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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用了,那时候我可惜了好久……”
沈韶华一直含笑望着她。
这让沈陌言没来由的生出一种错觉来,好像岁月静好,而她一直在这里等待她。
而沈韶华似乎有些支撑不住,脸色微变,眉头蹙了蹙。这自然瞒不过一直注意着她的沈陌言,忙扶了她躺下去,又摸摸她的额头,“姐姐,要不我去叫大夫?”转身欲走,却被沈韶华拉住,许是用力过度,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陌言,我有话对你说!”
沈陌言硬生生止住了脚步,半跪在炕前,柔声道:“姐姐,你只管吩咐就是。”沈韶华怔怔的看着她,忽然间,泪流满面,哽咽得难以自语,“陌言,我走了以后,你就来接替我吧?”“什么?”沈陌言一时没反应过来,困惑的追问了一句:“姐姐你在说什么?”
“我最放心不下的唯有你和玉哥儿。”沈韶华拉着她的手,又重复了一遍:“两全其美的法子,只有让你来宁国公府……”这句话如同平地起一声惊雷,将沈陌言整个人都震住。沈韶华的意思,是让她嫁入宁国公府……
她吃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错愕的看着沈韶华,瞠目结舌:“姐姐,怎么能这样呢?”
而沈韶华为此已经辗转反侧了许久,她既然开口,就没有打算收回,“我们府上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没有妯娌,只有几个出了五服的亲戚,平时往来也不多。你姐夫为人如何,你也都看在眼里,也没有妾室,只有一个通房丫头,你若是不喜欢,到时候打发了就是。”
不过说了这一小会的话,沈韶华就有些撑不住,低低的喘了几口气,才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一时半会不想再提及此事。可是女儿家,到最后总归是要嫁人的,上官浩然死了,那是他没有福气,你是我的妹妹,那些谣言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沈陌言心里也有数。
她是已经大归的人,就算未来的夫家不在乎那些克夫谣言,她也不可能再找到比宁国公府门第更高的婆家了。姐夫林瑜为人正派,一表人才,又是天子近臣,即便是日后姐姐过世,也有的是高门大户愿意把女儿嫁过来。
如果沈韶华不是她的姐姐,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嫁入林家。
可是,她不愿意。
哪怕此生孤独终老,她也不要觊觎她姐姐拥有的东西。
在此之前,她也设想过自己的未来。想找高门大户里特别出众的男子实在太过困难,她只愿嫁入一户普通小户人家,平平淡淡了此一生罢了。如果日后没有这样的机会,那她就这样孑然一身,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洗手作羹汤固然是每个女人的梦想,可沈陌言从来不是伤春悲秋的人。
“姐姐,你好好养好身体,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沈陌言定定的注视着沈韶华,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如今什么也不想,只想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姐姐你也是一样,一个大夫看不好,我们再去找别的大夫,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弃才对。”
沈韶华低低的哭了起来。
第四十九章 闲话
沈陌言温柔的替她梳理着略显凌乱的发丝,“姐姐,等你好起来了我们去大相国寺烧香还愿。然后你和姐夫,还有玉哥儿,再叫上二哥一起,去江南游玩一番,末了,就歇在我的庄子上。我在田庄上种了些蔬菜,到时候亲自下厨做给你们吃。”
话里话外都是对未来的憧憬,让沈韶华也不由自主的露出几分微笑来,“去了趟江南,果然进益了,竟然还会下厨了。”沈陌言抿着嘴直笑,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将自己开了饭馆的事情告诉她。
就听见外头传来丫鬟刻意放重的脚步声,“夫人,太夫人听说二小姐来了,想要见一见二小姐。”她从在宁国公府门前下马车开始,到现在姐妹说着体己话,也不过才半个时辰呢!
这在从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太夫人早些年就不管事了,虽说亲自出面款待过她,可那次也是等到她们姐妹独处了好一会儿,到了用午膳的时间才让丫鬟来请的。而且太夫人明明知道沈韶华正病着,她又是千里迢迢才回来,姐妹之间肯定有说不完的悄悄话,怎么会这时候想要见她呢?
沈陌言心中一紧,飞快的瞥了沈韶华一眼。
“她老人家也一年多没有见到你了,我病着,不能陪你去,让田嬷嬷带你过去。”沈韶华倒是神色自如,替她整了整衣裳,微微的笑,“你不用紧张,太夫人是最和善不过的人,不会为难你的。”
沈陌言当然不怕太夫人为难,可是就在沈韶华说出了让她嫁入宁国公府那番话后,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自在,就有些不太愿意见到太夫人。也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对太夫人和姐夫说起过,如果大家都已经通过气了,这也太尴尬了。
只是,眼前这种情况,叫她怎么好主动问起这事!
沈陌言无奈,又蹲在炕边低低的嘱咐:“你好好养着,我去拜见过太夫人再来陪你说话。”沈韶华温顺的点头,依依不舍的拉着她的手,目送着她离开。
外面正是融雪的时候,比来时还要冷几分。沈陌言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田嬷嬷就关切的问:“小姐要不要添件衣裳?”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北风呼啸而过。沈陌言摇摇头,“只是出来的时候有些不适应罢了,穿得太多,未免有些臃肿,行动也不便了。
田嬷嬷没有勉强,让丫鬟们撑着油纸伞在前面挡风,蒹葭和碧落一左一右搀扶着沈陌言,一行人顶着大风去了太夫人住的院子。见她们来,几个站在台阶上玩的小丫鬟一溜烟的跑了过来给她们行礼。
蒹葭早料到这事,从袖子里摸出几个封红来,一个丫鬟送了一个。小丫鬟们笑嘻嘻的接了,谢了赏,簇拥着她们进了屋子。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绿萝忙迎了上来,屈膝行礼,笑道:“二小姐,太夫人等您好久了。”
好久?
沈陌言心里顿时变得有些苦涩起来,看样子,自己从踏入国公府那一刻起,太夫人就已经知道了,并且一直关注着。这样说来,沈韶华许是在她面前提过这事了……
沈陌言暗自苦笑。
原本只是单纯来看看卧病在床的姐姐,现在却变成了这样的结局,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绕过屏风,穿过小花厅,就到了正房。早有丫鬟们撩起了帘子,迎着她们进去。太夫人就斜倚在正面榻上,上面铺着猩红色的毡子,大红色的靠背。地下面一溜四张椅子上,都搭着银红色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子两边,也有一对高几,上面摆放着茗碗瓶花。
和沈家的摆设到没有多大区别,沈陌言对这种陈设并不陌生。
“来了!”太夫人原本歪着靠在软枕上,见她来,坐直了身子,示意她在榻上坐下。沈陌言哪里敢逾越,先行礼告罪,然后才在东边椅子上坐下。绿萝亲自捧了茶,沈陌言低头默默吃着茶,就听见太夫人问:“我也有些时日没见你了,听说你前些日子去了江南?”
这不是沈陌言第一次见到太夫人了,却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紧张的气氛。
沈陌言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如常的回话:“……去了扬州,那边风景如画,风俗人情和燕京大有不同,就多待了些时日。”说着,示意碧落将早已准备好的见面礼拿了出来,“这是当地的一些特产,因回来的仓促,不及细备,还请您不要怪罪才是。”
“哦?”太夫人颇感兴趣的望了过来,身边的妈妈们忙递上了眼镜。太夫人戴上眼镜,见到匣子里装着的浅色粉末,笑道:“到底是人老了,竟不认得这些东西了。”“这白色的是冰糖藕粉,颜色稍稍深一些的是红莲藕粉。”沈陌言笑着和太夫人说着扬州的风情,“听说那边都是十里红莲,家家户户都种莲花,我去的时候,正是摘莲子的时节,不少姑娘家都撑着船在其中摘莲子……”
太夫人是北方人,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沧州,听见这话,果然起了兴致,“你都和我说说,那边时兴吃什么,穿什么,和燕京有哪些不同?”气氛和刚刚相比,不知融洽了多少。沈陌言心情轻松了不少,说起话来多了几分俏皮,“我去的日子也不多,不过那边的吃食口味都有些清淡,带着股甜味。毕竟是江南水乡,秋天的时候经常是一场烟雾一场雨,也时兴种竹子和梅花,似乎是文人雅士的癖好……”
太夫人暗暗叹了口气。
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事事以他为先,希望他能过得如意。这几年见儿子儿媳琴瑟和谐,她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插手儿子房中的事情,安安乐乐的做起了老封君。可谁知道儿媳竟然会小产了,久病不愈,她既要瞒着亲家公,又要遍访名医,实在折腾的够呛。
而当她一向看重的儿媳近乎是托孤的将玉哥儿交给她,又说着想让自己妹妹嫁过来的时候,她心里涌出了淡淡的不悦。一个在胞姐病重时趁虚而入的妹妹,可见得品性也不如何。
可是听了这一会儿,却觉得这姑娘家还是和从前一样,风光霁月,不像是那藏着掖着的人。
太夫人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第五十章 劝说
在此之前,太夫人见过沈陌言二次。
对于这位落落大方的沈家二小姐,她的印象一直很好。后来听说上官浩然暴毙,她还为她惋惜了好一阵,特地让沈韶华回去开解开解这位小姨子。后来又听说她去了江南,暗地里也对此赞许不已。
只不过,在听说沈韶华的打算的时候,她的确有些难以释怀。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同样是沈家嫡出的小姐,这个知书达理,那位总不至于相差太多。
况且,太夫人也有自己的打算。
如果沈韶华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是不可能坐视儿子孤独终老的。只是如今他们夫妻正是情到浓处时,一时半会自然不可能忘记。可如果是亡妻的妹妹,那就不同了,无论怎样,在心理上也是一种补偿。
而且,玉哥儿早早就请封了世子,未来继室进门,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如果对玉哥儿下手怎么办?多得是继母对原配的儿子捧杀或者暗中动手脚,太夫人在燕京浸染多年,早已见多了这样的事情。
而沈家的人一向光明磊落,沈陌言也不是那一门心思争权谋利的人。况且沈明朗在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看着眼睁睁小女儿谋害大女儿的独子吧?至少,这样一来,玉哥儿也能安安稳稳的长大了。
虽说沈陌言是大归的女儿,可在之前从未传出什么于闺誉有损的事情。若不是早逝的沈夫人早早定下了上官家的亲事,以沈陌言的人品相貌来看,也未必不会找到更好的人家。
人一旦偏了心,就会下意识的替她说话。而太夫人如今觉得沈韶华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心自然而然也就偏向了沈陌言,越想越觉得合适。如果未来一定要有一位新的女主人来掌管国公府,那就选择沈陌言好了。
这可能就是天意吧。
太夫人打定了主意,对沈陌言的态度也就渐渐变得亲切起来,还主动问起了她的身体:“我看你似乎瘦了不少,莫非是骤然从燕京到扬州,水土不服?”“初时在船上行了将近一个月,到扬州时倒还好。”沈陌言也清楚的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不由暗暗苦笑,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的,坦然的答道:“路上大雪封路,不太好走,我又想早些赶回来,因此有些疲乏……”
太夫人眼里就有了浅浅的笑意,声音也柔和了下来,“你姐姐正病着,我就不留你说话了,待会来我这里用晚膳。若是要留下来过夜,也不用让人来回我,你们姐妹只管自己说体己话好了。”
沈陌言觉得自己鬓角都有汗出来了,却什么也不敢说,只得屈膝行礼,然后告退。
沈韶华对于这些自然毫不知情,她在和林瑜说着话。
“陌言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的妹妹,我自然知道她的品性,她不是那种得陇望蜀的人……”
林瑜听着,无奈的叹了口气。妻子这些日子以来,如同魔怔了一样,一直在她耳边说着这些话。对于那位小姨妹,他也不过见过两三次,只知道那是一个明媚聪慧的小姑娘,其余的,他什么也不知道。又怎么能和她白头偕老呢?
再说,妻子这还好生生的活着,他也无心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外头却有小丫鬟进来通传:“夫人,二小姐来了!”
姐妹相见,自然有无限的私密话要说。林瑜下意识的拔腿就走,却被沈韶华拦住,“你就这样撞出去,陌言是面皮薄的人,未免有些不妥。”
不妥?哪里不妥?林瑜几乎无暇思考,他已经听见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来不及细想,就回避到了屏风后面。而满心满愿记挂着姐姐的沈陌言却并没有察觉,她快步的迈进了内室,直奔炕边而去,“姐姐,你感觉如何了?”
沈韶华微微的笑,如同娴花照水,“躺了一会儿,倒是感觉好多了,太夫人和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