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之后,她又往北走,在远离了白珏夫妇隐遁的山谷很远之后,故意放出线索,引着闵崑的人找到她。果然,不出十日,闵崑便亲自寻来,看着她平坦的腹部和消瘦的容颜,闵崑纵然大怒,还是原谅了她,祈求她跟他回去。
简秋霜迎风站在悬崖边,一字一字地控诉闵崑:“我父亲何其忠心于陛下,却被陛下诛灭了简家满门的男丁?陛下如何就觉得我简秋霜背负满门的血海深仇、却能安心承欢于你的身下?我没有那么贱!闵崑,我告诉你,我恨你!恨不得生啖汝肉!我一介弱女子,我杀不了你的人,我便杀你的心!”简秋霜冷冷地笑着。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一日一时一刻,我的女儿也送给了旁人抚养,你也永远别想找到她,永远也别想见到她。闵崑,永别了,以后生生世世不复相见!最后,诅咒你国运不祚!”说完,决绝跃身而下。
等找到尸首,已然碎成肉齑,不辨容貌。
果如简秋霜所说,她果真杀了闵崑的心——闵崑大病半年乃愈。此后也多方寻找生女,却一无所得。
在桓逸出征西闵之前,闵崑便从细作口中得知桓逸极看重一位年轻男子,这男子是“不弃药师”白珏的爱徒,桓逸之前所中之毒也是被这男子所解;后又传桓逸与这男子生断袖情愫。闵崑和桓桁的人都多次欲下手除掉白贲,却因桓逸防护极严,不曾得手。
既然对白贲无从下手,闵崑便派人去寻白珏夫妇的踪迹,求多一制衡的筹码,以备必要时牵制桓逸。本来白珏夫妇云游无踪,很难查得行迹,却偏逢此次二人为求名贵伽蓝香,取道西闵直奔西域。从西域返回元启的途中,被扣在了西闵,关押起来。
这日,闵崑退了朝,依旧如常看军报,手中如常把玩着一只琥珀坠子——这坠子是从简秋霜身上得到的遗物,多年来,闵崑时刻不离手心。正当看到军报中报桓逸已经率军破了瘴疠之险,直取西闵腹地。闵崑一时震惊,手中的坠子落地,“啪”的一声脆响。闵崑俯首,却见本就沁血丝有裂痕的琥珀碎裂开来,琥珀中纳着的桃花蕊中舒展开一片指盖大小的布帛。
这颗琥珀坠子是简秋霜最珍爱的物什,她爱惜得很,日日摩挲从不离身——并不是什么名贵的琥珀,只是琥珀中藏了一朵未开的桃花蓓蕾。闵崑从来不知道,这蓓蕾中还藏着布帛。他小心地捡起布帛,只见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两个字:白珏。这字迹,化成灰他也认得!分明就是简秋霜的!字迹看上去青涩滞扭,可知是年少时写就。
已经消逝多年的疼痛轰然来袭!
闵崑从来没想过,简秋霜心心念念的男子,居然叫白珏!而他前几日刚刚抓获白珏夫妇!
想当年,简秋霜刚刚入宫的时候,他也派人四处打探过,可曾有哪家男子与她交好,探到的消息却说,她父亲有意将她许给她的一位表兄为妻,而那位表兄也已经在前番的诸王叛乱中受连坐、被诛亡。却未曾想,她心心念念的,从来不是那个什么表哥!
将一番心思藏于桃蕊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宜室宜家!哼!闵崑怒而拂袖!直奔白珏夫妇而去。
一语不问,就着满腔的怒意,直接命狱吏对白珏夫妇一番酷刑伺候。
白珏夫妇不明其因。离开元启日久,并不知白简与桓逸之间的种种情愫,只是猜测着莫不是因为简秋霜的旧事而受牵连?多年前,便已听说西闵皇帝最宠爱的秋妃暴病而殁,白珏夫妇知简秋霜与闵崑之间很是纠葛,却不知具体是怎样的纠葛。
“汝等可认得朕的秋妃简秋霜?”闵崑阴深深地问。
“认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故人。”白珏自知此祸难逃,便也不做无谓的抵抗。
“可认得桓逸?”
“安宁王桓逸?不识,但几年前曾为其兄贞和帝医过病。”
“汝等乃我西闵人氏,居然背弃故国为元启的帝君祛毒!”闵崑怒喝。
“当年因诸王叛乱,为救秋霜而逃入元启,在元启生活廿余年,此身乃元启水土粮服滋养,已当己为元启人。”白珏不卑不亢。
“秋霜?叫的亲切!”
“幼时一同长大,我待她如胞妹。”白珏回答得坦荡。
“你待她如胞妹,她这一生都对你心心念念不忘!就凭这一点,你就该死!”闵崑将手中残碎的琥珀、桃花蓓蕾和写着“白珏”二字的布帛摊开给白珏看,一张脸半是愤怒半是怆然。
白珏自然认得简秋霜的字迹,他看着摊开在闵崑手中她的深藏多年的心思,一时感慨万千,只作叹息。
“白贲是你的爱徒吧?朕抓你,本来就是因为他跟桓逸的关系暧|昧,整个元启的人都知道这位战功赫赫的安宁王跟你的爱徒有断袖之情。如今,白贲帮着桓逸配出了克制瘴疠的解药,元启的大军已经奔我朝国都袭来。”闵崑攥紧了拳头,琥珀的碎渣割破了他的手掌,但他并不以为意,只是阴冷地问,“就是不知道,桓逸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钟爱白贲。如果朕拿你们夫妻二人的性命要挟桓逸,不知道他会不会妥协退兵?”
“白贲?”白珏夫妇对视一眼,不由得心惊。
“不过,这个白贲还真是命硬,朕之前联合元启前太子桓桁几次刺杀他,都未能得手。若是早日杀了他,桓逸也早就死了,也不会有人帮着元启配制出克制瘴疠的解药。说实话,如果可以,朕真想拿你们夫妻二人的性命去换白贲的性命!朕真想手刃了他。”
“哈哈哈哈哈……”谷幽兰忽然仰头长笑,口中喃喃念道,“果报!果报!”
“你不能杀她!”白珏喊道。
谷幽兰依旧是不停地笑,直笑得眼泪都淌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西闵皇帝:“当年听说你爱惨了秋霜,所以即使后来秋霜被你劫掳回宫,我们也放弃了营救。听说当年你专宠她一人,爱重有加,甚至还有传闻,说秋霜刺杀过你,你也未曾计较,可是真的?”
闵崑沉默了半晌,眼中沉寂如枯井,却还是承认:“是。”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都发生过什么,我也不知道秋霜一直爱慕的是我的夫君。不过,我相信,即便时至今日,你对秋霜仍不能忘怀。之前因为安宁王抓了我们夫妻来,也只是关押着,茶食尚且不缺。而今日,却因为手中那琥珀书帛,将我夫妻吊起来狠狠喂了顿酷刑。这怨憎竟远远大于国土相争之恨。”
闵崑默认,无言。
“秋霜当年是不是怀过你的孩子?”
“幽兰!”白珏听谷幽兰问出这句话,忙出声制止。
“是!你们知道朕的女儿在哪里……”闵崑听完这句话,急急相问。
“珏哥,总是要让他知道的,这之间的恩怨纠葛,你我如何理得清?或者,我们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手刃墨墨?”谷幽兰看着白珏,幽幽地说。
“墨墨?谁是墨墨?”闵崑有些激动。
“你让人把我放下来,我有东西给你看。”谷幽兰眼中一片了然清明。
狱卒将谷幽兰解了下来,谷幽兰瘫坐地上,从怀中掏出一只贴身秀囊,从秀囊中抽出一张布帛,递给西闵皇帝。
闵崑接过布帛,看着上面记载的生日时辰,双手颤抖,“这是,这是朕的女儿的生日时辰,不会错的……她在哪儿?”
“她被我们夫妻养大,既做女儿身,又做男儿身。女儿身的名字叫白简,乳名淡墨;男儿身的名字叫白贲,表字无咎,人称无咎公子。我们都叫她墨墨。”谷幽兰清淡地叙述,无视闵崑变了色的脸,“她长得很像秋霜,但是那双杏眼,却跟你一模一样。她聪明,调皮,善良,心胸开阔……唉,我们出来云游太久了,都不知道墨墨给自己找了元启最显赫的安宁王当夫婿……”谷幽兰偏头转向白珏,仿若寻常午后聊天一般,说着子女的婚事。
“女大不中留……”白珏也笑着回她。
诸番刑法下来,谷幽兰已经是失血过多。她本就有这样的毛病,肌肤划破出血,便血流不止,极不易凝血。这四十多年来,一直都是白珏小心翼翼的照料着,很少受伤流血;即便是有了伤口,白珏也会及时上药止血。而今日,诸番刑法尝边,她的衣裳都要被血浸透了。
谷幽兰看向白珏,温柔地说:“珏哥,我要先走了,我在黄泉路上等你。这一生,当真是无悔无憾。我不能生育,得你真心呵护不离不弃,又有墨墨承欢膝下这么多年,真的是心满意足。如果你能有幸见到墨墨,让她惜福,上一代人的恩怨纠葛,让她能放手就放手吧。”
“幽兰……”白珏知谷幽兰将血尽而亡,也知回天乏力,只是轻声地应她,“你去吧,等着我。”
“等你……”谷幽兰笑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朕要见朕的女儿!拿你去传信!朕只有见到女儿,才会把你夫人的尸身还给你!来人!”闵崑盯着手中的布帛已经失神了好一阵子。他现在只想找回女儿,然后将她禁在宫中,再与元启的军队厮杀;或者以女儿为要挟,逼迫桓逸退兵。他对这个未曾谋面却思念了廿年的女儿是又爱又恨。爱她,因为她是他和秋霜的孩子;恨她,是因为她帮助敌国进攻母国。
“白珏,朕派人将你送至桓逸的中军营地,你记着朕的条件:只有让朕见到女儿一面,朕才会将尊夫人的尸身还与你。”
“我夫人的遗体,我并不那么看重。不过,事已至此,想必无论如何,也瞒不住墨墨的身世了,如此,也是天意,你毕竟是墨墨的生父,是否要见你一面,这个决定权,我交给墨墨。”白珏也知自己命不久矣,这天字号牢狱中的诸番刑法领教下来,他没当场死去,已是侥幸,拼命挨又能挨过几天?死去长已矣,身后事,便再也无心无力了。
“我被你深爱的女人深爱了一辈子,我被你思念多年的女儿承欢膝下近二十年……就是今日得尝诸番非人苦楚,亦是值得的。”白珏安静地躺在抬往桓逸中军的担架上,心中暗自想。嘴角浮出一抹笑,果真是值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取与舍
“墨儿,你怎么说?”这一段理不清的恩怨纠葛讲完,桓逸心中不知叹息了几次。究竟是谁欠谁还?
“第一,我要找回师娘的遗体;第二,闵崑和简秋霜的恩怨情仇与我无关;第三,我要为师父和师娘报仇。”白贲听完这段往事,冷冷地说。
“你要手刃生父吗?不可,会遭天谴。”桓逸的语气中难掩担忧。
“拙然,难道你不认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么?我如何能不为养育我多年的师父师娘报仇?!”白贲的眼中是怒绝的恨意,“他是皇帝,手握生杀大权就恣意乱杀吗?不,之于我,他只是仇人,而已。”
桓逸看着白贲森冷的神情,不由得想,简秋霜和白简,都是一样的不可屈、不可辱,一样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旦决绝,宁死不改其志。不由得怜悯闵崑,缘何爱重情牵的母女,都是这样冷绝的视他为仇雠?
“我对他的仇,也只是他杀我师父师娘的仇。至于,上一代那些恩怨,灭了简家满门男丁、与我生母之间的爱恨,那些,于我而言,只是一段遥远的故事,恕我无法感同身受。又或者,因从小到大被师父师娘娇养着,未曾吃得一点儿苦楚,未被灌输一丝怨憎,所以,那些是是非非,我并不想卷入半分。”白贲淡淡地说,神色也是倦怠疲惫,又强调了一遍:“我要找回师娘的遗体。”
“如果,他不是你的生父,那么,早晚也是元启的阶下囚。”桓逸若有所思地看着白贲。
“战事很顺遂?”闻言,白贲抬头看他。
“是。”桓逸给予肯定的回答,又沉默了半晌,思考良久,“但偏因为他是你的生父,我不能杀他。”
“为什么?”她怒问。
“墨儿……”桓逸一声叹息,伸手探过案几抚摸上她犹有恨意的脸颊,“就因为他是你的生父,我才要放他一条生路,为我们,以及我们未来的子孙积福。”
“当杀之人不杀,这不是善念,而是作恶!因为以后他还会害更多的人!”白贲霍然起身,怒目相斥。
他也意决,“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背负弑父的罪孽。”
“你妇人之仁!”白贲不屑。
“我妇人之仁也只为你!”桓逸被白贲气得头疼,却依旧隐忍着不发脾气,语气尽量温和,伸手按揉着突跳的额角,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只暴怒的小母虎送回宣州去。她对他,向来温顺明理,忽然间这样刚烈倔强,还真让他吃不消。
“你欲手刃闵崑,如何为之?只身入虎穴、与虎谋皮?或者笃信他会眷顾与你的血缘关系而不设防、轻易被你取了性命?交换回师娘的尸身?从前你诸番救我性命,与西闵对抗,难道他真的就半点不曾记恨吗?又或者,鲁莽冒失,舍弃了我,成为他的禁脔与筹码来制约于我?”桓逸轻柔和缓地一句句向白贲提问,用这些问题来安抚白贲心中沸腾的怒意和失控的理智。
“我怎会舍弃你、怎会害你……”前面诸多问题只换来白贲的沉默,最后一问却让白贲急躁地出声辩驳。
“我们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