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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便是耐心。她已经在这东楚熬了三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光阴。
可是她却知道南宫邪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早日能够取得那东西,尤其是最近南昭国还卷上了刺杀宇文睿的那件事里。
就算宇文睿目前未曾对之采取任何行动,但是不可避免地在心里已经埋下一根刺。
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是南宫邪动的手,那日的刺客单单绕过她只袭击宇文睿一个人,这足够让她有理由产生怀疑。但是这几日宇文睿竟不顾朝野上下的神色,来她这未央宫里越发来得勤快,让她想与南宫邪取得联系也没有机会,更何况还有沐雨每时每刻不离身的盯梢。
乐正锦虞面色颇有些恹恹地问道:“瞻阳殿那边散了没?”
乐正彼邱一来就为乐正锦瑟扫除了一个障碍,真是厉害得紧!
她不禁嗤笑,她记得乐正彼邱对任何事情都是那般不屑一顾的冷淡,日日摆着那张寒若冰雪的容颜,与北宜国的雪山一般终年不化。
到底是亲兄妹,那样冷情的性子也管起他国后宫的争斗来。
乐正锦虞忽地想起十岁那年,她于雪山中玩耍时不慎踩空滑下山坡,当时他就坐在轮椅上那般静静地看着自己倒下去,若不是后来那人将昏迷的自己救回皇宫,自己早就一命呜呼了…
纤长的指甲猛地扣向自己的手掌,若不是那人将自己救回,后来她也不会落入那般田地,变成如今这样!
急促的心紧了紧,乐正锦虞蓦地又讽刺起自己来,现在这般又有什么不好?虽说不若神明那般能够呼风唤雨,但也在这东楚后宫无人能左右。
说起来,她还要谢谢那人才是,看清世间一切丑陋万象,什么父女?什么爱情?通通都只是一场笑话而已!
沐雨见她周身萦绕着的气息一变再变,虽然困惑却是不动声色地回道:“现如今已是戌时,北宜国二殿下已被陛下安置在前面的友承殿中歇息了。”
乐正锦虞抚了抚额头,璀璨的眸子倒映上殿内不知何时被点燃的蜡烛,“竟是戌时了,那便伺候哀家沐浴就寝吧!”
“奴婢遵命。”沐雨上前将她从暖玉床上扶起,往浴池方向走去。
许是还未走出中秋的欢庆团圆,夜幕上高挂的月亮虽然不若那般圆满,却也只是微微变椭了些,依旧明亮润泽地散洒着如霜似的银光。
步入深秋之际,月夜变得更加寂冷起来,清凉如水地折射在东楚的每一寸土地,将其染上孤寥的澄澈。
友承殿的外院中,乐正彼邱静静地坐在木色轮椅上,月光透过云层倾泻在他的身上,淡雾笼罩之下,竟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如雾般朦胧,玉质如雪的面容上是二十多年未曾改变过的冰冷淡然。
他静静地抬起头仰望着天上的月亮,白如雪块的狐皮遮盖着下面状若透明的手掌,淡蓝色血管中的血液缓慢地流淌着,月光浸透膝上的狐皮,羸弱的光辉围绕在指间,如凝了抹温玉,堪堪碎了这一地的繁华。
身后的侍从低声道:“主子,夜色太凉,早些进屋就寝吧。”
乐正彼邱却是未低头,只淡淡地开口道:“再凉也比不过北宜之寒。”
璀璨灼亮的星眸望着高挂桂枝的圆月,美妙如溪水的男音缓缓流向侍从的心间,“东楚的月亮也不过如此。”
今晚,乐正锦瑟的肚子不知为何一直疼痛地厉害,陆太医心惊胆颤地留在永溪阁中为其诊治,却是无从下手。
可乐正锦瑟服了止痛安胎汤药也不见得好转,龙嗣出了状况,陆太医不得已之下,只好派人将陛下请到了永溪阁。
不同于灯火通明的永溪阁,此时乐正锦虞正安静地卧在未央宫中,寝殿内零星的烛火早已经熄灭,只剩下无边的黑暗笼罩着寂寥空旷的大殿。
有冷风轻轻刮过,窗牖拉开一道缝隙却在瞬间又闭合上,似有沁人心脾的清香传来,守在外殿的沐雨感觉异常地疲倦,不知不觉中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寝殿内的空气里隐隐地浮动着淡淡的雪莲香味,睡梦中的乐正锦虞直觉得非常好闻,格外安稳地沉睡着。
梦中似乎又回到了十五岁及笄之前的无忧无虑,虽然不若乐正锦瑟那般被乐正无极宠着,想要什么便有什么。但是有母后,有那人,满满的都是安心,被种种幸福包裹住。
朦胧中,似乎有人轻轻地抱起了她。就如同十岁那年,她自雪山滑下昏迷之后,便是这般被人抱着。淡雅的雪莲香萦绕在鼻尖,整个身子蜷缩在那人的怀中,安全又舒适,让她不可控制地眷恋。
模模糊糊间,带着清凉气息的薄唇覆盖了下来,唇畔上霎时沾染了馥郁的香气,心中琴弦被人挑拨开,花好月圆夜的盛景缠绕在脑海中,她的手指轻轻地拂上细弦,有潺流的溪水,有空谷的鸟音,有远山的钟鸣,有月夜的花香…一切都是那么地沉寂,那么地美好。
那日从山上滑落,醒来后她却撞入了一道温柔陌生的眸子里,“公主,你醒了?”
她迷茫地看着他,“你是谁?”
少年好看的眉眼,如玉的容颜,身上浮动的气息却不是梦境那股淡然却又浓郁的雪莲香。
他说,“五公主,我是薛侯府的薛如是。”
“薛如是?”她疑惑地看着他,“是你将本宫从雪山下救回的?”
“是我见到公主独自倚靠在雪山下面的云杉下。”少年含笑的眸子如同春日的光辉般明亮。
对了,北宜国没有春天。
望着那般明亮温柔的目光,那一刻,她心生愉悦起来。
“是你啊!”她轻轻地笑道,初露的倾城容颜晃花了少年的眼。
“是我。”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眼睛里闪耀着别样的光彩。
可是心中忽然有道声音不适时地在叫嚣,“不是他!”
她轻笑着将那道奇怪的声音压下,直直地看着面前如画的少年,比冷漠地望着她滚下去的二皇兄要温柔和善地多…
梦中的乐正锦虞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了一抹笑意,唇畔上的雪莲香似乎变得真实起来。
没有后来的一切纷扰,纠葛,她真切单纯地呢喃道:“是你啊!”
抱着她的人身子猛地一怔,随即异常温润似水的声音响起,“对,是我。”
乐正锦虞却皱了皱眉头,反驳道:“不,不是你。”怎么会是不一样的声音?救她的人明明是温暖如阳光的少年,不似这般淡若清水。
吮吸着她红唇的冰冷未停,凉气逐渐淡化,转而变得浓烈似火,低沉的男音响起,带着不容置喙无可置疑的坚决,“不是他。”
睡梦中的乐正锦虞恍然一笑,嘴角勾起一抹甜蜜的微笑,随着唇瓣上的灼热逐渐沉沦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哐哐”的锣鼓声敲响,众人尖锐的叫喊一声高过一声,“走水啦!走水啦!”
原本沉睡着的沐雨陡然惊醒,脑中似乎想到什么,她的后背一凉,立即惶恐不安地闯入了内殿,待见到依旧熟睡的乐正锦虞,这才松了一口气。
“太后,太后,您醒醒。”沐雨轻轻推着暖玉床上的乐正锦虞。
乐正锦虞倏然被她推醒,唇角边的笑容尚未收褪,整个人褪去了往常的妖娆妩媚,带着不染烟火的轻灵与纯净,琉璃眸熠熠闪烁,单纯无辜地看着站立在一旁的沐雨,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沐雨尚未从外面高喊的“走水”声中走出,又瞧见这般从未曾见到过的乐正锦虞,一时间变得怔忪起来。
乐正锦虞突然觉得脑袋异常清明,似乎全身的精髓都被洗涤了一番,清爽而舒畅。
她动了动胳膊,忽然想起方才的梦境,心头蓦地一紧,她伸手抚上自己的唇瓣,冰凉的感觉似乎比梦中还来得要真实,后来却是化为了炽热,将她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她猛地坐起身,仔细地感受周围流动的空气。鼻翼轻嗅,淡淡的雪莲香味似乎真的存在,再轻嗅,似乎又没有,只剩下淡薄的气息与摆在殿中燃烧的香炉内袅升出来的檀香味。
心中莫名地不安起来,就如白日那般突至地怅然,心口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流走。
三年来,她一直都被那无边的梦魅所缠绕,只白日忽然想起而已,她方才怎会就梦见了十岁那年的场景?!
“太后!”沐雨瞧她神色不对,立即开口叫唤她。
乐正锦虞的思绪被沐雨的叫声重新拉拢了回来,仿佛刚才面上的青涩纯真只是昙花一瞬,琉璃眸逐渐转冷,她凉声问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伴随着尖锐刺耳的叫喊,敲锣的声音越来越响,似乎无数脚步声在外面奔跑着,乐正锦虞直觉得地面也随着众多慌乱的脚步而变得震动起来。
“好像是走水了。”沐雨如实地回道。
070天降之火
更新时间:2014519 10:35:54 本章字数:6104
外面不断有人奔跑着经过未央宫,纷乱的步伐,急切的尖叫,阵阵传入乐正锦虞耳中。言悫鹉琻
“快出去看看。”乐正锦虞吩咐道。
她用手抵了抵额头,这些日子不断有梦境扰乱她的睡眠,心中思虑过甚,也不是件好事情。尤其是宇文睿今晚未来未央宫,不知怎的,她的心里竟有些不踏实,
想到方才似真似假的梦,即便脑中一片清明,她还是起了疑惑之心。
后宫走水是件大事,一殿失火难免会牵连到其他宫殿,她想了想,立即伸手将一旁的衣衫披在了身上。
沐雨回殿的时候,乐正锦虞已然穿好了外衫静坐在暖玉床榻边。
乐正锦虞瞧着她仓惶略显灰黑的面色,就知道此番走水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可知是哪里走水了?”乐正锦虞问道。
沐雨的呼吸有些急切,“回太后,是——是龙泽宫。”
乐正锦虞心中一咯噔,来不及细想,话便冲口而出,“陛下呢?陛下可否在龙泽宫?”
她未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在旁人耳中听起来十分焦急,潜意识里突然不自觉地为宇文睿担忧起来,来不及细想心头突生的异样,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知道宇文睿应当不会被波及,但是焦虑不安忽然充斥了心房。
“启禀太后,陛下去了永溪阁,并不在龙泽宫。”沐雨出声安抚道。
闻言,乐正锦虞心头升起的莫名情绪才了褪了下去。
“火势如何?”乐正锦虞继续问道。固若金汤的龙泽宫怎么会突然起火?帝宫是东楚守卫防备最为严谨的地方,百年来从未发生过走水事件,由不得人生疑。
沐雨垂下头,“整个帝宫都被大火包围,皇宫内的禁卫与宫人皆前去救火了。”
乐正锦虞立即起身,“带哀家出去看看。”
永溪阁中,乐正锦瑟捂着腹部哀叫不已,她的全身上下早已经被汗水湿透,今晚自瞻阳殿回到永溪阁,她的腹部便一直疼痛难当,似乎里面有什么在动,不停地在撕咬她的肺腑。
一旁的陆太医较之乐正锦瑟更为冷汗涔涔。
宇文睿皱着眉头站立着,冷冽的眸子里是化不开的冰寒,“琼美人究竟怎么了?”
陆太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臣、臣也不知…”
他已经为乐正锦瑟熬了止痛汤药服了下去,但是她的情况丝毫不见好反而更坏,唯恐帝王怪罪护嗣不力,他惶恐地又张口道:“许是娘娘受了…才如此…”
宇文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哼道:“陆太医莫不是想说这次又是所谓的厌胜之术?”
陆太医心头一惊,垂首道:“陛下明察!”
疼痛难忍的乐正锦瑟挣扎着上前拉住宇文睿的袖子,“陛下救救臣妾…”
“啊!”腹中的痛感又猛烈地袭来,她不可控制地弯下了腰。
宇文睿立即伸手搭上她的脉搏,一丝强劲的内力输入乐正锦瑟的体内,乐正锦瑟忽然感觉全身好似变得放松起来,腹部的疼痛也有所减缓。
她趁机抓住了宇文睿的胳膊,楚楚地看着他,“陛下——”
“走水了!”未待她开口,永溪阁外忽然喧闹开来,吵杂的声音传入永溪阁中,宫人的叫喊声令殿中的人心惊。
有宫人慌张地连通报都不通报一声就跌跌撞撞地闯进了殿中,一见到宇文睿立刻下跪,粗喘的呼吸连口气提不上来,“陛下,龙泽宫——龙泽宫——”
荣安一脚将连话都说不周全的宫人踹开,“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宇文睿收回手,将乐正锦瑟放开,“发生了何事?”
宫人连忙爬到宇文睿的脚下,吃力地回道:“启禀陛下,龙泽宫、龙泽宫走水了!”
荣安大惊失色,怎么会忽然走水?
宇文睿眸子沉了沉,立即推开抓着他胳膊的乐正锦瑟,抬脚出了永溪阁。
沐雨扶着乐正锦虞走到了失火的龙泽宫前,入目便是火光冲天的场景,火光穿过宫殿的琉璃瓦蔓延至暗夜上空,灰色的烟雾笼罩整片地域。周围无数灯笼与烛火亮起,几乎后宫中所有的人都来到了龙泽宫附近,望着旺盛燃烧的火光似一条巨龙包裹着整座龙泽宫。
禁卫早已聚集到了龙泽宫,成桶成桶的水往火上浇去,到处都是宫人与皇城禁卫忙碌的身影。
帝宫莫名被大火焚烧,所有人心中皆是恐惧不安。
乐正锦虞紧紧地盯着面前被燃烧着的宫殿,开口叫住了一个从她身旁经过的小太监,“龙泽宫失火,可知是何缘由?”
小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