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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欢-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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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奶奶,您这是做什么?这把独幽琴可是钟离大师的绝世之作,用了胜过精金美玉的古良材,怕是整个栾国也找不出第二把了,您怎么就这么摔了!”
廖净初正沮丧间,芙蓉端着茶水走了进来,一眼瞧见凄凉地躺在地上的独幽琴,心疼的什么似的,忙放下茶水,一面抱怨廖净初暴殄天物,一边小心地捧起地上的独幽琴。
重新将琴擦拭了,安放在矮几上,芙蓉抬眼瞧见廖净初仿佛没听见般,立在窗前沉默不语,叹了口气说道:“四奶奶心情不好,奴婢知道,但再怎么也不能拿琴出气,您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不说这琴的珍稀,单说他是陆公子耗费万金,花了多少心血求来,赠送于您的这份心意,您也不该这么辜负了……”
提到陆轩,廖净初眼前又闪出那个在灵前情真意切地吟诵悼文的男子,满嘴的之乎者也,她一句也没听懂,自然没像其他人一样被感动的稀里哗啦,泪流满面,但四目相对的瞬间,那双深邃而多情眼,却深深地刻在心里了。
想起前世的他,一丝疼痛划过心底,深吸了一口气,回头淡淡地问道:“这琴是陆公子送我的?”
“四奶奶琴艺超绝,陆公子说,这把琴只配您用,别人是用不起的……您出嫁时,因为这琴是陆公子所赠,怕四爷猜忌,我们太太不让您带,您说琴识有缘人,这琴和您有缘,您出嫁后,此生能陪您的怕是只有这独幽琴了,您和陆公子清清白白,才不怕那些流言蜚语……想着您过门是为冲喜,后事难料,见您执意要带,我们太太也不忍心拂了您到意,不想您……”
“别摆在那了,收起来吧”
“四奶奶,您……”
听廖净初要她将琴收起来,芙蓉一怔,还记得四奶奶大婚第二天整理嫁妆时,看到这把琴,便让人摆在卧室里弹了起来,四爷一见之下,黯然失神,接着便吐了血,第三日便阖然长逝,府里也因此盛传是四奶奶婚前不贞,气死了四爷,是个扫帚星……
不想如今四爷走了,她却要将琴收起来,话说了一半,芙蓉生生地咽了回去,四奶奶不记得也好,国公府里最容不得守寡的女人有二心,那些事情早该忘记的。
见廖净初神色淡淡的,改口说道:
“奴婢这就收起来。”
收好了琴,转身见廖净初还立在窗前,芙蓉上前扶着她说道:“我们太太明儿要走,四奶奶趁现在过去看看吧,一旦回了栾府,以后再见,又不知什么时侯了。”
芙蓉说着,眼睛红了起来。提起栾姨妈,廖净初才想起这几日既要应付那些繁琐的礼俗,还要守在灵前,陪着来祭吊的内眷,每日被折腾的精疲力竭,又有莺儿一直在跟前,她竟没机会和芙蓉深谈过。
这几日她想了很多,也瞧得明白,她身边的三个大丫鬟中,柳儿是太太的人,莺儿是大奶奶姚阑的人,和她都不贴心,唯一能收为己用的也只有芙蓉了。
回到软榻前坐下,端起茶水吹了吹,轻呷了口说道:“不急,我们下午再过去,莺儿呢,一大早的去哪了,对了,这些日子,怎么一直不见柳儿?”
“柳儿自那日在灵堂前昏倒,被太太唤了去,就一直没回来,大奶奶说今儿灵堂撤帐,忙不过来,点名要莺儿去帮忙……”
“噢……”
听了这话,净初点点头,沉吟了半晌,抬头看着芙蓉问道:“你……知道牡丹是怎么死的吗?”
芙蓉一怔神,随即眼圈红了起来,哽咽地说道:
“听说她见您自杀,也跟着投了湖,奴婢当时正在大奶奶那回事儿,也不太清楚……”
芙蓉说完,见廖净初只看着她不语,犹豫了片刻,支吾着说道:“听说当时附近有两个打扫的婆子,和一个叫红姑的丫鬟,那红姑说,她远远地瞧见您和三爷在落雁湖的回廊上说话,也没在意,只低头继续打扫,不知您怎么就落了水,听到牡丹喊救命,红姑一抬头,正瞧见牡丹被三爷一掌拍入河中……”
“三爷,那个董仁?”
听了这话,廖净初不由想起灵堂上那个俊美的少年,看外表,董仁也是个谦谦君子,怎会有这么狠毒的一副心肠?为什么要害她和牡丹?
潘敏会不会知道些什么,才对她充满了敌意?
琢磨了半天,廖净初也想不明白这错杂在一起的关系?轻蹙眉头问道:“红姑没听见我落水前和三爷说了些什么?”
见芙蓉摇头,净初暗叹一声,沉吟了片刻,低声吩咐道:“你带些银两,想办法把红姑叫来,如果方便,连那两个婆子也找过来,注意,千万别被人瞧见。”
芙蓉神色一暗道:
“四奶奶的猜忌,也是奴婢心里的疑惑,前两日趁没人注意,奴婢去落雁湖找过红姑,才发现落雁湖的人都换了,说是因为手脚不干净,全被逐出了国公府。”
“什么!”听了这话,廖净初一怔,随即问道:“你没打听一下,她们去了哪里?”
“奴婢打听了,落雁湖的人都是新来了,一问三不知,奴婢问急了,那些人掉头就走,府里其他人像是受了警告,一听奴婢提到红姑,脸色立时都变了,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说到这,芙蓉看了看门口,凑到廖净初耳边低声说道:“四奶奶,奴婢怀疑,那天您跟本不是自杀……现在想来,幸亏奴婢机灵,那日太太问话,奴婢谎称自己也是刚去,什么都不知道,才免了一劫,这事儿四奶奶您心里清楚就好,以后千万别再提了,虽然奴婢才来几天,但以前也听说过,别看太太一脸的仁慈,对您透着亲近,其实心狠着呢,您可千万仔细些。”
廖净初点点头,遗憾地说道:
“这么说,除了三爷外,府里再没知情的人了?”
“是的,也许……”
芙蓉说道这便闭了嘴,犹豫起来,抬头对上廖净初逼视的目光,身子一颤,忙开口说道:“奴婢猜想江公子也许知道内情,但此人阴险狡诈,四奶奶千万别去招惹他。”
“江公子?”
听了这话,廖净初疑惑地问道:
“我那天听柳儿提过,听说是他救了我,他是什么人?”

正文 。。 浪子

听廖净初的语气,似乎对江贤很感兴趣,芙蓉心一颤,忙开口说道:“江公子虽然救了您,但老爷太太已经赏赐了,不过是个幕僚,四奶奶您不用特意感谢的。”
“幕僚?”
“噢,奴婢又忘了您失忆了,这江公子原是黎国的一位候爷,两年前不知何故,和黎国万岁反目,被黎国的大内侍卫追杀,走投无路时,被老爷救下,于是便投靠了老爷,做了我们府里的幕僚……不仅栾国才子对他的作为不耻,您以前也非常憎恶此人,不为别的,只为他不仅贪生怕死、做了没气节的贰臣,更嗜酒好淫,是花街柳巷里的常客,听说玲珑坊的头牌苏卿怜就被他一直包着……”
芙蓉说完,见廖净初不语,又接着说道:
“四奶奶是失忆了,这江公子和我们府里的三爷、大将军之子旬廉是出了名的“花心”,被称为栾城三浪子……好在这江公子顾及老爷,兔子不吃窝边草,在府里还算老实,不像三爷,竟是生冷不忌,这府里只要有几分姿色,被他看上眼的,都要去招惹一回,奴婢听说三爷为此没少挨家法,三奶奶和三爷也因此隔三差五就要闹上一场……”
听了这话,廖净初疑惑地问道:
“这江公子如此劣迹斑斑,老爷太太竟还容他住在府里,府里这么多姑娘、奶奶,就不怕……还不趁早将他逐出国公府?”
“奴婢听说,三奶奶常到太太那哭诉,吵着闹着说是江公子带坏了三爷,太太几次想驱逐他,但都被老爷拦下了。”
“为什么?”
“这江公子除了荒淫好色让人不耻外,为人却是武功高强,谋略过人,老爷也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我们栾国虽然崇尚文风,偏这府里的大爷、二爷、三爷、四爷却喜武厌文,老爷留他在府里主要是教习几位爷武功,听府里的人说,此人很善于伪装,尤其在老爷面前,更是谦卑有礼,还常常弄些奇巧的东西讨老爷欢心,竟把老爷给蒙蔽了……总之四奶奶以后见到三爷和江公子一定要绕着走。”
廖净初早打定主意,要说服栾姨妈接她回栾府,想是也不会见到此人,听了芙蓉的规劝,也没往心里去,倒想起了那天在灵堂上争论的元帕之事,按说,牡丹和芙蓉都是她的陪嫁丫鬟,为何只有牡丹打点起居?
低头想了想,廖净初轻声问道:
“那个……你和牡丹一起随我嫁入国公府,为什么只有牡丹打点起居?”
芙蓉神色一暗,使劲地拧着手里的帕子,好半天才委屈地说道:“四奶奶原本打算让奴婢和牡丹贴身伺候的,但柳儿是太太送来的,莺儿是大奶奶送来的,都是指定给四爷做通房的,原打算您过门后就开脸放到屋里,身份自然比奴婢和牡丹高,尤其那个柳儿,四爷一刻也离不开她,您也宽厚仁慈,索性就让她们在屋里贴身侍候四爷,把奴婢放到了外面,所以……”
怪不得这些日子看着莺儿颐指气使的,原以为是仰仗姚阑,不想竟还有这一说,只是董爱已驾鹤西去,她这个正牌妻子在府里都不受待见,更何况两个没开脸的通房,就不信能高过她去。
这旷世才女也真是个愚,婆家给准备了两个小妾,一过门不说给来个下马威,倒把她们供了起来,闹得她们以为她好欺负,这些日子倒真受了不少气。
好在董爱去了,要是还活着,还真不知这位旷世才女要吃多少气,想起那栾云初只为讨一个“贤惠”的虚名,竟这么委屈自己,廖净初就不由得一肚子气,恨不能会招魂术,把那个栾云初的灵魂招回来,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除了诗词歌赋、棋琴书画,沽名钓誉之外,还有什么?
正想着,听到院子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这些日子,廖净初就发现她的听力和视觉要比常人灵敏,此时看看芙蓉,见她豪无反应,更加确信,她穿越后,六感要强于常人。见芙蓉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抬手打断了她,说道:“不早了,我们去看母亲。”
“四奶奶不是说下午再去吗?”
看了芙蓉一眼,廖净初没说话,起身来到铜镜前坐下,芙蓉见了,忙上前伺候着整理起来。
按廖净初的意思,一大早芙蓉和莺儿早已把她打理的整整齐齐,这时出门,原是不需再梳妆的,但这古礼中对仪表方面的要求又多又细,所谓冠必正,纽必结,袜与履,俱紧切……即,人出门之前,一定要严整洁净,端庄恭敬,尤其拜见长辈,更不能有丝毫差错。
现在廖净初想去拜见栾姨妈,即使已经很整洁了,也还是要重新梳理一番,否则被有心人看到,传到太太耳朵里,又要生出是非,更别说她的院犹如菜市场,各路人马都有,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的。
说是梳理,有孝在身的她,实在没什么打理的,不能带头饰,只简单地用麻布条将头发束成髽,另用粗布做了个布总。
刚梳理完毕,一个小丫鬟敲门进来回道:
“回四奶奶,栾姨妈来看您了”
小丫鬟说着,几个丫鬟婆子已经簇拥着栾姨妈走了进来。
见来人是栾姨妈,廖净初暗舒了口气,她刚刚听到声音,便担心是太太派人过来了,所以才紧着收拾,至少不能让太太知道她这个时候还没打算去上房,挑了礼去。
见栾姨妈进来,忙起身迎上去说道:
“母亲怎么来了,女儿正收拾着,准备过去看您呢。”
“我明儿要走了,总放心不下你,你婆婆也说你一准过去,要我只在上房等着就是,我见你婆婆一大早就忙着,想着这些日子一直不得空和你好好聊聊,你婆婆那儿也是人来人往的,闹得很,这才和你婆婆说了声,巴巴得赶过来,和你说说体己话。”
栾姨妈边说边拽着廖净初在软榻上坐了下来。早有丫鬟上了茶,栾姨妈端起来喝了一口,上下打量了廖净初几眼,叹道:“云初,真苦了你了,看着你这些日子又瘦了,娘这心都揪揪着……”
栾姨妈说着,又擦起了眼泪,廖净初见了,刚要开口劝阻,心忽然一动,顺势乖巧地扑进栾姨妈怀里,哀伤中带着几分撒娇,垂泪说道:“母亲索性别走了,就在这陪着女儿吧,女儿也舍不得您。”
见廖净初如此,栾姨妈脸色微变,忙止住了泪,坐直了身子,挥手将丫鬟婆子都打发了出去,这才看着廖净初说道:“云初这是怎么了,竟然连礼仪规矩都不记得了,你原本是最有气度,懂得进退的,刚刚你婆婆还和我说起这事儿,说这些日子观摩着,你是连这府里的规矩都忘的干干净净了,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正文 第十一章 小三

听了栾姨妈的话,廖净初脑袋轰的一声,但觉两耳嗡嗡直响,她这几日可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凡事都先瞧别人怎么做,再模仿着来,不想还是出了破绽,仔细回忆了一遍这些日子的言行举止,依然想不出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其实也不怪廖净初,她一个现代人,对古代的规矩礼仪一窍不通,她自认为聪明,事事模仿,却不知因为不懂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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