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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门城楼上,身着守卒服的秦项镇定自若地指挥将士抗击敌人,因敌军的突然袭击而显得混乱的士兵很快便镇定下来,分成好几个分队,不停地朝城下射箭的射箭,投石块的投石块,每个士兵都紧守着自己的岗位,绝不让敌人靠近一步。
虽然他现在被贬为守门士卒,但在所有守城士兵眼中,他依旧是他们的将军,没有人会因他一身衣服而不听令行事,也幸得他被贬为守卒,当敌军出现时便能及时地指挥士兵守城。
倾狂等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城楼上,差点没把正在指挥的秦项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猛拍着胸脯一下,赶紧上前道:“太子殿下,您来了?”
“嗯,秦守将,现在情况如何?”轻点下头,倾狂扫视着四周道,状似随意般问道。
秦项算得上是一名守城名将,临危不乱,镇守洛水城多时,即使面对强悍的明炎军也能顶上一阵,撑到援兵到来,可惜为人太过鲁莽,一次出错便差点断送了他一生的名声。
“太子,柳大将军,敌军攻势虽猛,然我军尚能抵挡。”秦项豪迈的声音带着自傲,身为有名的守将,他不怕敌军来势有多猛,但身为耿直之人,就怕敌人使什么阴谋诡计了。
倾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与众人一道走至城头边,往下一看,一抹精光快速地自她眼眸中闪过。
下边,如潮水般的明炎军疯狂地朝城门口攻来,不时便有火石块或利箭射过来。
攻城的第一步是‘越壕’,只有成功地越过洛水城的护城河,攻城的器械和攻城的将士才有机会接近城墙,展开攻城战。
指挥明炎军攻城的将领显然是个攻城的老手,攻城战才开始便立即截断护城河的水源,采取‘塞其水源,浅其闸口’,待得护城河水浅后,再囊土运石,以装满土石的车子直接推入壕中,强把深壕填平。
如此,黑压压的明炎军便快速地穿过护城河接近城墙,无须像上次一般引诱龙鳞军放下吊桥。
一接近城墙,明炎军便将云梯靠在城墙上,开始向上攀登,另有一队人马推着冲车来到城门下,巨大的撞击声压过了战鼓和号角的声音。
明炎军攻得猛,龙鳞士兵亦将城墙与城门守得是固若金汤,滚木落石如雨而下,那些云梯也一一被推倒,明炎士兵的身体随着从半空中坠落,血肉模糊,那冲车也被巨石砸得七零八落,逼得明炎军鸣金退回,却未曾离去。
“攻势还真猛,老秦,不错嘛!”童阳笑嘻嘻地拍拍秦项的肩膀,赞赏道,一点也不为眼前的守城之战担忧。这下面少说也有数万的明炎兵,而且装备精良,什么‘巣车’和‘楼车’,投石车、冲车和弩车等远距离攻城器械全都到齐了,还有大量的弓箭手,如此攻势,秦项仅凭守城不足一万的士兵便能迫得敌军难再上前一步,确实不错。
“童将军过奖了。”被童阳这一夸,秦项老脸一红,倒是有点不好意思,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弛了下来。
硝烟弥漫的城楼上,众人却个个面带笑意,似乎并不把蜂拥而来的明炎军看在眼里,反而如看戏般看着眼前上演的攻城之战。
反观倾狂却对眼前的战况不言语,亦没有轻松之色,旁边的凌傲尘虽是面带笑意,却显得冰冷。
“老大,有何不对?”叶影见之,疑惑问道,如鹰般的目光扫向城下,巡视一圈,未见魔圣天的身影。
倾狂摇摇头,尚未回答,不远处便传来一声悠长的军鼓擂鸣,明炎军齐声大喝,又开始发动新一轮的攻势。
这一轮攻势比之前更凶猛,明炎军中轰隆隆地推出十几架投石车,一块块巨大的巨石腾空而起,重重地砸在城墙上,虽然因为洛水城城高池深,城墙没有动摇,但是城楼上碎石飞溅,城墙在呼啸声中颤抖。
众人望之过去,只见明炎军的最前端大约有一万人,人人手持盾牌和环首刀,掩护着多架云梯向城墙冲来,显然是准备先头冲锋的队伍,其后就是十数架投石车、冲车、和弩车等攻城器械,接着就是大量的弓箭手,大约有万余人,弓箭手在攻城战中的作用是可以一边冲锋一边攻击。
再其后就是大约二万的轻骑兵,他们并不参与攻城,但一旦前面的部队把城墙攻出一个缺口,或是城门被打开的话,这二万轻骑兵就会如闪电般地冲入洛水城,控制住局面。
最后就是可移动的望台‘巣车’和‘楼车’,使指挥者能在高处窥望城内的情况,里面还藏有弓弩手,可发箭弩助攻。
以倾狂等人的目力,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楼车上的指挥者正是炎忠明,而明炎军中,也只有他这么一个武道高手,其余的都是普通士兵。
一般情况下,攻城的军队人数是守城的几倍的时候,基本都会是明炎军这个阵型,因为这个阵型形成了环环相扣,攻击力强猛。
在这种情况下,守城的士兵人数不多,因此只能选择攻击敌方的一种兵种,或分散火力,每种兵种攻击一小部分这两个选择,然而无论哪种选择都会让攻城的军队快速地兵临城下!
如果守城将领选择攻击最前端拿盾的先头队伍的话,攻城器械和弓箭手就会同时对城墙和城门的守城士兵发动攻击,造成城墙城门的毁坏,一旦城门或城墙被打开,后面的轻骑兵就会闪电般地冲入,洛水城即危矣。
如果选择攻击攻城器械和弓箭手的话,前面的拿盾部队就会快速的冲到城下,通过云梯爬上来,如果分散攻击的话,攻击力更弱,就会面临多重危险!
这是对守城将领的严峻考验,该如何作战才能挡下这凶猛的攻势,还要将己方的伤害减至最少。
这种战况,若是让倾狂出手,怕只是小儿科而已,很简单,只要擒贼先擒王便行了,然而她却始终没动,也没下达任何命令,而敌军的队伍已然推近了。
柳剑穹见倾狂只专注地看着城楼下,不时地抬头与‘楼车’上的炎忠明对望,并无下令的意思,便自行传下军令,这场守城仗便由他来指挥。
“攻击。”秦项遵令立即指挥着士兵反攻敌军,韩墨领了柳剑穹的军令快步跑下城楼去准备。
军令一下,迎着敌军的巨石,城楼上的投石器也开始向下投石,砸向敌军的战场,虽然因为难以瞄准的缘故,只击碎了一两架敌军的投石车,但是也将明炎军的前沿的阵地给砸得七零八落,血肉模糊。
残酷的战火再次燃起,嘶喊声,马鸣声,惨叫声……交织成一道悲剧的曲调。
随着军队的推近,明炎军推着的弩车开始发动攻势,配合着弓箭手,掩护着推着云梯的士兵再次企图攀上城墙。
‘嘭嘭……’冲车也开始撞击着城门。
投下巨石并不能阻挡敌军的进攻,随着柳剑穹手势一扬,顿时,城墙边上出现数排弓弩手,靠着厚实的石墙的掩护,铺天盖地的箭弩从城墙上朝着冲上来的明炎士兵呼啸着射去。
这些箭弩都是通过弓弩射出去的,攻击范围并不远,但是攻击力强劲,虽然明炎的先头部队的盾兵都拿着盾牌,然而在强劲的箭弩面前,还是显得太脆弱了。
箭弩像倾盆大雨一般射到盾牌上的结果便是第一排盾兵的盾牌统统破裂,盾兵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瞬间飞起,撞向后面的一拍盾兵,与此同时,箭弩已经穿过了这排盾兵的身体与第二排盾兵的盾牌碰撞在一起。
明炎军也开始万箭齐发,双方锋利的利箭在空中划过美丽的弧度,穿过一具具健壮的肉体,飞溅出耀眼而刺目的血花,双方将士的鲜血就这样在城墙前挥洒。
凄惨的叫声惊天动地,在这战场上却是最平常的声音,丝毫没有牵动在场哪一个人的心,不为其他,只为战场上,不存在慈悲。
龙鳞军强大的反攻势暂时取得上风,让本来因倾狂的到来而提高的士气又提高了一大截。
与此同时,明炎军攻势受阻,士气受到了影响。不过影响不是很大,首先因为明炎军在人数上占了大优势,其次守城的箭弩并无法连续发射。
趁龙鳞军弓弩手换弩的期间,明炎军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再次组织起冲锋,这一次,龙鳞军的攻势减弱,有的明炎军士兵已经靠着云梯,渐渐地接近城头了。
可就在这时,柳剑穹高大的身躯出现在城头上,棱角分明的脸上尽显冷然,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略薄的嘴唇残忍地轻启:“倒。”
随着‘倒’一字,重新出现在城头的韩墨手一挥,这次城墙上砸落的不是巨石,而是滚烫的油和石灰,无数声凄厉的惨叫声惊动鬼神,滚烫的油烧在了人体上,立即散出焦味,石灰一入眼,立即灼瞎了双眼,云梯上焦头烂额的士兵纷纷坠落,与此同时,城楼上又丢下了无数稻草和火把。
城下顿时一片火海,无论是先头冲锋的部队还是其后推着攻城器械的队伍皆狼狈地往回逃,逃得慢者都被火海包围,烧得惨不忍睹。
城墙上的倾狂等人和‘楼车’的炎忠明六识皆无比灵敏,那些将士死前的惨淡凄厉的神情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却没有一人显出怜悯之色。
“哈哈,柳大将军这一招用得好啊!我看明炎军暂时是不敢再攻上来了。”看着不断后退的明炎军,童阳抚掌大笑道,对于柳剑穹的军事才能算是真心佩服,他比秦项更狠,竟然会想到用上这一招。完全吓止住明炎军,再加之天气的关系,滚烫的石油自城墙上流下去,瞬间便冻结成冰,敌军再难以攀登。
柳剑穹淡漠如旧,对于童阳的称赞只是微一点头,目光看向倾狂,似是在等着她发话。
大家见之,都兀自好笑起来,这冷漠如柳大将军,如今也像个小孩子讨糖一般了。
倾狂也勾唇一笑,眯起眼睛边往‘楼车’上望去,边高深莫测道:“剑穹,做得好,传令下去,多加准备火油、石灰,稻草还有利箭弓弩,至少要够上五天的用量。”
“遵令。”柳剑穹立即领令吩咐下去,经这一番折腾,仍旧虚弱的身体有点不堪重负,脸色显得有点苍白,却固执地随侍在倾狂的身边。
“老大,你看,明炎军撤退了。”何梓兰大呼一声,指着不再进攻,而是缓缓后退的明炎军道。
闻言,众人带着疑惑的目光望过去,心中甚是不解,虽然这一轮攻势明炎军落败,然而主力尚存,伤亡并不太重,以他们来势如此之凶猛,怎么会轻易撤退,要说是惧于倒火油这一招,也不太可能,以他们人数这么多,若全以盾牌掩护,再坚持下去,胜败未知;要说是惧于倾狂在此,也不可能,若是真的惧怕,早在倾狂登上城头之时,就该鸣金收兵,而不是发动另一轮更强势的攻城之战,那到底是为何呢?
倾狂却似心有所悟,狂肆勾唇一笑,邪然的目光目送着明炎军的撤退,并没有出手对其赶尽杀绝。以她的目力,可以很清晰地看见炎忠明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阴狠与杀气,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的杀气,同时又如在看着失败者般对她充满了蔑视。
呵,看来魔圣天已经谋划好了要如何对付她的阴谋了。而且是胜券在握!从炎忠明的表情,还有今日这一场攻城仗,倾狂很肯定地想着,只是暂时还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明炎军在缓缓后退,龙鳞军站在城墙上欢欣呐喊,一场攻城之战就这样落幕,看似十分猛烈残酷,实则双方的伤亡均不是很重。
‘楼车’里,炎忠明站在最高层,随着军队的后退,阴狠的目光自倾狂的身上移到凌傲尘的身上,阴霾尽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责备与不甘,就如一个长辈看着一位本该叱咤九重的有为后辈误入歧途,自甘堕落而发出的无声的痛斥。
时至今日,当亲眼见到他站在倾狂的身边时,炎忠明似是才肯相信这一残酷的事实,心里阴霾更甚: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莫倾狂到底对少主下了什么蛊,竟让他不顾一切地抛开所有,追随在她的身边,难道莫倾狂竟比这天下,比至尊无上的权力,还要吸引人吗?这未免太荒唐,就算她再俊美,再有魅力又如何能比得上复辟明炎皇朝,登上那至高无上的龙椅来得美妙,只要拥有天下,要多少美女美男没有,何必非她不可。
少主他,太糊涂了!炎忠明最后再望了一眼城头上的凌傲尘,双拳紧握,兀自想当然:少主一定是被莫倾狂所迷惑才会如此糊涂,不行,他一定要跟圣天大人商量,将少主给‘救’回来。
要说一众明炎遗臣中谁与凌傲尘感情较深,除了左右二使,便非炎忠明莫属,毕竟,凌傲尘与他相处的时间最长,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
站在城头上,目送着明炎军的远去,凌傲尘清澈的眼眸闪过一抹黯然,炎忠明看着他的目光中所包含的意思,他心知肚明,可惜啊可惜,为何他们总是不明白他,为何在他们的眼里就是有天下,而无情分呢!
没有错过凌傲尘眼眸中快速闪过的黯然还有那一刻身上散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