体贴入微。
自从上次薇莺离开吴园饭店,这些日子都未曾见到他。
隔着一段时光和距离看他,若不深究,他是个很男人的男人,昂藏英伟,器宇不凡。
若深究。。。
薇莺想,她不想深究。
薇莺在房间探险,看到洁白柔软的床,还未到床跟前,困意就已经被引诱着一阵阵涌上来。
她都不知是怎么睡过去的。
薇莺被脸上一阵阵毛毛的酥麻给弄醒了,她朦胧的眯了眯眼,傅正襄温柔的眼神与在她脸颊温柔抚摸的手都没来得及收回去。
等薇莺眼睛睁开时,他已换了一副神态,面上冷若冰霜,声线低沉喑哑:“你醒了?”
他表情僵了一瞬,他的眼神与手都已经让他的心喝令着归位了,一个不防备,声音却还停留在刚才的温情脉脉里。
薇莺对他的一番挣扎毫无察觉,坐起身,揉了揉眼,嗓音未开:“嗯。”
傅团长咳了一声,站起身,居高临下的冷冷看着她,有些嫌弃道:“你倒是心宽,哪里都能睡的着!”
薇莺脸色一白,怏怏的低下头。
傅正襄又不自在了,望了望窗外的斜阳:“你看看你睡了有多久!”
他的意思是想问问她,饿不饿。
薇莺头更低了。
“你饿不饿?”他走到窗前,装作欣赏风景,不面对她,他终于顺利的将想说的问出来了。
他等了等,身后没有回答,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转身,看见薇莺踩上了高跟鞋,正站起身。
傅正襄心头火起,大步走过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薇莺吓的一抖,眼神颤颤的看向他,不晓得他又发什么疯了。
他拧着眉,凶恶的问:“我问你,你听见没有?”
“啊?啊?”薇莺慌乱的解释,“你问什么?我没听见。”
傅正襄面色稍霁:“我问你饿不饿。”
薇莺刚想说话,傅正襄说:“我看你是不饿。”
说完,他将她推到在柔软的床上,覆下身来严严实实的笼住了她。
仍旧是二楼的西餐厅。
薇莺只点了一份罗宋汤和蒜茸面包。
傅正襄神清气爽的坐在对面,因为刚刚吃了一顿餍足的大餐而暂时收起了锋利的爪牙,整个人很温和:“怎么只要这么一点?”
薇莺说:“我不饿。”
傅正襄语带深意的看着她,说:“多吃点,晚上还要忙。”
薇莺一听,立刻红着脸,眼神闪躲的去瞟一旁站立的侍者。
侍者面上是一贯礼节性的笑容,可薇莺就是看出了一点异样,她的脸从红变成了苍白。
傅正襄在看着她,等到侍者离开,摸出一只烟点上:“真不知道你这两年在玉琴楼是怎么过的,面皮薄的跟纸糊的一样。”
他抽了一口烟,补充:“看来你们玉琴楼的妈妈对你不错。”
薇莺的视线锁在餐桌上方寸大点的地方,她咬着唇,就是不说话。
傅正襄微微着恼:“纪微盈,你就这么待你的恩客?”
薇莺缓缓抬起眼:“傅团长,对不住,您是我第一个正儿八经的恩客,我没多少经验。待到日后,我多接几个客,有了经验,自是会让您满意。”
傅正襄恨的面上一扭,手里燃着的烟“啪”的摁在餐桌上,白色桌布立时烫出一个乌漆漆的洞。
他低声吼道:“娘的,你她娘的真认你自己是婊子,是贱货?”
薇莺故作惊讶:“傅团长您一掷千金,三十条小黄鱼买的我这个婊子贱货,不会这么快就不记得啦?”
傅正襄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瞪圆了眼,猛的抬起手。
薇莺隔着餐桌,故意将左脸往他面前伸,紧紧闭着眼,摆成慷慨就义的模样。
周围站立的几个侍者大气也不敢出,餐厅的这个角落一片死寂。
薇莺心里还是怕的,她装成一副无畏的样子,其实怕的要死。
薇莺耍了个小心眼子,万一他真给他一耳光,她脸定是会肿的,晚上就能歇息歇息,也不完全算是坏事。
对峙良久,傅正襄放下手,讪讪道:“老子不打女人。”
薇莺的心陡然一松,她大获全胜,心中畅快,把罗宋汤和蒜茸面包都吃掉了。
她就喜欢激怒他,每次看他气的火冒三丈,她都有种扭曲的痛快。
薇莺深深觉得,她没法以正常态度对他。
因着旧时淡薄的情分,她不能当他是纯粹的恩客,又因着如今他三番两次的践踏,她也耐不下性子,一味昧着良心曲意逢迎。
在餐厅里的怒意勃发,傅正襄忍下了。
等到晚上,他换了种另外的勃发,全一股脑报复回薇莺身上了。
薇莺起先还能撑着怨恨跟他对着折腾,后来倦的连这份怨恨也撑不住了,只能随着他的动作轻声哼。
傅正襄凑在她耳边喘着气断断续续的问:“说,你男人厉害不厉害?”
薇莺不答话,他非要得到这个回答,身下折磨的越发的狠,直到薇莺讨饶,也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厉害,厉害。”
傅正襄顿觉反败为胜,身心皆是舒爽,爽的头皮发麻,连骨髓都在沸腾。
薇莺不知后来是如何结束的,她的魂魄在达到顶点时就飞散了。
薇莺梦到她站在艳阳下,抱着她曾经那个珍贵的黄铜錾花袖炉。
袖炉她老早已经当掉了,她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拼命想甩脱手上热烘烘的小火炉,谁知袖炉就像沾在她手上一样,怎么甩都甩不开。
薇莺急的满头大汗,醒过来时,她窝在傅正襄热乎乎的怀里,她的手正贴在他的心口。
薇莺顿时惊醒,她悄悄的撤回手,又悄悄的背过身去。
她轻舒了口气,谁知,傅正襄下一刻就贴上来了。他心口下方那道狰狞的长疤在她赤衤果的背上滑过,带起了一丝异样的触觉。
薇莺微微挣了挣,傅正襄“啪”的轻抽了她圆润饱满的臀,哑声在她耳边说:“再动,办了你。”
薇莺立时老实的大气也不敢出了。
再次清醒时,傅正襄躺在身侧,正撑着头在看她。
见薇莺醒来,他拈起她的一缕发丝在指间把玩,忽然说:“纪微盈。”
薇莺打了个小呵欠,睡眼惺忪的转过头看他。
“你再出堂会,”他声音平静,“打断你的腿。”
薇莺惊的睡意全飞,眼睛瞪的溜圆:“什么?”
傅正襄的手指还在一圈圈绕着她的发丝:“你若不信,可以试试。”
薇莺软着声调,尝试跟他讲道理:“傅团长,我不出堂会,吃什么喝什么?我们玉琴楼不养闲人的。”
傅正襄好整以暇的说:“上次那三十条小黄鱼够一百个你吃喝了。”
薇莺垂下眼,想了想:“不知傅团长这条禁令,要施行到何时?”
傅正襄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怔了怔,说:“只要我在永安一日,就不行。”
“傅团长,这样行不行?”薇莺说,“只要你在永安一日,我就踏踏实实的做一日你的女人,我不叫人住局,也不单独陪别的客人出去,但这出堂会。。。”
“怎么?”
“傅团长总有一日会高升,势必不会一直留在永安城,您一身轻松,说走就能走。可我却还要在这里讨生活,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