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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泽遇亦是将酒杯一放,唇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线,眼眸微眯,凝视着桌上的酒壶,脑中一闪而过的是凌鸽微红的脸颊和细软的唇瓣,悠悠道:“兴致起来了,越喝越高兴。”语罢,又斟上一杯酒,细细品味一番,方才咽下肚。
一边的卫临之看得牙痒痒,恨恨道:“不过是反应慢了点,怎么差别就那么大。”
忆起初初与凌鸽相处时的情形,秦泽遇不由一笑,瞥了他一眼,道:“也不是都那么顺心的,但是起码我没作,所以比起你,还是顺心许多的。”
“你说,我不就一开始态度冷淡了点吗?她至于这么小心眼吗?”卫临之夹了个花生,边嚼边道。
“你确定是冷淡了一点?”秦泽遇闲适一笑,“得亏是她林唯安,虽然有点脾气,可还算善解人意通情达理。这要换成我……”他哼笑一声,“拿钓鱼来说吧,鱼在上钩之前不疼,疼的是上钩之后。”
卫临之咽了一口酒,长舒一口气,道:“你也太狠了。”
“这就叫狠了?”他换了只手拿杯,“说起来,兰生也不知在搞什么幺蛾子,他别有目的是肯定的,只是为什么要在林唯安身上下手?”
“难道……”卫临之正色,忽见窗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继续道:“无妨,想是他就是犯浑,也只欺负得了弱小的女子而已。今后我盯紧着点,不会让他有可乘之机的。”
窗外黑影又是一闪,树影婆娑,转瞬便恢复静止。
秦泽遇瞥了一眼窗外,沉思道:“安槐触角再长,也伸不到燕周来,不然,也不会找兰生来做这个傀儡。不过防患于未然,你还是要做好准备。”他深深地看了卫临之一眼,继续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你也要想好,林唯安她会不会入这个宫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八章 女儿巧
深蓝色的夜空无边,繁茂的竹林将燕周王宫笼罩。
兰生自林唯念的寝殿外走过,漆黑一片。
他蹲下身,捏起一颗石子,投向纸窗。石子破窗而入,“叮当”一声落入殿内。凝神细听,只听被玦拍打之声,殿内之人翻了个身,他甚至能想象被玦垂下床帏的样子。
兰生勾了勾唇,抬头望了望未被竹林笼罩的天际,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圆筒放于地面,顺手捏起两个石块。
石块相撞,勾出点点火花,火苗顺着圆筒的穗儿往上爬,顷刻间,一团绿色的火花飞往天际,绽成一朵花之后渐渐堙没。
殿内林唯念拉了拉垂落床帏的被玦,双眼睁开,目视窗外。绿色的光闪过,一切归于平寂之时,他才闭上双眸。自始至终,绵长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殿内回响。
窗外脚步声响起,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林唯念瞧瞧起身,推开窗户。
火药的味道犹在,他望了望月亮的位置,在心里默默记住时辰,这才关上窗,躺回床上。
翌日清晨,凌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林唯安安安静静地蜷缩在贵妃榻上,睡得正踏实。她轻手轻脚地起身,蹲在林唯安睡着的地方,偏过头,肆无忌惮地打量起来。
林唯安生得白净,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很好看。如今她双眸紧闭,凌鸽才惊觉,原来她的唇鼻竟然生得跟林唯念如此相像。
思绪不由得飘回十几天前,那时林唯念还未从丧兄的悲恸中清醒过来,日日昏昏沉沉。凌鸽照顾了他那些天,虽然日子不长,却见证了他所有的负面情绪。
这是怎样倔强的一对兄妹啊,自己无法偿还他的点滴情谊,那一定要帮他爱护他最珍惜的妹妹。
“唯安。”凌鸽伸出手,轻轻捏了捏林唯安的脸颊。
林唯安微微蹙眉,睁开双眼,看到是凌鸽,随即挤出一个微笑。“什么时辰了?”边说,边坐起身来,看向窗外。
阳光大盛,树影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
凌鸽站起身,推开门,宫女鱼贯而入,帮两个人梳洗完毕之后,叫了两个太监进来,把贵妃榻搬回远处。
大殿里没了两个贵妃榻,顿时敞亮起来。林唯安站起身,艾绿色宫装上勾勒出颜色稍深的竹叶,清新淡雅又不失贵气。
她本爱明亮的颜色,自林唯知出事后便全部换成浅色。凌鸽瞧得心里发涩,默默算了算日子,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其实这样也挺好看的。凌鸽默默地在心里想。
偏过头,镜子里明艳的模样让凌鸽愣了愣,她摸了摸头上插着的金簪,唤来宫女道:“不要这个,别那个白鸽玉簪就好。”
宫女怯怯懦懦道:“王上昨日赏了卫微宫整箱的金银首饰,要是连簪子都不带,恐怕于礼不和。”
凌鸽瞧了眼身上鹅黄色的衣衫,道:“没关系,我带不惯那些金银首饰,要是王上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绝不怪罪于你。”语罢,自己动手拆开已经簪好的发髻。
宫女连忙接过她递过来的金簪,在首饰盒中拿出白鸽玉簪,换好之后,凌鸽对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这才是我嘛。”
林唯安自然晓得这个白鸽玉簪的由来,只笑道:“说起来,殿下还真是小气,这么久了,就送了你这么一个白玉簪子,倒把你吃得死死的,一天都离不了。”
凌鸽斜着眼瞥了她一眼,悠悠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么宝贝的琉璃盒是谁送的。”
此话一出,林唯安双颊绯红,低下头,默默无言。
“说曹操曹操到,你看,谁来了。”
两个风流倜傥的人影从窗前掠过,凌鸽笑嘻嘻地迎上前,挽住秦泽遇的胳膊,俏生生地随他立在一边。
林唯安步入大殿,微微俯身道:“殿下晨安,卫公子晨安。”
卫临之看她的模样,心里了然,径自坐在椅子上,冲凌鸽道:“凌鸽,你又欺负人了吧。”
本是责怪的语气,可落到林唯安耳里,就成了微嗔。她垂眸自嘲般地一笑,微微福身,径自离开。
卫临之一呆,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急匆匆地追出去。
却见秦泽遇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从怀中掏出折扇一扇,道:“他也有如此蠢笨的时候,倒也着实难得了。”
三月初三女儿节。
燕周王上膝下无子,对下人却格外宽厚。每年三月初三,王宫内处处张灯结彩,为宫女侍女庆贺女儿节。
出了卫微宫,一路走去,一夜之间,繁花开满枝头,绿竹相印成趣,粉绿相间,煞是好看。枝头除了繁花,还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小锦盒。
凌鸽好奇地摘下一个,举到秦泽遇跟前,道:“这么多的小锦盒,是做什么用的?”
秦泽遇含笑接过,道:“北国每年的三月初三到三月初五是女儿节,今天是女儿节的第一天,小锦盒用来卜算女儿家是否心灵手巧。”
凌鸽眼中放出光辉,笑吟吟地又摘了一个,将两个锦盒收入衣袖中,道:“那我可要好好算算。”
沿途不时有宫女从树上摘下锦盒,见到凌鸽和秦泽遇皆福身作礼。她不时四处张望,终于在不远处看到林唯安和卫临之并肩而立的身影。
她邀功似的从衣袖中掏出一粉一绿两个锦盒,摊手捧到林唯安跟前,道:“今天是女儿节的第一天,泽遇说这天要卜算女儿家到底有多心灵手巧,我就给咱们俩一人取了一个,你看你喜欢哪个。”
林唯安取过粉色的小盒,摇了摇,听见里面有东西晃动的声音,问道:“里面是什么?”说着,就要打开。
“唉,别打开。”卫临之把她的手一摁,道:“里面是蜘蛛。”见凌鸽也是一副吃惊的模样,继续道:“怎么?里面有蜘蛛他倒没告诉你?”语罢,瞥了秦泽遇一眼,道:“你这蔫儿坏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收敛收敛,这可是你家媳妇儿啊,你都要坑?”
秦泽遇心里道,蜘蛛一出来,她肯定花容失色地往自己怀里钻,如此美事,岂能放过。如意算盘被破坏,他白了卫临之一眼,一脸的“你懂什么”。
卫临之的手一直摁在林唯安手上,他自己没注意,可林唯安羞红了脸,把他的手一拍,锦盒递回到凌鸽手中,嗔怪道:“什么都不问就敢拿。”
原本林唯安的性子与凌鸽极为相似,都是灵巧好动的主,卫临之见惯了她之前的模样,如今有些不习惯。
他把粉色的锦盒捏过来放入衣袖当中,不自然地说道:“我帮你拿着吧。”
剩下绿色的锦盒在凌鸽掌心,她只觉身上麻麻的,犹如中了什么毒,愣了半天,即舍不得把锦盒扔掉,又不敢再放入自己的袖中,只得愤愤地塞入秦泽遇手心,双手搓了搓自己的掌心,又在身上抹了抹,才算放心。
女儿节的第一天,未出阁的女子皆着新衣。
来来往往的宫女都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倒显得凌鸽跟林唯安格外素净。
四人同行,两人在前,两人在后。林唯安依旧一副淡淡的模样,凌鸽也只是捏着她的手时,才觉得这是真实的她,可能灰心了、难过了,可依旧是有血有肉的她。
日头大了些,凌鸽伸手在脑门上搭了个棚,抬头看看天色,摸了摸肚子。恰逢卫笙下了朝,传几个人前去一起用膳。
繁华铺地,清香阵阵。燕周王宫里的景色,倒是像极了南国的春日。
几人到朝事殿的时候,兰生和林唯念已经就坐。行礼过后,兰生朝凌鸽招招手,示意她坐到他的身边。凌鸽看了看秦泽遇,见他微微一笑,便放心地坐了过去。
林唯念朝几人微微点了点头,林唯安见到他,眼眶一热,却抿嘴扯出一个微笑。
王宫那么大,昨夜发生的事,想必他根本还不知道。
这么想着,林唯安坐到他身边,见他迟疑地看向自己,便知他看出了自己心绪不佳。她只是笑笑,指了指饭菜,用嘴型比划着“先用膳”。
七人的午膳,备了足足二十四道菜。
凌鸽望着眼前的过门香,偏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兰生。却见他夹起几片肉,搁到凌鸽碗中,道:“都说双生子女连口味都是相近的,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道菜,你尝尝看喜不喜欢。”见凌鸽不懂筷,又补了一句:“听说,这也是娘亲最喜欢的菜。”
席间瞬时没了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凌鸽,不知她会作何反应。
蒋皇后的事一直是凌鸽的心结,她与兰生虽为双生,可除去兰生护她掏出玄武将军府之外,两人间的感情也并不亲厚。如今兰生堂而皇之地在众人面前提起蒋皇后,一时之间,凌鸽衣袖下的双手开始微微发抖。
卫笙并不知其中曲折,却也因为好奇没有出声。
须臾,坐在凌鸽右手边的林唯念轻咳一声,将自己未用过的碗换了凌鸽的碗,道:“之前凌鸽受的伤虽是好了大半,可并未痊愈,最好不要食用这些偏热的食物。”他拿起凌鸽的筷子,夹了些菜放进干净的碗里,推到凌鸽跟前,继续道:“多吃些木耳和海带,有助伤口恢复。”
凌鸽冲他一笑,从他手中接过筷子,稳了稳声音,道:“是了,医治我的大夫就在这儿呢,我可不敢不遵医嘱。”语罢,安抚地冲秦泽遇一笑,低头扒拉着林唯念夹给她的菜,猛地抬起头看向兰生,道:“哥哥,可能你不知道,我是喜欢吃过门香的。今日不止是唯念公子拦我,我自己也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吃。”
原本凌鸽并不是如此有锋芒的人,只是兰生有意在她面前提起蒋皇后,明显是为了让卫笙顾念他们的父子之情。一旦得逞,后果不堪设想。今时今日,她在卫笙面前将事情摊开来讲,一来表明她与兰生不是一条心。二来,也让兰生知道,她不会跟他一起做那谋逆作乱之事。
偌大的圆桌上精致的菜肴泛出好看的色泽,众人皆沉默地吃着自己边上的食物,不作声响。
半晌,卫笙将碗筷一放,指了指凌鸽,道:“来,凌鸽,帮我盛碗汤。”
凌鸽一怔,看向秦泽遇。但见他眼神中颇有鼓励之意,笑眯眯地起身盛上一碗鸡汤,小心翼翼地放在他面前,道:“您慢用。”
卫笙微微勾了勾唇角,扶了扶碗,道:“凌鸽这孩子真是颇得我心,思瀚,你既然喜欢她,那她今后便是你祁越的太子妃,要是没什么有来头的身份,难保不会被人看低。这样吧,我就做这个顺水人情,收她为义女,封号为,允鸽长公主,你看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 亭中醉
卫笙勾了勾唇角,伸手扶了扶碗,道:“凌鸽这孩子真是颇得我心,思瀚,你们既然两情相悦,那她今后便是你祁越的太子妃,要是没什么有来头的身份,难保不会被人看低。这样吧,我就做这个顺水人情,收她为义女,封号为,允鸽长公主,你看如何?”
虽然他说的是收凌鸽为义女,可封号却是长公主。
自古以来,封义女为公主的帝王都少,何况是嫡出之女才有资格受封的长公主。卫笙此言一出,犹如给平静的湖面投入了巨石。
东福最先咂摸过味儿来,笑呵呵地跪下身道:“恭喜王上得一乖巧公主,允鸽长公主吉祥,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凌鸽这才反应过来,跪下身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卫笙轻笑出声,道:“傻孩子,不叫声父王?”
卫笙此举,明确了他对待安槐等人的态度。
从朝事殿出来,秦泽遇坦荡荡地牵起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