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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伍行疲惫地闭上眼睛,他已经许久不曾做噩梦了,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曾经因为对死亡的恐惧,他在最后的日子里夜夜不能寐,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能够淡淡的面对死亡,而他只能在家人面前强颜欢笑,背后却是整夜整夜的折磨。
他怕死,即使现在也是这样,可他以为除此外他无所畏惧。
大哥……
震,震……
低低地在心底呼唤这个名字,这个时候越发的想念他了,也越发清楚的认识到那个曾经的怀抱不属于自己,我能果断的放弃对你的追逐,成全你与那个女人,为什么就不能果断的割断对你的感情?
求而不得后是对自己不干不脆的不屑,伍行,你争气点,这副小女人的德行算什么?这世上又不是只有爱情,你出息些。
给自己打完气,伍行微微松了口气,却听见门外一声轻哼,猛地睁大了眼睛,于釜!他在门外?!眼前仿佛又看到了梦里那双怪物的眼睛,冰冷、烦躁、充满了攻击性与兽性的血红眼眸!
他在门外多久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是他带给我的?明明隔着一扇门,明明之前都没有声音……
于釜……
伍行挣扎着坐起来,手紧张的在床上摸了摸,什么也没有,才恍然地赶紧爬下床,鞋也不穿了,趴在地上一阵乱摸,直到碰到那熟悉的冰冷触感,一把将刻刀握紧在手里,才有了些安全感,想想又不保险,幸好现在眼睛已经渐渐适应黑暗,他摸索到桌前,摸起桌上的水壶,大概有二十公分高的一铁质壶,垫了垫,好像轻了点,不知砸不砸的晕他,不过聊胜于无。
伍行一声不吭地站到门旁,刻刀揣进怀里,双手高举水壶,就能那人推门。
许久,许久,门外再无动静。
人走了?
还在?
双手已经举麻,紧绷的身子,尤其是腿更是感到酸痛,冰冷的地面让他的脚底冻到刺痛,刚刚被汗湿的衣服给夜风一吹,更是让他打起了哆嗦,伍行不得不缓缓将水壶放低些,一手拿着,一手轻轻打开了房门……
门外一片静寂,人早已走了。
这个认知,让伍行浑身一软,差点就地坐倒,强忍着挪到床边倒下,拉上被子,怀里还紧紧抱着那水壶,这才有功夫唾弃自己的紧张过度,人家不过在你门外哼了一声,你就怕成这样,没出息,但水壶还是往怀里紧了紧。
于釜没有进来,说实话,伍行松了口气的同时,感觉很复杂,不可否认,于釜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已经不是“山野村夫”的可以形容的了,任性妄为,霸道野蛮,说是性骚扰也不为过,但他这人却也至诚至性,极守承诺。
白日里,他怒不可恕,现在被冻了一夜,全身的神经从脚底板到头发丝都冷静了下来,便也稍稍明白这疯子的想法,自己在他眼里,是他的娘子,还是逃家的娘子,现在自家娘子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毫无反应简直就不是男人,于釜毫无意外是个男人,一个强壮的男人,一个视礼教为无物的男人,一个道德底线极为模糊的男人,中午他能放开自己,只是流点鼻血,伍行觉得,那已经是佛祖熏陶的结果了,回头得上两柱香好好谢谢人家,阿弥陀佛。所以,他今天晚上夜袭,实在不能怪他,若是自己也……
错错错,他才不会对大哥做出这种事。
伍行想着,脸却微微红了,看来真的曾经想过半夜偷窥,作为同道中人,咳咳,伍行觉得他有些理解于釜了,只是……
他要是天天夜袭怎么办?
想想刚刚的噩梦,伍行犹豫了,忧郁了,究竟是被噩梦缠疯的好,还是试验一下一个约定能将一头野兽绑住多久不吃肉?
天际蒙蒙亮,伍行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觉得自己就是吃饱了撑的,睡多了傻的,他为啥就一定要和一野兽绑在一块呢?又是梦里,又是梦外的,他难不成能天天做噩梦,野兽就不能改吃素?好么,这家伙开始逃避现实了,但还是得出了一个有点用的主意——远离他不就好了吗?没人规定他理解一个人就必须为那人负责吧?
这么一想,伍行终于淡定了,眼睛一闭接着睡。
日上三竿,伍行才真正起床,打开窗户一看,果然,昨天丢弃的衣服已经不见了,怪不得阿子没有发现,应该是刚被丢弃便被拾走了吧,看了看手中雕坏了的木雕,伍行歪了歪头,拿起刻刀,想要修改,却无从下手,想要毁去,眼光在屋里环视了一圈,没有火石,也没有工具。
默默地摩挲了一会,伍行最后还是面无表情地将它丢出窗外,然后就在窗前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看着,似乎想看看它能不能自己消失掉,直到阿子来招呼他吃饭。
“伍大哥,想什么呢?该吃饭了。”
“唔,没什么。”伍行环视了后院一圈,慢吞吞地走回桌前,一愣,一向萝卜咸菜配稀粥的早餐里,居然多了一盆夹生的肥肉?
“怎么了,伍大哥?”
望着阿子期盼的眼神,伍行微微低头,“没什么,快吃吧。”
“伍大哥,今天还是在屋里练习吗?”
“唔。”夹一夹咸菜。
“伍大哥,今天天气不错,要不去院里走走吧,我扶着你好吗?”
“唔……不,不用了,我还是不出去的好,”喝一口粥吞下,“你们家虽然偏僻了些,还是偶尔有人经过的,我昨天开窗洗澡已是考虑不周,若是没事再在院子里被人瞧见了,对你们姐妹俩名声不好,事实上,”伍行停下碗筷,抬起头,“我已经决定搬出去了。”
、灭了梨花桃花开
“唔……不,不用了,我还是不出去的好,”喝一口粥吞下,“你们家虽然偏僻了些,还是偶尔有人经过的,我昨天开窗洗澡已是考虑不周,若是没事再在院子里被人瞧见了,对你们姐妹俩名声不好,事实上,”伍行停下碗筷,抬起头,“我已经决定搬出去了。”
“啪嗒。”阿子浑身一僵,筷子掉落在桌上,扯了扯脸皮,想笑,眼眶却红了,“伍大哥?”
伍行摇摇头,“我一个大男人,住在这里毕竟不方便,而且,还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不,不麻烦,我愿意被你麻烦,我,我是说,伍大哥是个好人,一点都不麻烦,我愿意,我真的……”
“阿子,”伍行隔着小小的桌子,虚虚掩着她的嘴,并没有碰到,却仍是让她红了脸,“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吗?女孩儿家是该被好好疼惜的,我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被你这样伺候着,我会心中不安的。”
“可是我愿意!”即使一辈子也心甘情愿!
“可我不愿意!”当断则断,伍行从来都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见小姑娘流下了眼泪,伍行反而笑了:“傻丫头,又不是生离死别,这个世上,我也无处可去,就在村里扎户了,以后见的面还少吗?”
阿子只是含泪不语,她知道自己被拒绝了,温柔委婉不着痕迹的拒绝了。
阿女不明白伍行的好,那是因为她从来不愿正视,只有她知道,伍行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他会为了不给人添麻烦而几天不洗澡,也会为了回应自己的期待,而将只能勉强入口的饭菜一脸满足地吃的一干二净,他会为了不影响她们声誉,而将自己困住方寸之地,不发一声,不出一步,也会在一个端水,扶持的动作间,给予真诚的感谢。
只是他的这份温柔藏的太深,从来不说,看破的人,就像她般飞蛾扑火,看不破的人,就如姐姐认为他软弱不可依,谁知道,他的强势就在于那份根本不给人拒绝机会的温柔呢?大哥啊,你又怎么知道我想要的是疼惜?我只是想永远伺候你罢了,那比被人疼惜,更令我快乐,只是如我所说,我看破了你的温柔,就如同你看破我的奢望,你不舍用明白的拒绝使我难堪,我又怎么舍得用这份无望的爱恋令你为难?
“是啊,瞧我,都是伍大哥,这么突然,我当然舍不得了。”阿子难得撒娇地破涕而笑。
伍行的身子微不可察地松了松,用疑惑的语气问道:“咦,我没说吗?我要过段时间才会搬,毕竟住的地方还没着落呢,为兄现在可是身无分文。”说着,无辜地甩了甩袖子。
阿子笑容更大,“坏大哥,欺负人好玩么?噗,我这就帮你瞧瞧,有几间是许久没人住的空屋,兴许可以不用钱。”
伍行含笑地看着难得风风火火往外跑的阿子,心里为她的聪明感到心疼,其实他们都知道,如果刚刚阿子是另一种反应的话,伍行说不定就会马上搬出去,断个彻底。
“这般心细而善良敏感的姑娘,真不知是便宜了谁,你说是吗,于釜?”
伍行微微侧头,看向窗外,半晌,一人慢慢站起,沉寂无波的双眼与他对视,良久,扬起一抹憨厚的笑容:“娘子,你终于肯见我了,那约定是不是就作废了?”
伍行不答反问,“我的木雕你还喜欢吗?”
“你说这个?”于釜晃了晃手中不见了四肢、脑袋,只剩下躯干的木雕,声音阴沉沉的,“我不想骗你,可我希望,这是最后一个,你知道的,我忍的很辛苦,娘子,我想……你。”
伍行眼一眯,又想起昨晚那个梦,状似不在意地将手支在桌上撑着脑袋:“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做的这玩意儿,”拎了拎手中的那盘肉,一个用力扔出窗外,发出“噼啪”一片脆响,“我见了同样很有摧毁的欲望,什么时候你停止这愚蠢而无聊的行为,什么时候,你也可以不用忍耐我的木雕了。”
“你!”于釜双手死死抓住窗沿,目露凶光地死盯着那个无情的家伙,冷冷地说道,“我会做出你喜欢吃的烤肉,也会让你雕刻我喜欢的东西,总有一天!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小心地拾起地上的碎片和肉块,于釜突然又抬头说了一句:“娘子,你今天不要出来了,小心扎脚。”
一听那憨厚的语气,伍行只觉得刚刚提起的战斗力“刷”的一下又降到最低点,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拜托,这个家伙心情转换的也太快了吧,他的大脑回路到底是怎么设置的,根本就吵不起来,明明感觉到他已经怒到极点,偏偏前半句还在咬牙切齿的威胁,后半句就开始信誓旦旦的,怎么肉麻怎么说,再下一刻又该死的开始装憨货,要怎样才能让他放弃,难不成真要让他三种性格都生气才行?
伍行突然觉得自己脖子凉飕飕的,凉的他脑子疼,这个……还是算了吧,再想想法子,他可不想见识一下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疯狂的那面。
日子就这样一天过一天,除了已经暗中较上劲的两人,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伍行依着自己的心情,今天雕花,明天雕草,偶尔一个兴起,还将院子里偶然见着的两只大黄狗也雕了个遍——只是不再雕人,然后就将它丢到窗外,而于釜也三餐按时按点地送上烤肉,只是不知滋味如何,伍行是决不会尝的,就像于釜一定会收走木雕一样。
今天腿已经不怎么疼了,伍行心情很好,吃过午饭后,难得有耐心地雕了一整只花——连花瓣带枝条叶子,而不是单单一朵花,并且上上了颜色,虽不是什么上好的颜料,颜色也只是简单的红色,在旁的阿子看了却很喜欢,虽然没有开口,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转眼珠子,弄得顺手想丢出窗外的伍行不得不半途停止动作,看着那颗小脑袋随着自己的动作而左右移动着。
“阿子,我重雕一个给你好吗?这个不行。”
“我知道,你是想送给阿釜,他喜欢这个。”
“喜欢?呵,”伍行摇摇头,已经可以预见它被捏碎的情形了,“这不过是一个态度罢了,阿子若想要,我雕一个更漂亮的给你。”
“能雕阿子吗?阿子想要大哥亲手雕的阿子。”
伍行一愣,不去看那双满是希翼的眼睛,望向窗外,“我已经不雕人了。”
“大哥骗人,前些天我才见大哥雕了一个,阿子,阿子就要一个木雕都不行吗?”
“……那个木雕,已经被于釜弄坏了。”
阿子一僵,已经明白了伍行的意思,同时也有了怀疑,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那一丝火热,捂着“砰砰”跳的心脏,问道:“伍大哥,你和阿釜到底是什么关系?”
关系?说自己被一个野蛮的疯子缠上?然后呢?给了她一个不切实际的希望,再将她狠狠地推向绝望?
不,不说自己的性向,就是没摆平这个疯子之前,也不能胡乱将别人牵扯进来,那家伙可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伍行甚至怀疑,他到底分不分的清公母,啊呸,男女。
“我和他……”伍行有些心虚地转头看向窗外,打算先说个善意的谎言,却在转头的瞬间,看见篱笆墙外露出的一小节兽皮,违心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那个较真的家伙,若是让他信以为真,自己可真是永无宁日了,可若是实话实说,导致阿子放不下,执迷不悟,怎么办?
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