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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斯然将昊天越逼到一边,两人单打独斗,期间昊天越几次叫他「子青」,他都没有回应。
手中长剑舞出漫天剑花,宁斯然片刻不敢松懈,招招攻向昊天越要害。
「子青,跟我回去,我们回草原上,再也不要来中原了。」昊天越似是急了,一刀横砍,逼开了宁斯然的剑,凑近他急切地说着。
「再也不来中原?」宁斯然突然听到这句话,狐疑地重复了一遍。
昊天越见他有反应,立刻又补充道:「是啊,我们回草原上,你不是说最喜欢那里的蓝天白云,最喜欢骑着马在草原上飞奔吗?以前是我不懂,不理解你,现在我明白了,你跟我回去吧!」
宁斯然用力收回剑,看着满脸认真和痴情的昊天越,脑中飞转,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看来那子青,之前定是反对昊族入侵中原的,他想昊天越陪着他留在草原上,但昊天越没有同意。
至于现在那子青去了何处,他就无法猜测了。
只不过,拥有时不懂得珍惜,失去后才知道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第七章
「我不是子青,但是若你真的明白子青的意思,就带着你的人回草原上去。」宁斯然直视着昊天越,淡淡说道。
昊天越瞪圆了一双眼睛,身体微微有些颤抖,拼命摇头,「子青,我知道以前是我错了,但是你不要不认我啊,你不和我回去的话,我一个人回去有什么意思?」
宁斯然看着他有些疯疯癫癫的样子,心中无奈,一时之间,真不知道再和他说什么好。
身后不远处皇甫灏已经收拾了那十几个昊族士兵,同来的皇甫军一见他脱困,顿时士气大振,败势在转眼间被扭转了。
「王子,走吧!」昊天越的副将一看情势有些不妙,立刻下令撤兵。
昊天越没动,直直看着宁斯然,好一会儿后,突然瞪着眼睛问:「子青,你不跟我回去,是因为那个人吗?」
他手中的刀一抬,径直指向了皇甫灏。
宁斯然傻眼地看着他,心道这疯癫之人的直觉真是可怕。
但这当口,这话却是怎么都不能承认的,他双眉一蹙,怒道:「休要胡说八道,我不是你所说的子青。」
「是的,你明明就是子青!」昊天越大吼一声,提刀就要向皇甫灏冲去。
宁斯然手中长剑急刺出去,一剑抹向他的手腕。
昊天越似乎怔了怔,但还是反应很快,收手避开了宁斯然的剑,只不过这样一来,他冲向皇甫灏的脚步便也顿住了。
此时,他的副将已到了他身边,一把强拉住他的胳膊,沉声吼道:「王子!撤啊,他不是虞子青!他是皇甫灏的副将宁斯然!」
「皇甫灏,他果然是因为皇甫灏所以不肯跟我走吗?」
昊天越的眼睛越瞪越大,眼珠子几乎要脱出眼眶,他转头死死盯向皇甫灏,那目光中深藏着的怨恨让在一边看着的宁斯然心头一紧。
这家伙,怎么根本不听别人到底在说什么。
副将没有再给昊天越犹豫的时间,拖着他撤退了。
虽然打退了埋伏的昊军,但皇甫灏这边也损失惨重,先前派来运送粮车的百人小队只余下二十人左右,而皇甫灏带来的六十人也损失过半。
「粮车呢?」皇甫灏脱了困后没有感激宁斯然的意思,而是盯视着他大声问了一句。
宁斯然一怔,眼眸微微睁大,看了皇甫灏一瞬,答道:「我让他们先去营地了。」
皇甫灏没接话,但从神色来看,宁斯然知道他是动气了。
一行人迅速往营地赶去,却在途中找到了被烧毁的粮车和当时宁斯然留下护送粮车的二十多名士兵的尸体。
粮车上的火还未烧尽,金红色的火焰无情地吞噬着他们的粮草,地上的尸体大多都睁着眼睛,仿佛死不瞑目。
宁斯然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仿佛是在最冷的冬天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冷水,整个人都凉了。
「砰」的一声,握紧了拳头的皇甫灏,转身一拳揍在了宁斯然的脸上。
「我不是和你说过,无论如何要保住粮车吗!」伴随着这一记重拳,皇甫灏爆发出一声大吼,那吼声中带着滔天的愤怒和伤痛,还有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的颤抖。
没有这些粮草,营地里九千多名等着吃饭的士兵要怎么办?他们接下来的仗要怎么办?
「皇甫将军,您不能怪宁将军啊,您是主将,宁将军……」
一直跟随宁斯然打仗的士兵忍不住开口为他说话,话未说完,便被宁斯然淡淡打断了,「是我违反军令,什么都别说了。」
太过平静的嗓音,几乎听不出他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清秀的脸庞上被皇甫灏揍伤了的嘴角高高肿起,他紧咬着唇,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皇甫灏那一拳,便仿佛是揍在了他的心上,那一瞬间,连空气都无法再吸入肺腑,他整个胸腔,都疼得冻结了。
嘴角的伤口一丝丝痛,可那又怎么及得上他心里的痛?
他想救皇甫灏啊,这样简单的愿望,难道皇甫灏都无法理解吗?
他知道军令大于天,可军令和皇甫灏的性命,又怎么有可比之处呢?
他的沉默让皇甫灏胸口集结着的怒气变得无法发泄,犯下这样的大错,按军纪是该重重惩罚的,可他却不知这惩罚要如何说出口。
宁斯然执意要救的人毕竟是他自己,他又怎么忍心去处罚这样的宁斯然?
众人沉默地回了军营,得知粮车被毁,营地内的士兵们都心下黯然。
本以为这下必要饿上几天才能有支援,却不料郑泽率领余部提前抵达了,余部一来,粮草的问题便解决了,这一场危机总算度过。
但是宁斯然违反军令一事却没有过去,郑泽得知几车粮草被这样烧毁,大为震怒,不但当着将领们的面怒斥宁斯然,还削去了他副将军的军衔,命他在自己的军帐中面壁思过三日。
「大将军,宁将军虽然有过,但救了末将等人的性命却是事实,能否不要罚他面壁,让他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皇甫灏未料到郑泽会出此惩罚,又想到如今正是与昊族决战之际,他军中不能没有宁斯然,不禁开口求情。
宁斯然却在这时抬手挡在了他面前,面无表情地开口道:「皇甫将军不用为斯然求情,是斯然有违军令,大将军惩罚斯然也是应该的。」
说完之后,他摘下头盔,沉默地置于案上,转身出了主帅帐。
皇甫灏惊讶地看着他的动作,直到他走出去,都未能回过神来。
「皇甫灏,我知道你与宁斯然私交甚好,但如今是在战场上,一切以军纪为先。」郑泽看到皇甫灏直盯着宁斯然消失的地方看,不悦地开口说道。
皇甫灏回过头,脸上没有表情,沉默着没有答话。
「好了,众将一起商量一下接下去的战法吧,若能有万全之策歼灭他们的主力部队,便能终结这场战事。」
「是!」
与郑泽他们商量完明日的作战计划后,皇甫灏独自来到了宁斯然的军帐。
因郑泽罚宁斯然闭门思过,所以军帐前立着两个执剑的士兵看守,皇甫灏见他被像犯人般对待,心中特别不是滋味。
「皇甫将军。」守帐的士兵见到皇甫灏,恭敬地向他行礼。
皇甫灏微微点了点头,掀开帐门走了进去。
军帐内没有点灯,一片昏暗,甫一踏入,他便觉得眼前一黑,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了内里的光线。
宁斯然背对着帐门,安静地坐在铺上,听到他进来,也没有转身。
「斯然。」皇甫灏低低唤了他一声,举步走近,却觉得胸口压抑,几乎连气都要透不过来。
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握成了拳,之前揍过宁斯然的地方像是着火了一般地发烫。
若他没有把实情告诉郑泽,宁斯然也就不必受这样的惩罚,被郑泽当着众将的面骂得狗血淋头,他心中要有多少难堪?
粮车被毁,士兵丧命,那些事对宁斯然来说本就是很大的压力,可自己非但没有在这样的关头安慰他,还揍他,对他大吼,让他被郑泽责罚。
这样的自己,还能算得上是他最好的朋友吗?
皇甫灏心中想着这些,只觉得一波波疼惜漫过,让他愈加后悔。
走得近了,才看到宁斯然低着头,手上竟然拿着那把竹笛。
昏暗的光线下他看不清宁斯然的表情,只觉他整个人仿佛变成了雕像,甚至连生气和存在感都要消失了。
唯一确实而突兀地射入他眼帘的,竟然反而是那管竹笛了。
宁斯然握着那管竹笛,指节都发了白,好像握得很紧,像是在压抑什么。
皇甫灏心头掠过一阵难受,那一瞬间竟然产生想拥他入怀,抱紧他安慰他的念头。
他几乎立刻就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整个人僵在原地,无法再走近一步。
只怕距离再缩短,他就真的压不下自己这荒谬的念想了。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出身。」宁斯然松开了手指,轻轻收起了竹笛,淡漠无波的嗓音从他口中溢出,仿佛是这军帐僵硬的空气中自然产生的一般。
皇甫灏一愣,皱起眉没接话。
宁斯然依旧没有转身,只有声音淡淡地传来,「我出生在淮浦最有名的青楼中,我娘是楼里小有名气的烟花女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我爹是谁。我从出生开始就被人叫成野种,但是那时候,我依然很感激我娘和那青楼的鸨母,至少她们留下了我的命,还教我琴棋书画,抚养我长大成人。
就算每次出门都会被附近的孩子欺负,就算青楼里时常有女人对我冷嘲热讽,但是我还是怀着感恩的心,我想着长大以后要好好报答娘和鸨母。但是我没有想到,她们养育我、教导我,只是为了让我成为一棵摇钱树。因为我出生的时候生得好,她们才没有把我扔出去。
十五岁那年,鸨母终于对我提出接客的要求,我呆愣在当场,不可置信地看向我娘,结果没想到,她说她生我养我,我应该要尽孝道。我愣了许久才明白她的意思,然后我反抗、挣扎,被辱骂、被毒打。我到那时才知道,过往所有的温柔都是丑陋的欺骗,对于她们来说,我只是那青楼中一个即将红透淮浦的男娼。
自小在风尘之地长大,我从未觉得烟花女子有何不堪,至少她们卖的是自己拥有的东西,不偷不抢,也没有妨碍到任何人。但要我自己去做,我却觉得做不到,我即使是个野种,也是个有尊严的野种,我读过圣贤书,我知道一个男人应该征战沙场报效国家,而不是在床上向那些恩客张开双腿。所以我从那里逃了出来,一路北上,为的就是报名参军,远离过往的一切。」
宁斯然一口气说到这里,终于停了下来。
他的语气那么平静,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但是沉默地听着的皇甫灏,整个人却禁不住微微发起抖来。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对皇甫灏来说,这种程度的过往,足以点燃他深切的愤怒。
宁斯然在继续开口之前,终于微微皱起了眉,有那么一点他在说自己过往的味道了。
他抬头看向皇甫灏,浓墨般的乌黑眼眸中带着皇甫灏无法理解的情绪,藏得那么深,几乎没有办法挖掘。
「然后我在这里遇见了你,你不嫌弃我身上的馊味,不在意我是乞丐,不询问我的过往,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都愿意向我伸出手。灏,不用为我愤怒,也不用为我难过,如果过往的一切是能够遇到你的交换,那么我愿意经历那些。」
淡淡的语气中却带着深刻的感慨,因为他还有太多无法在皇甫灏面前坦白的感情。
年幼时的生存环境使他对感情的事很早熟,很多同年人根本想不到的问题,他早早地就在思考了。
所以自皇甫灏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起,这个人就已经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非常重要的一席之地。
而那之后,因为皇甫灏的不放手和坚持,那一席之地渐渐扩大,终究占满了他整颗心房。
可他要怎么告诉皇甫灏,他有多喜欢他?
对皇甫灏来说,他永远都只是好朋友而已。
能持续一辈子的友情固然弥足珍贵,可有些时候,却又太过伤人。
若可以换来皇甫灏丝毫例外的感情,他宁愿不要这样的友情。
可终究是不能的,现在对着皇甫灏说出这些话,已是他的极限,只是想把这些心里话说给这个最特别的人听而已,别的,他根本不敢奢望。
下午皇甫灏重重揍过来的那一拳让他彻底醒悟,他对他之间,除了友情,真的没有其他。
因为若皇甫灏心中有一丁点的别的想法,他就一定能体会他的心情。
皇甫灏呆呆地立在原地,起初的愤怒早已被震惊所取代,宁斯然所说的一切如在他眼前炸开的烟火,亮到极致,以致于根本就分辨不清到底看到了什么。
他有些无法分辨宁斯然言语中是否潜藏着什么,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隐约掠过,可太过模糊,他抓不住。
可他的直觉告诉他应该是有些什么的。
「斯然,我……」
「什么都不要说了,灏,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因为我想告诉你而已,你不用多想的。」
「可是……」
「你还是走吧,我现在是待罪之身,你在这待太久不好,如果真的有什么想说的,不如等打退昊族再说吧。」
宁斯然的语气虽然依旧淡漠,却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