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元吉在林中催马一阵急行,也不顾四周的枝杈荆棘将华贵的王服撕裂,并在手上脸上留下一道道血痕,此刻只要能逃出去,直赴阙下向父皇告变请命,他什么都顾不得了。行了不多时,他但觉身周一轻,周围的树木草被藤蔓都少了许多,原来已到了御苑边缘。
他站在此处向西南望去,顿时手脚冰凉,心中的求生欲望顷刻间化为一片云烟。
天策府骠骑将军侯君集率领着程知节、秦叔宝两员猛将以及若干玄甲亲兵正戒备森严地守在神龙殿东侧的御道上,那阵势望之令人心悸。李元吉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以李世民排兵布阵之能,怎么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空子给自己钻?怨不得李世民精明,只怨自己太天真罢了!
他踌躇再三,一咬牙,拨转了马头,沿着来路回头行去。
林中道路难行,李世民皱着眉头拨开周围的树枝藤蔓,小心前行。前面有侯君集挡着,李元吉这条路是走不通的,因此他虽追在后面,却也并不着急,慢悠悠骑马前行,小心翼翼地不让周围枝杈藤蔓伤着自己。
李元吉往回走了二十余步,赫然看见浑身披挂的李世民正自骑着马往这边来,一面走一面警惕地看着四周。他眉头一紧,计上心来,拿着弓翻身下马在马臀上狠狠抽了两鞭子,那马吃痛,长嘶一声放蹄向前飞奔而去。他却转身隐入了树丛。
李世民正自前行,却不防元吉的惊马从斜刺里突然间钻了出来,慌不择路间便要与乌鬃马撞个正着。乌鬃马跟随主人久历战阵,早已有了灵性,此时见事不妙一声长嘶,两个前掌离地而起,竟然仅靠两条后腿站立了起来。然而马儿虽灵,却毕竟是畜生,却未曾想到这里不同于战阵,陡然间身子被抬起的李世民顿时一头撞在了一根斜斜伸出来的大树杈上,这一下猝不及防,李世民顿时一阵头晕眼花。没留神左袖衬甲刮住了一根树藤,待乌鬃马前掌往下一放,那藤条立时被抻得笔直,马儿一动,兀自眼冒金星的李世民顿时被拉下马来。
李元吉放惊马,原本是想扰乱李世民的注意力,却不想阴差阳错之下李世民竟然真的落马,他看在眼里,不禁心中一阵狂喜。却见倒在地上的世民皱着眉头正欲费力地站起身来,只是几十斤重的甲叶子裹着,左臂又被树藤缠着用不上力气,一时间也难挣扎地动。这等天赐良机,李元吉怎肯放过,当时上前紧走两步,饿虎扑食般扑上去摁住了秦王。
元吉突然现身,李世民吃了一惊,当即欲伸手抽剑。怎奈身子沉重,宝剑被压在身子底下,左臂又动弹不得,仅余右臂却又被元吉牢牢摁住,李世民此刻处境着实狼狈,他皱着眉头正欲呼叫,却见李元吉左手摁着自己,右手伸手将弓弦捻松取了下来,一边面目狰狞地瞪着自己一边冷笑着道:“二哥好手段,大哥糊里糊涂命丧你手,想来也真冤枉,不急,小弟这就给大哥报仇,二哥呀,黄泉路上,你和太子做个伴吧!”
说着,他右手拉着弓弦在秦王脖子上缠了几下,猛地两手一收。李世民顿觉一阵窒息,连一丝气都喘不上来,他大张着右手挥动拳头猛击元吉,奈何元吉此刻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忍着痛咬着牙双手丝毫不肯放松,眼见着李世民挥拳的力道由强变弱,双腿上的肌肉阵阵抽搐,脸色憋得铁青,一只脚已然踏入了鬼门关了。
便在这要紧时刻,泰阿宝剑自背后无声地透胸而过,一股鲜血自剑锋滑动处喷涌而出,溅了李世民满脸满身。
李元吉狂吼一声,双手力道缓缓放松,用难以名状的复杂目光盯视着胸前正在回缩的剑锋,僵立片刻,缓缓栽倒。
尉迟恭鄙夷地瞥了李元吉一眼,一脚将尸身踢开,上前扶住了正在咳嗽喘息的秦王。李世民苦笑着嘶哑地道:“这两年不上战场,反应都迟钝了,性命险些丧在这畜生手里。”
尉迟恭咧开大嘴笑道:“好在大王洪福齐天,毕竟有惊无险。太子、齐王均已伏诛,大势已定,天下已是大王的掌中之物了!”
李世民坐着歇息了片刻,众军将此刻缓缓围了上来,李世民看了众人一眼,下令道:“全军回临湖殿中军待命,弘慎即刻飞马玄武门,通报常何、敬君弘两位将军,建成、元吉已死,要他即刻关闭玄武门,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开启!”
张公谨应诺,快步跑出树林,翻身上马,直奔玄武门而去。
武德九年六月四日卯时三刻,太极宫,太液池李渊冷然端坐在龙舟之上,目光炯炯地扫视着跪伏在对面龙舟之上的诸位宰臣,此刻两条龙舟并排停放,两舷相距不过五六步的距离,虽说不能跨越,说话却能听得清爽明白。
“今日之事,你们都看到了,逆子忤逆朕躬,十恶不赦。你们都说说看,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听了皇帝的问话,六位宰相均感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了,皇帝居然还要提出如何处置秦王的话题,未免有些不识时务。只是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固然要顾及站在背后的长孙无忌手下兵丁手中的刀枪,却也要照顾到皇帝身为人主的尊严,这个回话可要万分小心了,一个不留神,身家性命就算栽到这里了。
裴寂见到一路上的布置,心中早已是一片冰凉。宫门被夺,宰辅被执,皇帝被软禁于水上,秦王既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对皇位已是势在必得,太子和齐王的命运,恐怕堪虞了。只是想归这么想,他却知道自己此刻便是即时倒戈助秦王登上皇位,恐怕这位殿下也绝不会信任自己,反会以自己为见风使舵的小人。再者说,此刻要他向秦王的刀枪低头屈膝,也是他万难容忍之事。因此他打定主意,即使不得罪这帮胆大包天的逆臣贼子,也绝不多说一句话以贻天下耻笑。
萧瑀却是另外一番想头,今天这个局面,大出他的意料之外。秦王竟然发动宫变直逼阙下,连老爹都囚禁了,这种事情在乱世虽说不少,但发生在眼前,还是令他有头晕目眩之感。他在朝中历来支持秦王,什么时候都毫不避讳地为秦王说话,可是此刻李渊的问话却教他委实难以辩驳。他心中明白,李渊说得分毫不差,秦王此举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弥天大罪,因此他虽想着应该替秦王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自己究竟该说什么。
封伦垂着眉毛跪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平日里日常政务,别的辅臣不说话,他绝不第一个发表意见,此刻面对如此天大样事,裴寂、萧瑀、陈叔达都不说话,他更是缄默不语。
众人沉默了片刻,气氛越来越尴尬,历来谨慎寡言的老资格侍中陈叔达突然站了起来,在船上向着李渊深深一躬,道:“陛下,太子建成,平素骄奢淫逸,悖逆不法,而今又欲谋刺国家柱石,动摇社稷大业,臣请陛下降敕,夺建成储位,废为庶人,另敕秦王以开国勋绩立为太子……”
玄武门前
武德九年六月四日卯时四刻,太极宫,玄武门张公谨赶到玄武门的时候,不禁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大跳。守卫城门的禁军都退到了城门洞里,并以常何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子,各持刀枪对外。数十名齐王府护军在车骑将军谢叔方的统领下正在缓缓向门洞里逼近。张公谨在宫城里,看不见外面的确实情形,但谢叔方那凶恶狰狞的表情却着实让他心惊。虽然不晓得哪里出了纰漏,但他本能地觉得情况不妙。他早年在东宫太子手下用事,与谢叔方多有来往,深知此人秉性沉郁果绝,是个极难缠的角色,此刻见他神色不善,立时醒悟到玄武门前局面不容乐观,若是不能当机立断关闭城门,整个态势恐有崩溃之虞。
齐王府在朝中的势力虽远远及不上东宫和天策府,却也在长安各衙署安插了许多细作内线。谢叔方的妻舅郎威,就在左金吾卫当差,此人昨夜恰好率城防卫队巡街,与李世民所率天策亲军碰了个正着。他官职卑微,自是不敢上前盘问,但却深知此事非同小可。本欲连夜到齐府报信,奈何他位分太低,深更半夜造访亲王府邸,他自知齐王根本不会见他。而谢叔方昨夜又不在城中,没有刘弘基的令箭他又出不了城,故此一直耽搁到清晨。说来也巧,他巡夜收队换值经过玄武门,恰好看见谢叔方率数十名护军守在门外,这才上前说话。谢叔方何等精明干练之人,闻言立时晓得大变在即,联系方才常何回禀太子的言语,他断定常何此人已经倒向秦王,因而一面迅速派人回齐府调兵,一边遣人赴长林门知会长林兵左右统领冯氏兄弟,自己则带着身边的护军直闯宫门。他心思极细密,虽只片刻光景,已然洞彻全局。他手上的兵虽说不多,但只要控制了宫门,在援军到来之后便可迅速入宫驰援。
自太子齐王入宫到此时不足三刻功夫,玄武门外的局面已然大变,右长林将军冯立率当值长林门的右长林一千一百人率先赶到,与谢叔方合兵一处,顿时控制了玄武门前的东西道路,守卫玄武门的常何立时陷入了极尴尬的境地。宫城内虽有驻军,奈何今夜是敬君弘当值,兵符令箭不在手上,他又不能擅离玄武门,虽有兵却不能调。敬君弘率领一支禁军在西内苑的驻地用毕了饭回转玄武门,却被长林军隔在南面,他手上不过三百余人,兵力不足,立时命人飞马回内苑增调援军,这么阴差阳错,常何被堵在玄武门内,虽是禁军统领却没有兵符令箭;敬君弘被隔在玄武门外,虽有兵符令箭却进不了宫城,局面委实让人哭笑不得。
张公谨皱了皱眉头,伸手取下长弓,在不过二十余步的距离上、朝着站在队列之前已经踏入门洞的谢叔方射去一箭。谢叔方眼疾手快,但距离太近难以挡隔,身子后仰避过了这一箭。抓住这个空当,张公谨大喝一声“闪开”便打马冲进了门洞,腰刀高高擎起,直冲着谢叔方冲了过去。常何与众军惊慌之余纷纷闪向两边,堪堪避过了飞起的马蹄。借着马匹的冲劲,张公谨一刀劈下去,谢叔方两腿站在地上挥刀挡隔,却比不上张公谨天生神力又人借马势,噔噔噔连退数步方才站稳,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张公谨回马附身一刀横削,顷刻间刀刃已至,离着谢叔方的脖子也就六存许的距离。此刻谢叔方也不顾狼狈,矮身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又向后滚出了四五步,这才拉开了和张公谨的距离,周围的士卒慑于其威势,都向后退了约三四步的距离。
张公谨两击不得手,却再不追击,拨转马头回到了门洞里,高声下令道:“速关城门!”
谢叔方一退出门洞,常何立时明了了他的用意,早已命身边的禁军卫士拔下了固定在地面上的门楔子,待张公谨一进门洞,立时推动紫漆铜扣的宫门,在“吱呀呀”的门轴转动声中,两扇尺许厚的大门缓缓合拢。
谢叔方眼见得情势不妙,心知一旦玄武门关闭,太子和齐王的性命便交代了。情急之下大吼道:“冲进去,后退者斩!”
百余名士卒潮水般涌将上来,人挤人人挨人地叠在一处,犹如一个巨大的人肉冲车,狠狠砸在了两扇即将合拢的门页上。受此大力冲击,门内负责关门的士卒有几个被撞得飞了出去,本来只剩一人左右宽空隙的大门一下子被向里推了数寸,空隙又渐渐拉大,有几个兵卒甚至从缝隙中涌了进来。
张公谨怒吼一声,几刀便砍翻了冲进来的齐府兵,从身边的禁军手中夺过一支长矛,对着两扇门页的缝隙胡乱捅了几下,将五六个叠作一处的士卒刺了个对穿,随即跳下马来,运足了力气在其中一扇大门内侧狠狠一撞,只听厚重的大门发出一声轰然巨响,在门外叠作一处正往里挤的齐府兵最后两三排有几个人竟然被这股大力撞得直直飞了出去,而最前排的几个人此刻早已七孔流血,浑身五脏都移位了,便是这么一撞,齐府兵和长林兵向前拥挤的势子便缓了那么一缓。张公谨大喝一声,双手推动门页,缝隙再度变小。常何也拔出刀来叫道:“合不拢这扇大门,我们便都是个死;合拢了这扇大门,每人赏金百两!”
在性命之忧的威胁和百两黄金的重赏诱惑之下,十几名禁军合力齐心,玄武门终于在内外的齐声呐喊声中缓缓合拢……
待亲眼看着粗大的门闩落定,张公谨这才长出了一口大气,顿觉浑身脱力,站立不稳,只得倚着城墙大口喘息,抬头见常何以充满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知道他的心事,疲惫地笑道:“二獠已诛,大势底定,放心吧!”
至此常何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他与秦府诸将不同,秦王的成败生死无干他的身家禄位,作为玄武门守将,不管是太子还是齐王都不会轻视于他。因此此番虽说听服了马周的主意相助秦王故主,却始终难以自安,他心知一旦秦王落败事有不成自己立时死无葬身之地。此刻听得张公谨说出“二獠已诛”这四个字,他登时浑身上下一阵轻松。
张公谨道:“你快去西边调兵,虽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