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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烨宣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不去了，明天有论文答辩。”
“就是从上学期开学就开始的那个课题么？终于要结束了啊？”
“恩，你明天，路上小心点。”俞烨宣吧，其实很想跟过去的。对于叶牧这样脑子乱长的人，他实在没有什么把握，更何况，那个人还是顾唯颂。
叶牧点了点头：“你也加油啊明天！”
然后，然后俞烨宣就看着她不说话了。叶牧激昂的话就像丢进了黑洞，没听到一点回应。叶牧最怕的就是沉默，所以她长成了一个话唠。此时她为了打破这种沉默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那个，你还有什么事儿么？”
“没有了。”
“那我先上去了？”说着叶牧装模作样地搓了搓手臂。
结果俞烨宣就顺势把她拉近，将她整个埋在自己怀里。叶牧只感到一片温暖包覆，鼻子撞在他胸口有点发酸。俞烨宣的声音在他头顶，低低地：“不要。”
俞烨宣的声音听上去有点伤感，但是叶牧不知道他这莫名其妙的伤感的来由，只是他的语气让她心里堵了块什么。但是俞烨宣接下来就道明了原由：“小牧，你不要去。”
“嗯？”叶牧的声音闷闷地在他胸口震动。
“明天别去。”
叶牧皱了皱眉，总算听明白了。这厮原来在担心这个么？
叶牧将他推开一点，对上他眼睛后挑眉道：“我也不要。”
俞烨宣看着她的样子眉却皱得更紧：“也别在他面前摆这种表情。”
叶牧眯眼看他。
“还有这个。”
“那难道让我跟你一样当面瘫么？人家本来就不好看了，还不许表情丰富点？”
叶牧不自知，不自知从她心底里沁上来的那股甜蜜。
叶牧说完那句话后，俞烨宣面色瞬间冷下去半截，于是叶牧撇开眼神吐了吐舌头，顺便完全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好啦好啦，我要上去了，你也快点回去吧，明天不是还答辩么？”说着把衣服塞回到俞烨宣手里。
俞烨宣站在原地看着叶牧的身影消失在楼道的转口处，路灯昏黄了他的视野。他无法解释自己今晚的行为，是被她离开自己身边后的那种惶恐所驱使，还是被心底巨大的不安和那种这是最后一次和她这样相处的感觉驱使，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一次一次地想要彻底地放弃，却又一次一次地拾起她给的那么渺茫的希望。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弃，可是这难道是他能够决定的么？他的一整颗心都被捏在叶牧手里啊，只要她稍稍用力，就会被捏成齑粉。
叶牧跑回宿舍的时候，唐岑已经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正地坐在自己座位上，看到叶牧开门进来，朝她端庄地一笑，朱唇微启：“小牧？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说‘你想不想见顾唯颂’是吧？”
叶牧也微微一笑：“我说‘你想不想见奥巴马’，你也信？”
于是唐岑破功了，扑上来扯开叶牧的脸：“叶牧，你竟敢玩弄老娘？！”
叶牧笑嘻嘻地和她打闹：“我还以为你能撑更久一点呢！”
“不行！我都梳妆打扮好了！你必须履行承诺！”
“承诺？小岑你该把小学语文再重修一次的，承诺是用疑问句的？”
“who cares！你只要把顾唯颂带到我面前就好了！”
叶牧翻白眼：“你说见就见，那人家成什么啦？翻牌子也没那么容易吧！”
“是你说的！”
“我那是想挽救你这失足青年啊！”
“你才失足青年！你全家都失足青年！”
“……”
“……”
最后实在贫到口干舌燥了，叶牧终于投降：“那明天就早起吧！早起去看顾唯颂。”
叶牧真没说谎，唐岑却把她当放羊的孩子了。
于是当第二天她蓬头垢面将信将疑地跟着叶牧下楼一探究竟时，看到顾唯颂穿着白衬衫蓝色牛仔裤跨在一辆自行车上，差点呕血而亡，揉了两遍眼睛后发现顾唯颂还是眼神明亮地看着自己，于是立刻冲叶牧道：“等我五分钟！”
chapter 38
叶牧看着往回跑的唐岑无奈地笑，察觉到一旁的视线便转过头来。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天气晴好，清晨有些薄雾，叶牧透过空气看到了金黄色的丁达尔现象。想到这里，叶牧失笑，看着顾唯颂道：“游B城的话，一定要找唐岑啊！”
顾唯颂看着叶牧，然后默不作声地别开了视线。
叶牧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何姨那辆红色小车子，也没发现一直跟在顾唯颂身边的那个职业装女人，不禁奇怪：“何姨没来？”
顾唯颂看着别处：“嗯，突然有朋友过来。”
叶牧瞄了眼手表，唐岑那厮才上去了两分钟，而她已经找不到什么话好说了，真尴尬……说起来，自和他重逢以后，他们还没有好好说过话呢。那时候还可以说叶牧是被怨恨冲昏了头，然而冷静下来之后的无言以对却再也没有办法找到借口，也罢，本来就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秒针一格一格地跳着，叶牧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边的石子，顾唯颂却冷不防开口，声音里含着一股莫名的浅薄笑意：“今天要做导游，这么沉默怎么行？”
叶牧停止脚下的动作，抬眼看他，顾唯颂眼神像晨风一般清澈，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就那样微含笑意地看着她。叶牧呼吸一滞，很快翻眼看天：“因为唐岑也一起来，我和她是互补型的……”说完再次看向顾唯颂时，他笑意更浓。
唐岑终于在几分钟后折腾完，气喘吁吁地跑下来。叶牧看着她脸上薄薄的一层脂粉，淡蓝色的棉布连衣裙，脚上的一双帆布鞋，然后扫了自己一眼，心想冻不死你丫的同时恨恨道：“唐岑你丫存心的！”
谁知唐岑压根没理她，扔了串钥匙给叶牧道：“没自行车吧，我那辆借你！”然后慢慢蹭到了顾唯颂身边，正犹豫着怎么开口，顾唯颂给了她一个台阶：“你好，顾唯颂。”
唐岑听到他温和的声音瞬间脸红：“唐，唐岑！”接着又含羞带娇地，“你可以载我吗？”
叶牧看着唐岑那样子，咬着嘴唇告诉自己要忍要忍……然后缓缓挪步去拿唐岑的车，还是控制不住地心酸了，心酸呐！
叶牧从车库推自行车出来的时候，唐岑已经和顾唯颂说开了，两人都笑容明媚。
“一定要去后海！”叶牧走近，唐岑正斩钉截铁地说着这一句，“虽然是人工湖，但是很有代表性。北方的水域和南方有很明显的不同，南方的水温婉包容，北方却是有着凛冽的距离感的。所以一定要去后海啊！”
“一天工夫而已，后海会不会太远了？”顾唯颂本听得仔细，叶牧这一插嘴，他便看了过来，“去看一下B城的老街区和老居民区吧。都很有味道的。”
B城因为是六朝古都，所以很多地方都还保留着一些遗迹。走在老街区里的时候，不经意地一抬头，就会看到某家门口精致的雕花栏，走着走着就会遇到一两块上马石。灰白的石墙墙根爬满青苔，透出悠悠历史感。
唐岑手指抵着下颚，若有所思道：“只有一天啊，说得也是噢……”
“不会，”顾唯颂看着叶牧，“不会来不及。”
叶牧觉得他话里有话，又觉得那是自己自作多情，而且，她轻轻摸着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冰凉的戒指，没有而且。
唐岑最终顺利坐上了顾唯颂的后座，果然脸皮厚就是不一样……
叶牧骑车跟在他们后面，唐岑搂着顾唯颂的腰，还转过头来朝叶牧挤眉弄眼，叶牧撇撇嘴，摆了个口型：“你高兴就好！”
然后唐岑顿时就有些挫败。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上除了缠叶牧带顾唯颂给她见面以外，她还扒了那枚戒指的老底。叶牧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告诉她了。可是唐岑不相信。虽然她也赞同俞烨宣是极好的，但是在她的意淫中，顾唯颂才是最深情的那个男主角啊！因为顾唯颂钱包里的那张素描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到无以复加的印象。于是她怀疑了，她怀疑叶牧同俞烨宣注册的原因有他。叶牧其实一心喜欢的是顾唯颂，只是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成为了虐男主的渣女主。于是上演了今早这一出，想要逼出叶牧的醋性好证明，她确实喜欢的顾唯颂。
无奈，失败了。
唐岑得出的结论是，叶牧难道真的不喜欢顾唯颂？这不可能呀？他是那么好的人！才华横溢，风趣幽默，还一往情深！这些纠结矛盾成功地把她的脑袋搅成了一锅浆糊……
但她漏了另外一种可能：叶牧根本没把她做的事当真……
骑车到校门口后，叶牧又问了顾唯颂一遍：“确定要去后海吗？”
他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乘公交吧……”
叶牧他们学校在B城城西，后海在城东郊区，天涯海角的两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算同命相怜了……
由于刚才没有刺激到叶牧，单纯的唐小岑便放弃了继续接近顾唯颂。本来嘛，她也没那么饥渴，花痴不过是装来博君一笑罢了，当不得真。于是上公交的时候，她说：“你们是旧识，就坐一起叙叙旧吧！我么，”说着掏出了pad，“嘿嘿，淘宝！”
叶牧和顾唯颂看着她都笑得无奈，但是好歹还是坐到了一起。
车启动没多久，叶牧就发现顾唯颂有点不对劲，脸上血色全无，嘴唇也是一片苍白。叶牧本来正指着窗外路过的风景介绍着的，看到他这副样子后，皱眉问道：“怎么了？晕车吗？”
顾唯颂合上眼：“有点，休息一下就好了。”
“恩。”叶牧起身越过他拉开了一点窗，她小时候晕车，只要打开窗吹吹风就会舒服很多。
可是又过了一会儿，顾唯颂眉头皱得越来越紧，额头也全是冷汗，整个身体微微蜷起向窗边靠去。叶牧赶忙将手探到他额头，除了摸到一手冷汗外，全是冰凉。
抓了他手臂：“顾唯颂，你没事吧？”
chapter 39
顾唯颂微微睁开了眼，看到叶牧焦急的神色后有点恍惚，勉强笑了下：“别担心，没事。”说完就又紧紧闭上了眼，嘴抿得很紧。叶牧低头看到他抓在车座上的手，那么用力，指节发白，手背上的青筋也看得一清二楚。
“师傅！请开去最近的医院好吗！”叶牧离开座位冲到司机旁边。
司机师傅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我朋友病了！很严重！”
“你病了吧！姑娘这是公交！”
叶牧听着司机的语气，一口气冲上来，刚想开口顶回去却突然被一双手揽过了肩，那手箍着她，微微用力。然后她就听到头顶有声音传过来：“师傅，不好意思了。她做事比较冲动。”
司机瞥了他们一眼：“不知道我这载着一车子的人命吗？没事别瞎折腾！”
“您说得对。”说着顾唯颂揽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声道：“走了。”
叶牧回头看他，虽然脸色仍旧苍白，但是既然能够从车子的最后面走到前面来的话，应该就算没事了吧。这么想着，然后才意识到顾唯颂此刻的亲昵动作。于是抬手将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拨下：“真没事了？”
顾唯颂先是怔了怔，然后点点头：“没事了。”说着就往后走去。
叶牧站在原地，看着顾唯颂一步一步离开，随着车厢微微晃动的身影，阳光洒在他了无生气的面颊上，脑海里无端浮现起几日前在H市俞烨宣拉着她去顾唯颂的画展，那时，好像是说“真正的原因”？一个念头在叶牧心底闪过。
叶牧看着顾唯颂在座位上坐定了，突然嗤笑了一声。
如果她刚才猜想的桥段是真的，那么她在嗤笑的到底是谁？是顾唯颂，是俞烨宣，还是她自己？
叶牧视线擦过扶着把手的那只手上的戒指，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陌生景物，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荒唐透顶。当你下定决心要摆脱过往的那些痛苦梦魇，开始一段新生活时，却突然被告知，那些梦魇也有自己的苦衷，它们之所以紧紧缠绕着你，是因为它们深爱着你。多么荒唐啊！可是难道仅是因为多了深爱这么一层纠葛，梦魇就不是梦魇了吗？
而叶牧之所以在猜到了那个可能性后，还能如此理智地思考事情。大概，是因为，可能性还只是可能性而已，是她低估了自己和顾唯颂之间纠缠的深重程度。
叶牧终于移回视线向后走去，路过唐岑的位子时，她拉过叶牧的手，担忧地看着她：“没事吧？”
叶牧冲她一笑：“能有什么事啊？”
接下来的一路，顾唯颂都转头看着窗外，风从叶牧刚才拉开的那道口子里吹进来，凌乱了两人的发丝，也渐渐吹淡了叶牧心里某种冷笑着的疑惑、期盼和抗拒。
唐岑进了市区看到商贸城后就和两人分手了。于是在上午九十点钟的阳光下，两人站在一座老宅子面前。头顶是一块赤底漆金牌匾，在来来往往的岁月里模糊了模样，叶牧望着里面一重又一重的门，终于笑着问了早该说出口的问题：“这些年，过得好么？”
顾唯颂默不作声地偏头看她，叶牧的目光却远远地落在老宅子最深处的阴影里。
叶牧继续笑着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三年，顾唯颂，你知道吗？我想了你三年，恨了你三年。如果不是你回来，我以为自己就要这么一直下去直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