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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我?”她轻声问道。
“自然记得,当年你可不是现在这样安静,动不动就哭”顾恣飞扬想起从前的事情,感觉有些好笑“我小时候真怕我哪次说错了一个字,你就要哭起来把眼泪都抹到我身上了。”
“……”白菱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时候……”
“走吧,找个地方说话,小时候的事情,现在想起来也很有意思啊……”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回廊上,就像当年,白菱纱总是跟在顾恣飞扬后面,像一条甩不掉的小尾巴。
回廊那么长,给人一种似乎走也走不完的错觉,曲曲折折的路,就像是这些年他们各自走过的旅途。
“呐……你还记得么……”她微微低着头,轻声问道“那个约定……”
“嗯……”顾恣飞扬点点头应道。记忆退回到白菱纱临行前与他告别的时候。
那天她还是在原地等他,却没有了平日里开心的模样,她蹲在地上,用手指反反复复画着什么,见他来了,便抬起头来。
“我明天就要走了。”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看着他,一双大眼睛里满是难过。
“诶?明天?去哪里?”他这时才模模糊糊想起来,似乎听父亲与别人讲过要派白鼎函去别国驯马的事情,但他没想到这么快。
“好像是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小女孩又低下头,声音很低沉“我还从没有去过别的国家,不知道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顾恣飞扬虽然年岁尚小,却也知道这一行大概是凶多吉少,若是去了……便不一定还有能回到故土的那一天“你……你一定要随你父亲去么?”
“是啊……圣上说这一次也许要很久,怕父亲思念家人,所以特许恩准我们与父亲一起去,这样父亲才能安心驯马。我们也可以陪着他。”
白菱纱说着,天真如她,怎会知道其中皇帝的本意。
“这……”顾恣飞扬咬了咬牙,知道父亲这根本不是什么恩准,只是怕白鼎函死在异国后他留在顾国的家人残局不好收拾,便索性找了个借口将这一家人都推入虎口。
可看着面前这个小女孩,他又不忍心将真相说出来。
“呐……走之前,我还有话想跟你说……”她的声音突然变得犹豫。
“什么?”他问道,心里却想着怎么样才能救她一命。
“飞扬哥哥,我喜欢你!”像是积攒了很多勇气才说出来,女孩的脸憋得通红。
第二十四章 更漏子(三)
“诶?”顾恣飞扬一愣,看她的眼神,却又不像是开玩笑。
“我喜欢你!我要当你的新娘!”她继续说道,很认真地看着他。
“可是……”他还没回过神来。
“飞扬哥哥,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么。”她的眼神黯然了下来,但还是倔强地直视着他。
“没有……可是……”
“既然这样,我就要当你的新娘!”小女孩打断他的话说道“因为我最喜欢飞扬哥哥了!”
“可是……我……”
“如果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我就死了这条心,但是在那之前,我是你的新娘,”小女孩看着他说道,双眸盈盈“可以么?”
“这个……”顾恣飞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可以么?”她咬着嘴唇,几乎要哭出来。
“好吧,随便你了。”他有些无奈地答道,生怕自己再犹豫一会儿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就要大哭起来。
“那你要记得哦,在你找到你喜欢的人之前,我都是你的新娘,”白菱纱笑了起来,嘴边是两个可爱的梨涡“等我回来,我还会来找你的。你要等着我啊,一定要等着我回来。”
“嗯……”顾恣飞扬虽是这样答道,却眉头紧皱,他知道也许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说到那个约定……你当时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到现在也还是不明白。”男子从追忆中回到现实,说出了他当年没有问出口的话。
“我也不知道,你小时候总是一副骄傲又张扬的样子,凶巴巴的,有的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倔起来谁也拦不住,还愿意与别人对着干……”白菱纱回想着说道“我会喜欢你,大概是因为那件事吧……”
“哪件事?”顾恣飞扬问道,他实在记不清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你不记得了么?有一天我弄丢了我最宝贝的坠子,那是我爹爹给我的生日礼物,我找来找去找不到,怕爹爹责怪我,就坐在地上哭。”
“你走过来,我本以为你又要凶我了,可是你递给我一块帕子,对我说不要哭了,然后转身就跑,我在后面叫你,你头也不回地对我喊,叫我在原地等你。”
“后来,下了很大的雨,我本以为你不会再回来找我了,刚想走,却见你从雨中跑来。你跑到我面前,张开手,手里正是我弄丢的坠子。”
“你身上都湿透了,头发也乱了,一脸的狼狈样子,一点都不帅气,可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我觉得我喜欢上你了。”白菱纱说着,浅浅地笑了。
“你当年,是想拦住我不让我随父亲去佘国的吧?”她抬头看着他“你当时就猜到我若是去了十有八九不能再回来对么?”
“是……”男子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想的,所以我不想让你去……可是又不忍心告诉你实情,也终究,没能帮上什么忙。”
“但毕竟你努力过了,你为我做的事情……”女子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为我做的事情我知道的,你去你父亲那里,请求他不要让我们一同去佘国,甚至请求他不要派我父亲去。因为这件事与你父亲起了冲突。我……我很感激你。”
“你怎么知道的?”顾恣飞扬想了想,自己并未告诉过其他人这件事。
“当时在场的,可并不仅仅是你父亲和你啊……”白菱纱说道“这件事当然还是会传到我们这些当事人耳中啊。我当时并不知道你是皇子,还很奇怪有谁会为了我们与圣上争执。”
“后来我长大了,父母都去世了,我留在佘国,成了个婢子。”
“再后来,颜瑾瑜到了佘国,我被佘太君派去服侍他,我总听他说起顾国现在皇上的事情,听了很多,越听越像你,却又不敢确认真的是你,直到我那日在殿中见到你。”
“颜瑾瑜……”他想起那个在他的安排下伪装成书生去了佘国的男子,眼神有些复杂“他心里,其实是会恨我的吧……”
“不……”白菱纱轻轻的摇了摇头“他曾与我说‘作为臣子,君主的命令不敢不听,就算是要在下死,在下也在所不辞。’‘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世事浮华不过梦一场,死后一切自成空。’”
“要建设一个国家,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啊……”顾恣飞扬看着远方叹道,眼中晶芒含着自豪和欣慰,却没有发现女子的眼神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起了变化。
“你送走他的时候,便知道他这一去必死无疑么,你都没有……”女子说着,语气有些颤抖“你都没有想过,有什么可以不让他送命的办法么……你难道派他去,只是让他去送死,让他做垫脚石……”
“一统天下的路上,必有人做出牺牲……”他低下头说道“这也是很无奈的事……”
“可是一统天下与他一介书生又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个普通人,他也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爱的人,也想过安稳的日子,却为了这种事……为了这种事……”
第二十四章 更漏子(四)
她想到自己的父母,想到他们在每日的思乡之情中度过直至去世。
想到那个手持书拨的男子,想到他经常念着那个女子的名字,心里的悲伤无法克制的涌了上来。
“他不是书生,他是顾国有名的将军,是皇甫凌山麾下赫赫有名的一员。”顾恣飞扬说着,目光如炬。
“我知道他也想过平凡的日子,可是他的身份,不容他过这样的生活。从他做出选择站在战场上的那一刻,他的一生必将与戎马相伴,他的命运必将与国运相连。人各有命,我刚即位,除了他以外,没有更好的人选……只能如此。”
“……”白菱纱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子,突然觉得有些陌生,明明面容还有小时候的影子,明明还是会露出那样不羁的神情。
可是……有些东西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改变,他们走过了不同的旅程,经历了不同的人生,几年前就分岔的路,如今却也终究没有达到同一个目的地。
她喜欢小时候的他,却已不认识现在的他。
“你在怪我?”他问道,有些无奈的语气。
“没有……”女子摇摇头,眼中是显而易见的茫然和难过“我只是……想到了我爹爹。”
“我也是直到现在,才能理解我父亲当年的做法,”顾恣飞扬说着,他脸上的表情让她觉得有些恍惚“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会认同。”
“那我问你,若是时间能够倒流,你还会像那时一样,为了我与你父亲争执么?”她直视着他问道,微微颦眉。
“我也不知道……”他说着,并没有看她“时间永远都不会倒流,它只会向前走。过去的事情注定是会发生在过去,谁都无法假设如果能够重来会怎样做,因为现在的心境,总不会与过去是相同的。”
“如此……我便懂了……”白菱纱看着面前这个如今说话面面俱到的男子,黯然地垂下眼眸,像是终于得到了什么答案一般,低声说道。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宫中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男子说道,不知不觉竟已是日薄西山之时。
“我送你出去。”她说着,转身走在他前面,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语。
“飞扬,”他出门之际,她忽然叫住他“那个约定……”
“嗯?”顾恣飞扬回过头,等着女子下面的话。
“那个约定……你……”她低下头,脸颊泛起红晕,像当年一般。
“马上要选秀了,不如你下个月进宫……”男子说道。
“那个约定……请你忘了吧。”她终于抬起头,眼中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这话,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你知道更漏么……它以水滴计时,一年过去,不差一滴。我在佘国的这几年,每晚都听着它的声音入睡,一滴又一滴,直到天明。它让我真真切切的听到时间流逝的声音。”
“然而流出的水就算再回到更漏中,所计算的,却也不是原来的时间。就像你说的,时间永远都不会倒流,它只会向前走,现在的心境,也总不会与过去是相同的。”
“我们分离的这些年,时间并没有停歇。”
“几年前的你,会为了一个小女孩,为了自己心中所不认同的事情,冒着风险去和圣上争辩。而几年后的你,会为了得到天下,得到一个国家,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手下的人。”
“我喜欢从前的你,喜欢那个锋芒毕露,张扬不羁,又喜欢与别人作对,有时还会对我凶巴巴的男孩子。可我却不认识现在这个一心想着天下,说话面面俱到,做事滴水不漏,将所有人作为棋子的你。”
“你不再是那个在大雨中为我寻找丢失的坠子的男孩,我也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爱哭鬼。我们都变了。”
“所以……那个约定,还请你忘了吧。只当是小孩子的天真话。”白菱纱说完这些话,似是终于想通了一般,向他释然地笑笑。
“……”顾恣飞扬不知道怎么回答,只点点头算是回应。
“若是哪天,你还想谈谈小时候的事情,还可以来这里,我会陪你说话。”她说着,声音柔和。
“好,”顾恣飞扬翻身上马,暗下来的光线中,看不清他的表情“那我走了。”
“嗯……”白菱纱应道,看着他纵马而去,渐渐消失在暮色四合之中。
我们生活在茫茫的世间,百年过去,都是比尘埃还要微小的存在。别离的时间太久,谁也追不上那匹时间的白马。命运也许会让两个人重逢,却不能将他们带回过去。
静夜更漏长,听得到时间行走的足音。那些恍惚的流年,已经在视野中渐行渐远,儿时的梦在静默中沉淀成心底的痕迹,随着水滴的声音独自勾勒着旧时的剪影。
我们曾约定,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那约定依旧存在于时间的缝隙,只是,我们都变了。谁也回不去了。
小小番外一篇:判官笔
铁笔判官。这是亦水的另一个名号。
只因他将自己专修的兵刃选为一对判官笔。
所谓判官笔,器形似笔,笔头尖细,笔把粗圆,笔身中间近尾部有一圆环,环套在手指笔可以旋转。
亦水这对判官笔,长一尺,通体银白,主要用于取穴打位,一招一式都要近身相搏,正是“一寸短,一寸险”。
奇的是他的判官笔内藏玄机,中有机关,分为三节,除原长外,剩下两节均为八寸,即在对敌时可暴涨八寸,伸缩自如,令人防不胜防。配合其术法干扰,非武学造诣极高之人难以躲避。
“既然这个世间存在着太多避之不及的黑暗,那么就让我身处于夜幕的蔽翼之下,为你们这些玷污白昼的人做最后的审判吧……”
这是他用一对判官笔所书写的信条。他每杀一个人,都会在那个人旁边留下一张纸,上面写着这个人所犯下的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