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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英自出生来,就几乎没有入过母亲的怀抱。可此时他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搂着沈非非的脖颈,咧开小嘴冲着她直笑。沈非非看着儿子,心口忽然像被剜去一块肉一样,狠狠地痛。她吸了几口气,才鼓起勇气对奶妈说:“抱走吧。”
奶妈走过来要抱素英,素英却不跟她,反而直向沈非非怀里钻,沈非非硬将他塞到奶妈手上,素英撇了撇小嘴,突然哇哇大哭。那哭声听在沈非非的耳朵里,似将她的心生生割成了一片又一片。
奶娘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沈非非闭上眼睛哑声道:“抱走。”素英的哭声渐渐远去,沈非非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几成雕像。
“非非。”素顺不知何时走进来,沈非非蓦地回神,手下意识地摸了摸那粉盒。素顺却未察觉她的异样,坐在她身旁,伸手揽住她的肩,柔声问:“在发什么呆?”
沈非非勉强一笑,侧身问:“你现下不是该在承乾宫议事?”素顺见她语气少有的柔和,竟有些受宠若惊,忙答道:“朕想你了,就想先来看看你。”
沈非非看着素顺,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好像生怕自己突然消失一样。她轻轻地一个笑,便让他欣喜若狂。沈非非在心中微叹,他行事日渐冷酷狠辣,可内心遥远的一角,却一如当年在雨夜中偷偷哭泣的小男孩,丝毫未变。
两年的朝夕相处,耳鬓厮磨,沈非非有时也是感动的。可她无法忘记自己生活的年代,更无法原谅素顺以爱的名义,给自己编织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她永远记得,当年素顺夺走她的粉盒时,眼中那一丝残忍的光。
若你将一只小鸟折断翅膀,又如何奢望它因笼具奢美,就爱上它的主人?沈非非这样想着,心中不知怎么,竟有些发酸。
“朕去去就回,你就在这里等朕,咱们一起用晚膳。”素顺起身,将沈非非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非非,你别离开朕,哪也别去。”沈非非微微点头,素顺在她脸颊上一吻,这才安心离去。
她听他的脚步声远去,缓缓打开了那粉盒……
再抬首时,沈非非看见了自己熟悉的公寓,墙上自己与苏慕一起挑的挂钟,指针指向八点。屋子里灯光柔和,厨房里传来饭菜的香味。
“非非,你醒了就来吃饭。”苏慕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沈非非几乎如梦游般来到厨房,那张小小的餐桌上摆着她最爱吃的啤酒鸡翅,清炒芥兰,而苏慕就坐在桌旁,冲她一笑。
“睡傻了吧你?看《越狱》都能看睡着,你呀,是该考虑换份工作,那份强度太大。”沈非非回过神来,不顾苏慕诧异的目光冲到书房,自己离开时带回来的报表还原封不动的躺在那里。
“怎么了非非?”苏慕跟过来皱眉问。沈非非愣了愣,抬头笑道:“这下死定了,我周一要交的报表还一点没动呢,今晚又得通宵。”
何不当做梦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别离苦
别离苦
沈非非二十八岁时,与苏慕移民加拿大。
苏慕在当地一所大学任教,沈非非在教会找了份教中文的工作。日子过得平缓而温馨,周末的时候,二人驱车到郊外野餐,偶尔也会正装华服地听一两场音乐会。在世人眼中,沈非非与苏慕无异于一对壁人。
只是没有人知道,沈非非每一晚都被噩梦所困扰,她总是梦见一个小小的孩子在哭泣。那哭声在她心里绕啊绕,直到醒来,也久久无法摆脱。
苏幕不在的日子,她常常会独自一人来到储藏室里,手中拿着不远万里带来的那个粉盒。那牵挂自是不该,可沈非非无处可逃。终有一日,她鬼使神差般打开了那粉盒……
长廊依然如旧。沈非非四处望望,柳树刚抽了新芽,正是阳春三月风光好。她照旧沿着长廊走下去,来到了素顺幼时居处。正是晌午,周围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沈非非见窗子微微看了个缝,于是偷偷走过去向里望去。
屋内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手中执笔,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沈非非又凑近了些,那男孩锦衣玉冠,眉清目朗,那一双眼睛,却是像极了自己。她心头大震,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男孩,见他又写了几笔,骤然将笔掼于地上,自己趴在桌上望着窗外,眉眼间竟带了一丝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孤寂。
“素英,宝贝儿,是不是你?”沈非非犹如自言自语般喃喃说道,那男孩听见声响,目光倏地看向窗外,望见了沈非非。
沈非非没有躲,那男孩走到窗前,朗声问道:“我是素英,你又是谁?”
沈非非动了动嘴唇,心中一酸,终还是说道:“好孩子,我是你妈妈。”
素英后退一步,看了看眼前的女子,头发散在肩上,身上的衣服奇怪之极,可一双眼睛充满了泪水,却和自己的一模一样。沈非非自后门走进屋来,素英目光紧紧盯在她身上,不声不响。
“英儿,你……”沈非非看了他半晌,微微哽咽,却被素英突然打断:“你是我妈妈,你是妖精对不对?”
沈非非愣住,却见素英眼圈发红,高声道:“他们都说我是妖精生的孩子,说我没有妈妈,你如果是我妈妈,为什么不来看我?”
沈非非看着素英,不禁流下泪来,哽咽道:“对不起,孩子,都是妈妈的不对,都是妈妈的不对……”素英听她如此说,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进沈非非怀里,“你真的是我妈妈,是不是?”
沈非非紧紧搂着素英,说不出话来。
“妈妈你看,这是我昨日写的字,师傅都说好呢!”素英拉着沈非非的手,说个不停。“妈妈你看,这是去年上元玉喜姐姐给我做的花灯,好看不好看?”
沈非非看着儿子兴冲冲地展示自己的宝贝,小脸兴奋得通红,不禁将他拉到怀里问道:“宝贝儿,好孩子,刚才你不高兴了?”她想起素英刚才脸上的那丝孤寂。
素英一愣,收了笑脸,摇头道:“没有,我就是觉着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沈非非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问。
“妈妈,我每天做功课,上书房,然后就不知道该做什么,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玩。”素英仰脸向她说道。
沈非非的心一沉,忙问:“你父皇呢?你的哥哥们呢?”
“哥哥们讨厌我,父皇每当看到我的眼睛,就会让我走。”素英黯然。
沈非非亲了亲素英,又红了眼圈。
“妈,他们有一天,会后悔。”素英突然冷冷说道,脸上的表情不似十岁的孩童。沈非非倏地心惊,这表情她似曾相识,这句话她也曾听过,当年的素顺,就是如此模样。
“妈妈,你为什么今日才来看我?你以后不走了是不是?你……你是不是和他们说的一样?”素英又拉着她的衣角问。
沈非非不知该如何答才是,搂着他过了许久才问:“好孩子,你觉得我是妖精么?”
“妈妈,我不知道你是谁,可你陪着我吧,行么?”素英小声说,仰脸看着她,眼中尽是祈求与渴望。沈非非还未答,却见一人不知不觉地站在门口,宽袍锦带,脸色冷峻。
“父皇。”素英回头见了素顺,朝沈非非的怀中躲了躲才叫道。
“英儿,你出去,我有话要与你母亲说。”素顺冷声道,看都没有看素英一眼,目光直直落在沈非非身上。沈非非看着素顺,那一瞬间也不知是怒是悲,自己容颜不曾多变,他却又老了十年。素英向沈非非看了又看才磨磨蹭蹭走出屋去,素顺一言不发地走近她身旁,咬牙道:“沈非非,朕从未料到你竟凉薄至此。”
“为什么要那样对待英儿?”沈非非微叹一口气道。
“你不在,让朕如何看他的眼睛?”素顺转开目光,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沈非非半晌未语,垂目道:“我要走了,你好好待他。”
“对自己的儿子,你也这样狠心?”素顺嘴角挂了一丝嘲弄的笑容。
“素顺,从头到尾,你都只是在这样逼我。”沈非非自嘲一笑,“对,我不过是个自私的女人,无法在这里做一个好母亲,这样说你可满意?”
“别走,好不好?”素顺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声音中竟有了一丝哀求。他的呼吸热热地喷在沈非非颈上,让她心中一动。沈非非脑海中闪过许多断续的片断,胸口一酸,后退一步,硬起心肠将胭脂抹在脸上,香气缭绕中,素顺双眸渐渐不消失不见。
沈非非站在自家的储藏室内,听见苏慕的车开进车库,她用手摸了摸脸颊,才发现泪早已流了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缘灭
缘灭
沈非非三十岁时,随苏慕回国探亲。
苏慕的弟弟开了家旅行社,送了哥哥嫂子云南双飞七日游当礼物。苏慕跃跃欲试,沈非非也不好扫他兴致。于是,她第一次在自己的时代来到了大理。
沈非非站在大理古城下,岁月的风沙让这高耸的城墙少了些威严,却凭添了几分萧索。苏慕忙着和其他游客一起啧啧称奇,她却独自踏着青石板铺成的路独自来到城楼之下。
遥望那古旧的城墙,千年以前素顺曾携着她的手在那里同看烟花,而今,宫阙万千皆作了土,可人又何在?
“非非,过来我们一起拍张照片!”苏慕在身后兴致极高的喊她。沈非非又一次伸手摸了摸那墙上青砖,竟恍若未闻。
“正所谓蝴蝶泉边寻痴影,洱海波里觅风情。这蝴蝶泉边,有一个著名的传说……”年轻的导游兴致勃勃地向游客解说,苏慕拉着沈非非的手站在前排凝神而听,却没发现她已闭上双眼,耳边尽是素顺当年的声音,雯姑霞郎,神仙眷侣化蝶双飞,他细细讲来,但求博她一笑。
“请大家自由活动,一小时后在这里集合。”导游解说完毕,来到沈非非身边笑问:“沈姐,累不累?”沈非非摇摇头,微微一笑。这小姑娘聪明伶俐,得知苏慕夫妇是老板哥嫂,一路上大加照应。
“那旁边是座庙宇?”沈非非发现泉边不远处多了一座精致的小院落,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不禁问道。
“那儿呀,”导游喝了口水说,“那供着大理昭明帝为生母所立雕像,这昭明帝出身也怪,说白了就是不明不白,都传说他生母是什么神仙鬼怪,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那帮皇帝,说话都不靠谱,还不是怎么贴金怎么吹么……”
“那儿让不让进去?”沈非非突然打断她。
“那常年失修,不在我们行程之中,”导游见沈非非直盯着那看,眼珠转了转道,“里面也没什么东西,不过沈姐要是感兴趣,我就陪你去看看,时间反正也够。”
“没事儿,也不远,我自己过去就是。”不待导游回答,沈非非已起身离去。
那院落显是被遗弃已久,沈非非打开大门,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走进正殿,里面空空如也,连一件摆设也无,只一座雕像矗立在正中央。
那青铜组成的五官,与沈非非丝毫不差,那双耳上吊着的耳坠,竟与她今日带的一模一样。
沈非非愣了许久,缓缓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拿出那粉盒……
沈非非第五次来到那长廊,只是这次,她一眼便瞧见黑夜中长廊东面火光冲天,那正是素顺居处。
“六殿下,一切都按您吩咐,皇上早就被臣引到安全之处,三殿下这次在劫难逃。”一个低低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沈非非忙屏住呼吸,站在原地不动,
“皇后与高丞相呢?”另一个声音冷冷问道。
“已在宫外相府软禁。”第一个声音答。
“好,你这就随我带兵入内见驾。”另一个声音哼了一声说道。
沈非非蓦地心惊,后退一步,一把长剑突然横在她的颈上。她侧首而看,一少年长身玉立,目若朗星,脸上却是愣愣。
“妈妈?母亲,是你么?”他当地扔下长剑,满脸皆是惊喜。
沈非非套了官服,跟在素英身后装扮作一个长随。她一路随着他走去,但见宫内灯火通明,几乎是十步一岗,周围皆是肃杀之气。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还望父皇赎罪。”素英解了佩剑,跪在承乾宫前。
“进来吧。”里面传来一个略为苍老的声音,沈非非的心一跳,随着素英进殿。
素顺素袍散发,正坐在桌前。他手中拿着一本书,凝神而看,似对身外之事毫不在意,见素英进来,头也不抬道:“干得不错。”
素英显没料到父亲会如此说,准备的一肚子话当下哽在嗓子里。素顺一笑,微微抬头,一双眸子深如潭水,竟似早就洞悉一切。他站起身来,沈非非发现他双鬓已经微白。
“皇后在相府省亲没有回是不是?”素顺走到素英身旁问。
“回禀父皇,皇后娘娘她……”
素顺打断他:“皇后是你嫡母,留她一条性命。”素英动了动嘴唇,突然间竟不敢直视素顺的眼睛。
素顺踱步到窗前,霍地推开窗子,但见窗外围了几队侍卫,都是生面孔,摇了摇头,转身向素英道:“你比朕……比我当年要沉不住气。”
“父皇,你从头到尾都知道是不是?”素英不禁问道。
“你母亲要我好好待你,你最想要的,我给你就是。”素顺轻轻一笑,仿佛他谈论的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只是不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