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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眶泛起一圈淡淡的红。
“去霞飞路。”他转过头说。
薇莺目送谢仕甫的车远去,她转身回到病房里。
傅正襄在房间里拄着根拐杖正慢慢行走。
他走了没两步却疼得满头大汗,薇莺跑过去扶着他:“你这又是做什么呢?”
“得快点好起来。”
薇莺没好气:“知道你胸怀大志,救国救民,可也不在乎这几天吧。你能少折腾些么?”
她扶着傅正襄坐在沙发上,傅正襄狠狠喘了几口气,问:“思桥回去了?”
“嗯。”
傅正襄沉默了一会儿说:“微盈,刚才你没来之前,我和思桥已经跟傅正安商量好了去救你姐妹。”
薇莺怔了怔:“你是不是觉得我先前不该跪?”
傅正襄不说话。
“傅正安能救出金绯,就算你们商量好了,可我有什么资格不跪?”薇莺声线有些拔高,“哪怕他真要我做妾,我又有什么立场拒绝?!”
傅正襄皱眉:“你怎么不信我。。。”
薇莺打断他:“你知不知道当时金绯为什么被倭寇抓走?她是为了能让我和金碧从倭寇面前逃走!我简直不敢想她在慰安所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一想就恨不得立刻就死了!金碧怀孕,我一个字都不敢跟她提!不要说让我下跪,做妾,就是让我死,我也没有二话!”
她说完,嚎啕大哭。
傅正襄站起身,搂她入怀。
“微盈,”他微微哽咽,“我对不起你。”
薇莺痛哭得要崩溃,如今的她常常忘记自己不过是二十岁还不到的年纪,自从她孤身一人流落风尘,总是身不由己的不断向前,艰难跋涉。
她想停歇下来却不能,想倚靠他人却不敢。
薇莺看不清未来的路,但她知道,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停下脚步。
接下来的几日,薇莺都未去联勤总院。
她对香槐说:“你回去吧,我可以照顾金碧。”
香槐有些不安:“那怎么好,我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薇莺淡淡的说:“是我赶你走的,你们傅局长不会怪你的。”
香槐连同着她带来的一百个大洋都被薇莺打发了。
晚上薇莺烧了鱼汤给金碧补身子,金碧边吃饭边打量她:“薇莺,你怎么了?”
薇莺笑道:“我好好的啊。”
“不对,”金碧吃了口饭,“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
薇莺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你好好吃饭吧,操那么多的心。”
一直等到金碧入睡之后,薇莺才侧枕着头,在黑暗中偷偷流泪。
“薇莺。”金碧忽然叫她。
薇莺慌忙擦掉眼泪,“嗯?”
她的声音带着泪意,瓮声瓮气。
“薇莺?”金碧坐起身,讶然,“你哭了?”
“没有,大概天冷,有些受凉。”薇莺哄她,“你睡吧。”
金碧沉默了一会儿,说:“你骗人。”
薇莺也沉默了,良久,她哽咽:“我心里难过。”
“是不是因为傅团长?”金碧小心的问。
薇莺不答。
“那是谢少爷?”
薇莺握着金碧的手,慢慢放在脸颊摩挲:“金碧,你说人活着为什么这么难?”
她的声音脆弱无助,金碧不禁有些惊惶,她搂住薇莺:“薇莺,你到底怎么了?”
“金碧,”她喃喃的叫了两声,“金碧。。。”
“我在。”金碧轻轻拍她的后背。
“你别担心,我没事。”薇莺笑了笑:“我们从倭寇手底下都逃得出来,还有什么过不去呢?”
第二日是礼拜天,薇莺不用去学堂。
薇莺在厨下跟着房东太太学做酥油饼,她买多了面粉和猪油,等到做完才发现饼太多了。
她与金碧根本吃不完,就送与房东家,房东太太指点她:“也送些给邻居,大家楼上楼下的。”
薇莺拿着一碟子酥油饼去敲隔壁两间的门,大学老师不在家,文人正在伏案写作,开门见是她,很客气,一听有饼吃,更是高兴,顺带着和薇莺聊了几句。
二楼开门的是女佣人,薇莺准备送了饼就离开,里头传来老太太的声音:“叫她进来。”
薇莺拿着空盘跟在佣人身后,一个严肃的白人老太太坐在靠窗的摇椅上正在读报,她取下眼镜,一口正宗的沪上方言:“你就是楼上的教书先生?”
薇莺点头:“是的,费舍太太。”
费舍太太尝了一口饼:“不地道,不够甜。”
薇莺脸红:“我是第一次做。”
等薇莺出来时,她手里多出一盒巧克力。
回到房间,她跟金碧说这件事,金碧剥了个巧克力塞在嘴里:“费舍太太看着凶,其实人很好的,上次在楼梯上碰到我,还叫我下楼当心呢。”
“费舍太太的巧克力和上次海因里希带我去吃的味道怎么不一样。”金碧边吃边说,“这个更好吃。”
薇莺手下一顿,若无其事的问:“海因里希还带你去吃了巧克力?”
金碧低下头偷偷瞟她:“还是我们刚搬进来没多久,你去学堂了,他来找我。”
“哦。”
“薇莺,你别生气,他有事要回德国,大概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所以他来看看我。”
“他知道你怀孕了?”
金碧愣了愣:“知道了。”
“那他。。。说什么了?”
“他,他说,既然我跟着你,大概是有苦衷的,所以让我有麻烦就跟他讲。”金碧又剥了颗巧克力,笑道:“我们好好的,能有什么麻烦啊,薇莺,你说是不是?”
薇莺从她手里拿走巧克力:“少吃两颗。。。”
薇莺转身将巧克力盒子放好,身后的金碧忽然说:“薇莺,快看,又下雪了。”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达标啦~下一更,星期三,谢谢各位~╭(╯3╰)╮
☆、第二十七章
已是黄昏时分,鹅毛大雪漫天飞舞。
这场雪断断续续的下了三天,整个沪上银装素裹,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种颜色。
薇莺与金碧吃了晚饭,正坐在窗前说话,突然楼下的房东太太喊道:“纪先生,纪先生,有人找!”
薇莺应着:“嗳,我这就下来。”
“谁啊,”金碧奇道,“这么大雪天也来。”
薇莺匆匆下楼,只见潘曲觞和两个陌生的女人正站在门口。这三人一望之下便有些不同寻常的富贵,引得房东一家探头探脑。
潘曲觞见到薇莺,颇有几分手足无措。
薇莺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他,他犹豫了一晌,开口道:“薇莺,这是我的二姐和三姐。”
薇莺仍是一言不发。
潘曲觞的二姐三姐暗暗打量薇莺,也不轻易开口。
几人僵持在狭窄昏暗的楼梯拐角,好半晌,薇莺终于说话:“你们来,有何贵干?”
“薇莺,”潘曲觞说,“我,我听说金碧怀孕了。”
薇莺挑了挑眉。
“我。。。我们想看看她。”潘曲觞咳了一声,终于把要说的话说出来了。
“这个。。。”薇莺刚想拒绝,楼上传来金碧的声音:“薇莺,让他们上来吧。”
薇莺想了想,转身上楼。
潘曲觞和两个姐姐跟在她身后,走了几阶楼梯,薇莺听到身后不知是哪个女人在抱怨:“这破烂楼梯,我的鞋跟都要卡住了。”
潘曲觞小声斥道:“三姐,你就少说两句吧。”
到了三楼,金碧正趴在木头栏杆上等着他们。
一见潘曲觞,金碧慌张的低下头,闪身躲在薇莺身后。
潘曲觞看着金碧隆起的肚子,心中复杂万千,他站在楼梯上,仰着头轻声问:“金碧,你还好吧?”
金碧不答话,头更低下去了。
隔壁门内传来一声响动,想必是好奇的邻居。
薇莺皱眉:“先进房间再说吧。”
平日里薇莺与金碧两人尚且觉着房间有时转不开身,如今多了另外三人,越发逼仄了。
金碧坐在床上,薇莺站在她身前,将她挡的严实。
潘家两位小姐环视一圈,眼底不自觉流露出一丝鄙夷,其中一人说:“这位就是永安城大名鼎鼎的薇莺姑娘吧?”
薇莺神色平静:“是我。”
那人一笑:“薇莺姑娘艳名远播,真是久仰久仰。”
薇莺也一笑:“不敢当。”
薇莺的镇定惹恼了两位小姐,潘曲觞眼见形势不对,马上开口对薇莺身后的金碧说:“金碧,你跟我回永安吧。”
金碧还没讲话,刚才那位小姐又插话道,“我家重卿马上要与宋曼丽结婚了,还未结婚不作兴娶姨娘,等到你生了儿子,我们潘家自会将你抬进门。”
金碧有些震惊,她看向潘曲觞,潘曲觞点点头,急切道:“真的,我定会接你进府的。”
“做姨娘?”金碧摇了摇头,“我不要,我要跟着薇莺。”
潘曲觞目光微微一黯:“你想没名没分的生下孩子?”
金碧小声说:“我没想那么多,但我不想跟你走。”
“你们是不是打算生下孩子再来同我们潘家讨价还价?!”另外一个小姐不屑道,“休想!”
金碧辩解:“我们没有那么打算。”
“你以为你们潘家有多好,谁都想攀附上你们家?”薇莺冷哼。
潘家两位小姐气得眉毛倒竖,潘曲觞吼了一声:“你们够了!”
他冷着脸转向金碧:“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不是不打算跟我回永安?你要想想清楚,你不要名分,将来你儿子就是私生子!”
金碧拿眼望着薇莺,薇莺冷笑:“跟你回去了,将来金碧的儿子就是庶子,你们潘家怎么待庶子的全永安都晓得,瞧瞧你那几个不成人形的弟弟,若说你们潘府不是故意的,连鬼都不会信。你让金碧跟着你,只怕最后金碧连这孩子的亲娘都做不成!”
潘曲觞怔了怔,道:“莫不成你还想我正儿八经的娶金碧?”
“怎么?”薇莺声音尖厉,“潘公子难道不记得了,我们金碧是清清白白的跟了你!这之后也未再跟过别人!有什么配不上你?”
“你,你,”潘曲觞难以置信,“你不会是让我娶个婊子做正房吧?”
“会乐里都塌了,什么婊子不婊子。”薇莺忽然懒得跟他多讲,“行了,我和金碧已经商量好了,等金碧生下孩子也不会去打扰你们潘府,你做你的新郎官,我们在沪上过我们的日子,艰难也好,富贵也罢,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扰。”
潘府众人大约是觉着薇莺疯了,谈话不欢而散。
“薇莺,”金碧看薇莺坐在那里生闷气,安慰道:“我没打算嫁给潘公子做正头娘子,他那样的人哪里会娶我呢?”
薇莺叹气:“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将来总不能叫孩子一生下来就是私生子。”
金碧摸了摸肚子:“我原先一心想进潘府,可如今不知为何,我一点儿也不愿意。”
她顿了顿,又说:“薇莺,等我生了孩子,也出去找一份事体做。”
“到时再说吧,”薇莺打了个呵欠,“等我的津贴涨到二十五块大洋,我们的日子也会松快些的,不急。”
她吹熄了煤油灯:“先别想那么多了,早点睡吧。”
金碧“嗳”了声,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薇莺在学堂里听着底下的学生念:“万年桥边小池塘,红白荷花开满塘。上桥去,看荷花。一阵风来一阵香。”
虽说是寒冬谈夏景,有些不对版。但薇莺为这一课下了不少功夫,讲解起来也很流畅,可不知怎的就是觉得一阵一阵的慌张,心里跟打鼓似的乱跳。
好不容易捱到下学,她赶紧拎上东西匆匆忙忙往回赶。
刚到漱石里的牌坊下,薇莺一下就看见一辆黑色车子旁,潘曲觞正蹲在那里,她的视线下移,赫然看见金碧倒在雪地里。
“薇莺!”潘曲觞大叫,“你快过来!”
薇莺浑身颤抖的厉害,她飞奔过去,快到近前时被路上的石砖绊了一下,摔倒在地。她什么也顾不得,挣扎起身后,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金碧身边。
“金碧!”她喘着粗气,想扶起金碧,“你怎么样啊?”
金碧艰难的伸出手,把手里一直握着的东西递给薇莺:“我,我不要,还给他。”
薇莺一看,是两根金条,她反手狠狠掷在潘曲觞的西装上:“快滚!”
薇莺扶着金碧起身,金碧捧着肚子,忽然凄厉的喊了一声:“好痛啊!”
潘曲觞也满头大汗的扶住金碧:“金碧,你怎么了?”
金碧一个劲的喊痛,薇莺低头一望,雪地上落了一个一个鲜红的血点子,霎时,那刺眼的鲜红就连成了一片。
“去医院!”薇莺抖着声音说,“去医院!”
车子一路开往最近的联勤总院。
金碧靠在薇莺怀中,脸上惨白的连五官都不分明了,只有两道乌黑眉毛痛苦的绞在一起。
“金碧”薇莺不断的说,“你忍一忍,忍一忍,很快就到医院了。”
潘曲觞在一旁讷讷的解释:“我,我今日是想来给你们送些生活费,谁知金碧不要,我,我硬留下两根金条,没想到她会追着我下楼。。。”
“你快给我闭嘴!”薇莺闭了闭眼,努力忍住怒气,“闭嘴!”
潘曲觞语无伦次:“我。。。我没想到。。。我真想不到。。。为什么这么倔呢?”
“要是金碧有个闪失,”薇莺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我跟你潘府没完!”
到了医院,金碧很快被推进手术室。
潘曲觞派司机去挂电话通知众人,就连在医院休养的傅正襄也在听到消息之后,立刻赶来了。
“薇莺,”傅正襄走过来有些吃力,靠着墙,喊了她一声。
薇莺在手术室门口走来走去,听见他的声音,漠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