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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政变24小时-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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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了!”
刘诚道喃喃自语道:“可是,没有兵部行……”
“没什么可是的!”李艺沉下脸打断了他的话,傲然道:“本王统领天节军,节制泾原两州兵马,手上有皇帝授予的军政全权,必要时候可便宜行事。刘大人若再要耽搁本王出兵,本王便不客气了!”
见李艺一道阴冷狠毒的目光扫将过来,刘诚道浑身一哆嗦,急忙松手退后了两步道:“不敢不敢,诚道怎敢干预大王军务,只有代泾州上下恭祝大王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了……”
李艺“哼”了一声,伸手自腰间拔出佩刀高喊道:“出兵——”
人头甫动,战马嘶鸣,大军缓缓开拔。
走出了四十余里,李寿骑着马赶了上来,道:“大哥,刘诚道那老滑头会不会向朝廷奏报?”
李艺冷冷一笑:“让他奏报去罢,待他的奏表到了长安,我们已经渡过大河了!”
李寿恨恨地道:“应该打开泾州府库,把仓粮全都随军带走!”
李艺摇了摇头,道:“泾州府库没有多少存粮的,都疏散到南方几个郡去了,豳州因为支应各路勤王军马粮秣,所以没有疏散,另外豳州武库中还存有一万只短臂弩,这物什可着实是个好东西,在战场上抵得两万精骑。”
李寿道:“不过豳州城池高深,恐怕轻易不容易攻克!”
李艺冲着他翻了一个白眼:“谁说我要攻城来着?”
李寿愕然。
李艺笑道:“我此刻还是大唐的燕王、天节将军,又顶着国姓,进大唐的州郡还要攻城?真是笑话!陈奉——”
陈奉催马赶了上来。
李艺道:“你这就赶到前面去,通知守城的豳州别驾赵慈皓,便说我天节军过界,要在他豳州驻节一日,让他赶紧出城五里,迎接我的王驾,另外准备好羊羔美酒,犒赏我的士卒!”
陈奉拱手领命而去,李艺悠然自得地哼着小调,继续催马前行……
用人之道
“常公,何忧之深啊?”马周笑吟吟地看着无精打采一脸颓废相的常何,手中把玩着一柄折扇问道。
常何苦笑道:“先生又来取笑常某,如今屁股坐在冷板凳上,常某哪里来得什么‘忧’啊?”
马周微笑着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了两圈,慢悠悠地道:“以拥立大功而不得赏,反而丢掉了北军统领的要差,当今陛下这件事情做得委实令人寒心,是么,常公?”
常何愣了一下,面色尴尬地道:“我怎敢如此想?当今万岁是我故主,对我又有再生之恩,做人总要讲点良心,否则常某不是成了畜生了么?”
马周看了看他,喟然叹道:“不敢说是真的,不敢想却未必……”
常何笑了笑:“其实我所萦怀的,并非区区封赏。玄武门一役,我卷入得太深了。敬德君集诸将,多年来一直追随在陛下左右,自然比我更受信用,这一层是不消说的。北军统领一职权嫌过甚,关键时候甚至可决君权谁属,临湖殿宫变便是血淋淋的明证。如此重要的要害位置,陛下起用自己的亲信家臣来担当,乃是情理之中事。我担心的是,我知道得太多,介入得也太深,陛下用我之时,情势之危急已间不容发,当是时想不到别的。如今大局已然稳固,他由秦王而太子,由太子而今上,临朝称制君临天下,此刻若是反过来避讳此事,侯张等人是股肱,自然可保无虞,我这个当日入值宫禁的禁军总管却是首当其冲,升官赏爵我不敢指望,只要能保住项上这颗人头,常某便要道一声万幸啦!”
马周失笑道:“大约常公见这些日子原先的东宫旧臣一个个都被陛下留用,心中方才忧疑不安吧?也难怪,自陛下入住东宫,东宫宏义宫的旧臣均受大用,唯常公却未受丝毫封赏,反倒丢了差职,也怨不得常公夙夜忧心。”
他神色凝重下来:“常公可曾见到朝廷邸报?”
常何愕然道:“见到了,这是每日必看的,又有什么干碍处?”
马周道:“陛下追赠敬君弘将军左屯卫大将军,谥忠,常公怎样看待此事?”
常何迟疑了半晌道:“君弘乃是为陛下而战死在玄武门外,陛下追封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马周摇了摇头:“厚封敬将军,是陛下在酬敬将军之功……”
常何笑了笑:“此事朝野皆知,又当如何?”
“敬将军于陛下有何功?”马周语气冷峻地问道。
常何道:“六月四日玄武门外……”
“不错!”马周极不客气地打断了常何的话语,侃侃而言道,“敬将军在玄武门外为陛下力战而死,陛下因而厚封其功,此事夹杂在如今令人头晕目眩的朝局人事变动之中,并不显眼,可是若是真的深究起来,其中却委实大有学问。”
“先生是说,陛下并未忘记我和老敬的功劳,只不过因为时候不到,所以才对常某暂不加封赏?”常何满面疑惑地问道。
马周笑道:“常公所见不错,不过,陛下的深意,倒还并不在此。”
他敛了笑容道:“当今皇帝无论统兵临阵还是用人行政,均是大开大阖大手笔。他重用东宫旧人,一概赦免先太子和齐王的亲信左右,既是示天下以公的姿态,也是他一代雄主的气度,此事绝非是因为他对玄武门之事心生悔意,相反,他厚封君弘将军,正是在向天下人表明,他压根便不认为玄武门之事是错的,非但不错,且是一件匡扶社稷的大功劳。”
见常何大睁着双眼看着自己,马周笑道:“常公还不明白么?陛下根本便没有掩饰自己屠兄灭弟凶狠行径的意思。他重用东宫旧人,是不愿天下人说他任用私人,却绝非是向这些人低头认错,莫说是这些人,便是在太上皇面前,他也不会低下头来认这个错的。对于此事,他自认不需也不屑于掩饰忌讳,这是人主的大度,也是帝王的自信。所以他才以左屯卫大将军的厚封来公告天下,敬将军有功,是忠臣!故而将军实则不必多虑,陛下此刻没有封赏将军,实是另有计较的。”
常何诧异道:“什么计较?”
马周道:“说来倒也简单,常公细想,论亲疏,常公可比天策诸旧将否?”
常何苦笑:“自然比不得!”
马周又问道:“论显贵权势,常公可比萧封宇文等皇帝重臣否?”
常何道:“比不得!”
马周再问道:“论声望资历,常公可比魏徵王珪等东宫旧臣否?”
常何颓然答道:“也比不得!”
马周淡然道:“这啊,对天策旧将,陛下须高封厚赏以酬其功;对皇帝重臣,陛下须妥善升置以慰其劳;对东宫旧人,陛下须怀纳笼络以安其心。朝廷本来便只有那么多职缺,国朝方立,功臣宿将比比皆是,本来便是人满为患。而今一下子要安置这许多人,谈何容易?天策府战功卓著威名远播的将军何止数十,前者因受秦王之累而不得入十六卫府,如今陛下秉政,自然是要先筹其前功。常公虽说出身行伍,战功毕竟不著,十六卫府的职缺只有那么多,那些骄悍自大目中无人的将军们怎肯与常公并品为官?常公自己想想,陛下若是以常公玄武门之功赏授将军郡公爵位,常公敢受否?”
常何额头上的汗水涔涔而下,道:“那不是让我变成朝野千夫所指么?我便是再狂妄,也断然不敢作此妄想。”
马周笑道:“正是这个道理,所以陛下此刻不赏常公,又将常公调离嫌疑之地,实际上是在回护常公。常公放心,今上绝非刻薄寡恩之主,常公的衷肠委屈,陛下不会看不到。只是值此朝野交替权柄迁移之际,常公还需善自隐忍才是。”
常何笑道:“我自是不会向陛下去要官做,听相公这一解说,如今这许多人等着升官加爵,又都因前事相互看不上眼,想一想,陛下也真不易!”
马周道:“新老交替之际,朝局重新排布已是必然。陛下在做秦王之时,手下已有一个建制完整的小朝廷,如今登基为君,人事更张是在所难免之事。只是如今军情紧急,朝廷稳定为第一要务,故此一时半会还顾不上,待得军情稍缓,萧瑀、封德彝、宇文士及、陈叔达等人罢相便是迟早之事了。尚书省和中书省,逐渐便会由房杜等天策名臣入主。东宫官虽说也受信用,制敕和行政却万难染指,看目前格局,陛下似乎有意将这批人安插在门下省,王珪目下已是谏议大夫,距黄门侍郎不过咫尺之遥而已。”
常何想了半晌,道:“房玄龄现已是中书令,杜如晦则领兵部尚书,入堂拜相也只是早晚间事,长孙无忌贵为国舅,又领吏部尚书,更不必说。这几个似乎无甚疑义。然则王珪目前居官五品,不过与我齐肩而已,魏徵为太子詹事主簿,七品官,要拜相恐怕还早得很!”
马周哈哈大笑:“常公此言,只见其一不见其二,朝廷官制,本是人主所定。三省政事确立至今也还不到五十年,能定自然能改。魏徵是七品官,然则自六月下旬以来,凡重大军政事务,无不与闻,其名或曰‘参议得失’或曰‘参与机密’,虽均非正式名号,却施施然与宰相同堂议政,虽无宰相之名,却有宰相之实。谁说七品官便当不得宰相?汉时尚书不过是君主身边的文案执笔,中书令是宦官头儿,侍中是大长随,都是卑微之臣,如今不都是宰相么?霍光史比周公,却从不曾做过太宰和丞相,起身不过是孝武帝身边一个书办罢了!”
常何讪讪一笑:“常某是个粗人,这些掌故确是从来不知的!”
说着他不禁“扑哧”一笑,道:“中书令原来是太监头儿?这却是头一遭听说。”
马周微微一笑,却不再言语。
翌日,尚书省发布了一道明敕,却极简短,只有一句话:“原东宫太子詹事主簿魏徵,识明才鲜,卓有大略,即日擢门下省谏议大夫,领秘书省少监……”
燕王作乱
豳州别驾赵慈皓愈来愈觉得不对劲了,天节军进驻豳州已经十余日了,整日里除了催粮便是催饷,说是奉命北上调防夏州,却迟迟不肯开拔。燕王天节将军李艺终日里逼索豳州武库中所存万支短臂弩。赵慈皓虽官职卑微,却也深晓其中利害,他明白告诉燕王府长史陈奉,这一万件弩朝廷有明敕,为天策军专用,没有尚书省发布的朝廷敕旨或是天策上将府的调兵铜符,任何王公大臣都督将军均不得擅动。他这一顶不要紧,却惹恼了李艺,将他叫去中军行辕好好训斥了一顿,根本不听他辩白,词严色厉称军务紧急敌情似火,耽误了军事无人吃罪得起。偏偏赵慈皓也是个心中有主见之人,不管李艺如何责骂,站在那里不卑不亢也不动气,说来说去只有一句话,没有朝廷敕令绝不开武库。
一来二去惹恼了李艺,索性派出一队兵丁将他软禁在府中,他不签发州命便不肯撤兵。赵慈皓却浑不在意,在府中仍旧照常料理州务,李艺却也还算明白事理,知道一州大小事务离不得此人,只是不许他出府,却不禁州里官员吏役往来。
这一日赵慈皓正在接见涑阳县令符禄,豳州州兵统军杨岌怒气冲冲大踏步走了进来,叫道:“治中大人,城里驻的这是他娘的什么兵?纪律如此败坏,莫说是野战队伍,便是寻常州兵,也比他们规矩多了!他们来了十余日,治安一日坏过一日,你出去听听,老百姓如今都在骂街,‘李艺李艺,好大脾气,进门砸碗,动辄摔屉,刀枪市物,盔甲召妓,大将威风,层层刮地……’大人,你若是再不管管,我便率弟兄们和他们拼了!”
赵慈皓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斥道:“不许胡说,百姓们不解国家大事,口无遮拦,你身为统军,怎可对天节将军如此不敬!”
他回转头对符禄道:“老兄先回去吧,迁徙一事涉及北边的战事,朝廷数次行文,层层催促,万万怠慢不得,有什么难处,老兄便多担待一些吧!此刻不要说你,就是我,又何尝不是地方黎庶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
符禄苦着脸道:“大人明鉴,百姓们有些议论,也还罢了,大不了把耳朵一掩罢了。可燕王麾下的统军目下就坐在县署,一口咬定要兵粮,没有朝廷敕命,卑职怎敢将准备南运的粟米给他?那可是掉脑袋的勾当,可不给的话,大王那边又如何托得过去?尚书省和燕王,两边都在不停催逼,如今卑职是两头受气两面为难,实实这个差事不好办!”
赵慈皓笑了笑,道:“你办事严谨,做得不错,我们毕竟是一方司牧父母,虽说军情紧急,没有上敕,断然不能擅自把粮给他们。天节军是朝廷直辖,粮秣供给皆有定制的,你不必着急,回去慢慢应对吧!我估摸着顶多再有个两三日,朝廷里便会有说法!”
符禄叹息着去了,赵慈皓看了杨岌一眼,脸色凝重起来,他沉吟了片刻叫道:“调甫,随我到内室来叙话。”
杨岌愣了一下,迈步随着赵慈皓进了内室,却见赵慈皓转身凝神静听外廊的动静,半晌方才将门闭好,顺手上了闩,他不禁愕然:“治中大人,您这是……”
赵慈皓摆了摆手:“调甫暂不要多问,听我说完!”
他缓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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