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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瑛笑笑,伸手扶起她:“承王府随时为冉儿打开,这块玉你拿着,什么时候想凤大哥了,也来看看我。”
说着从腰际卸下一块白丝系着的青玉递给罄冉,罄冉也不客气,笑着接过。
“日后定是要去拜访大哥的。”
将玉细心收好放到怀中,罄冉抱起包袱只觉手心已是出了一层冷汗。暗自撇了眼凤瑛,却见他笑容淡淡,低头不语。
罄冉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觉一阵后怕,随即又觉得好笑。眼前的少年看样子也不过十三岁左右,这要是生在现代也只是个单纯的初中生。可在这里,不少贵族公子十五岁就娶了妻妾,十三已算是半个大人了。再加上她观凤瑛处事老练,像这种在权力中心长大的孩子她可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再看凤瑛,他正扭头看着窗外,阳光透过林间树隙打在他的侧面,光影斑驳。他眉宇微蹙,似是在想着什么。罄冉也不欲多言,便低头抚摩着手中的包裹。想着爹娘的音容笑貌,一时间竟怔怔不知身在何方。她两日两夜不眠不休,现在精神一放松,随着马车轻晃,没一会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凤瑛这才收回投向窗外的目光,望着女孩沉静的面容,她紧抱包袱的手,思虑沉沉。半响随手拿过身旁叠放齐整的月白锦衣轻轻一抖,起身披在了罄冉身上。正是临行时李清月送给他的那件衣服,目光落在衣袖处绣着的一个小小的篆体月字,他的眉宇微蹙。
一个时辰后,车队出了庆城外的十里涧,一条官道东西横卧。罄冉拜别凤瑛独自踏上了前往徽州的官道,小小的身影一步步远去,竟是说不出的坚定和傲然。
直到女孩的身影消失,凤瑛才吩咐马车开启,一队人向着相反的方向踏尘而去。
行出没一会,凤戈飞身上了马车,躬身道:“已让凤捷跟上去了。”
凤瑛只微微点了下头,依旧低眸深思。半响不听凤戈有动静,抬头见他愣愣站着,不免一怔。
“怎么了?”
凤戈微微咬唇:“我不明白世子为何要放她走。”
凤瑛轻笑,示意他坐下:“我本以为帮她渡过难关,她便会感念我的恩情。再加上她无处可去,定会跟我回府,为我所用。倒不想……这丫头不简单啊。你看她说话,行事,哪点像个六岁的孩子?既然心不在此处,硬留也无益处,反倒失了她对我的信任。倒不如放她走,她却会感念。”
“世子难道相信那丫头的话?倘若她被别人所用,那……”
“她的那些话,虚虚实实,不足为信。只是那火药,她是不会轻易予人的,这丫头聪明着呢。只让凤捷盯着便是,一个小丫头还不足花那么多心思。只是……倘若她果真被他人所用……”凤瑛眉头微蹙。
凤戈听他久久不语,微微抬头:“可要除掉?”
凤瑛轻叩膝盖的手微微一顿,冷冷抬头瞥了一眼凤戈。
“凤戈自作主张,请世子责罚。”凤戈被他的目光扫到,心一纠忙单膝跪了下去。
“起来吧,凤捷还未必能盯得住她呢。今晚赶到襄泛,吩咐下去,中午不再休息。”凤瑛收敛目光。
凤戈舒了一口气,领命起身出了马车,回头借着关门的动作望了眼凤瑛,只见少年眉头微蹙,竟带着几丝茫然和郁郁。
第26章 北上京都
罄冉辞别凤瑛便一路沿着官道往徽州方向走,她也不急着赶路,慢行两日来到了一个叫雀勾的小镇。她在镇中用了些膳食,稍是休息便又向徽州而去,临到正午时来到一处山谷。
谷中静寂,落叶层层,踏上去极为舒服。她走得累了,便寻了处小湖喝了几口水。靠着大树躺下,望着身旁黑布包着的骨灰罐喃喃道。
“爹爹,娘亲,冉儿好想你们。你们在天国过的可好?”
抬头望向清风吹过树枝,树上残留的几片枯叶被吹得簌簌作响。她轻叹一口气,翻身而起,正欲弯腰去抱那包袱,却突然痛苦地惊呼一声,面容也拧在了一起,额头更是冒出大汗来。
她双手按压在肚子上,跌坐在地,挣扎着痛吟着。没一会面上一白,竟似没有了声息般躺在了地上,再也不动一下,一时间谷中只闻不远的溪水清浅留声。
突然一个黑影从不远处的林间闪出,迅速接近地上躺着的罄冉。那黑衣人单膝跪地将地上躺着的罄冉拉起,见她面色苍白,便让她躺在膝上,伸手一探,她竟是没有了呼吸。黑衣人一惊,蹙眉就要扣她的脉息。
就在此时,罄冉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袖中光芒一闪。身子腾展开如一只展翼的巨鸟飞起,落地间一把尖锐的匕首已是抵上了黑衣人的咽喉。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黑衣人又毫无准备,待反应过来已是太晚。他只觉光芒一闪,脖颈上已经感到了刀刃的锋芒。
“凤捷大哥,您整日跟着冉儿不嫌太辛苦吗?”罄冉扬眉道,见凤捷双手微握,手臂一抬,便用匕首抵住他的咽喉迫使他的头抬起。
凤捷眉头紧蹙,狠狠瞪向罄冉。罄冉却是轻勾唇角,闪身到他的背后,在他的背上几处大穴急点。再探手入他的怀中,找到绳索。单手一圈一圈地缠在凤捷身上。这才松开手中匕首,迅速勒紧绳索两端将凤捷困了个结结实实。
凤捷被她点了几处大穴,身上气力一松,还不及挣脱运气便被罄冉绑捆。只能狠狠地瞪着她,冷声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跟着你的?”
罄冉捆好他,在他面前蹲下,抽下他的腰带便将他的双脚也绑了个结实。这才托腮回道:“凤大哥武功高强,我从没发现过你。”
“那你何以使计骗我出来?”凤捷怒道。
罄冉起身:“我没有发现过你,但不代表我不知道有人跟着我。”
回步抱起包袱,罄冉心生一叹,她虽是看不明白那少年凤瑛,却也不会傻傻的以为他会就这么容易放她走。她知道他定然会派人跟着自己,故意隐忍不发,是想让凤捷松下心神。果然,今日一试便将他引了出来。
望着一脸阴沉的凤捷,罄冉叹声道:“凤捷大哥,对不起。你家世子帮我的忙我都记在心里,将来有机会一定报答。我和你家世子已经讲好了条件,可他再派你来跟着我,那就是他的不对了。所以,凤捷大哥也别怪罄冉哦。”
那两日凤瑛派给她的几人中,正有这个凤捷,所以罄冉对他还有几分的感激。她步至他身前,探手从他怀中翻出所有的银两。
“凤捷大哥,你的银子我借来用用,因为我需要马匹,而你却不能有马。我走了,凤大哥在这里休息下吧,相信以凤大哥的能耐定不用罄冉多担心。”她说着,抬腿便重重击打在了凤捷脖后。
凤捷眼前一黑,便直直倒在了地上。罄冉将他拉到树边,让他靠着树,这才拍拍手抱起黑包袱迈步而去,所往的方向却不是徽州,而是往雀勾镇而去。
罄冉在镇上买了匹小马,打马便向北而去。几日之后来到泸州的帘云山,因这山处于由耀国西走战国的要道,战略地位极其重要,故而自古此处的争夺战便上演得十分激烈。
云艺十三年前领兵在此便打过一场漂亮的防守战。当时耀国国力强过战国,大军压境,云艺将敌军拒与帘云山之外,这才保全了战国,从而在先帝的休养生息下国力增强有了今日的强大。
罄冉牵着小马立于山脚,望着微茫的苍山,看着微风吹过山头枯草,只觉心生悲凉。半响她爬上马打马入山,谷中溪流浅浅。
她找了处风景优美的清湖,只见湖水清冽,四周山峦环绕。虽是冬日,可却能依稀看出春季时定是青碧环翠,花草留香。
她在湖边站了一会,蹲下将那日日护在身前的包袱层层打开。抱出那个黑色的瓷罐,鼻子一酸,泪珠涟涟。
她摸了一把泪,轻笑着打开盖子:“爹爹,多年前您在这里率兵据敌,战国百姓无不感念您的英勇守护。想来这里对爹爹该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让爹爹在此处安息,爹爹可会高兴?娘亲,那场战争您也随军为医,救治了不少伤兵,这里山清水秀,您跟爹爹便在这里做一对神仙眷侣吧。”
她笑着将骨灰慢慢洒入溪水,苍白到近乎透明的小手轻轻颤抖着,骨灰自指缝滑落,风一吹飘飘荡荡卷入水中。
“爹爹,娘亲,你们不要为冉儿担心,冉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曲东平那奸人现在定四处搜寻女儿,冉儿想去京城,最危险的地方便最安全,想来他定不会想到冉儿会往京城跑。冉儿不知自己的想法对是不对,爹爹和娘亲在天之灵一定要保护女儿。”
罄冉深吸一口气,在湖边蹲下,久久默然。将骨灰罐沉入湖中,湖水一溅,叮咚一声,瓷罐晃悠悠沉入水中消失了踪迹。
她抹掉眼泪,起身双手护口,大声高呼:“爹,娘,冉儿……好爱你们。”
正是她这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喊声久久回荡。她低头喃喃道:“爹爹,娘亲,冉儿走了,女儿定会时常回来看你们的。”
说罢深吸一口气,纵上河岸,翻身上马,策马便向北而去。
燕舞莺鸣,新蝉乍叫,雨垂纤草,风聚落花,数月后罄冉才到了战国的京郊。
她这一路行的很慢,又要想尽办法掩盖身份,又担心她小小年龄远行会被坏人算计。一路可谓用尽心思,时时担忧,如今京都在望,心神一松,只觉精神也好了不少。
她在郊外的林间下马,让马儿觅食饮水,自己则靠着大石吹着清风,从怀中拿出干粮啃着。
这一路她为了掩藏身份一直梳着男孩的髻发,路途风尘扑面,她也不加洗试,小半年下来面容黝黑了不少,对河自照,倒真看不出是女孩子。
见水中倒影邋遢,仿若个农家逃家的顽皮小子,她不免摇头叹息。
就在此刻,噗通一声大响传来,罄冉尚未反应过来已被溅了一身水花,半边身子湿尽。却是一颗大石就落在她身旁的河中。她惊呼着怒目抬头,却见河边树上吊着一个身影。
青衫摇晃,带起阳光闪烁,那人身形还摆动着,罄冉被他晃得一阵烦闷。定睛一看,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嘻嘻一笑从树上翻落而下,眉眼间尽是洒脱不羁,颇是自在。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照在他脸上,越发衬得他笑意可恶。
罄冉眉头一蹙,转身便走。
“青妹,别生气嘛。青妹和四郎缘分不浅啊,竟能在这京城碰上,来来,我们好好叙叙旧嘛。”
第27章 奇耻大辱
“青妹,别生气嘛。青妹和四郎缘分不浅啊,竟能在这京城碰上,来来,我们好好叙叙旧嘛。”
清亮的笑声由远及近,瞬间便从树下飘移到了罄冉耳际,四郎笑着将晶亮的眼眸凑上。
他的身影极快,半年不见,轻功竟似又见精进。罄冉不及防,差点撞上他凑上来的可恶笑脸,脚步骤然停下,身子不稳,她本能伸手推了他一下,退后两步方才站定。
她本沿着河岸走,脚下一滑差点没跌进河中,心神方定,却听一声惨呼传来。回头竟见四郎跌坐在地,正一脸恼怒地瞪着她,一手还不停地揉捏着右脚。
“哎呦,真狠心,怎么能那么大力推人呢。一点女孩子的样都没有,吃什么长成这样的?”
见他瞪眼望来,双腮鼓鼓,那唇边的讥笑着实惹人不快,脸上的神情更让罄冉眉宇紧蹙。她直想上前狠狠跺他两脚,天知道她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谁知道他怎么会跌倒在地。
“没用。”冷哼一声,罄冉迈步绕过他就往前走。
“青儿妹妹,小青妹妹,冉儿妹妹……等等我嘛,做人不可以这样的。我好歹也算帮过你的忙啊,怎么半年不见,你这不爱理人又忘恩负义的性子一点没变呢?”四郎见她迈步就走,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衣襟上的灰尘,一瘸一拐绕着罄冉嚷嚷。
罄冉被他吵得一阵头疼,怒目瞪来,却见四郎一抖之下灿烂一笑。
“嘿嘿,小爷知道自己长的好,可青妹妹也不用吃惊成这样吧?瞧瞧,瞧瞧,这大眼睛中就写了四个字——惊为天人,哈哈。”
罄冉直觉自己跟这小孩完全没有沟通的可能性,这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眼前晃动的哪里是什么粉面,整个便如机关枪都打不透的城墙。
她不欲搭理他,白他一眼去扯栓在树上的马儿。心道,他要不戏弄她,也许她还会给他一个好脸色。上来就戏弄人,还说她半年没变性子,他又强在哪里?哼!
可显然,四郎的耐力是很好的,见罄冉不说话却也不生气,瘸着腿一碰一跳跟上,嘻嘻笑道。
“哎呀,别这样嘛,赖好我上次还帮你一个小忙呢。你可不知道我帮你引开官兵,结果被抓去大牢呆了半个月才放出来。”四郎说着,撇向罄冉,见她脚步微顿,目光似带过来一丝。
男孩眼眸一亮,眉眼一拧,哀呼道:“那庆城的大牢好阴暗,里面又潮湿,大冬天的他们还不给我被子,冻死我了,到现在关节还老疼呢。牢里的人都好凶,还老抢我的吃食,本来牢里饭就又臭又骚,还天天吃不饱,他们还欺负我。呜呜……还有那么多老鼠,天天饿疯了一样,见人就咬。还有蟑螂,好可怕,满牢房乱跑……”
见罄冉脚步微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