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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心拙然-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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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处理灵兰阁、香氤馆、深柳书堂的经营事宜。每日未时,这三处的管事都会齐聚灵兰阁议事厅,日报日清。
申时,自遣时间。或在白楼内读书、配药、淬毒,或在香坊蒸香晒香,或在庭园内喝茶、抚琴、下棋、酿酒、游园、泛舟。
酉时一刻用晚膳。亥时四刻就寝。晚膳后到就寝前这两个半时辰内,白贲的活动安排同申时。
以上均为灵兰阁开馆日白贲的作息安排,朔、望、晦日就比较随意,也许会在白楼里睡到辰时末,也许会一天都浸在香房花药田里,也许会去郊外放马,登高远足。
不得不说,白贲是个太会享受生活的人,他不肯将自己弄得太忙太累。他懂得放权,会用人,懂安人;知人善任,给予厚利,又将几处产业的规矩建立完善,他只抓原则,抓大头。
百亩药田自产自销,灵兰阁和香氤馆均是盈利的铺子,白贲每年拿出总盈利余的五分之一拨与深柳书堂。
深柳书堂是专门为孤苦无依、残疾智障、乞讨流浪等女孩子成立的慈善产业。在书堂里,有和善的女教席先生教这些女孩子读书识字,还有绣娘、技师等传授她们手艺,让她们在及笄之后,都能为自己谋得生存的能力;或者找到良善人家,将女子嫁出去。
据说,白贲是为胞妹而建的书堂,感于胞妹哑而不能孕,就想建立这样的慈善学堂收容跟胞妹一样的女孩子,也算是为胞妹积攒福德,期盼胞妹能一生无忧、平安喜乐。
“……也不知道无咎公子的妹妹到底长得什么样……听说,去年冬天,恒祥酒楼的老板葛大光来灵兰阁医他那个肾虚的毛病,那天下午无意中闯进了后院,遇见了在梅林赏雪的白家小姐,当时就被迷得神魂颠倒,居然色胆包天要调戏白家小姐。谁知,连衣角都没碰着,就被白家小姐的香给迷倒了,在雪地里躺了一个时辰。等葛大光家的下人来找时,人都快冻僵了。几日后,葛大光贼心不死,居然印障蛭蘧坦犹崆祝挡幌悠准倚〗闶歉鲅瓢停膊辉顾栽瘟俗约海荒苌裁还叵担晌N蘧坦悠鸬霉磺海笔本团淖蓝ⅲ缸鸥鸫蠊獾谋亲右欢俪袈睿『苌儆腥思蘧坦臃⒛敲创蟮钠⑵W詈螅蘧坦右膊恢烙昧耸裁捶ㄗ樱歉鸫蠊庠僖膊桓姨そ槔几蟀氩健N蘧坦庸皇羌壅飧雒妹玫摹!�
桓逸半倚在塌上,微笑着听耿一仑向他讲述这些日子来他所探听到的关于灵兰阁和白贲的消息。桓逸自十九岁第一次领兵以来,常年在外为战,安阳城内的很多逸闻趣事他都不曾听过。这些日子来每日与白贲三见,竟也渐渐对这些不知真假的消息感了兴趣。尤其白贲那样的性子,永远保持着疏淡的距离,也着实让人好奇,想探一探究竟。
与长兄耿一介的老成持重不同,耿一仑更多些开朗外向,话也比其兄多。“我还听翠云姑娘说,翠岫姑娘是无咎公子救回来的,三年前白贲云游归来的路上,在一座小镇镇郊的河里捞上来已经奄奄一息的翠岫。说是有怪病,还不能生育,经常被丈夫虐待,最后还是被夫家休了,娘家的哥嫂也不容她,翠岫姑娘实在是活不下去,就投河自尽了。被无咎公子救起后,给她医好了怪病,教她读书识礼,还给她起了翠岫这个名字,收做了贴身婢女,慢慢从一介村姑做到了现在的仆婢总管。灵兰阁凡是名带‘翠’字的婢女,都是无咎公子捡回来的,那些婢女也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不离不弃。”耿一介越说越兴奋,端起了案几上的白水一饮而尽。
“你啊,一个大男人天天打探这些妇人才喜好打探的消息,成什么样子!” 耿一介虽然也听着,但不免开口训斥。
“是你对无咎公子有偏见!我觉得他,真是难得的好人。年纪轻轻就医术了得,灵兰阁、香氤馆、深柳书堂、还有那百亩药田,都是他一个人当家,他也不过十九岁而已。还不贪财,明明还能将医馆开得更大,他却不为。每年将总盈利拿出五分之一拨与书堂,满安阳城又有几个人舍得拿出来白花花的银子?别说五分之一,就是十五分之一都舍不得!人品也好,家里年轻的婢女那么多,却从来不招惹,也从不见他拈花惹草,洁身自好得紧。”
“这个,却是难得。” 耿一介点了点头,不知道赞赏的是仗义疏财还是洁身自好。
“自打四年前香氤馆在安阳落户,虽然制香量有限,经常卖空,但整个安阳城及周边城镇的王公贵族就认准这白家的香脂香膏香丸了,爇过香氤馆的香,再爇别家的香,就不是那个味儿!咱们皇宫里还经常来香氤馆采办呢,各宫的娘娘都稀罕得紧,那帐中香、蔷薇水,都赶着圣上宠幸的日子用。哪宫的娘娘不以用着香氤馆的口脂和香发木犀油为荣?”
“听说香氤馆的香都是白家小姐一手调制的,可真是好手艺啊!得是怎样的男子能配上白家的小姐呢?可惜,天妒红颜,却有那样的隐疾。听那个葛大光跟别人吹嘘,白家小姐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香气,也不知道是什么香,从来没闻过,好闻得紧,多日不忘。这样的女子,无咎公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嫁给寻常男子寻常人家的吧?”说完,耿一仑也不免一声短叹,“可是,又那样尴尬”。
“是啊。”桓逸想起清晨于雾霭碧叶中见到的那个冰骨仙姿的女子,听着耿一仑的话,心底也不免多了叹息。
“王爷……”耿一仑贼兮兮地笑着,看着桓逸。
“怎么?”桓逸挑眉问,每当耿一仑露出这样的笑容,定是有馊主意。
“要不,您向无咎公子提亲,把那白家小姐娶回府做侧妃,也不指望她生养,做王爷您的侧妃也不算辱没了她。想来,也是白家小姐高攀了您,无咎公子也不会拒绝。” 耿一仑打的好算盘。
“我常年征战在外,刀头舔血,还是不要糟践人家姑娘的好。白小姐在灵兰阁,怕是比在我的王府,要自在逍遥得多。”桓逸眼神淡了淡,轻声说。
耿一介和耿一仑听到桓逸这么说,心中齐齐想起了一些往事,不禁都缄口不言,尤其是耿一仑,更觉得自己言语冒失,偷偷看瞄了眼长兄,被长兄狠狠地剜了一眼。
自打三年前安宁王妃难产带着腹中骨血一起殁了以后,桓逸这三年里有两年半都是在边境率兵。
王府里的两个侍妾,一个染疾而亡,一个跟护卫私通珠胎暗结。
桓逸永远记得那个叫采萍的侍妾看着他时眼里迸发的愤恨,她嘶哑低咆,冷而决绝:“你虽然贵为王爷,但我真的不稀罕,我再也不想年年在这深不见底的王府里夜夜守活寡!你今日就是杀了我、把我沉塘我也不悔,我跟他在一起才知道什么是床笫之欢,什么是光亮,什么是快乐!我嫁到你府上五年多,你一共进我的房门几次?而我跟他在一起,他夜夜都陪着我!知我冷,知我暖,知我喜,知我忧。纵然今日死,我也不悔无憾!” 
那一刻,桓逸被采萍的愤恨所震惊,那么愤恨如刀样冰冷的眼神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从来没想过一个侍妾会有这么强烈的指责和恨意,他一直以为侍妾是他的私有财产,却忘记了,侍妾也是人,不是摆设,不是牲畜。
后来,他让采萍和护卫各去领二十板子,那护卫却恳求怜惜采萍有孕在身,容他将四十板子一并领了去。这种事情,放在哪一个血性男子的身上都不可忍受,都会怒不可遏,桓逸却独坐书房至破晓,活生生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虽然名义上的处罚是说板笞之后将二人驱逐出府,任其自生自灭,永世不得踏入安阳城半步,但桓逸私下里却吩咐耿一介包了五十两银子给他俩做川资,希望他们能找个好地方,把孩子生下来,像平常的夫妻一样好好生活。
这几年常守军营,越发对女色不上心。这次凯旋归来,皇兄既张罗着赐他几个美人,又想借机给他娶王妃,说是觉得太傅卫密的嫡三女卫蕙不错,知书达理,温柔大方。他以毒深命危为由,求皇兄过几个月再议,其实心底却难动波澜。今晨于荷塘雾霭中惊鸿一瞥,那一瞬间,他真是动心的,可也只是动一时之心,时过,平静如初。
作者有话要说:1。古代时辰:
子时:23点—1点,丑时:1点—3点,寅时:3点—5点,卯时:5点—7点,辰时:7点—9点,巳时:9点—11点,午时:11点—13点,未时:13点—15点,申时:15点—17点,酉时:17点—19点,戌时:19点—21点,亥时:21点—23点。
2。白贲的读音为“白璧”。

、亭下饮
次日辰时二刻,桓逸交代了耿氏兄弟外出办事后,歪在房中塌上翻了几页书,觉得精神尚佳,便抛开书籍,推门而出,却是向后园而去。
沿着与荷塘不同方向的石子小路慢行,小路两侧蔷薇花架正开得灼灼,花架后的假山奇石上,苍苔痕深,藤萝袅绕,隐隐的有琴声传来。循声而行,穿朱槛柢墙,过清流小阁,却见花木林中矗八角高亭,亭内一人抚琴,正是白贲。
桓逸踱步向前,凝神细听,弹奏的却是师旷的《阳春》,此曲取万物之春,和风淡荡之意。白贲的琴艺娴熟,琴声泠然,隐隐中却能感觉到弹琴之人有些漫不经心。
举目细看,见亭上有匾,行楷书“悦心亭”三字,亭柱左右有对联一幅:“浅雨压荼蘼,淡墨点芰荷”。桓逸微微一笑,却是将白家小姐的乳名嵌进了对联里。女子婚嫁之前不许有表字,可这“简”配“淡墨”,哪里是乳名,明明就是表字。桓逸在心底轻轻笑了笑。
亭内有石桌石凳琴几,石桌上有酒壶酒盏,琴几上横摆一把瑶琴,却是无咎公子自斟自饮,自娱自遣。
不同于往日开馆问诊时所穿的窄袖织锦衣,今日白贲身着月白色云纹长袍,同色绡带束发,看起来丰神俊朗,儒雅非凡。长袍为时人钟爱之常服,大袖宽衫绕襟深衣,因行走坐卧自有一种翩然若仙的风流,故受王公士大夫所喜爱,市井商贾也多有效仿。白贲平日里惯穿窄袖锦衣,想来是为了方便切脉开方;第一次见白贲穿这样的长袍,端坐抚琴,真是别有一番风骨。
白贲看到了前方的来客,遂停下了抚琴的动作,起身,敛衽,行常礼,依旧是淡淡的语气,“王爷。”
“不请自来,搅扰了无咎公子抚琴的雅兴,还请公子莫怪本王唐突。”桓逸一脸和煦的笑。因在半月的医治下,渐思饮食,人也不再瘦得嶙峋,虽然依旧消瘦,精神却是极好的,那样与生俱来的贵气,浸染于举手投足间。
“无妨。王爷请坐。不知王爷可有兴致陪我饮上几杯?”白贲难得微微一笑,执杯倒酒。
桓逸端坐在白贲对面,也不推拒,只是笑问,“无咎公子不是嘱咐本王不可饮酒的吗?”
“此酒无妨,是我新醅的蔷薇露,是用这园中的蔷薇和荷叶上的露水珠酿制而成,不寒不燥,不温不冷,甚是清平,于王爷的毒伤无扰。”白贲将一只酒盅递给桓逸。
“如此,我就不客气了。”桓逸接过酒杯,浅浅地呷了一口,停了半晌,又呷了一口,笑赞,“芳醇而清淡,又有晨雾一般微微的清冽,闻起来醇浓,入口却极淡,却在咽处有淡淡的回甘,却是不醉人的,果然极好。”
“难得王爷喜欢,那就多饮几杯。”白贲的目光越过桓逸,看向前方的荼蘼架,花期已过,空留满架绿帐。
“本以为无咎公子回春妙手已是倾绝,不想公子还弹得一手好琴,当真是风雅之人。不知是这庭院营造,是否也出自公子之手?”桓逸一边品酒,一边随着白贲的目光一起看向身后的荼蘼架。
“是出自我手,雕斫造作,让王爷见笑了。”
“哪里造作?本王觉得甚好。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简而不繁,藏巧露拙,悦目、赏心、藏身之良所。无咎公子莫要过谦,本王对公子着实钦佩得很。这样的园子,也只配公子这样的文雅君子居住,相得益彰。” 桓逸放下了酒盅,思索了片刻,“昨日清晨,本王在这园中荷塘的曲廊上闲游,遇见了在小船上收集荷露的翠岫姑娘和白小姐,还不知是否搅了白姑娘的雅兴?”
“哦,没事,翠岫跟我说了,舍妹同我一样,喜欢清晨在园子里游荡,每日何时在哪儿消磨时间也说不准。王爷不用介怀。”
“无扰就好。”桓逸的目光越过白贲,望向白贲身后深柳丝绦掩映下的荷塘,拈杯笑问,“这亭子的视野极佳,左揽荼蘼,右掬荷塘,果真是悦心悦性的好地方,这亭外所悬的对子,却是应景得很,‘浅雨压荼蘼,淡墨点芰荷’,不知是何人所作?”
“舍妹。”白贲垂了垂眼,淡淡地答。
“令妹也是个难得雅致的人。”
“呵呵。”白贲浅笑两声,沉默了半晌,才道,“王爷可通音律?”
“略通,弄萧尚可,不擅抚琴。”
“我却正相反,只会抚琴,不会弄萧。家师和师母当年可没少因为这个奚落我,我就是不肯跟家师好好学萧,怎么的,也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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