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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夏一颤,连忙抬起头,奔过去紧紧自后面抱住他:“昭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其实,从你一出现,我就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不……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的,只不过……”
“只不过,你不敢这么想。”后背衣服渗入的泪水将残留的怒火浇熄,苏子昭轻轻抚着环在腰间的柔胰,眼前浮现的,却是当初握在掌心的那只小手,肉肉的,软软的,像个小包子……
那些当初啊,弹指一挥,恍如隔世。
“你是白家最小的女儿,你是我们几个最小的妹妹,所有人恨不能倾尽一切的去疼你护你的心,岂容你肆意歪曲任意轻贱?”
白夏不说话,只是哭。
苏子昭于是不由自主便放缓了语气:“这两年来,我爹和你大哥赴京城动用官府的力量全国张贴告示,你爹跟你二哥四哥便满江湖的托朋友到处寻找,我则与你三哥五哥去了南海。至于我娘和你娘,就留在梅岭做伴,一刻也不敢离开,生怕你回去后见不到家人会着急……你觉得,这些难道只是因为基于同情和可怜?你又是凭什么认定,过个三五七年,大家便会将你给忘了?!”
白夏哭得越发厉害。
苏子昭终是不忍,转过身,捧起她糊得花猫一样的脸:“记住,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你都是我们最疼爱的小六儿,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我们都绝不会放弃你。所以,你最好给我彻底打消那些自以为是的愚蠢念头,听明白了没?”
白夏早已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拼命点头。
苏子昭眉目漾起温软,把她轻拥入怀:“哭吧,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的委屈很多的苦楚需要发泄,在我面前你不用忍着。”
“昭哥哥,我好想梅岭,好想你们每一个人。”
“嗯。”
“昭哥哥,我让大家为我担心难过,对不起。”
“嗯。”
“昭哥哥,我很怕……”
“嗯。”
“你知道我怕什么?”
“小六儿怕的东西可多了,怕黑怕冷怕疼怕冬天的冷风怕夏天的太阳……还怕死。”
白夏又是哭又是笑,脸埋在苏子昭的衣襟里,闷了声音:“其实什么看淡什么不在乎,都是假的都是装的。我最怕死了,因为我还没活够呢……”
“我知道,我都知道……”苏子昭揉着她的发心,眼睛里是满满的疼惜:“千古艰难唯一死,何况你才这么大点儿的年纪。所以当初你一个小孩子,要用多大的力气要有多坚强,才能接受这一切,才能若无其事笑得那样开心瞒过所有人,真是个又笨又倔的傻丫头……不过幸好,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白夏的身子有些止不住的发抖,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仰起脸:“你们,真的找到了‘琅琊岛’?”
“就在八个月前。”
“可是,传言那里机关重重,从没有人能活着离开。”
苏子昭扬眉一笑,不掩傲然:“我不是正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
“那三哥五哥呢?”
“他们暂时留在那儿,等‘紫绛草’开花。”
“这世上,真的有‘紫绛草’?”
“有‘琅琊岛’,自然便有‘紫绛草’,传说也不全是虚构的神话,总有蛛丝马迹可循。”苏子昭拉着白夏重新坐下,徐徐道来:“你知道的这些,都是从我的书上看到的,我又怎会不知?所以,大家其实早在很多年前便开始着手准备了。比如搜集资料,比如勘探地形,比如出海的用具。另外,还有如何用火药炸开进岛的路,以及如何破除各种机关暗器。”
白夏愣了愣:“这也是为什么,你会那样热衷于研习……”瘪瘪嘴,搂住他的脖子,湿润的睫毛轻拂着他的颈项:“昭哥哥,那样危险的地方,那样困难的事情,我以为,这世上绝不可能有人做得到。”
苏子昭什么都没说,只是拍拍她的脑袋。
那些刀光剑影九死一生,轻描淡写徒显矫情刻意,她也必不会信,彼此心知肚明,便够了。
“小六儿……”苏子昭的呼吸很慢,给白夏擦泪的手指很凉,声音依然很稳:“‘紫绛草’还有两个月就会开花,再加上制药的时间,应该赶得及,做你大婚的贺礼。”
白夏忽然不敢看他,垂着眼帘吞吞吐吐的嗫嚅着:“我之前是想,如果能够成亲的话,你们一定很为我高兴,即便……即便我活不长了,但你们看到我的终身有了托付生活得很幸福,也总算是种圆满,会少些遗憾少些难过。而且,我也实在太想念你们了。所以……所以才同意萧家去提亲……我没有事先征得同意便擅作主张……”
“只要是你喜欢的,我们就喜欢。”苏子昭淡淡的将她打断,放下手,握拳置于身侧,指尖被已然冷透的泪灼得犹如火炙:“虽说对那小子我目前为止还非常不满意,不过没办法,谁让他偏偏是你看中的人呢?”
白夏抽抽鼻子,咧咧嘴,干笑。
苏子昭却长眉一皱,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神情陡然一凛,寒意顿现:“小六儿,他知不知道你的病?”
“不……不知道……”
“所以你自觉对他不起,才这样事事委曲求全的?”
“不……不是的……”终于反应过来的白夏连忙扑过去拉住已然暴怒的苏子昭的衣袖,防止萧宅下一刻被彻底夷为平地的惨剧发生,语速极快的说着谎话:“昭哥哥,他……他只是不知道我得的具体是什么病而已,但是他知道我天生体弱难享常人之寿,还知道我不能给他生孩子……”
“真的?”
“真的真的比真的还真的!”
煞气好歹缓解了些许的苏子昭又冷哼着:“如此说来,总算这小子还有些可取之处。”
白夏心虚的连连点头,又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问了句:“那现在,不如也暂且别提这件事儿,等我彻底好了以后再说?”
苏子昭沉吟片刻:“也好,恰能趁着这段时间给他做个考验。若敢因此而慢待你半分,甚至在外头拈花惹草,我立马就阉了他!”
“…………”
“而且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你的病真没得治,那我只待你一死便去阉了他。”
“……为什么……”
“省得他按捺不住!你的男人,这辈子就只能有你一个女人。”
白夏默默地为萧疏注定的公公结局,默哀。
“对了,你刚刚好像说有事要我帮忙?”
“啊……忘了。”
“那就等明天想起来再说吧!”苏子昭起身至床边,边整理被褥边道:“现在睡觉。”
白夏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我们……”
“你睡你的,我在椅子上对付一宿就行。”
“昭哥哥……”
“之前跟那小子说得不过是气话,别当真。”
“你也睡到床上来。”
苏子昭的动作一僵:“又说傻话,你是大姑娘了,而且就要嫁人……”
“我要你躺在我身边,就像小时候那样。我要你哄我入睡,就像小时候那样。”白夏慢慢走过去,仰起脸儿看着他:“ 昭哥哥,只一晚,你陪陪我好不好?这儿没有布偶,我害怕……”
苏子昭顿了顿,方缓缓转过身,掌心按着她的发心,比量着:“这么高,都超过我的心口了,却还跟个孩子似的撒娇,羞不羞?”旋即笑着指了指床的内侧:“还不快过去,布偶是要睡在外面的。”
和衣躺下,同盖一条薄被。熄了灯的屋内,有着极淡的一缕月光。
苏子昭平躺,右臂展开,白夏侧身枕着,依偎在怀。
就如儿时,就如十年间的无数个夜晚。
那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便这样一点一点长大了,他见证了她成长路上的每个阶段,却独独漏了最美好的豆蔻年华。
十五岁了,及笄了,能嫁人了,那个许愿要做他媳妇的女孩儿,却成了别人的新娘。
倘若她没有发现自己的病,倘若她没有选择隐瞒,倘若她没有一走了之,倘若她能够早点儿被找到,甚至倘若她蠢笨一些脆弱一些自私一些……倘若……
那么,她是不是已经与他拜了天地,互许终生。
他明白,她当时离开,是不想成为负累。
然而何曾想,当生死的阻隔消失后,却又多了另一个无底深渊,再也迈不过。
她愿意抛开所有的障碍和顾忌,跟那个人共度原本以为必将不会长久的余生,坦诚相告共同面对生离死别的到来,是因为,太爱那个人了吧?也只能是因为这个,才会如此不顾一切。
一走一留,差别立现。
既如此,便放手便退开,便只做她的第六个兄长。
这一场阴差阳错,是一辈子的擦肩而过。
只是有句话,却永远也不会问出口——
‘小六儿,如果你早些知道病已可医,会否,与我执手偕老……’
会吗?
此时此刻的白夏,想的竟是同一个问题。
答案是,没有答案。
因为如果这样的话,她根本就不可能离开苏子昭,那么随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因为如果这样的话,她或许便不会对同样命不久矣的萧疏倾入自己全部的感情。
因为如果这样的话,她也不会面临眼下的抉择——
‘紫绛草’,仅仅在野史传说中出现过的奇药。
可起死回生,无论何病,何毒。
一个甲子开花一次,一次一朵,一朵一丸药。
她本想先跟苏子昭坦白萧疏的情况,然后让他帮忙回去告诉父兄,来日相见时切不可当着萧家人的面儿提及萧疏中毒一事,并且,暂时对谁都不要说她的病。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做后走的那个,就没有必要讲出来徒增烦扰。反正送走了萧疏,她很快便可去找他没有太多的相思之苦。与白头偕老相比,倒也算得上是另一种圆满。
可是现在,又要如何才能有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个问题很难选,妖怪表示,真的选不出,挠头撞墙……
42
42、第四十章 渐行渐远 。。。
坤城的春天来得早,刚入三月就已寒意尽退处处生机勃勃暖意融融,城内繁花似锦城外满目葱绿,正是一年里最美的时节。
自苏子昭来了后,白夏便拉着他四处闲逛,城内玩遍就往城外跑,附近玩遍就往远了跑,半个月来日日早出晚归偶尔甚至一两天不回,将周遭有名的无名的景致几乎一网打尽。
而这些,本是萧疏计划带着白夏游玩的……
下午天色忽然由晴转阴,傍晚开始下起雨来。萧疏记得白夏和苏子昭出门时空着手,便拿了两把竹骨伞想要给他们送去。
雨渐渐大了,青石板铺就的道路很快便已半湿,街边有人在遮着头奔跑有人在檐下躲避有人撑着伞急行。
萧疏走得很慢,闲庭信步仿似赏景,然而像是被春雨晕染了水汽的眸子却隐了重重的茫然。
他没有方向,因为不知道要找的人究竟在哪儿,只知道他们一大早就高高兴兴的出去了,只知道他们一定又玩得很开心。或者说,只要和苏子昭在一起,白夏就总是开心的。
他所认识的白夏也常常展颜欢笑,但与现在相比,却多了几分顾忌几分沉重。
在苏子昭的面前,她会笑也会哭还会发脾气耍性子,会因了没买到想吃的小点心而阴着脸闷闷不乐,会因了半夜不能出去看热闹而大叫大嚷胡搅蛮缠……
所有的喜怒哀乐,她完全不掩饰半点不收敛,而且还变本加厉故意将情绪扩大好几倍。这样有点娇纵有点刁蛮有点任性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吧?就像是个无法无天的小孩子,当着宠爱自己的人的面儿,有恃无恐无法无天肆意妄为,虽然有时候无理取闹得让人头疼不已,却又率真可爱得让人不忍苛责。
而跟他在一起时,她却只能故作坚强。
雨又大了些,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天色也慢慢暗了。
萧疏停下脚步,看着远远的街转角出现的身影。
苏子昭背着白夏,一路小跑,没有打伞,任浑身湿透。
白夏不知说了一句什么,两人一起大笑起来,湿漉漉的脸上是一模一样的洒脱快意。
先看到萧疏的是白夏,稍一愣,旋即一手搂着苏子昭的脖子一手使劲挥了两下,大声招呼:“诤言,好巧!”
苏子昭看向他时,则立时换上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从无例外也毫不意外。
萧疏暗暗握紧伞柄,迈步迎上前去,微微笑了笑:“是啊,好巧。”
“我们本来打算走另一条路的,如果那样的话就碰不到了。”白夏待到近了些,方看见他手里拿着的另外两把伞,眨眨眼:“你不会是专门给我们送伞的吧?”
萧疏仍是笑着:“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
“可是……”白夏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显得有些为难:“昭哥哥说,这儿的雨水干净,跟梅岭的很像。以前每逢下雨,昭哥哥就常常背着我满山遍野的跑,从来都不打伞。有时候,我们还能追到闪电呢……”
苏子昭不耐烦的长眉一皱:“小六儿,你东拉西扯的说这么多做什么?”
萧疏垂了垂眼帘,侧身让了半步:“你们先走吧,我正好还有点事。”
白夏看着他,默了默,方轻轻‘哦’了一声,苏子昭于是足下一点,背着她上了房顶,潇洒纵跃间,仿佛是在崇山峻岭无拘无束的肆意奔跑。
无根之水自天而降,洒在世间,急促而紧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