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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世纯音-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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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念不语,只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亮堂的房间发呆。
曲默也一时无心追究,奇怪地看着净念:“少主子,您不进去吗?”
净念在犹豫——他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何,只觉得心头闷痛难受的很。这般软弱的情绪,于他是极其陌生的,让他有些慌乱无措。
然后房门被人推开,非莫快速地走到了净念跟前:“少主子,主上让您进去。”
净念迟钝得看着他,良久才抬起沉重的脚步。
一进门,看到男人披着毛氅,斜靠在床头微笑地注视着自己,净念顿觉浑身的压迫感消散,原本的难受疼痛也变得模糊。他是少有的迫不及待地,小跑到男人的跟前,一下子就扑到对方的怀里。
曲默来不及提醒。索翰华就被青年压着了胸口的伤,疼得差点忍不住闷哼出声,却又被这青年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叹息:“吾儿……”
男人心情极好或极坏、宠溺或威胁时,就会轻柔地唤着“吾儿”,这样的亲昵,让净念觉得安心,原本那些翻涌的陌生的情绪顿时沉淀了下来。
“是严慕。”净念小声说道,“他故意引我去了周府。”
索翰华也是几分意外:“他?”当年是知道严家与宿闫国有些勾当,他便借刀杀人,不但破了皇帝借机控制聿国江湖的计谋,还顺手摧毁了严家势力,却不想,到此时早已销声匿迹的严家人竟然来了这么一出。再观白日里,周府的异样,恐怕事情比他知道的要复杂了。
果不其然,净念的下一句话解了他的疑惑:“他的名字叫申屠宿闫,曲默说他是申屠王。”
索翰华眼神深沉,手掌轻轻地抚着趴在怀里之人的散发:“好了,为父会处理的。”胆敢打他索翰华主意的人,他怎会轻易放过,这一剑之辱,他迟早会加以数百倍地还给那人,“吾儿这也是受伤了?”
手指触碰到青年脸颊的小伤口,索翰华心中杀意顿起。
净念在男人怀里蹭着,咕哝道:“无事。”反正那个申屠宿闫,伤得比自己重。净念孩子气地想着,他还是第一次尝试用泯心绝改善后的迦空心法,据心法说中招的人会因无法自控的紊乱真气而生不如死。
曲默本来打算给索翰华再诊断一下,见这对父子黏糊地抵在一起享受着脉脉温情,只好干站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地装作摆设。
“曲默,看一下净念的伤口。”等怀里的人蹭够了,索翰华才淡声吩咐道。虽然净念自己觉得没事,但他看着对方脸上的伤口自觉分外刺眼。
曲默如获大赦,连忙上前两步,对净念道:“少主子,您且起身吧?”见青年固执地趴在男人怀里一动不动,无奈地瞄向自己的主上,随即失望地发现,男人只是宠溺地笑抚着青年的头发。
曲默只好肥着胆子提醒:“主上胸口的伤,虽然未伤及要害,但……”话未尽,净念便猛地坐直身,直盯着索翰华的胸口。
挡着净念就要拆开衣物的手,索翰华柔声哄道:“先让曲默给你查看下,本王的伤没要紧。”
净念抿紧嘴,盯着男人的胸膛看了片刻,又对上对方的笑眸,终是听话地让曲默给自己看了下伤势。好在,也都只是皮外伤,曲默说用药膏涂抹几天便基本能够愈合。
折腾了一整晚,等净念涂了伤药,又坚持看了男人的剑伤后,才终是安定了些许。他躺在男人的身侧,手指忍不住地在对方包扎的布上,动作极其轻柔地划着。
索翰华笑着说道:“乖,天快亮了。早些睡吧!”
“父亲身边没有暗卫?”净念忽然问道。他知道男人手下的暗卫很厉害,但好像没有专门跟随的——早年大概是非莫了,但自从自己来到男人身边,非莫就基本跟着自己了。
“靠人不如靠己。”索翰华说,“吾儿想必比为父深谙这个道理。”否则蓝苍族那些护卫使,净念也不会经常撇开他们独自行动的。
“一个人力量总有限。”净念是少有地反驳起父亲的说辞,遂决定道,“我会让苍禾选两个人保护父亲。”
索翰华低笑:“吾儿不必费神。本王无法信任外人,即使需要暗卫,本王手下不缺人才。”
净念遂道:“那就用你的人。”他知道父亲的傲然,不可能依赖别人的保护活着;他也清楚父亲很厉害,但一个人总有分身乏术之时。若再有更厉害的末灵十三卫,下一次的暗杀或许就会……他无法坐视这种情况发生。
索翰华大笑:“净念可是心疼为父了?”
净念深深地嗅了一口男人的气息——不知何时,这种满满的感觉占据了整个心房——不能趴到父亲胸上,他只好紧贴着对方的身体,切实地感受着男人的体温,闭上眼应道:“嗯。”
这是第一次清晰地明了何谓心疼!
也是这时,他明白了为何上回自己自断经脉的行为,惹得男人的勃然大怒。他开始懂得,男人想要保护他的心态,不喜他陷身危险的举动:因为,心里的疼痛,会比外伤伤口更尖锐而难以愈合。
得了青年肯定的应答,索翰华抬手将青年往自己身边搂了搂。
“苍棋/蓝岁平参见主子!”
趁男人出府的间隙,净念在书房召见了苍禾挑选的两个护卫使。他冷淡地凝视跪在地上的二人,许久后,缓声说道:“抬起头来。”
二人闻言,俱是抬头看向他。
盯着两人的眼睛,片刻后,净念敛下目光:“你二人,从此后跟随父亲。”确定了这二人无异心后,他如是命令。尽管父亲无法信任外人,但他还是觉得,需要派两个护卫使,在不影响父亲行动的前提下,暗地保护对方。
他相信索翰华手下暗卫有厉害的高手,但是为了完全的防备,净念特意让苍禾在贴身护卫使中挑选出武功不错——最重要的是,巫蛊术最厉害——的两人。这样有紧急情况,巫蛊术至少能够拖延些时间。
“是,主人!”
净念低着眼,手指抚在腰间的玉佩上,语气平淡地说:“每个月,你二人单独见我一次。若,有丝毫的异心。”想了下,他道,“就拿你二人喂食蛇蛊吧。”
两人浑身一寒,立时郑重誓言:“吾等绝不会有半点异心,否则自入虿盆!”



、【一一〇】芳华韶   (3390字)

那夜的暗流涌动,外界是无法明了的。这世间,真真假假,犹是难辨,何况还处在一个极其敏感的时期。只是有闻,周府在大张旗鼓地举办了擂台招亲后,当夜里被一帮人残忍地杀光了全府上下百十人,可怜那待嫁娇娘周家大小姐惨遭侮辱,死不瞑目。
这一变故,让当地好不容易安定的民心再次不安了起来,尤其那些大家族,人人自危。
关于周府灭门一事,种种谣言在舟镇一带传得沸沸扬扬。有一种说法就是,周家是得罪了北庭的官员,在双方交涉一些利益问题时产生了分歧,北庭见不能收服便决意干脆毁了这地头蛇的势力。
当然,这样的说辞,有些过于牵强附会而难以令人信服,不少人从几个层次上提出质疑。但不得不说,周府的事情,确实在一段时间内,导致了当地的人心惶恐。再说,在这样的关头,作为当地大族,一朝夕间全门被灭,却也是蹊跷至极。
北庭的威信,摇摇欲坠。
“那些族人与女眷大多确实是周家人,但我等一一细查了死者的身份,发现周府当家人还有一些仆从,都失踪了。”非莫在领着一干暗卫秘密查探了周府灭门事件后,对索翰华汇报道,“在周府的西厢,属下还发现了暗室与密道,可惜都被毁得彻底,查不出甚么。而周府的金银珠宝,也被转移。”
另一人接着非莫的话语道:“冀明部的人核查了周府的产业,发现在近几年间,他们的账本被人做了手脚。那些百年老店,其实都被掏空了,只剩下个空壳子。每个月都靠着从暗渠转来的钱财运营着,如今周府出事,老店彻底无法维持。”
听着手下们一一禀报着周府的事情,索翰华眼神愈见深幽。好一个申屠宿闫!失去了一个严家,又来了一个周府。如今对方毫不犹豫地毁了周府,怕是还有其他的势力。
居东州与宿闫国只是一水之隔,挨得很近。单从严家与周府的事来看,就能知道申屠王在聿国内,至少是在聿国与宿闫国相邻近的州府,安插了多少势力!
如今聿国内部尚且不稳,宿闫即开始虎视眈眈。索翰华倒不至于惧怕——在争斗之始,他就料到内乱或可能引来外患——他无法否认心里如梗了一根针刺。
这一回被人戏耍了一把,还身中了对方的一剑,于他来说,是不可宽恕的欺辱。看来,在战争结束的当头就必须立刻趁着乱时肃清国内的一些势力。
宿闫国势匪弱,不得不防。
索翰华在宿闫国当然同样有些地下力量,但显然,他在聿国的身份不同于申屠王在宿闫国那样“合法”。长久来,他大部分精力还是放在了聿国内部;即使在宿闫国埋下的那些暗桩,也是不能轻易动用的,更是比不得申屠王在聿国的势力。
毕竟只有先集中力量处理好“内部”问题,才能分心插手外国的事宜。
说到当初在沧国的势力,若非有岭南王父子的相助,也不会建成那么庞大的玄衣教。
索翰华思考到方方面面,遂对非莫下令道:“让冀暗部,沿着严家、吴纪与昌平五年的南英雄江湖大会的线索,追查下去。”又对掌管各地人事的冀明部副首说道,“至于周府的事情,处理下吧,安抚另外几大族的人心,不要再出现问题。”
几人俱是领命。
待屋内的人都散去,索翰华忽地转头看向门口,掀起唇角:“净念,站在那发甚么呆呢?”青年呆立在门口的憨傻模样,让他心里淤积的一点不悦消散干净——争斗之间,得失本也不过是寻常。
净念似是猛然回神,便走到男人的跟前,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我想找王叔。”玄衣教如盟约全部从沧国撤离,这样的势力,不加以利用着实是暴遣天物。
这一回索翰华受伤,让他更加深刻地理解了,势力的重要性。
既然父亲无法分心,处理掉宿闫国的小动作,那么,就由他来做。虽然照目前的情势,宿闫国似乎短期内不打算对聿国发起正面的攻击——如此,便干脆让他们“忙”得无暇再插手聿国的内战!
索翰华知净念甚深,大概明白了青年的心事,遂笑叹:“蒙时幼年与本王赌约,欠下几件事。如今他皆以兑现,以他的懒散习性,怕是不愿再插手这些事。”虽然岭南王完全站在这一方,但索蒙时确实是个让人头疼的家伙。“吾儿不必忧心,对宿闫国,本王自有算计。你只需安心陪在为父身边便可。”
净念想了想,辩解道:“王叔答应过我,说可以找他帮忙的。”
索翰华扬眉:“哦?那么,吾儿是想怎么做呢?”
“先联络上王叔。”净念坚持道。
索翰华也不再多说,只应了下来。勿论净念想做甚么,也没甚么好不放心的。
当醉卧在温柔乡的索蒙时,接到了净念传来的消息时,看到密信里吩咐的每一件事情,不由恨得咬牙切齿,无比悔恨当初信口许下诺言。只到心底里是极喜爱那个侄儿的,抱怨归抱怨,他还是应承了对方的要求。
半年后,在聿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之时,宿闫国也连出了几桩大事。
其一是,宿闫帝病卧在床,遍请了天下名医,也无法诊断出是何毛病,人人皆以为皇帝撑不了多久,那些皇子们的斗争也渐渐浮上台面;结果小半年过去,皇帝还是活得好好的,有两个皇子一时心急,竟意图在皇帝的药盅里下毒。此事一出,朝堂极其动乱,不少党派被牵连到皇子之争中。
其二是,宿闫国海上之岛壅厚司,从六月底,就不时遭到海贼的侵袭,沿海的百姓不堪其苦。后其朝廷,不得不派出水兵征讨,无奈海贼极其狡猾,战船装备也是极厉害,虽说屡战屡退,但每回退后又会再从别处登岸骚扰居民。
其三是,宿闫国因夏季听音湖水灾,官府办事不利,导致了西部两司的流民不满。这些人进而成立了一个反朝廷的力量,与本国一水教勾结,在西部州司,发起了多起骚乱事件。
以上当然都是后话,且不提。
净念在索翰华答应联络索蒙时后,便安静地坐在另一张书桌后,认真地看起书来。他心里其实有点希望,让北门掬回来的,但是父亲不同意,遂只好自己努力地学习权术,然后不懂的地方就问父亲。好在这些年的不间断地学习,很多问题他已经能够想得明白了,书上说的道理,大多是自己理解得通的。
不过今天,净念无法专心,总是忍不住地探听男人的心思。他知道几日前的遇袭,让男人不高兴。
每看到男人胸前的伤,他就觉得心底躁动的杀意,难以控制。
净念开始觉得,他需要一些自己的力量。虽说他是蓝苍族的族长,但那些人并非真正意义上是独属于自己的力量。不过苍禾那些贴身护卫使,倒是可以好生利用;还有索蒙时的玄衣教,既然索翰华说索蒙时性情懒惰,那么他不介意由自己来接手玄衣教。
只是该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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