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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鸟-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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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只给予她们生命中最热爱的人的温柔冲他微笑着。弗兰克把杯子放到桌子上,
                  走出去喂狗了。他恨不得能哭一场,或者去杀个人,去干能排解这痛苦的任何事情。
                  帕迪丢掉了替艾奇鲍尔德剪羊毛的活儿之后三天,玛丽·卡森的信到了。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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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汉邮局一拿到信,立刻撕开就看,并随即像个孩子似地蹦跳着回家了。
                  “咱们要到澳大利亚去啦!”他一边高声喊着,一边在瞠目结舌的家人面前挥
                  着那几张贵重的仿羊皮信纸。
                  一阵沉默,所有的眼睛都盯在他身上。菲异常震惊,梅吉也是一样,可是每个
                  男人的眼中都露出了喜悦的神色。弗兰克的两眼在闪闪发光。,
                  “可是,帕迪,过了这么些年她怎么才突然想起了你呢?”菲看完信以后问道。
                  “她不是新近才有钱的,不联系也有很长时间了。我从来也不记得她以前提过要帮
                  我们什么忙啊。”
                  “看来她是怕孤零零地死去,”他说道,既是为了使自己、也是为了使菲更相
                  信这一看法。“你看看她是怎么写的吧:‘我已经上了年纪,你和你的孩子们是我
                  的继承人。我想,在我去世之前,我们应该见见面,再说,也到了你们学学怎样管
                  理你们要继承的产业的时候了。我打算让你做我的牧场工头——这是一个锻练的好
                  机会,你那些到了能干活年龄的孩子们可以受雇做牧工。德罗海达将成为一个家族
                  企业,由家里人经营而无须外人插手。’”
                  “她说给咱们寄去澳大利亚的钱了吗?”菲问道。
                  帕迪一挺腰板。“我不会为这种事去麻烦她的!”他没好声气地说道。“用不
                  着求她,我们也能到澳大利亚,我有足够的积蓄!”
                  “我想,她是应该为我们出盘缠的。”菲固执地说道,这使大家都感到非常惊
                  讶,因为她是不常发表意见的。“你干嘛仅仅凭着信上的诺言,就要放弃这里的生
                  活而跑去给她干活儿呢?她以前从来没帮过我们一点忙,我信不过她。我就记得你
                  说过,你从没见过象她那样的铁公鸡。帕迪,看来你毕竟不大了解她,你们俩的岁
                  数差那么多,你还不到上学的年龄她就去了澳大利亚。”
                  “我不明白,这对目前的情况有什么影响。如果她是个铁公鸡,那我们要继承
                  的财产也就更多。不,菲,我们要到澳大利亚去,咱们自个儿掏盘缠。”
                  菲不再言语了。从她的脸上无法看出她是否因为自己的意见被如此简单地不予
                  理会而感到怏怏不乐。
                  “好哇,我们要去澳大利亚啦!”鲍勃抓着父亲的肩膀喊了起来。杰克、休吉
                  和斯图尔特蹦来跳去的,弗兰克满面笑容,这里的一切他都已视而不见了,他的眼
                  光望着很远很远的地方。只有菲和梅吉感到惶惑不安,痛切地希望这事干脆作罢,
                  因为他们在澳大利亚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只不过是在陌生的环境下过同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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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了。
                  “基兰博在哪儿呀?”斯图尔特问道。
                  于是,那本旧地图册被翻了出来。尽管克利里家穷,可是厨房的餐桌后面还是
                  有几格子书。男孩子们全神贯注地在那发了黄的纸页上查看着,直到找着了新南威
                  尔士'注'。他们习惯于小小的新西兰的天地,是想不起来去查看一下地图左下角的
                  以英里为单位的比例尺。他们只是自然而然地假定新南威尔士跟新西兰的北岛一般
                  大。基兰博就在那左上角,它和悉尼'注'的距离与旺加努伊'注'
                  与奥克兰'注'之间
                  的距离相仿,尽管表示城镇的黑点似乎比北岛地图上的要少得多。
                  “这本地图册老掉牙了,”帕迪说道。“澳大利亚跟美洲一样,发展得很快。
                  我敢肯定,现在那里的城镇要多得多。”
                  他们打算坐统舱去,好在毕竟只有三天的路程,还不算太糟糕。不象从英国到
                  南半球那样,得走好几个星期。他们能出得起钱。带走的东西是衣物、磁器、刀叉、
                  被单、床单、炊具和那几格珍贵的书籍。家具不得不卖掉,以偿付菲卧室里的那几
                  件东西——古钢琴、小地毯和椅子——的运费。
                  “我不愿意听你说把它们留下来的话。”帕迪坚决地跟菲说道。
                  “你肯定我们花得起这份钱吗?”
                  “没问题。至于其它的家具嘛:玛丽说她为我们准备下了牧场工头的房子,我
                  们可能需要的那里都一应俱全。我很高兴,我们用不着和玛丽住在同一座房子里。”
                  “我也很高兴。”菲说道。
                  帕迪到旺加努伊给他们在“韦汉”号上订了八张统舱的铺位。令人奇怪的是,
                  这艘船和离他们最近的镇子同名。他们定在八月底上路,因此,一到八月初,每个
                  人都开始感到他们真的就要进行这次关系重大的冒险了。那几只狗得送人,马匹和
                  轻便马车卖掉了,家具装上了老安梅斯·麦克怀尔特家的大车,运到旺加努伊去拍
                  卖;菲的那几件东西和磁器、床单和被单、书籍以及厨房用具一起装进了板条箱。
                  弗兰克发现他母亲站在那架漂亮而陈旧的古钢琴旁,抚摸着那淡粉色的带条纹
                  的饰板,呆呆地望着沾在指尖上的金粉。
                  “妈,它一直就是你的吗?”他问道。
                  “是的。是我结婚的时候,他们不能从我这儿拿走的东西。这架古钢琴、波斯
                  小地毯、路易十五时期的沙发和椅子、还有摄政时期'注'的写字台。东西不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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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它们理所当然地是属于我的。”那双灰色、忧郁的眼睛越赤他的肩头,凝视着挂
                  在他身后墙上的那张油画;由于年深日久,那画的色彩有些暗淡了,但那穿着镶有
                  浅粉色花边、周围有107个褶边的长裙的金发女人却依然清晰可见。
                  “她是谁?”他转过头去,好奇地问道。“我一直想知道。”
                  “一位了不起的太太。”
                  “哦,她准定和你有亲属关系,她和你有点儿象呢。”
                  “她?我的亲戚?”那双沉思的眼睛离开了画像,讥讽地落在了儿子的脸上。
                  “哦,我看上去象有她这样一位亲戚吗?”
                  “象。”
                  “你糊涂了,仔细想想吧。”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妈。”
                  她叹了口气,合上了古钢琴,抹掉了手指上的金粉。“没什么可说的,根本就
                  没有什么可说的。得了,帮我把这些东西挪到屋子中间去,这样你爸就好包装了。”
                  这次航程是一场恶梦。“韦汉”号还没出惠灵顿港,他们就全呕吐了;在狂风
                  大作,风雪交加的1200英里的海程中,他们吐了一路。帕迪也顾不上刺骨的寒风和
                  飞溅不停的海水,把男孩子们都带到了甲板上,让他们呆在那里,只是在有好心人
                  自愿照看那四个可怜巴巴的、干呕着的小子们时,他才下到底舱里去看他的女眷和
                  婴儿。弗兰克尽管特别想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还是自愿留在了下面,照护女人
                  们。船舱很狭小而且令人窒息,散发着油味儿,因为它是在水线以下,靠近船艏,
                  是船只簸得最剧烈的地方。
                  出了惠灵顿之后数小时,弗兰克和梅吉相信他们的母亲快要死了;一个熟悉的
                  乘务员从头等舱里叫来了一位医生,他悲观地摇着头。
                  “不过,这段航程很短。”他说道,吩咐他的护士给婴儿倒些牛奶来。
                  弗兰克和梅吉在干呕的空隙里,设法用奶瓶喂哈尔,他不肯好好喝奶。菲已经
                  不再挣扎着呕吐,而是陷入了昏迷状态,他们唤都唤不醒她。乘务员帮着弗兰克把
                  她放到了顶铺上,那里的空气略微新鲜一些。弗兰克把毛巾举在嘴边,以便挡住依
                  然在往外翻呕的稀胆汁。他坐在她的铺边上,从额头向后捋着她那黯无光泽的黄头
                  发。他不顾自己的呕吐,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地坚持着。帕迪每次进来,都看见他
                  和他母亲呆在一起,摩挲着她的头发,而梅吉则与哈尔蜷缩在下铺,嘴上捂着一块
                  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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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悉尼后三个钟头,海面变得一平如镜,雾气悄悄地从南极飘来,团团地围
                  住了这艘旧船。梅吉的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她想象着可怕的浪击已经过去,但海
                  洋仍在有节奏地、痛苦地狂吼着。他们缓缓地穿过浓重的灰雾,像一只被追赶的猎
                  物那样胆战心惊地潜行着,直到那深沉而单调浪吼声又从船的上部传来,这是一种
                  茫茫然然、凄切切的难以形容的悲苦之声。随后,当他们滑行穿过那幽灵般的水雾
                  进入港口时,他们周围的空中响起了一片痛苦的号声。梅吉永远也忘不了那雾号'注'
                  声,这是她第一次踏上澳大利亚的序曲。
                  帕迪抱着菲走下了“韦汉”号,弗兰克抱着小娃娃跟在后面,梅吉提着一只箱
                  子,每个男孩都打着一些行李,疲惫不堪地、磕磕绊绊地走着。1921年8月底的一个
                  大雾弥漫的冬晨。他们进入了皮尔蒙特。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含义的地名。码头的铁
                  货棚外面,出租汽车排成了一排长龙,等在那里。梅吉目瞪口呆地四万张望着,她
                  还从来没见过在一个地方一次停这么多小汽车呢。不知怎么的,帕迪把他们全都塞
                  进了一辆汽车,那司机主动提出把他们送到“人民宫”。
                  “伙计,那是适合你们这样的人的地方。”他告诉帕迪。“那是萨利夫妇为劳
                  苦大众开的旅店。”
                  街道上挤满了似乎是从四面八方拥来的汽车,马却极少。他们从出租汽车里的
                  全神贯注地望着窗外高耸的砖楼,狭窄迂回的街道,拥挤的行人过往匆匆,仿佛是
                  在参加某种稀奇古怪的都市仪礼。惠灵顿使他们感到敬畏不已,而与悉尼相比,惠
                  灵顿却显得像个农村市镇了。
                  当菲在救世军'注'称之为“人民宫”的许多鸟笼似的小屋中歇憩时,帕迪出门
                  到中心火车站去,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能搭乘火车到基兰博去。已经差不多缓过劲儿
                  来的男孩子们吵嚷着要跟他一起去,因为他们听说车站高得不太远,而且一路全是
                  商店,其中还有一家卖棒棒糖的呢。帕迪真羡慕他们的青春活力,便答应了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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