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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又要再经历一次,那种生离死别吗?
人为什么就不能十全十美呢?
沈韶华嫁的是她心中的如意郎君,过去几年里,一直都是和和美美的,连宁国公府的太夫人也十分看重这位媳妇。每次回门,她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上次见面时,她还期待这一胎是个女儿,有子有女,凑成一个好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小产?明明已经过了前三个月,又是第二胎,沈韶华应该更加小心才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这一刻,沈陌言有如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往事历历在目,泪水朦胧了双眼。
沈陌言觉得自己这一生,自上官浩然死去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完了。她是落在尘埃的人,而她的胞姐在她目光所及处过着幸福的日子,她作为妹妹,也只有为她高兴的。哪怕自己看不见未来的希望,可是能看见自己在意的人过得好,不也是另外一种满足吗?
为什么?
沈陌言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天,不停的想,为什么。又想到妖月的那张纸条,更是悲从心来。朝廷有令,罪不及出嫁女,就算沈家出了什么事,至少还有沈韶华这一脉骨血,可是如今……
就算快马加鞭赶回去,她也不见得能见到自己的胞姐最后一面……
沈陌言捂住了脸,有湿润的液体自指尖滑落,很快就在地下积了一滩水渍。
几个丫鬟们面面相觑,晚霜捡起地上的信纸,不经意间扫了一眼,亦是神色大变。亲手替她系上了衣带,低声道:“小姐,我们不如现在就出发吧?”众人都是一愣,眼看着黎明未至,正是一夜中最为黑暗的时间,又刚刚下过大雪,此时出发,无疑是不妥的。
沈陌言却点了头,吩咐护卫们开始套车,她用最快的速度梳洗,更衣,头发只随意挽了个元宝髻,就去了厅堂。因准备的匆忙,只有几样简单的小菜,沈陌言就着吃了几口馒头,喝了昨儿个就备下的几口鸡皮笋丝汤,由丫鬟们扶着出了门。
此时天色未亮,寒风刺骨,北风呼啸而过,刮在人面上,刀割一样的疼。
沈陌言似乎毫无感觉,快速上了马车,也不觉得冷,只是觉得很累。
这种累,不是身体的累,而是从心底深处蔓延出来的疲惫。让她整个人都失去了从前的精神,只有颓然。在此之前,沈陌言从来没有这样心灰意冷过。
从来没有过。
她本是天之骄女,幼年丧母,只觉得缺憾,可锦衣玉食,又有姐姐和父兄的疼爱,虽然难过,却并不悲哀。可是如今,沈家有难,长姐病危,好像之前一直支撑她走下去的力量,一瞬间,都消失了。
她能从未婚夫暴毙这件事走出来,无非是想到身边还有许多默默关心着她,以她的快乐为快乐的家人。她自然不能自暴自弃,让大家徒生悲伤。只有振作起来,才是他们所愿意看到的。
可是,一切都变了,变了……
沈陌言缩在马车的一角,满脑子都是小时候的事情。
她还记得在失去母亲的几年后,某一天晚上,她突然从梦中惊醒,哭着喊着叫母亲。或许,那只是对母亲的一种记忆,亦或是,寻求母亲温暖的本能。冯嬷嬷也劝不住她,惊动了住在一个院子里的沈韶华。
她牵着她的手,走过那株桂花树,来到最空旷的地方,指着暗夜里的星空说,北方那颗最亮的星星就是母亲。人死之后,会化作天上的一颗星星,默默的注视着大地上的人。她这才止住了哭声,却也记住了姐姐温暖细腻的手。
很久很久以后,她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可是她已经能够释怀,这世上悲惨的人太多,她的缺憾,在自己看来,或许曲折动人,可是在旁人眼中,不过平平无奇。她早已学会如何让自己开心一些,过得更快乐一些。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呢?
一路上,沈陌言几乎没有休息。晚上从不在客栈打尖,只在马车里眯一小会儿,初时闹得人仰马翻,整夜整夜不能入眠。可是渐渐的,似乎都习惯了。哪怕走在颠簸的路上,她也能小憩一会儿了。
若非外面寒风刺骨,而她又是闺阁女儿家,倒真想效仿那些男子,策马疾驰。
十几天下来,大家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沈陌言更是脸色苍白,整个人仿佛一夜间就消瘦下来,几乎形销骨立。可是沈陌言只想快些回去,回到那个,来时的起点,她的家。哪怕即将到来的是一场暴风雨,她也要呆在和大家一起的地方。
蒹葭和碧落轮流替她捏着小腿,缓解颠簸带来的酸痛。
迷迷糊糊间,她竟然睡着了。
就这样做了一个似乎漫长,又似乎短暂的梦。
她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那些在记忆里,已经渺无云烟的从前。
那个,所有不幸都未曾发生的从前。
醒来时,耳边依旧是纷乱的马蹄声。用手拂面,一片冰凉。
一定不是哭了。
那么美好的梦,怎么会哭呢?
定是外面风雪太大,冷了双颊,冷了双眸。
红颜白骨,碧落黄泉,何时能见一夜春风开梨花?
黄昏时分,马车渐渐放缓了速度。撩开车帘,可见燕京城三个大字,在风雪中,隐约可见。
终于回来了。
燕京城,我回来了。
沈陌言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
第四十五章 家中
沈陌言的回来非常突然。
不仅下人们没有丝毫准备,就连沈明朗也是猝及不防。自他接到女儿的信开始,便紧锣密鼓的采取了一系列举措。这时候,能够远离沈家这种风暴中心,对于出门在外的沈陌言来说,是最好不过。
沈明朗带着满腹疑虑,在厅堂见到了几个月未见的女儿。这一见之下,他吃了一惊,又怜又痛,上前几步就握住了她的胳膊,“怎么变得这样瘦?可是外面的生活不习惯?怎么突然回来了?”
一句接一句,语气非常的急促,充满了忧虑。
沈陌言心里暖暖的,随即想到沈韶华可能怕父亲担心,没有告知他自己的病情,也就瞒下了此事,强笑欢颜的挽住了沈明朗的衣袖,“眼看着雪越下越大,我担心路上行不通,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因而看起来有些憔悴。我也是想赶回来过年关,到时候一家团圆,岂不乐哉?”
“真的?”沈明朗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细细打量着她苍白的面庞,悠然长叹:“你受苦了!”正说话间,沈亦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见到她,也是大吃一惊,“怎么就瘦成了这个样子?”想到她传回来的信件,心中一痛,“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凡事有我们呢!”
看样子,大家都不知道沈韶华病了……
沈陌言觉得心里酸酸的,更加不敢提这事了,笑着瞥了他一眼,“我这还不是为了赶回来收红包!”虽然是俏皮的话,可她的脸色实在太差,沈亦心里沉甸甸的,想着厅堂里不是个说话的地方,笑着说道:“我们也别杵在这里了,你不如先下去梳洗梳洗,到时候我们再去父亲的书房好好谈谈。”最后一句话,却是向着沈明朗说的。
沈明朗见女儿风尘仆仆的,千里迢迢赶回来,只怕也乏了,微微颔首,道:“你也不急着过来,暂且好生歇着,若是有事,差个丫鬟来同你二哥说一声就是了。”沈陌言也着实疲惫不堪,没有客气,领着丫鬟们回到了从前的院子。
依旧是一样的陈设,只是屋子空荡了不少。因准备的匆忙,许多摆设都没有放上去,非常的朴素,但依旧十分洁净。看来,平时婆子们也有勤于打扫。抚摸着这些从前的桌椅,沈陌言不由感慨万千。
明明离开不过几个月,却好像已经沧海桑田,发生了许多事一样。
她再也不是从前的她了。
丫鬟们已备好了热水,沈陌言在木桶里泡个一刻钟,起身更衣。随后吩咐人将自己带回来的扬州特产包了一份,“这些送到宁国公府上去。”她虽迫不及待的想要见沈韶华一面,但才回来,就这样急急忙忙的,只会让父兄怀疑,到时候岂不是坏了姐姐的一番苦心?
等到用过晚膳,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顾氏就在这时候赶了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解释:“你大哥才从外面吃酒回来,醉得不轻,我服侍了半天,这上床歇着了,我才脱身过来。”夫妻之间,本来就该互相照料。况且沈陌言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理解的挽着她坐了下来,“大哥没事吧?也不知是哪家又摆酒了?”
“灌了一大碗解酒汤,已经没事了。是成国公府的大小姐出嫁,嫁的人家是定国公府的世子爷,我也跟着去送了贺礼,实在不曾想到你今日会突然回来,之前可是半点音都没有漏的,不然怎么也要好好准备一番……”顾氏温声细语的说着话,突然戛然而止,“你怎么……陌言,你——”
方才烛火摇曳,屋子里一片昏黄,顾氏不曾看清。可方才丫鬟移了一盏宫灯过来,顾氏将她看得清清楚楚,眼泪立刻就落了下来,“扬州也是富庶之地,怎么会这样?你以后别去了,呆在家里,有你兄长一日,就供养你一日,我们不在了,还有你侄子侄女……”一面说着,一面去抚摸她的脸庞。
沈陌言莞尔一笑,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今日人人见我,都觉得我吃了多大的苦头?”她无辜的望着顾氏,嗔道:“我这也是心急回家,日夜兼程才会这样,将养几日也就好了。”顾氏半信半疑的看着她,非要她给个明白话不可:“我看,你还是呆在燕京好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这里,去外面也是水土不服。”
说着,压低了声音,“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不少日子了,现在街头巷尾传的都是成国公府和定国公府的联姻。至于家里的丫鬟婆子们,我也一早就训斥过了,谁都不敢嚼舌根的。你只管安心在家里住着就是。”
沈陌言却有自己的主意,况且她费了那么多心思在扬州开饭馆,建客栈,总不能撒手不管吧?
也就微微一笑,“嫂嫂,我如今可什么都不想,只想吃你亲手包的饺子。我在江南的时候,那边都没有正宗的饺子,也不爱吃面食,我可是做梦都想着你包的肉饺子。”一听见这,顾氏也顾不得细究了,心疼的揽住了她,“好好好,我明天就亲自去给你包饺子,每一样都包一种,让你敞开了胃口吃。”
沈陌言抿着嘴直笑,在她怀里钻来钻去,“还是嫂嫂知道心疼人!”顾氏被哄得呵呵直笑,又担心她一路奔波,要早些歇息,没有久留,“我这就回去了,你若是要什么,只管打发个小丫鬟来告诉我,我去给你安排。”
沈陌言笑着点头,亲自送着她出去。才出门就是一阵冷风,刮得她慌忙缩了回去。
南方的冬天,与北方而言,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风呼呼吹过,窗棂呼呼作响,炕烧的火热火热,可还是让人觉得很冷。沈陌言本不想出门,可到底惦记着大事,将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穿上了斗篷,由一大批丫鬟婆子服侍着,浩浩荡荡的去了沈明朗的书房。
毫不意外的,沈亦也在这里。都是家里人,也没有虚礼,各自寻了地方坐下。
沈明朗就抽出了那封信,“你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第四十六章 商议
沈陌言就详细的说了如何和妖月认识,又如何从她手中得到纸条的经过。
因沈亦也是见过妖月的,也就转头看着他,“当日二哥也见过那位娘子,为人八面玲珑,是个人精一样的人。”说话间,沈亦狠狠瞪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只见过一面,的确如二妹所说,是个非常精明的人,而且武艺绝不在我之下,可能还要略高一些。”
沈明朗摩挲着桌案上的木雕,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我收到了信以后,先派人去探了探那些御史的反应,如果那位——”他望了望头顶的屋梁,“真要对我们家动手,第一步就是御史弹劾,这样才能先发制人,安抚民心。不过,御史们都没有什么动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天气越来越冷,皇上怕鞑子动乱,还特地招我进宫去了一趟,问了如今军中都有哪些勘用的,打算提携你们大哥一把。”
他说着,深深看了沈陌言一眼,“目前看来,那位似乎没有那个意思。不过,他一旦下定决心下手,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早已隐退,你大哥也不过在护卫军领了一份闲职。如果真要赶尽杀绝,我会安排死士护送你们离开。到时候隐姓埋名,做个普通人也是好的。”
语气悲怆,如同在安排后事一般。
沈陌言心中大痛,却也明白一旦满门抄斩的圣旨一下,那些禁卫军很快就会把沈家围起来,一个个人对着名单查下去,少了谁,那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他们真的能够侥幸逃出来,又如何能安生的活下去呢?
不过,既然沈明朗觉得皇上暂时没有这个意思,那么,那张纸条,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沈陌言不由得有些后悔,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