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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尝了尝而不腻。确实是好汤。鹃儿将一碗汤喝了个精光咂嘴道:“真好喝。这苏小姐真真是个好人呢。”也许。这苏锦华真适合做这王府女主人。这心细胆大落落大方。拉拢下属和奴仆好像她都会。
一日停下暂歇,鹃儿满眼羡慕地看着苏锦华那娇容颜,翩翩身影,和不远处的朱询,自惭形秽地叹道:“苏小姐真高贵、真漂亮。王爷真威风。”
我依在车窗边,放下手中的书,看了她一眼,顺手递了碟蜜饯给她:“其实你也挺俊俏的,可惜身在下人家。若你在她那位置,也一样可以高贵。”
鹃儿脸上一红,受宠若惊地双手举着捧过蜜饯,憨憨地说道:“奴婢只是个下人,低微卑贱,怎敢比贵家小姐。”
我顺手拿起书,翻了一页,微微一笑道:“到底是高贵还是卑贱,其实取决于人所处的位置。没有人天生高贵或者卑贱。”这在古今都一样。
我在现代也曾经讨好过上司,在古代的府也曾讨好过老夫人、夫人……甚至有时候还要动不动就跪下。一开始还真是不习惯。
也许,这三年做个平民也挺好的。虽然清贫,但少了那许多规矩。
鹃儿显然没有听过这种论调,嘴巴微张着呆呆地看着我,一会后才点着头表示明白:“这是上天定好了的。颜小姐是高贵的,奴婢是卑贱的,都是天命。奴婢从小就知道要顺天命,伺候好主子。”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怜惜。鹃儿虽然不太机灵,但毫无疑问的是个根正苗红的好丫鬟,对主子很忠心。她那根深蒂固的奴性思想,是很难改变的。从自私的角度
也许不改变更好,她现在伺候着我,这样她才会对我
待车辆要重新上路时,朱询却坐上了车子,轻轻一顿脚,马车跑动起来。我怔了一怔皱眉道:“你不是骑马吗?”
朱询微笑着道:“觉得累了,歇歇也好。”
我看着他:“你到底要如何?”
他看了我一瞬,不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轻声道:“你说得没错,没有人天生高贵。一个人能不能高高在上,说到底还是取决于他手中握着的权力。官吏们敬我畏我,是因为我是手握大权的王爷,奴仆们畏惧主人,是因为他握着他们的生死大权。你没有掌握过权力,不知道权力的诱人,但我清楚这感觉。”
他的眼睛看向窗,似乎穿过车窗看向远方,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看,眼里一抹迷茫:“我虽然为嫡长子,但母亲并不得父亲欢心,我并不受父亲待见。府里很多人甚至暗暗猜测会是纪夫人的儿子继承王位。幼年时在府里有时候难免忍受冷待,受欺凌。我十四岁在封地受封,继承王位。我还记得那天的天气是阴沉沉的,云低得好像要压下来。我身着从未过身的华丽繁复锦袍,忐忑不安地一步步慢慢向受封台行去。上千军士、数万民众如俯下的潮水一般,随着我的脚步所踏过之处一路跪伏。我站在高台上,俯视着脚下匍匐着的数万民众,‘千岁’的高呼声响彻云霄。高台上的狂风吹得我的长袍喇喇飘起,突然间我心里的忐忑消失了,豪气充溢心间,好不容易才压下自己仰头长啸的激动。我不会再受人欺负,我掌握着封地所有人的生死!这就是权力!令天下苍生匍匐在脚下的力量。我孤注一掷地选择了至此当今皇上夺取皇位,如今说句一人之下也不为过。”
他似乎陷入在往事中:“有曾经问过我:美人和权势,庶轻庶重?”
我心一顿,想那个月夜下,远宁清冷平静的眼光:“若美人与权势、父亲相比,庶轻庶重?”
他看向我,眼里一抹暖_:“我也在心里暗问自己,可当时我给不出答案。权衡再三,我以为我会选择权势。可是,有些东西失去后,我才发现,原来并不是拥有权势就可以拥有一切。”
我叹:“位高权重并不一定是好事。功高盖主,皇上对你越是倚重越是离不开,越是心存忌惮。”
朱询中锐光一闪,复平静下来,默默地看着车窗外的远山,忽转头看向我,嘴角噙着丝微笑,从怀里拿出一只通体玉色深碧,色泽通透的精致的玉簪,扬手帮我带在头上,笑道:“这是给你的礼物。”
我被他一个接一个的话和动作弄得摸不着北,摸了摸头上的玉簪,玉质细腻顺滑,想拔下来还给他,但看着他微笑的眼睛,心中一软,终究放下了手,有些奇怪地问道:“什么礼物?”
他笑道:“你忘记了吗?今天是你的生辰。”
生辰?好像是的,这身体原主儿的生辰。这身体的生辰和我在现代的农历月日甚至时辰都是一样的。记得当时听馨月说起,我还惊奇了半饷。
但如今,我已经多少年没有留意过生辰了,若非他说起,我早已忘记了这么回事。可是,他怎么会知道?便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笑笑道:“还记得卿怜对你行的巫蛊之事的?那小人身上的生辰八字,我还是记得清楚的。”他如水的目扫过我头上的玉簪,淡淡地笑着:“这玉簪在我怀里搁了三年,万幸,终究还是送了出去。”
我愣愣地看着他,傻呼呼地问了一句:“秋延天被捕到底是真还是假?”
他微微怔了一怔,眼神一黯,移开了视线,看向车窗外:“你可以选择不信我。
”
我呆呆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糨糊,甚至不知道该恼该气,那我该不该信?他说的话,我又该不该信?
马车行进间,窗帘扬起,渐渐低下的阳光穿过窗户照入车内,隔我们中间,洒下一片暖暖的橘红。
晚上歇在郡县官府内,他亲自随人送了两碗长寿面过来,拉了我坐在桌边,冲我一鞠笑道:“今日寿星最大。请寿星吃长寿面。”
我心里一暖,一闪笑道:“当不起,被你这个王爷这么一鞠躬,倒别折寿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只觉得自己不应该拒绝。
两人对坐吃面时,他突然说了一句:“但愿年年有今日。”眼里柔光流转,隐有期盼。
本是很普通的一句祝福,我看着他眼中的神色,却有些恍惚。
六十九、琴声
算了算行程,不由得怵然一惊,已走了有近二十天了次不确定地问朱询:“皇上不会已经将秋延天杀了吧?”
“不会,”朱询眼神一黯,微微皱了皱眉道:“我告诉过你,皇上的目标不是秋延天一个人,还有他背后那些叛党群,而秋延天是最好的诱饵。他不会轻易杀了秋延天的。”
“哦。
”我半信半疑地点着头,低头喝了口茶。我只能选择信他。但这一路上也安心了不少。
只是这个把多月的行程,见的都是相似的青山绿水,差不多的城郭府衙,一开始挺赏心悦目,见多了就兴趣乏乏了。
沿途中倒也有趣事。比如遇到一个会用树叶吹清脆曲子的老伯。虽然在现代时小时候也玩过用树叶吹出声音,但只能吹出单调尖越的“呜呜”声,吹曲子是不能的。
因此给自己寻了个乐子,歇息途中向那老伯讨教了用树叶吹曲子的方法。途中有时候在车上闲得无聊摘片树叶鼓弄着吹着玩,一开始也是不成曲调,声音忽尖忽细,我动了大学时考噩梦一般的英语等级孜孜不倦的狠劲,我就不信我学不会,渐渐的开始成曲调了。虽然有时候也走音走调的,也算勉强能听得出吹的曲子了。只是一路上这可怜的一车队人都要忍受着我这尖利刺耳的噪音。
当然他们的也有一个安慰,就是偶然也能听到苏锦华抚琴。这苏锦华琴艺精湛。琴声铮铮,凭空让人生出繁花满谷、细水长流的感觉。让人肩上一松,好像旅途的劳累也去了几分。她确实是在才貌双全的女子。
当听到她的琴声时询也是面笑容,眼带欣赏。但从不对她多说什么。偶有接触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苏锦华见她正面无与朱询接触,便采用了迂回的方式始经常来找我聊天。只是这方法好像依旧不怎么奏效。有时候朱询来寻我时,见了她便会避开,并没有给她表现的机会。
苏锦华也曾问过我:“颜小姐靖安王爷是旧识?”
我看了她一眼了想。点头道:“算是吧。前……也曾经见过几次面。”
苏锦华问道:“颜小姐何方人士?此去都城所为何事?”
我道:“江南七浦郡人士。此去都城探亲。”
苏锦华点了点头豫了一下道:“好像颜小姐与靖安王爷有什么误会?”又忙解释道:“原我也是不该问地。只是我们姐妹同路。妹妹是真心关心颜小姐地。小妹愚见。若有什么误会是解开地好。我看可否帮上什么忙。”
我笑了笑道:“没有什么误会。只是本也不熟。许是有些疏离也是正常地。”
苏锦华微笑着点头,眼里闪过虑,却也没有说什么,转而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后来鹃儿期期艾艾地告诉我苏锦华的丫鬟苏红影向她打听我和靖安王爷的事情。随后一脸忠诚地道:“我什么也没告诉她。”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竹花钱袋,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道:“这是红影给我的。不过是不要的,但她硬塞给我。”如今鹃儿陪了我我那么多天未见过我乱发脾气,慢慢的对我的畏惧之心也去了几分。
我拿起来用手掂了掂里面大概有二十两银子左右,倒也是个肯花钱的主儿。复将钱袋递给鹃儿:“人家给上门的,不要白不白。你拿起来吧。”鹃儿认真地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不高兴的神情,便接了过来笑道:“谢颜小姐。”我笑道:“这钱可不是我给的,你要谢也该谢苏小姐。”鹃儿道:“不管是谁给的,反正我只认你是我主子。”我看着她一脸的认真,心里有些感动。
那天行路间,我无聊地看了看车外掠过的树丛,将车窗帘放了下来,闭目养神。突然听得耳边一阵惊叹声。我掀开帘子探头往外看,也不禁暗叹一声:好美。
车转过一个弯,眼前一亮,连绵丛山火红的枫叶林,层林尽染,如跳跃的火焰一般,凝涩青山中的一片红,烂漫耀眼,赶走了秋天的萧索落寞。
那一片绚烂得无止境的红,赶跑了旅途的沉闷疲惫与无聊,加上周围也没有危险,不但奴仆们面对这美景脸上露出笑脸,连军士们也赞叹不已,脸上显出笑容。
只听得朱询笑道:“如此美景,若不好好赏赏,岂不辜负了。在此暂时歇息罢。来呀,将春东郡带来的好酒分些与弟兄们喝。”军士中爆发一阵热烈的呼应声,震得山中的飞鸟扑楞楞飞起。有些高声笑道:“不要拿小杯,那喝得也太憋闷了些,拿碗才畅快。”
也许是喝了几口酒,那军士的豪气激了起来,竟放开了许多,拉着朱询喝了一碗。
听着他们的高声笑闹,我不禁也脸带
跳下马车,唤道:“鹃儿,咱们也去好好赏赏。”(声,连脸也被枫叶映得红了些,带着笑,陪着我往林里行去。
脚踏在厚厚的一层落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还有些枫叶如翩然起舞的蝴蝶一般,从树上飘落下来,这一片人烟稀少的山林,却显得生机勃勃。似乎让人连日来的担忧烦闷也减少了许多。
我随手接住一片飘下的红叶,捏在手里把玩着,心头一片静谧的喜悦,吟道:“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好诗。”一声轻轻的赞叹。
我回头,朱询向我行来,手里拿着只银酒壶,脸色有一抹绯红,嘴角含笑,将酒壶递给我道:“原来我倒看错你了,你也能做出优美的诗句?”
我接过酒壶,仰就着壶嘴喝了一口,将酒壶递与他道:“你确实没有看错我,这诗不是我做的。”
朱询亦就着壶嘴喝了一,点头笑道:“尚以为你也偶有妙笔生花之际,果然是高看你了。”将酒壶递给我。
我接过酒壶上壶嘴,突然想道,我喝了一口,他喝一口,我再喝一口……呃,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我手一顿,看了他一眼,他微笑着着我,眼神温和,伸手从我头上取下一片飘落的枫叶,不禁呆了一呆,脸一红了,低下头看着脚下的枫叶。听得他轻声笑道:“几年了还是没点长进,难道我的卓越风姿竟让你无法面对?”
我不由一笑,这心里间的慌乱褪去,看着他眼里闪过的一丝揶揄笑道:“几年未见,你也还是一样,这世上能如此厚颜的还真没几个。”我将酒壶递与他,他怔了怔道:“为何不喝?这酒不合口?你也太挑剔了些,这春东郡的醉春可是天下有名的好酒。”
我扬头笑道:“好酒自然是要的。只是不用你这壶,我拿碗去。”朱询盯着我看了一瞬,好像明白了我心里的想法一样,哈哈地笑了,痛喝了一口酒,双臂一振,长袖飞卷,劲风将身周落下的厚厚一层红叶卷起来,萦舞在他身周,漫天飞舞。
他衣袖带起的劲风也拂起了我身周红叶,我慢慢往车队行进间,红叶缓缓在我身周飘落,回头看时,却见朱询长身玉立于那纷纷扬扬地飘落的漫天红叶中,嘴角噙笑,静看着我,心跳漏了半拍,忙转头不再看他。
却感觉到旁边一道冰冷的目光,转头看时,对上的却是苏锦华平静的目光,见我看她,微微向我笑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