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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还不去养伤。”我随口应付道,又去翻开司马迁的《史记》,继续念道,“世人攘攘,皆为利来,世人熙熙,皆为利往……不韦遭难,世传吕览。孙子膑脚,兵法修列。韩非囚秦,《说难》、《孤愤》,左丘失明,遂有《论语》。《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受难发奋之所为也。”
小七抽一本,我又拿起一本唐诗读了起来:“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小七心知这不是个解决办法,便道:“主子现在很脆弱。你刚才念《诗经》,我便想起以前,上官吟也常念其中的一首。”
我这才来了兴趣,问道:“什么?”
小七回忆道:“桑之未落,其叶沃若。嘘嗟女兮,无与士耽。”
“士之耽兮,尤可说矣。女之耽兮,不可说矣。”我道,“是《卫风·氓》。”
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这说的,可不就是我们一群悲剧女子,对待邵轩辕的期盼和真心么。
长夜又凉又漫长。小七陪伴在我最脆弱的时光,如同慰藉我的汪洋中唯一的浮木。我安心靠在他身上,听他温柔无比地诉说着:“主子今日回来是哭过了。入府经年,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流泪。”
不争
43、不争
余下的日子,我争都懒得争宠。什么算计顾虑都不管,只顾着在自己这方小天地里纵情过日,除了丽琼姐姐和李玲丽,哪位千娇百媚的侧妃也不见。在赏花时候远远遇见过一次胡思莹,她还是那样闲适自在的模样,我一个转头就走了。那日她和邵轩辕谈话之时并不知我在场,退一万步说,就算我在场,他们的言谈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控诉指摘之处。但越是这样,我反而越觉得万箭穿心,不怕情敌是个渣渣,就怕情敌是个人气王啊。
邵轩辕隔上一段时间还是会来我这里过夜的,我毕竟是除胡思莹外最风光的宠妃嘛。王爷来过夜,我自然是要婉转承欢的,但终究有些力不从心。试想,你心中正在问候一个男人的族谱上的第一个名字直到最后一个名字,你又如何愿意在此人面前载歌载舞,琴瑟在御呢?
邵轩辕第二次从我身边离开的时候,我去帮他系腰带。之前我恩宠最盛的时候也常帮他做这些贴身的活计,不过我通常是一边系一边拆,一边用手指在上头绕个圈骚他,不让他下床。现在我只微笑着又快又妥地系好,然后温温顺顺又微笑着送他离开,他低头看我忙活,邪气的黑色长发披在胸前,自顾自嘀咕了一声:“也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月儿待我和往日不太一样了。”
能一样么?我在心中翻个白眼,要能一样我早就去斗垮胡思莹了。看来胡晶骂我骂得还真对,我才不是什么一进王府还想着不伤无辜的善良姑娘,我总是先下手为强把有威胁的人搞死了再说。
但这次也提醒了我,我实在不能再这般人格分裂地继续争宠下去了,时间一久,露出了我不满的马脚,王爷不悦了实在事大。于是我写了几味东西,多是些草药,让小七给我置办了来。
小七看了一眼这单子,道:“难是不难置办齐全,只是主子又要用什么计谋对付谁了?提前知会一声,小的好留神帮主子打点帮衬。”
我无语凝咽,我在身边人的心目中都是什么形象了,简直是天理不容令人发指的蛇蝎美人一枚啊。我白了一脸严肃的他一眼,没好气道:“是让我例事不调的汤药。你知道,以前我被培养在那种地方做事,必须知道如何操纵自己的身体,这何尝不是你主子我的一项本事。你又要说上身之事别做了是吧?你放心吧,不过一两次,无碍无妨。”
这厮丝毫不打算在我面前掩饰他的开心,咧嘴一笑,半晌又思虑片刻,道:“嗯,欲擒故纵,主子实在高明。”
他这话也点醒了我,我本只是心灰意冷不想争宠罢了,殊不知这样吊着邵轩辕的胃口,说不定反而是以退为进的固宠呢。我睨着小七,笑道:“你如今越发目光深远了,日后不用多久,再莫提教导你之事,你却来教教本侧妃。”
我和小七本就感情好又投机,自中毒事件后,他又陪我度过了最脆弱寂寞的夜晚。我见到他便觉得一阵心安,也自觉带他不同常人,但也不想改,更不想细想。
苦涩的药汁端到眼前,我略微犹豫,便一口喝下。这药效果奇快,入腹不久便觉得肚子不适,随后一股热流涌出体外。
四十五侧妃突然之间经期不调,导致迟迟无法进一步固宠的消息传遍如云院,不少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胡晶等侧妃来挤兑我,我冷冷一句:“姐姐说的是,只不过,我听闻女子之间,经期是能互相传染的,说不定我这事也是哪个晦气的丫头传给我的呢,姐姐和我呆久了,可有别的主意?”
闻言的美女无不花容失色,自此之后,我也算过了很久的很好的清闲日子。初时想起邵轩辕或者胡思莹便感觉难过,太久不见也就好了,何况还有小七在身边关心我,无论何时何地,我感受到他默默而坚定的守候,就觉得什么我也不怕。
情愫
44、情愫
在我的那一阵子也算很长很好的日子里,多是小琪和阿伟在外头做事,莲儿在身边伺候半日,再换小七在身边伺候半日。邵轩辕起先还不时问起我,问来问去情况也没好转,便不来了。我心此刻已并不觉得痛楚,然而越发的凉薄起来。阵痛是件好事情,它可以让人清醒,抛却被麻醉时不切实际的幻想。我重新清晰地认识到,邵轩辕果然是个风流天下闻的王爷,他的花心与凉薄,他对我的宠而不爱,我可不能再忘了。再忘了这个与我颠鸾倒凤的男子,这个有着一张邪魅狷狂英俊的脸的王爷,实在不能付予真心,也绝非我心中的那位良人。
“你的字已经写得很好了。”这一日,我看着跟着我练字的小七,道,“并且好生奇怪,你们的习字师傅都是我,为何你偏生能写出豪迈的风格?”
字迹豪迈,这可不是我的风格。我看着桌上我和小七的两幅墨宝,并列放着的两张纸上,我写出两行清丽端秀的蝇头小楷,小七写出半页龙飞凤舞的大气行楷。
小七振振有词道:“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学妇人之书……”
“书”字刚吐出来一半,我便笑拎着书法大家的楷书拓本,轮了过去——砸他。
小七刻苦非常,并且极其聪明。识字渐多之后,便不再亦步亦趋地模仿我的字了,我也宠他们,书本鼓励他们多看,既要多看,便不可拘束,尽可以随意翻,只一样,不准翻坏折损,并且要原物归还原处。所以小七空闲时便满屋子寻诗歌来练,最爱一些爷们儿气质纵横的小说或豪迈大气的诗词,也爱兵法史书。想我已经自诩是十分能吃苦的人,但自问比不得小七发狠,我瞧那刻苦劲头,暗暗咂舌,想他不会也和王羲之一般,洗笔洗黑院子里的一汪水池吧?
“我看看你又在写什么。”
“主子。”
我悄悄走到他的身后,猛地从左侧拍他肩膀,身子却同时往右边闪过去,抽出他厚厚一叠宣纸,得意地望着这无奈少年笑了笑,又坐到榻上开始一张一张念了起来:“黄泉万里无客栈,孤魂今夜落谁家。”这么苍凉写意,是《水浒传》里的话。
“待到重阳八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黄巢的反诗他也写?他乖乖在我身边当我的小厮伺候我呢,想让满城尽带黄金甲给谁看呢?
“力拔山兮气盖世……”当初抽我手中的《史记》倒是抽得痛快,还不是一样奉若经典。
我看不过眼,白他一眼,板着脸教训道:“你你你,你看看你,写得都是些什么东西啊?还写得那样邪魅狷狂、龙飞凤舞,像个当小厮的人应该写的字么?不过我喜欢。”
他也忍俊不禁强作出一幅虚心受教的样子,道:“是是是,小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呸。”闻言我倒皇帝不急太监急起来,“不准说了,不吉利。”
他双眼中温柔的笑意更盛,连连点头称是。
我含笑与他对望,突然发现什么,眉头一挑,指着每一张纸落款处的黑红相交,问他:“韩信?这是什么东西?”
小七居然给我正色道:“是我的落款。”
我额头跳了两跳:“就算是落款,你又哪里来的刻章?”
小七漫不经心道:“向小厨房讨了半截白萝卜头自己刻的,刻得还不错吧?”
我呛到:“咳咳咳……你自己刻了一个萝卜章,可怜见的,不过这章也能行?”
“是经不得用,不过我过几日再重新找个萝卜头刻一个就好。正好我的书法一日千里,待到差不多满意的时候,我去如云院里好好找块石头刻好。我可是有一双握刀的手呢,区区刻字,难不住我。”
“不对,”我好不容易拉回已经不知要飘向哪个十万八千里外的话头,努力拉它回来,道,“你要落款印章做什么?”
他悠悠地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反诘道:“你又要落款印章做什么?”
“古之圣人都这么弄,我这叫效古风你懂么?”
“那我也是仿古。”
“你个伪古风啊,”我痛心疾首,道,“哪有人这么大大咧咧不要脸地写自己的真名实姓上去的啊,要写什么什么居士、什么先生才对头嘛。你看看我,小女子不才,落款并印章都是阳春君~”
“阳春三月,写阳春君和写傅三月也没得差吧?”他对我的得瑟表示买单不能够。
我看看这翅膀硬了书法写得一套套讲究极了的小七君,深感头大,但是看看外头还在一笔一划苦苦鬼画桃符……啊,不,是苦苦练习着“人之初,性本善”或“床前明月光”的其他熊孩子们,又觉得小七真是不错。
我从小被教导要如何矜持,如何娇媚。先在烟花之地受尽苛刻的教育,又在王府女人堆里杀出一条血路,我对谁,都戴着一张漂亮而虚假的面具。唯独在小七面前,我可以张牙舞爪,浑身卸下所有防备。我想,是在他冲出去血肉模糊地救我一命之时,我便对他格外上心起来,又是在他陪我度过那寂寞而煎熬的冬夜之时,我对他打开了自己素来紧锁的心房。情愫在我们两位少年之间慢慢滋长,这或许是个错误,这或许是我今生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只是我不知。
只是我不知。
佛堂
45、佛堂
丽琼姐姐问我可还记得我们的大计,我如实相告,对她说王爷的薄情让我心凉,到底还要不要将这条路走下去,我还不知道。丽琼姐姐叹一口气,道:“我早劝你,男女之情皆为镜花水月,你却不信,果然要承受幻灭的磨砺。罢了,无论如何,我尊重你的决定,绝不逼你,我们是发过誓义结金兰的好姐妹,关系如旧。”之后她果然待我一切如旧,我心中感激,日子便更觉得也还不错。
那日我与小七和莲儿一并出游,正是最开怀间,小七却突然指向左手边一条被藤蔓花海遮挡视线的曲折小道,笑道:“曲径通幽处啊,我想,到那里逛逛总是不错的。”
这是我的意思,在无人处,不要口口声声“奴才”“奴婢”的,就叫“我”不是挺好的?当然这一切都是借口,主要是我对他们的感情与日俱增听他们这么说心里头不舒服。
虽然觉得小七向来在“往东逛花园,还是往西爬个山”以及“是去放纸鸢呢,还是去喂锦鲤呢”诸如此类问题上感到无聊所以不拿主意,今日突然有了主意突兀了点,但我还是欣然准备转身离开。只是与我一同准备转身离开的莲儿定在了原地,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几乎要喷出火来。
小七暗道一声:“不好。”我这才知道自己方才差点中了这臭小子的调虎离山之计,便转过身来看看到底迎面狭路相逢的是何方神圣。这不转身去看也就罢了,一转身我也如莲儿一般,定在原地,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几乎要喷出火来。
来者不是四十侧妃胡晶又是谁?上次见面她穿得极其简单,头上只别了一根红木珍珠簪子,又是请罪,又是中毒,一副楚楚可怜的摸样。今日她也领着一男一女两位家奴,在瞬间瞧见了我,华美的三重曲裾配蓝田成串碧玉配饰,衣襟袖口处都绣着同色的繁复精美水藻花纹,梳了个三国甄宓所发明的金蛇髻,三根鎏金紫玛瑙发簪散发着冰凉犀利的冷光。她抹着红艳唇红的嘴上慢慢地绽出一朵笑,迎着同样笑里藏刀的我,上前来。
虽然心中恨不得将此女千刀万剐,来为小七报仇,但忌惮她到底资历比我老,我只得随意行了个礼,咬牙切齿地笑道:“姐姐好啊,砒霜之毒也没让四十侧妃死去,看来姐姐是以毒攻毒,不怕区区砒霜小毒的。”
胡晶素来口才不如我,被我气得要命,半天才冷冷道:“妹妹也伶牙俐齿一如从前,不怕闪了舌头。”
“姐姐过誉了,妹妹只是怕啊,怕自己倘若不伶牙俐齿一点点,哪天又遇到了有小人自己毒死自己,再贼赃嫁祸给妹妹我,自己躲不过啊。上次我逃过姐姐的一劫,也全亏了这点伶牙俐齿呢。”
“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