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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牧靠着床沿坐下来，轻声问：“怎么了？”
“我记得的那些片段都不太好。但是现在这样我却觉得很幸福。”
那些片段么？是啊，才二十出头的那个顾唯颂却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叶牧看着眼前目光干净的顾唯颂，有些心疼：“那就不要做那个顾唯颂了。现在的颂颂也很好呐！”
听到“颂颂”这个称呼，他的脸又红了一层：“不要这么叫我！像小孩似的！”
叶牧笑着说：“好好好。”
两人聊了很久，最终是顾唯颂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问她：“怎么了？”
叶牧拉过顾唯颂的手，摆出知心姐姐的形象：“颂颂啊。我要走了，家里有个男人等着我呢！”
顾唯颂貌似吃了不小的惊：“哈？小牧也有男人？”
叶牧危险地眯起眼：“什么意思？”
顾唯颂于是整个人往床里边缩了一点：“没什么意思！你快点走吧，你男人该急了！”
叶牧笑着伸手摸摸他头发，就像他当年做的一样：“好，那我走了。”
何斯宁将送叶牧到机场的时候，递了一个袋子给她，叶牧疑惑地看着她。何斯宁笑着说：“我只是想用他疯狂的三年弥补上你空白的三年。虽然不是很重要了。”
飞机上叶牧翻着那一张又一张的素描或者油画，终于明白，然后眼泪成灾。整个航程，坐在她旁边的老妇人一直在递纸巾给她。最后到站时，老人看着她仍然泪眼婆娑的样子叹了口气：“孩子啊，错过了就错过了。吃一堑长一智，别再错过下一个就好。”
叶牧抽噎着点了点头，将画整理好后递给老人：“奶奶，您能帮我保管这些画吗？”
老人用手绢帮叶牧擦了擦眼泪，然后接过了画：“恩。”
叶牧急急下了飞机拿了行李，拦了车飞奔向那个彼此错过了那么多年还跟她说“我一直都在啊”的男生。
别再错过下一个就好。
chapter 44（end）
叶牧回到B城的时正是一个城市灯火最盛的时候，在A大门口从出租车上下来，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大部分是晚上的课结束回宿舍或者去吃夜宵的。叶牧拉着行李箱穿梭在人群里，凭着很少几次过来这边找俞烨宣的记忆再加上在路上拉住学生问路，终于准确地找到了俞烨宣住的地方。本想拨电话过去，可是才刚接通，手机就没电关机了。
叶牧撇撇嘴，将行李箱拉到边上，人坐在旁边的台阶上抱紧了手臂开始等。当然她可以随便拉住一个进出的人请他帮忙带个话，或者就借一下手机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但是叶牧选择了什么都不做就静静地在一边等候，仿佛那样他们俩就扯平了似的。叶牧没有试过像这样认真地等候，从小到大，对于自己想要得到的，总是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地讲出来说自己想要，放弃与否也是很快能够决定的事情。但俞烨宣是个例外。
但是等待也并非全然枯燥无聊，因为心里有个念想，那个念想可以抵御所有外界的寒冷和诱惑。而此刻，叶牧正是凭着俞烨宣这个念想守在寒冷的北方的夜里，面上带着幸福的笑。
随着夜渐行渐深，行人渐渐稀少起来，路灯光也显得凄惨凉薄。
夜里起了雾，整个世界一片白茫茫让叶牧觉得很不真实。隔着雾气，远处传来叶牧熟悉的那个声音的时候，她看了眼手表，凌晨两点。本打算等到第二天一早的，所以现在叶牧看着远处朦胧的人影觉得自己得了天大的便宜。
挣扎着站起来，跺了跺发麻的脚，好整以暇地等着他走近。
俞烨宣被是被两个人架着回来的，酩酊大醉。但是酒品看起来很好，没有发酒疯，只是安安静静地垂着头。
但是走近的时候，像是偶然，又或者不是，他抬头网叶牧这个方向望了一眼。迷离的视线落在叶牧身上，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叶牧因为不想挡道，所以坐得很靠边，俞烨宣看了她一眼后，眼看着就要被他同学架进宿舍楼里了，这时叶牧冲他喊了一声：“俞烨宣！”
叶牧的声音没有很大，然而在寂静的夜里放大还是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架着他的人步子一顿，叶牧赶紧上前。俞烨宣似乎因她这一喊，清醒了不少，虽然眼神还是迷迷糊糊的，但是至少在叶牧拉着他走的时候能比较稳当地跟着她了。
他那两同学看着叶牧的举动楞了一瞬，叶牧朝他们粲然一笑：“你们好，那啥，我老公先拿去用一下，马上还给你们哈！”
听到“老公”这个称呼，俩男生显然受到了更大的惊吓，但还是忙不迭地笑着应道：“您，您慢用……”
于是叶牧成功地将俞烨宣拐到了手，虽然他现在神智不太清醒，但是有一件事，叶牧觉得必须立刻马上告诉他，迟半刻都不行。
叶牧拉着他到路灯下，那样就能将眼前的这个男生看得更清楚。站定后，叶牧刚想开口，俞烨宣却突然甩开了她的手，摇摇晃晃地说着：“你怎么又来了？”
叶牧心底闪过疑惑，于是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是谁？”
俞烨宣笑着伸手揉了揉她头发：“你是小牧啊，小牧……”
叶牧看着他温柔的神态，心里一阵紧一阵松地，原来没有认错人……
她又一次拉过俞烨宣的手，妥帖地握在手里，刚放好，俞烨宣却又突然抽掉，垂下眼眸，低声说着：“不要逼我。”
叶牧又是心疼又是心软，固执地又拉住了那只手，俞烨宣刚想抽开，叶牧牢牢抓紧，俞烨宣看着自己的手，然后缓缓抬头，眼眸散发着异彩：“你不要后悔。”
叶牧只感到后背被人一托，然后俞烨宣的脸就迅速靠近，叶牧正想闭上眼接受时，俞烨宣却突然停在离她很近很近的地方，带着酒味的气息扑在叶牧脸上，缓缓睁眼，俞烨宣正似笑非笑。冰凉的手指在叶牧脸上捏了捏，他脸上的笑漾得更开：“越来越逼真了呢！”说着手在叶牧脑袋上轻轻拍了拍，“不过我可不会再上当了……”伴随着微微低下去的尾音，俞烨宣退开了一点距离，“你肯定不知道每次你消失在我怀里是怎么样的感觉，所以你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梦里……你跟她一样残忍……”俞烨宣看着叶牧慢慢说道，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准确无误地插到叶牧的心脏，引起持续不断的尖锐的疼痛。
原来以为这是一个梦吗？
叶牧的眼泪轻而易举地就掉了下来，俞烨宣看到她的眼泪有些无措，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着。叶牧捉住他的手，踮起脚尖，温暖的唇触碰到他的微凉，心微微颤了一下，然后勾下了他的脖子，更紧更密地厮磨。俞烨宣有一瞬的呆怔，但是立刻就将她紧紧揽在怀里，开始热情地回应她略显拘束的亲吻。
俞烨宣口中酒的芬芳扩散到了叶牧口中，叶牧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却还是不忘在他唇边呢喃：“阿宣，我是真的……我在这里……我爱你……”
俞烨宣是真的喝高了，叶牧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听明白了自己讲的那句话，或者仍然觉得这只是一个梦？最后她无奈地看着因为一个吻而变得更加晕晕乎乎的俞烨宣，唤出了那两个一直躲在一边偷看的男生，装作若无其事地让他们帮忙把俞烨宣送回去。
那两个青涩尚未褪尽的男生笑嘻嘻地应着：“是！嫂子！”
然后叶牧拉着行李箱慢慢地从A大走回了S大，行李箱的滚轮在地上发出“骨碌骨碌”的声音，陪了叶牧一路。
宿舍里的三只早就睡熟，叶牧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冰凉的手背贴在脸上仍然能感到滚烫，回想着俞烨宣方才的表情心疼一阵又一阵。
鉴于自己如何都不能入睡，而且叶牧相信今晚俞烨宣的酩酊肯定不是仅由她引起的，肯定还有那篇被盗的研究在作祟，于是她开了电脑，用严厉的措辞给那个教授写了封email，控诉他的非人行径。深夜里邮件却很快得到了回复：
“同学你好，对于这件事我感到很抱歉！不过这其中有阴差阳错的误会，方便的话，你可以明天下午来我办公室，我会当面解释给你听。”
叶牧发了个傲慢的表情外加一句：“你最好有足够充分的理由！”
俞烨宣第二天下午起床查收邮箱的时候，收到教授转发过来的邮件外加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正觉得纳闷，看到发信人后便皱着眉急急点了进去看原件。看完那封通篇充斥着“他妈的”、“擦！”“禽兽不如”的邮件后，一滴冷汗缓缓从后脑留下，于是赶紧写了道歉信，但他必须承认看到她写了那样一封信后是有点开心的，不，应该说是很开心。
然而对于昨天晚上的事，他却真的确定不了真假。这段日子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她，而昨晚，也只是一个圆满的梦而已吗？直到走在路上碰到昨天一起庆功的两个学弟，一个一个都朝自己笑得暧昧，说：“嫂子好开放啊！”，那时他才真正确定，不是梦。
那么，那些呢喃也是真的吗？
叶牧下午准时到了那个教授的办公室，打开门，除了俞烨宣却再没看到其他人。叶牧皱眉环视一圈：“你怎么在这？”
俞烨宣却双手插袋慢慢走近：“这话不是该我问你么？”俞烨宣视线逼迫得紧，果然叶牧觉得还是昨晚他的醉眼比较容易应付点。
“我么？写了封邮件给他，他让我过来的。”
“哦？什么邮件？”俞烨宣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眼中笑意弥漫。
“就‘求见’邮件啊！”叶牧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这样啊……今天教授转发给我一封邮件，幸好不是你写的。也是，你怎么可能是那种冲动的人呢？”
“你才冲动！你全家都冲动！”叶牧听到这里终于破功，冲他喊道：“人家担心你才赶回来的！你倒好，不给我夹道欢迎也就罢了，还给我冷嘲热讽！”
俞烨宣用一个拥抱解决了叶牧的牢骚，下巴抵在叶牧头顶，胸腔里的笑声在叶牧脸颊旁边震动：“叶牧，谢谢你。”
叶牧听着俞烨宣有力的心跳声，心一下变得无比踏实。
这样过了片刻，叶牧尴尬地说：“那什么，你抱太紧了……透不过气来！”
俞烨宣笑着放开了叶牧，拉起她手往外走去。
“等一下，我还没听他的解释呢！”
“都是误会一场，王教授是很好的人，不会做这种事。”
“可是，你昨天晚上还喝那么多酒！”
俞烨宣突然顿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眼眸深邃却明亮，看了叶牧一瞬后突然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带着隐忍笑意的声音在叶牧耳畔响起：“谢谢你的担心。还有，谢谢你回来。”叶牧顿了一瞬，也慢慢环上他的腰，紧紧地拥抱，在他胸口喃喃：“对不起，我来迟了……”
那天后来俞烨宣一直没有松开她的手，带着她在A大招摇过市，每到一处都是一片扼腕叹息的声音。
叶牧看着他脸上不明原因的笑再加上那些不绝于耳的叹息，顿时不爽起来：“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配不上你么？”
俞烨宣拉着她的手紧了紧：“我只想昭告天下，你是我的。这样你就，永远逃不开了。”
叶牧听罢又开始沉默，这样走了一段后，俞烨宣突然开口：“昨天晚上小牧是不是说了什么？当时喝多了，没怎么听清楚，小牧再说一遍吧！”
叶牧抬头看到他眼中不怀好意的笑，觉得这厮肯定值故意的！不过她是叶牧啊，是将调戏和反调戏融汇贯通的那个叶牧……
那时太阳微微西斜，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两人身上一片斑驳，耳边有渐行渐远的自行车的铃声和路过身边的男男女女的笑声，风携来一丝蝉鸣一丝微凉宣告着这个夏天的结束。叶牧在那样美好的场景里，踮起脚尖，在他嘴角轻啄一口，然后看着他：“阿宣，我爱你。”
我也只是想昭告天下，你是我的。这样你就永远逃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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