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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及吗?”
吴用光便说:“我们在这之前就已经接到了省委组织部的通知,写述职报告的事情也已经布置下去了。”
常书记便说:“那就好,你回去吧。”
大家都散了,王市长过去把门关严了才对常书记说:“老常啊,出大事了,老蒋出国一去不返,说是去解决贸易纠纷,结果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纺织厂没钱了,停产了,工人上个月的工资都没发出来,最近就零零散散的有工人到市政府上访,要求市委、市政府查清老蒋跟那两个人的下落,如果牵涉到腐败问题,就要严加处理,同时要求补发欠工人的工资,我让信访办的人安抚他们,能拖一天是一天,只盼着老蒋他们能回来,也好给工人们一个答复。现在快过春节了,工人们等不及了,据准确消息说,这两天他们就要组织起来集体到市委、市政府上访静坐,事情闹大了,你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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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书记紧张了,脸顿时变得铁青,这个问题太严重了,不在于工人集体上访,这年头到处破产下岗,拆房子抢地皮,工人、农民集体上访的哪儿都有,已经算不上什么新鲜事了。问题严重在上访的时间,如果省委组织部在这边考核领导班子,工人们在那边集体上访闹事,等于当众搧市委、市政府的耳光。说不定工人们知道了省委组织部来考察领导班子,还会追到金龙宾馆来闹上一场,到那时候再说啥好听的都没用,说到常书记自己,别说提升了,能不能坐稳眼前这个位子都会成为问题。
“这老蒋是怎么回事儿,一点消息都没有?”
“有消息我还能不告诉你?现在说啥的都有,有人说他们在中东遇难了,有人说他们让恐怖分子绑架了,也有人说他是携款潜逃了。我已经把这件事报到了省外事办,请他们联系外交部,通过咱们的大使馆查一查,咱们也派上一两个能干的懂外语的,到那边去配合大使馆跑跑腿,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怎么,你把这件事情报到省里去了?”
“对呀,不报也不成啊,老蒋的老婆天天跑到市里找我要人,就算她不来找,咱们一个市委常委、副市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失踪了,也不能不闻不问听天由命啊。”
“唉,你这个老王太性急了,你急着报什么?等我回来再说嘛,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不是添乱吗?”
王市长让常书记抢白了一顿,一张黑脸涨得通紫,起身张着两只熊掌一样的大巴掌替自己辩解:“我倒是想等你回来,可是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也跟老蒋一个样,一出门就放羊了,怎么就不跟家里联系一下呢?打你的电话也不开机,差点没把我急死,说实话,要不是知道你要车接你回来,我就派人到省城请你去了。”
常书记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不太合适,便放缓了口气解释说:“我的手机不好用,质量太差,我明明开着机,可就是接不通,得换了。蒋大妈到底是怎么回事?会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
王市长说:“当然有问题了,没问题早就回来了,怎么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常书记说:“我问的是他会不会真的携款潜逃?”
“你跟他共事这么多年了,你说他会干那种事吗?”
常书记迟疑不决地说:“按说不会,可是现在这年头,在种种诱惑面前能不能站稳立场,保持廉洁,也难说。”
王市长说:“这些事情现在都没法下结论,也没必要研究他,关键是怎么办,我们派不派人,派谁去办这件事情,还有,纺织厂的工人那边怎么应付?”
常书记说:“我们派什么人?派人能有什么用?弄不好又来个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跑了一个蒋大妈已经够麻烦了,再跑一个更麻烦。纺织厂那边要认真对付,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持稳定,绝对不能让他们在省委考核我们班子的时候上街闹事。”
王市长说:“有什么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人家补发工资,总不能派军警把上千名工人都抓起来呀。”
常书记说:“该抓的时候也得抓,领头闹事的,完全可以按破坏社会治安进行刑事拘留嘛。”
王市长说:“工厂欠人家的工资,人家要工资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反过来抓人家,人家能服气吗?再说了,法律也不允许啊。如果事态严重没法控制,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你敢拍板抓人我可不敢。”
常书记说:“那就发钱,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在省委考核班子期间保持稳定,稳定压倒一切。”
“我也愿意给工人发钱,可是钱从哪来?”
“先从财政拨,把这段时间应付过去再说。同时组成一个工作组,对纺织厂做做稳定工作,拖过了这段时间,进行评估调研,实在不行就宣布破产,长痛不如短痛,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要不是老蒋痴心妄想搞什么起死回生,也不会拖到今天。”
王市长问:“财政出钱,财政哪里有钱?即便财政有钱也不能往这上面投啊,财政给纺织厂的工人发工资,别的下岗工人怎么办?再说了,救急不救穷嘛。”
“现在不就是救急吗?省委组织部马上就要来考核领导班子,在这个时候如果纺织厂的职工闹起来,再追到宾馆来找班子考核小组上访,你我这党政一把手的脸面不就成了鞋底子?你老王认真想一想。”
王市长喃喃自语:“这倒是个挺棘手的事儿,可是钱从哪出呢?这钱从哪出呢?”
常书记提醒他:“不是还有市长应急储备金吗?这个时候不拿出来应急,还留着下崽啊。”
王市长说:“市长应急储备金是为了防止自然灾害和特殊突发事件的,用途上面每年都要核查,我们动用发工资,上面要是查起来我可没法子交代。”
常书记说:“这件事情让常委会过一下,出什么问题集体负责,还能让你老王一个人背黑锅?再说了,这是解救困难职工,又不是我们往自己的兜里装,谁能说我们这样做不对?”
王市长让常书记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只好点头应承。
常书记又问:“春节前到省上拜年的事安排了吗?”
王市长说:“这是年年的惯例,我已经给钱处长安排了,到时候让他去办。”
常书记看看表说:“到时间了,就在这儿吃点饭吧,边吃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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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市长起身说:“我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你回来我就省心了,我得回家看看去,这段时间老不在家,再不回家老伴就跟人跑了。”
常书记呵呵笑着说:“你这个老王啊,老夫老妻了你拿棍子赶她都不带跑的,像你们这样黏糊的还真少见。”
王市长边穿外套边说:“儿女一大就飞,年龄一大就退,老了老了回头看看,这一辈子啥也没落着,就落着这么一个老伴陪,那是老本钱,再丢了就啥也没了。我看你也别在这吃了,还是回家陪陪你老婆,出去这么长时间回来又不着家,小心人家炒你鱿鱼。”
常书记便说:“你不在这吃我一个人在这儿吃啥?算了,我也回家。”
两个人说着就朝外头走,走到大厅却见黄金叶守在那儿眼巴巴地瞅着他们,王市长便问:“小黄啊,怎么还不回家?”
黄金叶露出她那习惯成自然的甜蜜笑容回答:“领导没走我们哪敢走。”
王市长说:“好了,我们走了,你放心走吧。”
常书记跟在王市长后面,用眼神问黄金叶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黄金叶微微点头,常书记便对王市长说:“我的车还没来,上个厕所,你先走吧。”
市领导之间有个不成文的默契,那就是常委基本上不同坐一辆车,即便私交很好,出外公干也是各坐各的车,这没有什么明文规定,反正一人一辆车,毛病也就渐渐养成了,所以常书记说他要等自己的车王市长便也习以为常,挥挥手就走了。
黄金叶一直在办公室等着机会向常书记报告钱亮亮最近跟自己发生的矛盾冲突。她相信,常书记如果听了自己的话,一定会支持自己,阻止钱亮亮胡作非为,那样,她就在这场争斗中占尽了上风,这就叫不争包子争口气,也让钱亮亮知道,黄金叶并不是橡皮泥,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女人如果好强斗狠,往往比男人更加执著更加狠辣。况且,如今黄金叶对钱亮亮并不仅仅是个争强好胜的问题,钱亮亮把那两万块钱交给纪委的举动,表明了他要把她置于死地,如果不是常书记及时出面破解危局,如今黄金叶已经成了检察院的反贪成果。从感情上,黄金叶已经彻底把钱亮亮当作了死敌。
常书记又回了一六八房间,黄金叶也跟着来到了一六八房间。进了房间常书记便问:“有什么事吗?”
黄金叶就开始向常书记汇报钱亮亮逼迫她跟银行续签贷款合同,逃避因贷款到期引发出来经济问题,还绘声绘色地把钱亮亮当时说的话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常书记没有马上表态,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沉思,电视上已经开始播放新闻联播了。黄金叶怔怔地看着常书记,开始有些不安起来,因为常书记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马上表现出对自己的支持,更没有一丝半点对钱亮亮那种无赖做法的不满。
餐饮部所谓按时下班,也得比正常班晚一个小时,所以当窝头离开宾馆的时候已经快七点钟了。好奇心极强或者说责任感极强的窝头已经来到了院子里,无意间却发现一六八房间的灯仍然亮着,他的毛病又犯了,胖脑袋里的脑细胞活像受到刺激的蜂群,嗡的一声狂飞乱舞闹成一团:这个时间还有人在一六八房间干什么?如果是哪位市领导在一六八房间办事,却没见安排工作餐;如果不是市领导,谁在一六八房间耗着干吗?也许是忘了关灯了?窝头的两条腿就像着魔一样拖着他又回了大厅,然后从大厅绕到了一六八房间门前。一六八房间的门半掩着,里边说话的人有意压低了声音,可是,宾馆非常寂静,只要注意听,话语仍然清清楚楚,窝头听到说话的是黄金叶,他根本没有偷听人家说话不道德的观念,强烈的好奇心也让他欲罢不能,尤其是当他听到了黄金叶不断提到钱亮亮三个字,便彻底打消了及时撤退的念头,开始津津有味地窃听起来。
“这件事情这样办,”另一个人说话了,说话的是常书记,这又让窝头怦然心动。常书记跟黄金叶在一六八房间谈话向来不关门,以示坦荡无私,这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他们也自信,别人也不敢有意偷听他们的谈话,却忽略了金龙宾馆还有窝头这样的人,有机会他一定会偷听别人说话,只是过去这种机会并不多,或者虽然有这种机会谈话的内容也引不起他的兴趣而已。今天的话绝对值得偷听,这是窝头听到常书记的声音后心里头一闪而过的念头。常书记接着往下说:“你就按照钱亮亮的意见办。”
“什么?让我就这样受他的窝囊气?再说了,这件事情如果按照他的意见办,越陷越深的是我,到时候他一推六二五,一切责任不都得让我承担吗?”黄金叶的嗓音高了两个分贝,变得尖厉,可以想见她非常愤怒。
常书记的声音保持着稳定:“这件事情我知道就成了,如果到时候真的有什么问题,难道我会看着你替他背黑锅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持稳定,什么事情也不能出,贷款的事儿如果现在闹起来就是动乱的导火索,钱亮亮的意见是对的,你就按照他的办。”
“不行,这一回我不能听你的,我不蒸包子也要蒸(争)口气,我绝对不签那个合同。有你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马上就要走了,高升到省里当省委常委、省城市委书记去了,到时候你怎么帮我?我就不明白了,他钱亮亮有什么了不起,你怎么就那么护着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捏着。”
常书记呵呵笑了:“你这个小黄呀,消息够灵通的,不过这件事情还没有确定,仅仅有那么个意向,你可千万不敢胡说。”
黄金叶说:“还用得着我胡说?金州市都传遍了,你说,这一回你到底支不支持我?
如果这一回你不支持我,我不但不签这个合同,还要直接把这件事情告到纪委去,让他们查查,钱亮亮贷这笔款到底拿了多少回扣,他不是会到纪委告别人吗?我也告他一回,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常书记的声音也高了,显然有些着急:“你别胡来,你知道省委组织部鞠部长是谁吗?是钱亮亮的大舅哥。你知道上一次来的那位首长身边的贾秘书是谁吗?是钱亮亮从小一齐长大的铁哥儿们,你自己琢磨,就算他真的拿回扣了,凭这么点事你能把人家怎么样?结果只能是自讨没趣。”
房间内沉默了,显见得黄金叶正在“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