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的……野蛮。敌军显然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拼死也要多拉上几个赔死鬼。所谓战术,已荡然无存。
净念记得索翰华曾经与他讲说的一些典故。人欲,在战争与较量中永远是最重要的因素。若这些抱着必死之心的敌军将士们,忽然得了生路……求生之欲,人之本能,则必将导致军心溃散、意志全无。
所有的考虑,不过是在一瞬纷乱的思绪中划过。净念目光定上了敌首——被皇帝封为勇士无双的何施禄大将军。
这位将军,果不愧无双之称,勿论其极好的武功,还是其视死如归的气概。
净念飞身而下,猛地挥出短剑,割断了一敌军的喉咙。剑刃沾血,破弦出铃,发出一阵阵颤抖的交缠的低鸣声。
左手击掌,右手翻转着短剑,肉眼几不可见的细弦灵活地伸缩……
前有非莫开路,后又苍禾等人护卫,净念很快就从混战中杀出一条血路,直杀到何施禄面前,与之相对。
“索净念?”何施禄显然认出了净念,左手长矛飞出,当即诛杀了两名护卫使。他抽出腰间佩剑,露出一个狰狞血腥的笑,冲净念不屑地说道:“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索净念,你枉为我大聿皇家子弟!”
两人周身,都被双方的将士们让出了一些空地。
净念只是漠然地抹掉刚才杀人时溅到脸上的血液,遂微微握紧手中短剑,略弓起腰身,只待敌方攻来时能随时反扑。
、【七四】青天皓 (3236字)
青天之下,血染了每一寸的土地。
缠斗的二人,周身丈余内人不得靠近。刀锋剑气,在凹凸不平的山地上划出道道痕迹。而那闷促的铃声、低鸣的嗡声,逼得周围双方将士面色发白口吐鲜血。
何施禄的状况,亦是不好。但他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或许武功比不得净念,他的身法却极其灵活,还有其格杀的一招一式都带着凌厉的狠劲。
与这样的对手交手,尤其这个对手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时,净念也不得提起十分的精神。迎、闪、退、转,脚下极快的变换着步法,手中的短剑挽出一个流利的招式,随着一声金属的闷响,对手的长剑终是在破弦铃的细弦攻击之下断成数截。
净念迅速地欺身逼近,以旁人看不见的速度,用封侯剑割下了何施禄的头颅。看到这边状况的人们,显然有些出神,谁也没发现净念的动作稍有些迟滞。
遂收回短剑与破弦,净念捉起敌首浸着鲜血的头发,面不改色地飞至不远处的高大的塔车之上,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头颅。
“缴械者,放生路;投诚者,有嘉奖。”
他的语调不急不缓,声音也不大,却穿透了整个战场。沙哑的嗓音,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几乎就在一瞬间,朝廷军不约而同地止住了手上的攻击。而因着净念这一席话,己方的将士们也没有趁着敌军的分神而偷袭,只是不放松戒备,做好随时反击的准备。
这场战事,持续的时间并不算特别地久。却因之极其的惨烈,还有无路可逃的绝望,让朝廷军将士们耗尽了所有的气力,不顾技巧地与人蛮横地厮杀。
而净念的话,还有他们首领死不瞑目的头颅,让极少数的亲兵更加疯狂,却让更多数筋疲力尽的将士们,顿时失去了战斗的意气。
净念站在高处,冷眼望着疯狂反扑的少数敌军,目光渐渐地移到远处……那座千年古城,短短的半年之功,已然是历经了人世沧桑,染遍了将士的鲜血。残破的城墙头,还挂着几颗腐烂掉的脑袋。
这就是,战争。在这一刻,他的思绪无比清明起来。
没有了统帅的敌军,士气与战斗力顿时弱了下来。何况,净念给出了一条生路。这个生的机会,虽然可能凶险没有保障,却在这样艰难的时候,让多数人开始动摇,于是最终,半数人都缴械投降了。
这场打得极其艰难的战事,终究告以结束。
虽说大败敌军,夺回了上关城,己方却也是折损了不少的护卫使与士兵。尤其在战事一起时,何施禄率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一战,蓝苍族元气大伤,不知要几年才能恢复到往年的生机。”蓝清和站随着大军,进了城内,苦笑着对身边人说,“幸而保全了我族,蓝清和多谢王爷的鼎力支援。”说罢,他已然停下脚步,当着众人的面冲着索翰华行了蓝苍族最隆重的大礼。
索翰华受之,随即淡声道:“如今整顿恢复族人的生计还是最紧要的,圣长老也不必过于忧思。”说着,男人的目光忽地转向了城墙之上,少年迎风站立的姿态赫然闯入了眼帘,遂勾起嘴角,“本王不只是帮你。”
何施禄战败,数万军投降,蓝苍州他本有四成的军力,如今西北蓝苍族一稳固,全州便直接落入他的掌中,蓝苍州又东连着聿中三州,遂恰巧沿着凿壑江这一线,聿国北半领土为他所掌控。最北边唯一可能有威胁的州府阿萨州,已然不足为惧,何况自李岩叛乱起,各地动作频频,唯有阿萨族那里没有任何的动静,显然他们还是在持观望的态度。
大军清剿着少数的残兵。
索翰华进了城,登上城楼,来到了满身血色的少年身后,笑着赞道:“吾儿成长了不少,也开始懂得了御敌心术。”
他心中清楚,这个少年本是多么地淡然无欲。却仅在两年的功夫里,迅速地成长起来。这样极大的转变,只是因为自己。思及此,索翰华内心不由得柔软起来。
“为父见你若有所思,是有何烦恼的地方吗?”索翰华看着少年木然的面容,轻声问道。
净念缓缓地转身,双手的血迹已经拭尽,只是握住封侯剑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他眼神困惑,道:“何施禄不是我杀死的。”
索翰华微意外,挑了挑眉,问:“所以呢?”
净念低眉,手心轻轻地擦过沾了血的剑鞘:“我用弦毁了他的武器,他在我杀他之前就自绝了筋脉。”他不解,为甚么何施禄要这样做?虽然下场是一样的,因为何施禄若不自裁,他的剑就会在下一瞬割取他的头颅。
“这便是人的精神。”索翰华抬手,轻柔地摩挲着少年凌乱的头发,“何施禄是名将,在他心中‘忠’‘勇’大于自己的生命。”
“所以不畏死?”净念接过话。
索翰华笑道:“畏死本就是人欲作祟。他的欲,就在于为国捐躯之忠勇,所以自然宁死不屈。而他们……”指向缴械投降的朝廷军,“他们亦不无忠勇之心,却更有其他的事情,比他们的忠勇要重要,所以才会不甘愿死亡。”
净念没有再追究这个问题……只是刚才何施禄的自裁之举,让他略有些意外罢了。遂对男人轻轻颔首:“我明白了。”
他确实,开始明白这世间很多的事情了。以往不懂的,随着他的开窍,似乎一下子就能理解过来。
蓝苍族战事的失利,似乎给了皇帝一个沉重的打击。朝廷大军在南聿与凉水的战事,亦是受到了重重的阻碍。
待十一月中旬,两地的战事悄然停歇。自凿壑江至大古一线,双方集结了军力,却基本是相安无事。
聿国本就以南方为最繁华,随着战事的稍息,没有被波及的南方开始渐渐恢复生机。而凿壑江之北,则到处透着紧张的气息,随时戒备着朝廷突然的发难。
净念与索翰华在蓝苍族战事告终后,并没有再在上关多加停留。
在险些被毁坏的神台前,净念为全族人又举行了一场敬神仪典,平复这个饱受灾难的氏族民心。仪典一结束,净念便被男人不由分说地带走了。
冲着那十万援军,蓝苍族的长老们也只好苦笑着相送。
这年的冬天,尤其地寒冷。即便是大陆北方少雪少冻的聿国,中南大部都在十二月初袭来的寒流中飘起了几片小雪。
一行军士匆匆进入了栋丘城。
净念正坐在燃着暖炉的书房里,执着毛笔,认真地写着字。从十天前在栋丘安定下来后,男人就又重新了安排起他的学习,练武、读书与写字,一个不落。
“少主子,”北门掬捧着一摞书册推门而入,“有一位公子来了,正在前厅。”
嗯了一声,净念写字的动作未变,待终于将一页写满后,才抬头看向整理着书架的北门掬:“是谁?”
北门掬笑答:“我鲜少去过王府,也是分辨不清。看年纪,那位公子与你相差不大。”见净念又拿起一本书,“他好像急着想见王爷。”
“不若,少主子去前厅看一下?”北门掬这般提议。从来到栋丘城,除了第一天外,就没人知道索翰华去了哪里……当然,净念除外。
抿了抿嘴,净念终是放弃继续看书的打算,遂穿好皮氅准备出门。
北门掬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
“临丞见过王兄。”
净念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扫过这个兄弟如面具般的笑容,冷声说道:“父亲后日才回来,有事告诉我便可。”这是男人的交待。只道,凡事由他决定,若是拿不定主意,可以问问北门掬。
“我……”索临丞显然没有料到,局促地看着净念,终是下定决心道,“蓝苍州不稳……父王说要迁到栋丘,故,我派人将几位姨娘都接了过来。约莫在傍晚就能抵达。”
净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索临丞僵着笑:“这里毕竟不比在王府,下人们也不知该怎样安排几位姨娘的住所,所以我想……问问父王的意思。”
姨娘?净念好半天才想起,男人还有好几位夫人,论辈分,似乎他也该这么喊吧?他没多想,便回答对方:“城西有个庄园。”
“这……”索临丞有些为难,“城西,似乎太远了。”
净念只反问:“远了又如何?”他们现在住的这个院子,虽然不小,但也算是重地,怎可以随意让人进出?
索临丞见净念一脸冷然的模样,终没有再辩解。
、【七五】平芜旷 (3241字)
“所以,你就派人直接将她押送至城西庄园?”
男人听完了少年简洁的叙述,噙着一丝浅笑,手指轻柔地穿梭在少年散披的发丝间。
净念沉默。
男人问起的事情,起于净念擅自将那些夫人们安排在城西庄园的决定。正如索临丞先前为难的那样,索翰华的夫人们知道了净念的安排,都是有些不满的。
虽说她们是连品阶都没有的妾室,但到底都有着支撑的身家背景,且毕竟是跟随男人多年的老人了,在没有正妃侧妃的王府里,她们就是女主人。
故而,几位夫人一下车,立马都沉下脸色。她们常年见不到索翰华一面,今次算是难得的好机会,却被安排住在那么远的地方,自然是不愿意的。只是几位年长些的夫人心里还是有所掂量的,没有当净念面发难。
……除了霏夫人。说来她本就是个骄横的性子,当年也曾一度倍受索翰华的眷宠,即使后来男人常年不在王府,也没有多少约束过她的行为。
霏夫人本就看不惯突然变成王世子的净念,眼下又觉得对方是故意给她难堪,遂当场没忍住斥骂了几声。
其实就是一件说不上是大是小的家事。净念也没放在心上,未顾忌这些夫人们难看的神色,一声令下,让驻院军士们强硬地将她们送到了庄园去。
结果,今天中午索翰华一回来,还没踏进院子,就被霏夫人派来了的人半途截到,邀请他去庄园一聚。
也不知道那女人说了甚么,索翰华一回来就问起了这件事。
“……不可以吗?”半晌,净念才疑惑地反问。
活了这么久,他自然知道一些基本的常识。那些夫人,说来与男人是夫妻……所以,他的行为,算是过分了吗?净念难得有些许的不确定。
索翰华只是沉沉地笑出声,满不在意地说了句:“你是本王的继承者,很多事情,自然要学会拿主意,做了便是做了。”
即便再懵懂迟钝,净念也能察觉得到男人对自己的格外纵容。遂微歪头,定定地凝视着索翰华的笑面。
“吾儿在想什么,竟似失了魂?”
净念略迟疑:“若,做错了呢?”他不畏惧甚么,却……开始在意起了男人的态度。
男人以问作答:“何谓错对?”
在他的概念中,只有愿与不愿、想与不想,倒真没有错对之分……所以,净念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净念,”索翰华接着说道,“本王自幼年还不谙世事时起,一言一行,在旁人眼里皆是过错。”
净念认真地听着。
“错对之分,是因着事有准度。而这公准与度衡,却是由众数世人所制定下的。”
语毕,索翰华展臂将沉思的少年揽进了怀里,不再多言。少年刚沐浴完,他轻嗅起这人半干的头发……虽然他是一直想要这孩子懂得世故人情,但从不打算真让世俗的条框约束了少年的本心。
而净念显然越来越能够理解男人话语里的深意,也不再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只安静而乖顺地躺在对方双臂间……大寒夜里,有男人怀抱的温暖,着实是一件让人觉得舒畅的事情。
翌日清晨,净念是被门外的喧哗声吵醒的。被窝里只余一点温热,想必索翰华早就起了床。
侧耳听了下外面的动静,似乎是谁在与守卫们拉扯。净念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