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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婉看着宫女收拾桌子,她自家歪在湘妃榻上,懒懒散散的。穆秋兰走到跟前,低声回道:“内侍省打发人来回话,说刘秀春已到冷宫去了。她那屋子暂时封着,还看娘娘的意思。”萧清婉说道:“暂且封着罢,一时也没人进去住的。”说着,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问道:“谁同她在一处住着的?”穆秋兰想了一会儿,方才回道:“是简宝林、还有一位季御女,她们三个一道住在景阳宫。”萧清婉点了点头,又说道:“刘秀春是个狂妄之人,这两人同她却能相安无事,也真算是件奇事了。”穆秋兰笑道:“这倒有个缘故,那位季御女可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原不过是上书房里的一个提壶宫婢,被皇上看中,就给了位份。然而这季氏却是个贪心不足的,时常缠着皇上讨要东西,又或跪着讨封。皇上烦了,将她从宝林贬作了御女,撵到了皇城里最偏僻的景阳宫去。她出身卑微,又受皇帝冷落,在这宫里说起来还有个位份,其实比个有脸面的宫女还不如。又哪里还敢同人相争?即便受了气,也只好干忍着罢了。”
萧清婉颔首道:“原来是这样,这也算是情理之中。那位简宝林又是如何的?”穆秋兰笑道:“简宝林同刘秀春有些旧交,奴婢听来报信的宫人说,这两人在延禧宫住着时,就吃住在一处的。简宝林虽然孤高自许,目无下尘,却对刘秀春常存照拂之心。几番刘秀春言行不稳,就是她从旁周旋遮掩,不然以刘秀春的为人,早就被撵出宫去了。故而刘秀春虽然跋扈轻狂,却十分敬重简宝林,在她跟前总是规规矩矩的。”萧清婉笑道:“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只是这简宝林在延禧宫时替她兜揽照看,怎么这正式敕封之后,却不替她留神了?倒叫她做出这样出格的事儿,遭了这样的祸端?可见人心叵测,刘秀春这样的人,其实不进宫倒还更好些。”
两人说了会儿话,外头春雨进来,说道:“王太医到了,正在廊上候着,娘娘可就传么?”萧清婉道:“可是险些给忘了,就请他进来罢。”原来自打她怀了身孕,王旭昌每日都要过来与她请脉看胎,今日因为出了刘秀春一事,倒差点忘了此节。
当下,王旭昌迈步进门,与皇后见礼过。因是平日里见惯了的,也就不再讲那些虚礼,宫人放了软枕,在皇后手腕上搭了一块帕子,王旭昌便探手过去,验看脉象。须臾,他眉头微微一皱,萧清婉看出,忙问道:“怎么,可有什么不好?”王旭昌收回手去,说道:“娘娘今儿可是动了气,劳了神?”萧清婉点了点头,又慌忙问道:“有妨碍么?”王旭昌回道:“娘娘保养得宜,胎像稳固,并无大碍。只是往后还须的精心调养,安神凝气,切莫再生气着恼,伤神劳体。不然,长此以往,即便于胎儿无害,也于娘娘凤体有损。”说毕,又低眉笑道:“臣知娘娘是个好胜的性子,只是怀胎生育不是件易事,娘娘还是忍耐几月,待顺利诞下麟儿,自然就万事顺遂了。”萧清婉默默无语,半日方沉声道:“你说的,本宫都记下了。那眼下,可要用些药么?”王旭昌道:“臣这回去就在娘娘安胎药里加上两味养气护胎的药材,娘娘还如以往一样吃就是了。”言毕,便告退了出去。
才送走了王旭昌,廊上的宫人又进来禀告道:“皇上吩咐御膳所给娘娘炖了一盅安胎养神汤,已经送来了,娘娘现下吃么?”萧清婉奇道:“皇上怎么忽然想起来吩咐人炖汤与本宫?”春雨笑道:“看娘娘说的,皇上关切娘娘,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萧清婉摇头道:“近来皇上朝政繁忙,为国事已是心力交瘁了,哪里还有功夫顾得上别的?必是有什么缘故。”于是说道:“去问个清楚。”
春雨闻言,便出去问话,过了一会儿又转了回来,说道:“是皇上知道了今儿的事,怕娘娘生气伤了身子,特地吩咐的。还有一句话,叫娘娘宁耐着些,别为了那上不得台盘的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倒值得多了。”萧清婉听这事出有因,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事才出来,皇上可就知道了?本宫倒不知道,皇上如今忙于国务,竟还有空来管后宫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到底是谁去学的嘴?”众人见皇后面色不好,一时皆不敢答言。
穆秋兰便迈步出门,好半晌方才回来,走到萧清婉跟前,低声说道:“奴婢打听了,说是惠妃娘娘正在养心殿里,已是进去好一刻了,到这会儿还没出来呢。”萧清婉一听此言,娥眉一凝,便自语道:“惠妃,今儿在殿上就是言不是语的,这会儿又跑到皇上跟前儿去学嘴戳舌,她想做什么?”闷头想了半日,却思量不出个缘由,只好暂且作罢。
原来,惠妃出了延春阁,便直奔养心殿而去。
其时,赢烈正在殿内批阅奏折,倒并没外臣在。听闻惠妃求见,他亦有些纳罕,暗道:她怎么会忽然走来此间。本来,他在处置政务之时,是不见嫔妃的。然而惠妃抱病已久,他也久未去探望,此刻她来求见,自然不好推拒门外的,于是吩咐准见。
惠妃提衣上台,姗姗入内,走到殿上便望着赢烈盈盈拜倒。赢烈连忙命张鹭生搀扶,又说道:“你身子不好,有事打发人过来说一声也就是了,何苦亲身走来?外头太阳又这样大!”说着,又令宫人安放椅子,叫惠妃坐了。
惠妃含笑谢过,在椅上坐定,便说道:“听闻因皇上为粮饷一事忧虑,皇后娘娘削减了宫廷用度。嫔妾心内钦佩不已,有意效仿娘娘贤德,特意将嫔妾这些年来攒下的些许积蓄,拿来敬献于皇上,好用作民生社稷。虽则不过是杯水车薪,究竟也是嫔妾的一点穷心。故而斗胆走来此间,搅扰了皇上,还望皇上恕罪。”赢烈闻言,微笑道:“你父亲才上了一道折子,于家中筹集了几万银子,捐献朝廷。你就将私房积蓄拿出,你父女二人倒也算是异体同心了。”惠妃赶忙赔笑道:“皇上有所不知,这是前儿嫔妾的母亲进宫来看嫔妾,嫔妾随口对她说的。想必是母亲回家,与父亲说起,父亲便动了这个念头。”说毕,又浅笑道:“嫔妾只愿为皇上出力,究竟也及不上皇后娘娘敏慧贤良,能变革宫廷制度,省出大钱来。嫔妾此举,真可谓是东施效颦,贻笑大方。来时路上,嫔妾还在想,会不会让皇上看了笑话。今皇上果然笑了,可见嫔妾愚拙。只是嫔妾一心愿为皇上出力,还望皇上顾惜。”
她这席话说的甚是动情,赢烈也听得颇为动容,又思及这些年来对她冷淡至极,不由也生出些愧疚之意,便说道:“也不必这样说,你们也是各尽其力。皇后自然有皇后的大德,但你的好处,也不能就此埋没。你林家上下都肯为朕效忠出力,朕心甚慰。”惠妃又笑道:“皇后娘娘治内有方,宽严有度,嫔妾是最心服敬佩不过的。只是娘娘于宫廷内务殚精竭虑,又是怀着身子的人,嫔妾但恐娘娘用心过度,反伤了龙子。嫔妾是生育过的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故而为娘娘思虑。”
赢烈闻听此言,似是隐有内情,便即问道:“近来宫里出了什么事儿?朕一向不得空,也没过去。”惠妃便将今日之事述说了一遍,却把刘秀春的恶行恶言轻描淡写,倒是把萧清婉如何当众责打惩治描述了个详尽,又说道:“娘娘深恼刘氏,就下旨把她打去冷宫了。”赢烈听得频频皱眉,又自语了一句“她该不是这样急躁的人。”便向张鹭生问道:“可有这回事么?”
张鹭生耳听此事于皇后十分不利,赶忙上前回道:“回皇上,这事儿倒是有的。但这不怪皇后娘娘生气,那刘宝林也忒不像话了。”说着,便把刘秀春如何欺凌嫔妃,如何纵容宫女大闹内侍省,如何带人到延春阁打砸演说了一遍,又说道:“娘娘于这些事情,都是查明白了,人证俱全,方才发落的刘宝林。”
赢烈闻言点头道:“这才说得过去,皇后罚的有理,那刘秀春若是这样一个人,当真也不配留在宫中,废了就废了罢,不必理会。”
第一百七十五章
惠妃闻听此言;神色未改的笑道:“皇上说的是;皇后娘娘自来是赏罚分明的;后宫之内谁不敬服呢?臣妾只是为娘娘凤体忧虑。”赢烈莞尔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她怀着身子,本该多加留神。”说着,遂吩咐张鹭生道:“打发人到御膳所说一声,午膳时候给皇后炖一盅安胎养气汤;再叫人去递个话;叫她别为了这些上不成话的人,伤了自己身子。”张鹭生应命,转身出去传话。
赢烈同惠妃说了几句家常;笑叹道:“国家有难;朕枉为一国之君;却无计可施。倒叫自己的妻妾拿出积蓄体己来救难,实在是可笑可叹。朕当真是无用,却难得了你们贤良。”惠妃笑意盈盈的说道:“皇上说哪里话,臣妾既然身为人妇,自然万事以夫家为重,为夫君排忧解难也是情理之中。就是皇上别嫌弃了嫔妾这点点心意,就是嫔妾的福气了。”赢烈笑道:“你的心意,朕自然领会。至于银钱,你还是收回去罢。你长年抱病,该当也没多少积蓄,如今国库虽然紧张,倒还不至如此。”惠妃闻言,只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语,便就罢了。又坐了片刻,方才起身告去。
赢烈使人送了她出去,又说道:“朝政繁忙,朕无暇顾及后宫。待得了空闲,就过去看你,你身子不好,也多多保重,如今天气暄热。”惠妃口里慢应着,就去了。
打发走了惠妃,赢烈将手中折子一合搁在一边,闭目沉思。不多时,张鹭生折返回来,瞧见这情形,便上前替他在茶碗里添了水,又退到一边。良久,赢烈忽然问道:“若朕没记错,惠妃是庶出,且与林霄夫妇亲情薄淡,是也不是?”张鹭生不防此问,微微怔了怔,然而他毕竟是积年在皇帝身边服侍的老人,立时便明白所以,当即赔笑回道:“皇上记得不错,惠妃娘娘的生母是林夫人的一位陪嫁丫鬟。惠妃娘娘入宫这些年了,林夫人进宫探视的日子也很是有限,然而娘娘好歹也是林相的女儿,为娘家着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赢烈闻听此言,睁开眼睛上下看了他一眼,方才笑道:“你说的不错,不论亲疏,她好歹也是林家的人。故而她父亲在朝上捐纳银两,她便在后宫献银以作应和。”张鹭生闻言,不敢接话。赢烈又道:“萧鼎仁那只老狐狸,病了这么多天,在家躲清闲的也该够了。国务如此繁冗,怎能容他一直病下去!待会儿,你去太医院,拿上两盒上等的老山参亲送到相府去。再对萧相说,他功在社稷,朕都记在心里,病养的差不多也该回来为国效力了。”张鹭生连连应诺,赢烈又摊开折子,执笔批阅不提。
惠妃出了养心殿,上轿回宫,一路默默无语。
待回至储秀宫,几位宫人将其迎入,伺候着脱了簪环衣袍。因她抱病已久,用不着那许多人,宫中服侍的也就寥寥几人罢了。她的陪嫁宫女红扣上来,将她脱下的衣裳折叠整齐,摘下的首饰也都收入妆奁,扶着她进内室歇下,才立在一旁低声说道:“娘娘,今儿早上老爷送信进来,说岳姨娘的身子略好些了,兰姑娘也到姨娘身边照料去了,叫娘娘少挂怀。”惠妃点了点头,微叹了一声,说道:“娘和妹妹在家里能过的舒心,我也就安心了。”
红扣禁不住说道:“老爷和夫人总拿着姨娘同兰姑娘来要挟娘娘,奴婢心里实在不平。当初公主夭折,娘娘病倒的时候,他们脖子一缩谁也不管,如今又要娘娘在宫里替他们出头。奴婢不知道,这世上竟有这般便宜的事!”惠妃淡淡一笑,说道:“罢了,我这病驱残喘的,怎样都不要紧,说不定哪日就去了呢。能让娘在家里平安喜乐,妹妹将来能许个好人家,就比一切都强了。”她此言说的分外神伤,红扣听着,不由红了眼圈,连忙啐了几口,又说道:“娘娘不要说这不吉利的话,娘娘是最有福气的人,断不会如此的。”
惠妃淡淡的道了一句:“我有福气,就不会进宫来了。”红扣闻言,也是语塞。当初宫中大选,林家也有额定人数,林霄膝下有三四个适龄的千金,他放着饶不挑,偏把这位给送了进来。这林三姑娘前来应选,原本是抱着不入皇帝法眼,落选归家的念头。谁知,赢烈还偏就看中了她,一纸黄绢,便将这位庶出的姑娘抬举做了妃子娘娘。在外人眼里,这自然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事,然而于她自己,却是天涯隔断,芳草成囚,今生今世都陷入这富贵囹圄之内。
惠妃略忆了些往事,就不再去想,只是说道:“如今也是没办法的事,倘或靠着他们成了事,倒也是好事一桩。待本宫扬眉吐气了,照料母亲与妹妹岂不更加便宜?但只一件,瞧着这几日的情形,皇后手腕老辣干练,听闻前番平叛,她也多有出力——皇帝素来嫌厌后宫干政,却偏容她议政,甚而将如此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