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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心中扑通扑通直跳,唯恐生出什么意外来。
就见这一瞬间,肩膀上的绷带瞬间被鲜血染红,宛若一朵朵艳丽的曼陀罗花,妖冶而冷艳。沈陌言一颗心瞬间被揪了起来,但她不懂医术,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急急忙忙吩咐蒹葭:“你去外间问问,可有谁会治外伤的,就算是会包扎伤口,也行啊……”
蒹葭和她所想都是一样的,现如今只能拖到白大夫回来了,否则一切努力都是白搭,她一听这话,哪里还顾其他,匆匆跑了出去。得到的消息却令她心都凉了半截。这群护卫们虽说都来自沈家,却没有几个曾经跟着沈明朗上过战场,而也没有宵小敢觊觎沈家,所以他们根本没有与人发生过打斗,自然就不会受刀伤,也就没有任何经验了。
如今,只有依靠她们了。
“去拿金疮药来!”沈陌言当机立断,脑海里唰唰的闪过几个念头,如今虽然着急,却并不慌乱。事到如今,没有比死更坏的结局。几个丫鬟都争着跑了出去,很快就拿来了金疮药。沈陌言没有半点犹豫,伏低了身子,轻轻的解开了他肩头的绷带。
瞬时血流如注,将她白皙的手指染红,她的手微微颤动,接过蒹葭手里浸过温水的帕子,将血迹一点点擦干,努力回忆父亲平日里的教导,胡乱倒腾了几下,将金疮药涂了上去,又将绷带缠了起来。等了好一会儿,见不再出血,才松了一口气。
书到用时方恨少,她真后悔以前怎么没有多跟着父兄学一些实用的知识。沈明朗一直很乐意教子女一些急救知识,只不过那时她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一直觉得那些无用,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沈陌言洗净了手,又俯身去查看男子其他部位的伤口,见到外面的绷带依旧是雪白一片,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冯嬷嬷暗自着急。
男女七岁不同席,自家小姐救人固然是好事,可若是把自己搭了进去……
方才只是看男子情况危急,沈陌言又专心致志,根本没有什么异样的苗头,这才将话强咽了下去,眼下就有些不安。沈陌言一抬头,就瞥见了她的脸色。
这时才惊觉自己的身子伏的太低,几乎就快靠在男子的手臂上了,慌忙直起身来,整了整衣襟,淡淡道:“伤口已经止血,等白大夫回来就是,我们走吧。”好像方才不过是一场幻觉一般。
冯嬷嬷就更不能说什么了。
沈陌言直接带着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见冯嬷嬷欲言又止的模样,神色坦然的说道:“嬷嬷不用担心,我心里自有分寸。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清者自清,方才众人皆可为我作证。况且——”
她话锋一转,自嘲的笑了笑,“那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如今船上只有我们自己人,却仍得束手束脚,岂不是太不自在?我倒不是想特立独行,只不过出门在外,总得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您说是不是?”
冯嬷嬷一想,也觉得有些道理,况且自家小姐也不是那种轻佻的人,很快就释怀了,“可是我想差了!”沈陌言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反而自我打趣道:“当然了,也和他长得俊俏些不无关系!”
“小姐!”冯嬷嬷嗔道:“您这话,没头没尾的,若是被旁人听了去,指不定怎样编排呢!”沈陌言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清冷之光,她低下头,笑了笑,没有做声。心里却暗暗想,若是做什么事,都要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想,那才真真是活得了无生趣。
人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一次?
这个念头并没有在她心中停留多久。
因为,白大夫很快就赶了回来。从丫鬟口中听说男子又出了血,他脸色微变,连忙吩咐护卫们去煎药,自己带着千挑万选的几味止血的外贴药去给他换药。见他肩头的伤口虽然包扎的有些粗糙,可也没有出错,料到是沈陌言的手笔,暗暗点头,没有说话。
沈陌言命人从箱笼里寻了两支上好的人参送了过去。
白大夫也不客气,亲自将人参入药,一刻不敢怠慢的观察那男子的情况。到了晚间,果然发起高热,虽说早有准备,可也是惊险万分。第二天,他惊喜的发现,虽然伤势过重,可男子正在慢慢好转。
他不由得感慨万分,当着沈陌言的面唏嘘不已:“昨天还以为他熬不过去了,谁知道居然慢慢在好起来,可见得此人不是一般人,求生的本能太过强烈,连小鬼也拿他没有办法。”沈陌言趁机嘉许了他几句:“那也是您的医术好,不然,寻常人哪有办法?”
说这话的时候,却不由自主的想到当年沈明朗说起过的话:有人断了胳膊,有人断了腿,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还是要活下去。
如此的清晰。
沈陌言暗自叹息。
到了晚间,那男子醒过来了。
第十七章 坦然
沈陌言听闻这个消息时,只淡淡的应了一句知道了,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白大夫听说了,煞有其事的摸着并不存在的胡须,笑着直摇头。
男子的醒来,让船上的空气都为之一窒。不少小丫鬟们都难掩雀跃之色,就连白露都忍不住带了几分期待。昏迷时都是那样的绝色,若是醒来,该怎样的一顾倾城?
果然是美色撩人,惹得几个丫鬟心思都不在上面了。
念头闪过,沈陌言不由为自己浅薄的文学素养感到深深的羞愧。怎么能够用来用去都是美色二字?只是想了半天,依旧找不出替代词,只得罢了。浅薄就浅薄吧,将军的女儿,少读几部书,少识得几个字,也是预料之中的。
为自己找好了理由,沈陌言非常的心安理得。只当没这事一般,但晚上多出的两个菜包子却不小心泄露了她此刻愉悦的心情。蒹葭见了,抿着嘴微微的笑,铺床都比寻常快了一些。沈陌言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早晨,白大夫来来求见。
“小姐,那人醒了,想要见您。”白大夫的神色稍显凝重,“他说要见船上的主人……”到底不是常人,才醒来就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不过,指名要见主人,没有一点诚意怎么成?
“想要见我呀……”沈陌言笑得狡黠,就好像一只偷鱼吃的小猫咪,“他可不是我请来的客人,怎能让主人挪步呢?”白大夫瞥了她一眼,摇摇头,笑呵呵的下去了。也不知他到底和那男子说了什么,就这样石沉大海,没有了半点动静。
接下来几天都相安无事,白大夫兢兢业业的替那人治伤,他的恢复力非常惊人,短短几日,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只不过只能呆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稍稍挪动几步罢了。白露就有些心急,不免暗中怂恿她:“小姐,要不,您就去见他一面吧?也好听听他说些什么?”
沈陌言笑着斜觑着她,一直看到她双靥微红才收回了目光,“他想要见我,我偏偏不去,是我救了他,可没有让他对我颐指气使的。”白露更为不解,但见自家小姐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也不好多说什么,求助的望向蒹葭,偏偏她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只低着头做针线,根本就没有注意二人的对话。
白露不免就有些泄气。
她倒不是对那男子起了别样的心思,只是想看看那般惊艳的男子,一旦苏醒过来,会是怎样的风景。只是沈陌言始终没有那个意思,她也不能强求,只得恹恹的跟着绣花样,准备冬衣。
一直到了第五天的下午。
听见白大夫说那人已经开始擦拭剑鞘了,沈陌言才微微颔首,“是时候了,你们安排一下,我就在船尾,不,船头见他。”白露百思不得其解,始终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几个小丫鬟也是云里雾里的,难以窥见真意。但能见到那人,心中也是欢喜的,个个回去对镜描红,好好打扮了一番才出来。
沈陌言看着一个个比往日要光鲜几分的丫鬟,暗自觉得好笑。她只是觉得这样的男子多半都有些不好打交道,这几天正好磨磨他的锐气,这样才好打探出他的虚实来。要知道她派出去打探的人,可是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夕阳的余晖,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就好像泼染的水墨画一般。
就在一片绯红的光影中,沈陌言第一次见到了“活”的那人。一袭青色衣袍,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护卫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再合适不过,就好像是隐居人间的谪仙子,每一步都有每一步的风韵。
就在他肩头垂下的青丝被晚风扬起的一刹那,沈陌言的心漏跳了一拍。不可否认,她真真切切的被惊艳到了。再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风华绝代。就好像是春天里归来的第一只燕子,夏天里漫天大雨中摇曳的荷花,秋天里黄叶纷飞时翩翩起舞的蝴蝶,冬天里冰天雪地时天边最后一抹残阳。
戳中心扉。
沈陌言毫不客气的盯着他瞧。
而男子一步一步走近,停留在了离她五尺远的地方。在他经过处,所有人,包括护卫在内,都有一刹那的凝滞。这是一种足以令天地山川失色的美丽,超越了性别。在他面前,沈陌言作为女子,都觉得有些自卑。
许是觉察沈陌言的目光太过热烈,男子的眉头蹙了起来。
而就在这种时候,沈陌言还在悲哀的想,这个男人,就连皱眉都恰到好处。
而他的第一句话冰冷又漠然,“我想和你单独谈一谈。”沈陌言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当然,不少丫鬟因为这句话而流露出了伤心之色。但根本不用吩咐,自己已经自动退后了三尺远。
美貌有时候的确是一种杀人不见血的武器。
沈陌言此刻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随后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缓缓说道:“你想和我多说什么?”并不多看他一眼。男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声音更为清冷,“你没有救我的理由。”
“理由?”沈陌言轻声笑了,而后,慢慢抬头,直视着他,“难不成,你以为我是看中了你的容貌,才会如此?”男子默不作声,脸色更显冷漠。沈陌言不以为意,美人嘛,总归是有些脾气的。
其实这世上,最难打交道的,是内冷而外热的人,看起来就好像暖暖的阳光,但内心凉薄,永远无法走近。就好像是燃烧着火焰的雪球,明明无法接近,却始终无法放手。就那样,想着念着,却终究不是自己的。那才是,伤人至深。
如同他这样外冷,内里尚不知底细的人,沈陌言觉得,倒不如直来直往。说不准自己那点小花枪,在别人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你的确生的很好看。”沈陌言目光明亮而清澈,十分的坦白:“从一开始,我的确欣赏你的容貌,但却并没有因此而生出好感,在我眼中,你只是我无意间救下来的一个路人,仅此而已。”
那人的脸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所谓红粉骷髅,我想这句话用在男子身上也一样,皮相终究是虚幻,会有老去的一天——”沈陌言忍了又忍,终究是没有将下一句话说出来:况且有的人纵然还是那张脸,但时过境迁,看起来也会面目可憎。
那人终于有了微妙的变化。
第十八章 博弈
看来沈陌言的话,终于让他的心起了一丝波澜。
男子俊美无双的脸上似结了一层霜,看向她的目光却不再似刀子一样锋利,“你想要什么?”他的手放在了断肠剑上,轻轻摩挲,说明此刻的心情不太平静。沈陌言立刻就警觉了起来,摇摇头,“举手之劳罢了,你何时想要离开,也不必告诉我们。”
她已经说得如此明显了,不会拦着他,更不会撵走他。这男人如果有些许的良知,不必说感激,至少也不要摆着一副死人脸给她看吧。
但是,男子的目光却瞬间变得幽冷,好像暗夜里潜伏在草丛里的蛇一样,令沈陌言生生打了个寒战。但想到自己乃是将门虎女,怎么能怕一个江湖中人,又端正了身子,下颚微扬,“你也不必疑神疑鬼,我此番也只是路过。当然,你似乎并不相信我的话,可见得疑心很重。如此,你便走吧,我救了你,自然也不会泄露你的行踪,惹祸上身。”
说完,将茶盏放回了原位,自己站了起来,一副要送客的姿态。
男子却并没有走,也没有起身,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依旧摩挲着剑鞘,来来回回,说不出的风流雅致。却也不多看沈陌言一眼,就好像她是戏台上唱戏的丑角一样,此时只不过在演一场以自己为中心的戏。
沈陌言当然能感受到他的漫不经心和骨子里透出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她不怒反笑,“也不知这位少侠作何打算,若是囊中羞涩,我倒是可以资助些许盘缠。”他不给她留余地,她也没有必要迁就于他,又怎会给他留面子。
男子的面色更是平静如古井水,就好像沈陌言在对着不相干的人说话一般。
沈陌言不由冷笑,她也不再多说,人家摆明了不想搭理自己,又何必自讨没趣?
只觉有些失望,果然,只要是美人,无论男女,都只能远远观望,而不能走近。和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