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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世纯音-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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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抚着青年的脸颊,男人扯了扯嘴:“后人史书上,本王约莫又是一大罪人了。”不过,又有何关系呢?他从来就不是好人。
古往今来,至高无上的皇权都是由千万人的枯骨造铸而成,或是经过明眼能见的流血战争,或是经过没有硝烟的倾轧争夺。
君王本就是取百姓之血肉,施百姓之露泽。
任何站在他这样位置的人,勿论是为了野心,还是为了生存,都会选择与他一般的做法。
无非下场有些区别,生,或死。
“我明白了。”净念微微弯着唇,“父亲,我想要那些人。”
索翰华轻扬眉头,盯着他看了小会儿,遂了解:“净念有把握收服那些人?”
净念摇头:“只是一试。”他手下急需要人手,那十万降军里,总能挑选一些可塑之才。
垂眼掩着一丝情绪,索翰华没多犹豫:“便交由吾儿处置。”
渠越的顺利拿下,大大缩短了进逼幽观的进程。待妥当安排那些降兵后,大军又稍作了一些整顿,就要直捣朝廷临时都城了。正当自落平关而下的大军和岭南王军队对幽观呈合拢围困之攻势。
“主上。”一人悄声进来,呈上一折信,“这是福德亲王派人送递的信笺,说是要您亲启。”
索翰华看完了这封信,对身边的人吩咐了声:“让人备些酒菜。”
他的七皇兄,既然说是要在蔓河湾雪夜夜话,又怎能少得了好酒好菜呢?
得知索翰华要去独身幽观城外赴约,净念当下捉着对方的袍袖,坚决要求同行。索翰华自没拒绝,只为彼此整顿了下衣冠,便自己提着酒肴,踩着薄雪,于这大寒之夜来到了蔓河湾边的旧亭。



、【一一四】马革少   (3134字)

索廉徽一仰而尽杯中的清酒后,微笑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九皇弟,可还记得当年你第一次醉酒的事情?那时候蒙时第一次来皇宫,尤不懂事,结果弄了什么赌约,你愣是喝完了两大坛的烈酒。”
索翰华也笑,漫不经心地轻啜着酒水:“倒是记得。少年时,真实蒙了七皇兄你的照顾了。”
“说哪儿的话呢。”索廉徽放下酒盅,又径自为自己斟了满杯,“至今为止,我也没再遇到第二个像你这般酒量的人了。听说,蒙时因向往你的酒量,回岭南后,就开始嗜好起杯中之物。”罢了,他叹了口气,“晃眼便是二十多年了,你我兄弟后来相聚的机会愈发稀少。蒙时更是多年再没见过了。”
索翰华喝干了酒,也附和道:“是啊。”
“年少时,兄弟间都是融和有加,皇上当时对你我也是关爱至微。”索廉徽慢慢地转动着指间满酒的酒盅,“天恩厚泽、兄弟恺悌,不过如此。”
索翰华但笑不语。
少刻的沉寂,索廉徽偏头看向端坐在索翰华身侧的青年,对方正淡然自若地夹着一块甜糕吃了起来:“这便是净念侄儿吧,当年匆匆一见,却是印象深刻,如今他也长得这么大了。”
无月的夜,在野外雪地上饮酒夜话,这场景着实显得诡异。
就听着男人有些伤感有些疲惫的嗓音淡淡地叙述:“九皇弟,你坐拥生命权位、享用珍品宝器,还有一府封地,家中是美眷麟子。偏是究何要执拗地争夺那虚无缥缈的尊位呢?”
“父皇的遗愿、母后的期许,你难道都忘了吗?”
索翰华静静望着沉痛诉述的男人。他心中比谁都明白,这位皇兄,说来对少年时的他着实还算不薄。但同样的,这个人是全然地拥护着当今皇帝的利益,但凡有威胁者,下手狠辣、毫不犹豫。
几分淡薄的情分,哪比得上权位的厚重?!
“若是为叙旧,今晚你我兄弟,便是不醉不归。”索翰华如是道,“若你是说客,那皇弟只能抱歉了。箭已出弦,何来挽回扭转之说辞?!你道是追究原因,皇兄不明白,事情已然是今日模样了。”
索廉徽把玩酒盅的动作微顿:“九皇弟这话意思是非得要一意孤行了?”
索翰华随手用筷箸挡住净念继续往嘴里塞糕点的行为:“凉了,对身体不好。喜欢的话,回头为父让人多做些给你。”
闻言,净念高高兴兴地停下进食的举动,乖顺地坐在旁边继续听着二人对话。
瞄着这对父子的互动,索廉徽继续问:“为何?”
索翰华静了下,注视着对方的神色难辨的脸,漫声道:“事已自此,何必……”
“及时为兄现在请求,你也不愿停手吗?你与皇兄,只需每人各退一步便可。”
索翰华只轻轻一笑:“鸿鹄于天,又何甘于复屈身陋巢。”
“如此。”索廉徽声音中透着冰冷,“九皇弟该知道,为兄的底线吧?!”
“自然。”索翰华回道,逐又认真地提议,“七皇兄既是为维护我索氏江山,辅佐皇兄,如今就算换成了皇弟,又有何不同呢?”
“当然不同,皇上是顺天命,乃真龙之身,用手段夺来的皇位,谓名不正言不顺,便是乱臣贼子窃国之为!”说话之人手中酒盅朝索翰华直面打来,“皇弟既然冥顽不灵,今日我便禽兽除了你!”
索廉徽的攻击,是毫无保留,招招凌厉,皆为取命之势。
双方潜伏的暗卫,也是互相厮杀了起来。
净念没急着参与打斗,而是立在一旁,观察着周围的情势,并注意着缠斗中两人的武功招式。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旁观父亲与别人打斗,只一眼,就能够判断出男人在多少招式来赢得对方。
索廉徽作为武将,武功自也是极好的。故两人你来我往,也须耗上好一阵子。
净念抿紧嘴,只觉感受到几分不妙。双方带的人,都打起来了,对方也没有别的埋伏。
但显然,索廉徽渐落于弱势。他能够明显地感知到对方,至索翰华于死地的决心……故而绝不会没有留后手。
到底忽略了什么……
净念此时明白了当日,索翰华所说的不可依赖异能的原因了。探知人心,也得首先需要对方有心里活动才是。对于那种心思藏得滴水不漏或心境平静无波的人,有时候异能捕捉到的讯息就会很模糊。
随即一个念头闪过。今年恍然,逐情绪绷紧,忍不住呼出声:“父亲!”
索翰华避开了迎面打来的致命一击,蓝玉扳指脱手飞出,直重重地击中了索廉徽的大脉,对方便是趔趄地往后退,随即脚下一崴,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皇兄,莫要再咄咄逼人!”
索廉徽咳了口血痰,身体扭曲得不能动,似笑似悲地急促喘息:“九皇弟,当日我当百官之面,立下军令状,若不能伏你、不能杀你,便以已命做偿还!”
与暗卫缠斗的几人,看到索廉徽重伤,便都想要杀过来,却又被暗卫困住。
索翰华注视着认命地躺在雪地上的人,又听得净念喊了一声“父亲”,衣服更被扯紧,便对着那人说了一声:“抱歉。”逐顺着净念的力道,一把将青年横抱起,脚下轻点,瞬间飞出数丈外。
“撤!”一身令下,暗卫们也不顾与人继续打斗,忙跟上索翰华。刚好对方的那些人,因担心索廉徽的伤势,都没有继续追上来。
不过一刻,蔓河湾响起了震天动地的轰鸣声。
索翰华于净念并肩站在远处,遥望着夜色里,带着火光的滚滚浓烟。
是了,今晚不过是索廉徽设的一个局。若能得索翰华的退让,便自然都相安无事;若不能,则只有杀无赦。索廉徽都算计好了,他知道自己的武功比不得索翰华,埋下这暗雷,便是存着同归于尽的打算了。
却到底,索廉徽还是犹豫了。
否则,虽然不至于葬身烟硝,怕也不至于这般完好无损。
那方,暗雷响起,蔓河湾被炸……受了重伤的人,最后又是说了那一通话,此时怕就是灰飞烟灭了。
净念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对于那个人,他们有任何感觉。但,父亲的心情,似乎有些微的,不对劲。他便自发地蹭到男人胸前,双臂轻轻地抱着男人的腰。
他也不懂为何想要做出这般举动,只直觉得,这样会让父亲好受些。
索翰华也顺势搂紧了怀中人的躯体,目光依然凝在远处的浓烟上。在做出那些谋划,决定发起这场争斗时,他自然就预料到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索廉徽的死,他没有很意外——以他对这位兄长的了解,很是清楚即使对方今日不死,定也是拼着命阻止自己的计划。
但,不能说没有一丝的难受。如母后,如兄长,他们对自己,不能说不曾关爱过。
只是……说到底走至这一步,不是他索翰华一个人的野心所导致的。
谈不上悲凉,索翰华却不由得想到了更多。当年知归子的预言“幼年弑弟、成年屠兄,继而篡位,毒子杀妻”,正在一件一件地应验。
他不信天命,却终究收到这天命之论的影响。
如今,对他提防又不忍的父皇驾崩了,对他关爱又最终放弃的母后薨逝了,少年时亲近关心他的兄长被他间接杀死了……雪夜里,望着渐渐淡入夜色的硝烟,索翰华一时心情复杂至极。
天际露出一抹鱼白。
索翰华摸了摸怀中青年的后脑勺,柔声问:“吾儿可觉得冷了?”
净念稍稍摇头,小声地嘀咕道:“困。”
眉眼间淡露出一抹温情,索翰华轻扯了下嘴:“回去吧!”
他选择的这条路,注定充斥着血腥与死亡,冷寂孤寡是必然,众叛亲离也不可避免,任何软弱的情绪都是负累,没有犹豫,无需不忍。
“父亲不会孤寡。”
寂寥的雪地上响起青年沙哑的嗓音,话语里尽是坚定。
“吾儿又不乖了。”男人语气带笑,隐含着宠溺,“又偷听为父的心思了!”
“……”



、【一一五】戍守死   (3084字)

战事到了如今地步,局势几乎已经是无可扭转。几年间不断地对抗,双方的将士们不仅折损得厉害,更是疲累至极。尤其朝廷军,眼见着被逼得再无退路,只能困守着幽观,军心已然涣散。
再至索廉徽的死,这场内战,基本算是告以结束。
兵临幽观城下。
北庭军没有急躁地发动蛮力的攻击,而是决定采取“怀柔”的策略,试图劝说地方将领们莫再要负隅顽抗,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人员伤亡;同时还对那些朝廷大员、王侯将相,进行招降:若拥吾王为主,高官厚禄自不必说,原本的封地皆可如数拿回。
最后索翰华修书一封给了困在度城内的皇帝。
怀柔与招降政策作用似乎并不大,到如今的境地,能够护守在帝王身侧的,多是些忠士;即使有心旌动摇的,也哪有胆量当着皇帝的面,而不忌惮守城大军,主动向索翰华表诚心。
对峙数日,幽观这一战,终是不可避免。皇帝没在继续转移,眼看着北庭大军以破竹之势,从东北直打到西南——或许,他早就有了绝不退让的决心。
这一日,春雷初响。天空上是乌云密布,风卷雨烈。地面上,是这世间最不可理喻的生物,黑压压地一大拨聚涌起,排阵攻防,再而互相残杀。
城楼之上,皇帝亲自指点着其手下的将领们。
这一战,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幽观已被拿下。”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意味着一场旷久的内战的结束,昭示着旧的时代告以终结。历史从此开始谱写全新的篇章,这个国家,也将会迎来新的局面。
索翰华缓步踏在幽观的街道上,入眼都是战争留下的箫寂。这场争夺的胜利,他并没有任何喜悦激动。他行事从来都是算计得精密,对于这场内战,本就是胜算在握。
“今日之天下,是怎样的来的。”索翰华偏头看着沉默跟随在自己身后的儿子们,淡声说道,“你们都是亲眼目睹、亲身参与过的。这场战争,牺牲了多少将士,损耗了多少物资,毁掉了多少家庭,经历了多少险阻,本王希望你们心里都有一杆标称。”
他这样说,不过是给这些同样怀着抱负或野心的孩子们,一个警醒。
“儿子谨记。”
幽观城内有一个名和宫,亦即南聿皇帝迁都后的宫殿。如今幽观城被北庭军占领,宫内的人自然都被集中看押在一处,而皇帝,则被军士们重重围守在他的寝宫鹤翔宫。
索翰华没有急着先去他的皇兄,而是听取着手下的将领们汇报着城内的情势,以及有关那些被关押的旧朝臣子的安排。另有谋臣们,文官和北门掬,都在请求他回栋丘,准备开国登基之大事。
只道是,大战结束,山河待整。而国,亟需君主,以整饬新朝、恢复民生,早日让本国富强起来。虽说还有一些逃窜的作乱的散兵,却当然成不了气候,有军队将士们继续追击平讨。
对于这样的请求,索翰华没做评述。新朝重建的事宜,早在北庭成立时就已经着手准备;至于登基的筹备,自然也不需他亲力亲为。所以勿需着急,他还在期待着追击那位皇兄做出一些出人意表的举动来。
索韦昶是怎样的人,他心里明白。手下的人,商讨着将这位前皇帝如何关押看管,但索翰华却觉得那个人,自有其骄傲,怎可能忍得下这般屈辱。
“翰华,既然战事取胜了。”这是岭南王开口了,语气里带着叹息,“你的几位皇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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