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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许诺殇-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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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路诸侯压着声音交头接耳,大殿内一片嗡嗡声,早已经暗中投靠了黄帝的人此时开始发挥作用,装作深明大义的样子,低声说青阳可是未来的黄帝,若神农族的女子成为王后,那就代表着有神农族血脉的王子将来会是这个天下的主人。在众人的低声议论中,一些本觉得投降会对不起神农先祖的入也开始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昌意微笑着等大家议论了半晌后,才又问:“不知道各位意下如何?”
在场年纪最长的君子国的国主问道:“不知道青阳殿下想求娶哪位女子?”
大家刚才还很亲密地议论,此时一听此言,关系到切身利益,立即拉开了距离,彼此戒备地相视。
昌意道:“父王说,青阳是轩辕长子,威重天下,青阳的正妃自然也要身份尊贵,德容兼备,所以派我代兄长来向长王姬求婚。”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云桑,第一次意见一致,没有任何人反对,后土却突地站了起来,高声说:“绝对不行!”
大殿内一下子就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吵着嚷着。
后土冷笑着摇摇头,“一群目光短浅的乌合之众!”对云桑和沐槿道,“王姬,我护送你们回小月顶。”沐槿立即扶起云桑,向外走去。
一群人想阻拦,后土的手缓缓抬起,掌间笼起一团扭动着的黄沙,犹如择人而噬的猛兽,声若寒冰,“你们想挡我的路?”
后土姿容秀美,体态文弱,从小到大一直被人嘲笑,但是当他几百年前几乎要了祝融的性命时,众人才惊觉这个姿柔面美的身体中藏着一副比蛇蝎更阴狠的心肠。
大殿内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后土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殿内诸人都是坐拥一方的诸侯,却开始害怕地后退。
后土带着云桑和沐槿从一群人中快步穿过,消失在殿外。
大殿内诸人面面相觑,他们机关算尽,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云桑会不愿意。
好半晌后,周饶国的国主才对昌意说:“王子请先去歇息一下,事情太突然,女儿家一时不好意思,等我们去劝劝长王姬,她就明白了。”
昌意心内长叹了口气,带着夷彭和阿珩离去。
因为阿珩他们是客,并不能真正进入神农山的腹地,只能住在神农山最外围的山峰。
深夜,阿珩独自一人坐在山巅,眺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小月顶,阿獙趴在她身边,也是望着小月顶发呆。烈阳性冷心更冷,觉得无趣,变回鸟身,把两只乌鸦赶跑,霸占了人家静心搭建的巢穴,呼呼大睡。
云桑乘着九色鹿从山林中走来,阿獙温驯地趴着,烈阳正呼呼大睡。禽兽感觉灵敏,嗅出了阿獙体内的异样,九色鹿畏惧地徘徊,迟迟不敢接近阿珩。
阿珩低声对阿獙说:“你去别处玩一会儿。”头未回地向后扔了一个小石子,打在树梢间的鸟巢上,烈阳翻了个白眼,气恼地飞出鸟巢。
九色鹿这才敢走过来,云桑从鹿背上跳下,“好奇怪,以前我的坐骑并不害怕阿獙,怎么如今吓得连靠近都不敢了。”
阿珩在云桑面前不再掩饰,急切地问:“你可有蚩尤的消息?”
云桑神情黯然地摇摇头,坐到阿珩身畔,“已经一年了,沐槿派人寻遍了大荒,都没有找到他。我不相信蚩尤会死,可以蚩尤的性子,只要他还有半口气在,肯定不会坐视神农变成这样。”
阿珩双手放在腹部,眼中泪花滚滚,视线飘向隐在山岚雾霭中的小月顶。
就在那里,她打开心门,第一次承认自己喜欢蚩尤,与蚩尤约定年年岁岁桃花树下相见。马上就又是一年桃花盛开时,蚩尤,难道你又要失约?你可是在九黎的桃花树下对我许诺,再不会有第三次!
云桑低声说:“这里只有我,你若想哭就哭吧!”
阿珩摇摇头,“蚩尤答应过我世间只有我能取他性命。他不会死!”
事已至此,阿珩竟然还痴人说梦,云桑眼中尽是同情。阿珩打起精神,问:“你对我父王提议的联姻如何看?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想办法。”
云桑张口想说什么,但如今不是以前了,她知道一切和阿珩无关,可阿珩毕竟是轩辕的王姬,她们之间有国恨族仇,很多话她不能再告诉阿珩。云桑微笑着说:“青阳的正妃很有可能会母仪天下,天下有几个女子能拒绝青阳的求婚?”
“你和诺奈……”
云桑面色森寒,“我认识的诺奈早已经死了!如今的诺奈只是一个终日抱着酒坛子、没有心的皮囊!”
阿珩不敢吭声,诺奈终日酗酒,又四处寻找玉红草一类令神智昏迷的药草,长期服用下来,对药成瘾,如今已是个废人。阿珩曾求少昊去劝劝诺奈,少昊带她一起去见诺奈,可诺奈竟然先大骂少昊,后又跪在阿珩面前,痛哭流涕地求阿珩给他一些药草,缓缓他的药瘾。
云桑面色缓和了一点,“两族联姻,事关重大,好妹妹,你帮我争取点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好!”
后土驾驭坐骑化蛇寻来,看到云桑,方松了口气,“王姬突然消失,我和沐槿都担心有什么事。”
云桑道:“我只是心中烦闷,来找妹妹聊一聊。”
后土对阿珩行礼,眼神依旧是真挚的,态度却疏离了很多。阿珩在他心中依旧是妭姐姐,可她也是侵略神农、杀死了榆罔的轩辕族的王姬。后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只能把自己藏在客气疏远的壳子里。
阿珩心下黯然,只能微笑着说:“将军,请起。”同样的客气,同样的疏远。
云桑召来九色鹿,“我们走了。”
阿珩依依不舍,却不能出言挽留,榆罔的死亡让她总是不敢正视云桑的眼睛。她悲哀地明白她与云桑之间已经再回不到从前的亲密无间。
对于黄帝联姻的提议,神农族迟迟没有给轩辕族答复,阿珩私下和云桑联系,也没有得到云桑的回复,看来神农族内部有变。昌意向黄帝上书请求再宽裕一些时间,却不知道夷彭给黄帝的消息是什么,黄帝十分不悦,写信给阿珩如果再没有结果,就让夷彭负责处理此事。
黄帝为了逼泽州投降,下令切断泽州水源,泽州城主却依旧固守城池,绝不出城迎战,只时不时放放冷箭,偷袭和暗杀层出不穷,搞得轩辕士兵晚上连觉都睡不安稳。黄帝动怒,下令如果泽州城再不投降,就开始全面攻城。
阿珩问烈阳:“让你去泽州查探,情形如何?”
烈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等着看攻城吧!泽州虽没有阪城的地势险要,但因为是神农都城的北门户,城池设计非常坚固,易守难攻。”
昌意问:“难道不能令泽州城主投降?父王最擅长攻克人心,不战而屈人之兵,他肯定有办法。”
烈阳阴阴地一笑,“榆罔性子虽柔和,人却不笨,很清楚泽州的重要性,泽州城主是蚩尤一手训练提拔的人,真名不清楚,只听说他善于控风,所以人称风伯。”烈阳跃起,身轻如叶,坐在细细的树梢头,一边荡悠着枝条,一边幸灾乐祸地说:“蚩尤是个无赖,训练出的一帮手下也都是无赖,打起仗来什么下流无耻的手段都用,不过,迄今为止还没听说蚩尤的人投降过,一个都没有!”
昌意哑然,又问:“那如果打起来,轩辕能很快取胜吗?”
烈阳摇摇头,笑嘻嘻地说:“风伯的实力不可低估!风伯半年前还结拜了一个兄弟,据说来自”四世家“中的赤水氏,一身控雨的本领出神入化,被叫做雨师,他还十分擅长锻造兵器。风伯加雨师,轩辕即使打下泽州,也会死伤惨重。”
昌意无奈地看向阿珩,阿珩说:“神农族那边肯定是夷彭在捣鬼,如果神农族同意联姻,泽州的战事自然可以暂时化解,如今的当务之忽是查清楚夷彭究竟在捣什么鬼,趁着夷彭这会儿在泽州,我去神农山查探一下。”
昌意立即说:“我去!你如今……还是要仔细点身子。”
阿珩说:“那也好。”
昌意带着下属匆匆去了,阿珩抬头看着烈阳,烈阳扭过了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阿珩温言软语地央求:“四哥身边的人都是若水族的高手,不怕单打独斗,可这帮若水汉子心眼实,夷彭却是个耍阴招的家伙,还得你去盯着点。”
烈阳碧绿的眼珠子翻了翻,“你什么意思?在骂我是耍阴招的鸟吗?”
阿珩赔着笑,频频作揖。烈阳狠狠瞪了她一眼,化作白鸟,飞走了。
阿珩走进屋内,刚坐下,一只鹦鹉从窗户飞入,落在阿珩面前,口吐人言:“要见蚩尤,到泽州来。”
阿珩猛地站起,一时间头晕目眩。
鹦鹉傻傻地用爪子抓抓头,又重复了一遍,“要见蚩尤,到泽州来。”
泽州关系着神农都城轵邑和神农山的安危,只要蚩尤还有一口气在,他绝不会让泽州城破,难道蚩尤如今真在泽州?
阿珩一咬牙,总是要去看个分明,叫上阿獙,飞向泽州。
快到泽州时,阿珩听到了轩辕族召唤士兵集结的号角,她脸色大变。竟然已经开始准备攻城!这究竟是父王的命令还是夷彭的擅作主张?
突然,阿珩听到泽州城的西北边传来熟悉的笛声,是蚩尤所作的《天问》,在九黎的男儿中广泛流传。
笛音忽强忽弱,就好似个受伤的人在勉力吹奏,阿珩听了一会儿后,命阿獙顺着笛音飞去。
在笛音飘忽不定的指引下,阿珩一直往西北飞,飞过泽州城,飞过重重低矮的丘陵,终于,在一片潮湿的洼地中看到了一个红衣男子,他披散着头发,站在沼泽中央,握笛而奏。
风从旷野刮来,发出呜呜的哭泣声,男子黑发飞扬,红袍飞舞。听到阿獙的叫声,他抬起了头,望向天空,温柔地笑了,剑眉入鬓,容颜有着病态的苍白,正是蚩尤。
阿珩走向了他,蚩尤伸出手,想要拥她入怀,阿珩却厉声问:“你究竟是谁?”
蚩尤笑起来,“竟然能一眼看破!你和蚩尤肯定是世上最亲密的情人,我究竟哪里出了错?”
阿珩抬起手,手掌隐隐发光,蚩尤笑道:“我劝你还是不要乱动武的好,让孩子多活一刻是一刻。”
阿珩脸色变了一变,蚩尤说:“这是我的孩子吧?”
阿珩一掌挥了过去,蚩尤急急闪避,却仍没有完全躲开,衣袍被灼焦。
“据我所知,轩辕王姬修的是木灵,这可不是木灵的法术,你缠绵病榻的两百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珩寒声道:“我不愿杀人,不过,这次我不能饶你了,你一身本事不弱,就是不该跟着夷彭。”
蚩尤啧啧而笑,“我本想怜香惜玉,奈何你不领情,那我只能要你的命了。”他说着话,向天空弹起一个火球,火球在天上炸开,变成了无数条红色的鱼儿。
远处的天际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好似春雷一般响在天地间。一瞬后,就看到两北边,有一条银白的线像银蛇一般扭动着飞过来。
阿珩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那是被截断的获泽河水,原来父王断泽州的水源不仅仅是打击士气,还是为了攻城。
她忙叫阿獙,想要逃走。
蚩尤笑着说:“夷彭是个很小心谨慎的孩子,这可不只是获泽河的水,还有沁河和丹河全部的水,不是水攻泽州,而是水淹泽州。”
阿珩的眼睛满是惊恐,“你们疯了!会遭天谴的!”
蚩尤大笑,阿獙驮着阿珩正要飞走,蚩尤发出低沉的哼唱,挡在阿獙面前,阿獙竟然对他十分畏惧,不敢正面迎敌,几次想从侧面逃走都没有成功。
阿珩不解,频频催促阿獙,阿獙感受到了死亡的迫近,体内的魔性被逼出,终于克服了天性的畏惧。
他朝蚩尤一声怒吼,蚩尤满面惊讶,被他逼退,阿獙扇动翅膀飞起。
蚩尤望着他们的身后,张开了双臂,轻声叹息:“晚了!”
与天齐高的大水以雷霆之势,轰隆一下就把阿獙和阿珩拍进了水里,阿珩和阿獙被洪水冲散。
水是生命之源,可当这生命之源化作了吞噬生命的怪物时,也是天地间最无可阻挡的力量。无论阿珩动用多少灵力都被无穷无尽的水吸收掉,连一丝缝隙都打不开。
阿珩的身子紧紧蜷起,努力地保护着孩子。
可到处都是水,源源不绝,汹涌不断,她分不清方向,几次想分开水,却被更多的水打回水底。
她的力量越来越弱,只能把剩下的力量全部向腹部集中,保住孩子。
最危急关头,一切都不再重要,眼前全是他的身影。
蚩尤,你究竟在哪里?你答应过我要保护我,可你究竟在哪里?
阿珩被水底的漩涡卷得神智晕眩,水流狠狠击打在阿珩的腹部,阿珩感觉到了孩子不安地踢动。这是第一次胎动,本来应该充满生的惊喜,可是现在阿珩只有对死亡的恐惧和悲伤。
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蚩尤,你可是他的父亲啊!难道你不是这个世间应该永远保护他的人?
她咬着舌尖,用鲜血和疼痛维持着自己的清醒,让残存的灵力汇聚在腹部。
蚩尤,你究竟在哪里?为什么要让我独自承受一切?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不在?
阿珩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孩子已经十二个月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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