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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政变24小时-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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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骑兵是天下仅次于玄甲精骑的精兵;李道宗守长城数年之久,其麾下骑兵数目虽然不多,但多是久历战阵的老兵,作战经验却极为丰富,面对突厥铁骑进退自如阵法森严。除去这三支兵以外,柴绍麾下和任瑰、李孝恭麾下的骑兵就显得稍弱,兵员大多是欠缺实际作战经验的新兵不说,平日的操练以及马匹装具武器配备都要逊色颇多。因此大唐朝廷此番集中在长安以北的部队虽然不少,可机动的兵力却仍显捉襟见肘。若是此番东西突厥两可汗当真集中十五万到二十万塞外骑兵联军南下越过北部诸郡直取长安,以目下的兵力对比而言,朝廷实是连一成的胜算都难保得。
张公谨用拳头支着地面沉声说道:“必须在三个月内统一京畿周围兵马的提调之权,尤其是骑兵,战端一启必须集中使用,否则力分则弱,中土士卒在长途奔袭驰援上远逊塞外铁骑,再加上互不统属各自为战,到时候恐难应缓急。”
侯君集立直了身躯道:“这就是了,北方战局如此,纵使此番我等不能如愿离京,一旦突厥大军南下,陛下终归还是要起用殿下。举目朝中,德行谋略威望功绩堪堪能够统一提调数路大军齐心戮力拱卫京师者,舍殿下更有谁人?我猜殿下的意思,还是要再忍一忍再等一等,到时候就不是殿下求着朝廷放行了,而是朝廷求着殿下出掌军符。那时候殿下只要提一句将房公杜公调归天策府建制,陛下断无不允之理!”
长孙无忌于兵事戎机虽不擅长,这一层却是早已想到了的。他掰着手指头算道:“不只如此,一旦事态危急,朝廷上下但求破敌,其心之切,恐不下于今日我们离京之意。斯时不仅房杜二公要归府治事,就是兵马、财饷、器械、粮秣、胄甲之需,但凡我们提出,尚书省断无推诿搪塞之理。大王自建天子旌旗于洛阳,必得人财齐备兵甲充足方能与朝中的太子鼎足而立。这一遭若是我们不能一次把东西要全了,以后再想要可就难了。”
坐在王座上的李世民却似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话,目光幽深若有所思,半晌方才出言道:“你们适才所说,都不为错。若能如此,当是上天眷顾。然目下我思虑所及,却不在此。我所忧虑者,突厥大军一向动作机敏来去如风,此番又熟悉了长安北方诸道郡县的地理路径,一旦南犯,必然是雷霆万钧之势。恐怕朝中尚未议决,突厥联军已抵长安城下。那时纵然本王登坛拜帅,亦不过京都城守而已。还有,即使我来得及出蒲州建行辕,以目下的京畿兵力,无论是勤王还是与突厥决战都远远不够,必得从河东方向和河北方向抽调勤王之师。到时候李世勣和李艺是否听调,就在两可之间了!”
侯君集冷然道:“殿下放心,是时京师危急,不能共赴国难之臣,留之何益?殿下就是斩了他们,陛下和朝廷也断不会怪罪羁言。我想京城被围太子危难,那李艺当不会全然坐视,李艺尚且如此,何况李世勣那滑头的老匹夫?”
李世民点了点头,低沉地“唔”了一声,算是认同了侯君集的见解。
侯君集低头想了想,说道:“殿下所虑我们还不曾离京突厥就已经围城,那确是大不幸事,当其时莫说殿下不能抛下阖城臣民独自突围逃走,就是殿下狠得下这个心背得起这个骂名。陛下和太子也万万不会应允殿下离京以号召天下的。就是三省的相公们,恐怕也都担心大王此去一去不返。到时候大王手握重兵在关东坐视突厥荼毒关中,陛下与太子死国难而殿下坐收渔翁之利。虽说殿下万不会这么做,但陛下、太子、齐王以及朝中的大王公卿大臣们却不能不作此想!所以说一旦拖到突厥兵临城下,我们的东行大计恐怕就没什么意义了。”
“君集所言,亦不尽然!”在一旁端坐凝听的长孙无忌语气晦涩地道,“君集这是只见其一未见其二,只识其弊未识其利。拱卫京畿之战一旦开始,不管大王是在长安还是在蒲州,必然会被陛下暂时授以提调全国兵马之权,大王如在外,自不待言;就是在内,如能借此机会将京畿城防兵权及禁军兵权抓在手中,待突厥大军退去,何事不可为?”
侯君集和张公谨对视了一眼,不由得为这位天策长史王妃亲兄思路之敏捷深感钦佩。侯君集心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他和长孙无忌已经暗中商议过多次在长安城内骤起发难以武力胁迫李渊下诏改立太子的计划。每次这位长孙大人均面露不忍言不忍闻之色,其时侯君集还暗笑文人软弱无用。没想到此番最先一个想到利用到手的兵权在京城内搞风搞雨的恰恰就是这个软弱无用的文人!
长孙无忌却似并没有留意侯君集和张公谨的神色,自顾自掰着手指头算道:“大王兼领左右十二卫大将军,除天节、天纪二军之外,天下当无大王不可提调之兵。唯可虑者,东宫六率、齐王府两赴护军总计万人有余,左右长林两千两百卒,常何手下北门禁军约一万八千,刘弘基手上京兆府城防军约三万五千人。这几支兵没有陛下的圣敕,殿下平日是不能提调的。然而一旦京师被围危殆,殿下被委以军事上的全权,便可借守城为名对这些军兵进行提调整编重新建制,以殿下的手段以及天策府中众将的将兵之力,待得突厥兵退之时,长安城里就再非现下这般局面了……”
“如何退兵?”李世民淡淡地问道。
“……”长孙无忌愕然语塞。
李世民笑了笑:“自太原起兵以来,我所历者大大小小不下百余战,却从未遇到过此番这般凶险的局面。朝廷里的争斗掣肘固然可虑,却绝非眼前最难缠之事。面对二十万突厥联军,即使倾我大唐举国之力亦不易应对。就算此番朝廷上下一心同仇敌忾,要抵御二十万塞外铁蹄也颇为吃力,何况目前长安局面微妙朝氛诡异,举国兵力分散统属不一,宫内又有太子齐王牵制掣肘,这个仗不用打,结果不问可知。”
他站了起来,在书案前踱了两步,怅然道:“内未安而外何以攘?这个局面下开战,对朝廷实在是太不利了!”
长孙无忌想了想,答道:“殿下不必过于忧心,臣虽不懂兵戈之事,然于大略,却也有一愚之得。突厥大军南来,若是步步为营层层叩关,则朝廷当有从容布置的余地,如此殿下率天策出庆州、蒲州或秦州提调天下兵马的大略当能顺利实施。若是突厥置我北方州郡藩镇于不顾,千里奔袭直下京都,那么只需我们固守长安五到十天,各地勤王之师将云集京畿。是以突厥此战,贵在速战速决,否则其败局定矣……”
“辅机没带过兵,说错了也不怪你!”李世民笑道,“这是兵书上说的道道,不是不管用,要分对谁用,怎么用!打仗这回事,要因时因地因人而异,因时应势,因地制宜,因人顺变。颉利可汗此次南犯不领大兵,就是为了减轻后勤方面的压力,以保证队伍来去自如。此番他熟悉了长安以北的山川河流地理路径州郡府县,也探知了朝廷北塞防御体系的虚实。去年的太原之战,突厥人到现在还在后悔不该放弃其一向擅长的快速机动野战而坐困坚城之下。长安城防比之太原坚固数倍不止。颉利可汗就是再愚蠢此番也不会重蹈覆辙,所以说他率联军直下长安的目的,就是将我北方各路兵马引出防御工事,之后再和他的无敌骑兵在无险可守的渭水平原之上进行战略决战。那时候父皇、太子和我都被围困在城内,敕令不出京兆。勤王兵马虽多,却令出多门统属不一,没有统一的指挥和提调节度,即使天下郡县均派出勤王兵马,也不过几十万乌合之众罢了,正好让颉利可汗以相对优势之机动骑兵各个击破。”
他苦笑了一声:“目下距长安最近的是柴绍,他的马步军七日之内可抵达渭水,屈突通自东入关勤王,最少要十天,任城王南来要半个月,李世勣和李艺最快也得二十天上下。各路军马没有统一节制,日夜兼程驰援长安,赶到了也是疲兵,突厥铁骑只要分出八万余人日夜围城,我城内守军就根本无暇他顾。哈哈,十万突厥大军在长安城下吃得饱饱的,精神头养得足足的,反客为主以逸待劳。柴绍统带的几万人马用不了一天工夫就会被突厥人割麦子一样一片片割倒。屈突通、李道宗、李艺、李世勣,二十几万勤王大军全都反过来变成了远道而来的客军,兵马总数虽多,却逐次投入战场,犹如为火添油。等到颉利打垮了屈突通,大唐的天下,就全都押在李世勣的身上了!”
长孙无忌脸色已经变成惨白颜色,斟酌着词句道:“突通老帅久经战阵,麾下又有天下闻名的玄甲精骑,虽说没有殿下坐镇,也不至于一战即溃,只要他能撑上几天,任城王、燕王和李大将军的军马就到了,那时候……”
李世民摇了摇头:“没用的,屈突通久经战阵,却绝非颉利可汗的对手,突厥骑兵的机动性、剽悍、骁勇和王窦之流绝对不可同日而语。老将军虽说是老军务,径直面对突厥铁骑,这却还是第一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间挺直了腰板道:“所以,实则我们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最迟于五月上旬出庆州提调诸军预作战争准备,这样我们就能够争取到两个月的处置余地。要么我们就只有坐以待毙了!等进了六月再节度诸军,时间就不够了。我们唯一能够预先采取的对策就是派出一支偏师出泾州略武功,与长安城互为掎角之势,确保颉利可汗不能放手合围京城,争取能够拖延十天到半个月时间……”
正说着,大殿门外忽然传来了尉迟恭略带沙哑的声音:“末将尉迟恭,请见大王!”
李世民望了望宏义殿的大门,嘴角浮现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整整袍服重新坐下,挥手道:“敬德进来吧!”
尉迟恭今日穿着颇为正式,头戴一顶软翅青巾,身上穿一件月白色的汗褂,外罩一件紫色青须五爪花蟒袍,腰间束着一条李渊御赐的宽板鱼带,足下登一双皂青色快靴,腰间的宝剑乃隋宫至宝“泰阿”,原本是皇帝赐给秦王做三军司令之用,后天策府立,李世民典军名正,便将这上古神兵赐予了数次在乱军之中救得自己性命的尉迟恭作为随身佩剑。
尉迟恭躬身行了礼,站直了身形道:“大王,如今东宫那边一步紧似一步,步步进逼毫不容让,不是末将多嘴,时局不宁,您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王妃世子和我们这班鞍前马后追随殿下多年的臣属们打算打算了!”
一句话说得殿内几个人面面相觑,李世民笑着摆了摆手:“这里没有外人在,不必拘泥礼数,坐下说话!”
尉迟恭也不客气,略略谦谢一下便在张公谨的下首坐了,向他和长孙无忌、侯君集欠了欠身,权作见礼。
李世民轻轻抚了抚唇上的“一”字形胡须,微笑道:“敬德今日似乎是满腹忠言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呀。也罢,你就说说看,本王当如何打算?”
尉迟恭神色肃然地追问道:“今日在场的都是大王的亲近信任之人,某家说话也不避讳。敬德别无他意,就是想问问殿下,太极殿外那口大铜鼎的分量,您究竟有没有心思知道?想不想问上一问?”
李世民眉棱骨不动声色地耸动了一下,轻描淡写地道:“一口破鼎,有什么稀罕处?问与不问,都没什么打紧!”
尉迟恭嘿嘿一笑,黑中带红的面庞泛着一丝寒意:“恕臣下无礼,殿下若是有这份心思,敬德跟着殿下拼死拼活效命沙场这么些年也不枉了。日后大王抚有天下,某家就算不能高官厚禄,至不济百年之后灵位图形也能效光武名臣般跻身云台垂享后世香烟!殿下若是无此大志,敬德跟着殿下也没什么出息,倒不如规规矩矩回去种地,守着婆娘和娃娃了此残生,也免得一腔热血做了刀下之鬼,后世史书再留下个‘叛臣逆将’的名声,那就真的不值了!”
李世民哑然失笑道:“谁说敬德不读书?不读书竟然晓得这许多的典故,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敬德,这一番话,是谁教你说的?”
尉迟恭嘿嘿笑了两声,道:“不瞒殿下,话是某家自己的话,汉光武帝云台二十八将的典故,是司马大人给某家讲的。至于叛臣逆将什么的,嘿嘿,那是上次与大家共宴时从玄龄相公那里听来的。”
李世民讶然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些了?那个‘问鼎’的典故又是谁教你的?”
尉迟恭咧嘴笑道:“殿下也忒看不起某家了,尉迟恭毕竟也是定杨可汗驾前重将,刘公虽无帝王之命,毕竟也是一方诸侯,幕中有学问的人还是不少的。问鼎的典故,是那年跟着宋王打齐王和裴寂的时候金刚大哥说给某家听的。”
他顿了顿,说道:“某家今天之所以有这一问,并非对大王不忠。而是某家以为现下局面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大王若再顾念父子兄弟之间的那点子骨肉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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