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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见面,又不知要是什么时候了,宁斯然心里其实有这样一句感慨,可当着皇甫灏的面,终究是没能说出来。
有些话,他知道不能轻易说出口,因为一旦开始说了,便可能带着他走向毁灭,他这么久以来的隐忍,也就全部白费了。
于是,突然有些后悔没跟着皇甫灏回去过节,如果去了的话,在一起的时间就可以久一些了。
即便日后只有自己一个人会回忆这些,那也是一份最美好的回忆。
「在想什么?表情这么凝重?」回营的路要先经过八营,到了八营门口,皇甫灏停下了脚步,看着宁斯然轻声问了一句。
宁斯然知道他不进八营了,也就跟着停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淡淡地说:「牙将说昊族近来开始有动作了,也许接着就又要打仗了。」
「那不是挺好,我早就磨拳擦掌等着他们了。」皇甫灏说着,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乖张的笑容。
宁斯然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皇甫灏便回三营去了。
宁斯然手上还有一块月饼,此刻,那月饼淡淡的香气从手上传来,缭绕在鼻尖,盘旋在心里,挥之不去。
他看着那在月下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觉心中的情意,益发深了。
九月的某一天,宁斯然从校场回来,便发现今日军营里的气氛与往日不同。
问了小都统,才知道今日是允许士兵家属来探亲的日子。
军规上严令女眷是不能进军营的,所以每逢探亲的日子,有女眷的家属们便会集中在军营东面的空地上。
那里离八营很近,宁斯然知道皇甫灏的爹娘一定也来了,想着中秋的月饼还没谢过皇甫灏的娘,便决定过去看看。
若是运气好找到了皇甫灏的家人,他想当面向他们道谢。
到了东面,那里果然人山人海,但许是冥冥之中情感的羁绊太过强烈,宁斯然愣是在那一大群的人里找到了皇甫灏。
那道颀长强健的身影立在人群中,于他而言,有鹤立鸡群般震撼的感觉。
宁斯然抬步走近,正想唤皇甫灏的名,却猛然发现皇甫灏身前站着的并不是他的爹娘,而是一位年轻美貌的少女。
他们身边还站着君玉,三个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关系融洽得很。
只见君玉拍着皇甫灏的肩,笑着对那少女说:「宛如,你放心,这小子一定会好好打仗,回头顶着官爵迎娶你的。」
少女被君玉说得面上浮起羞红,贝齿轻咬着红唇,偷偷看了皇甫灏一眼。
皇甫灏笑得仍如往日那般爽朗洒脱,反手勾上君玉的手臂,玩笑般地答话道:「宛如,我们一起长大,你还对我不放心吗?再说有你哥这么整日盯着我,我也没机会去接近别的女子啊。」
「可不是,他若敢接近别的女子,我就帮你打断他的腿。」
「喂,这么严重啊?君玉你小子也太狠了吧!」
「那当然,我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妹抹,从小就许给你们皇甫家的,你可得对她负责啊。」
「好啦,我知道。」
嬉笑的对话声透风传来,宁斯然怔怔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只觉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原来他已经订了亲了,这样如花般娇媚的少女,才配得上他那样的人吧。
心中如此想着,他禁不住苦笑着勾起了嘴角,原来有些事,即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真的亲耳所闻时,还是会心痛的。
而且痛得这么厉害,几乎让他无法承受。
心上似乎裂开了一个口子,扯动经脉、血管,鲜血淋漓而下,却偏偏寻不到任何舒缓的方法。
宁斯然望着依旧谈笑风生的三人,转身一步步离开。
皇甫灏的世界终究不是他能介入的,他没有那样的资格,更没有那样的勇气。
因为是探亲的日子,所以这夜大家不用受军规限制,不但取消了夜间操练,各营的士兵间还可以随便串门。
宁斯然却独自坐在篝火边,似乎还没能从不久前的伤痛中回过神来。
看来,就连他自己都低估了皇甫灏对他的影响力,仅仅是那样的几句话,便叫他有些无法承受了。
「斯然,你果然在啊。」
身侧这时传来那无比熟悉的嗓音,宁斯然一怔没有抬头,直觉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听。
一道扑鼻的香味却转眼就传了过来,他转头,看到皇甫灏堆着满脸的笑意,拿着一个食盒坐到了他的边上。
「来,尝尝,嘉陵关最好吃的叫化鸡。」皇甫灏说着,扯下一只鸡腿,笑着递了过来。
宁斯然愣了一瞬接过,轻扯嘴角,低声问:「哪里来的?」
「君玉的妹妹送来的,我跟你说哦,她的手艺真是一级棒,连大将军府上的大厨都夸奖呢。」
皇甫灏似乎很高兴,边说边咬了一大口鸡肉。
宁斯然脑海中浮现起君宛如的样子,只觉心头苦涩,不自觉咬紧了牙关。
「斯然,吃啊,趁热。」皇甫灏见他发呆,用胳膊撞了他一下。
宁斯然手一抖,差点掉了鸡腿,半晌却只能苦涩地去吃,入口的鸡肉香滑柔嫩,好吃得很。
可这般好吃之下,却只是更加刺痛他的心。
「皇甫灏,等仗打完了,你有什么打算?」吃完了鸡,宁斯然垂着头,淡淡问了一句。
皇甫灏舔了舔嘴角剩下的几滴鸡汁,也没多想,笑着答道:「如果真的能把昊族顺利赶走,我自然是回家去,然后娶个好媳妇,生一堆孩子。」
娶个好媳妇,生一堆孩子……
宁斯然在脑海中不断回味着这句话,是啊,这样的愿望,不是所有正常男子应该有的吗?
若是放在从前,没有遇到皇甫灏之前,他即便还在做乞丐,不也想着有朝一日,能有娇妻爱子,环绕在身侧吗?
可现实却如此讽刺,让他遇到了这个轻易地就吸引了他的男人,让他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了这样的幻想。
宁斯然禁不住扪心自问,他真的能够一直待在暗处,眼睁睁地看着皇甫灏结婚生子、尽享天伦之乐吗?
心头的隐痛不断翻腾,他捏紧了手里的鸡骨,直把那根可怜的鸡骨头整个捏碎了。
皇甫灏似乎察觉到了宁斯然的不对劲,歪头凑近了些,低声问:「斯然,你怎么了?有心事?」
宁斯然僵着神色深吸了口气,扔掉了手里的鸡骨,抬起头看向皇甫灏,如画的眉眼间晃动着复杂的情绪。
「你说,喜欢一个人的话,是不是应该告诉他?」
这样一句简单的问话,却突然让皇甫灏激动了起来,他的神色变得很激动,睁大了眼睛,欣喜地问:「斯然,你有喜欢的人了?」
见他如此兴奋,宁斯然嘴角的苦笑更深,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直直望着皇甫灏,想将他此刻的模样,更深地记下。
「是哪家的小姐?斯然,你告诉我,我在嘉陵关好歹也是名人,说不定能帮你忙呢。」皇甫灏见宁斯然不说话,以为他是害羞,又凑近了一些。
两人此刻已经靠得极近,宁斯然只觉得鼻尖都能闻到皇甫灏嘴角残留的叫化鸡的味道了。
心头悸动,他忍不住往后退开了一些,强挤出一丝笑容,说:「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
皇甫灏便歪着脑袋,单手点着下巴思索了一会,才答道:「既然喜欢上了,自然是要告诉对方的。」
宁斯然听着这句话,心头的疼痛似乎又深了一些,他深吸了口气,才又能开口:「如果……是注定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呢?」
「怎么可能,斯然你这样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如果你是在意你的身世,那大不了,我回去求爹娘收你做义子。」
皇甫灏这话说的义气,说完之后还拍了拍胸脯,一副为了兄弟的幸福,绝对要两肋插刀的模样。
宁斯然却觉得讽刺,半晌后淡淡地说:「不是身世的问题,而是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皇甫灏闻言一愣,脸上出现一丝尴尬,抓着头说:「这样啊,那可有些难办了,毕竟感情的事无法勉强,不过斯然,你先告诉我到底是谁嘛,我帮你打听打听,说不定只是你以为那位小姐有喜欢的人了呢?」
「感情的事无法勉强……」宁斯然愣愣地重复了一句,那一瞬间,心头的痛苦,似乎也被这句话打压下去了。
嘉陵关的秋天比南方要冷很多,对于宁斯然这样的南方人士来说,着实有些不习惯,此刻,只觉得吸入肺腑的空气都冰冷得撕心裂肺。
许久之后,他疲惫地站起身,最后看了皇甫灏一眼,垂下眉眼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欸?斯然,我们话还没说完……」
皇甫灏跟在后头喊了一句,宁斯然却是没有回头,径直回了自己的军帐。
「奇怪了,斯然到底怎么了?」抓了抓脑袋,皇甫灏狐疑地呢喃了一句,看着那在夜色下渐行渐远的背影,叹了口气。
那之后没几日,昊族便真的打了过来。
与以往的小规模袭击不同,昊族这一次大有欲打入中土的味道,集结了全部兵马,展开强攻。
在嘉陵关的这一场攻防战,后来演变成了拉锯战,战火没日没夜地燃烧,使嘉陵关的百姓全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好在北方驻军这次新增的五千新兵机动性很强,又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在这场战役中便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从深秋一直打到冬末,这一场拉锯战总算以北方驻军的小胜结束。
昊族暂时退回了祁临山,嘉陵关也总算暂时得以安宁。
两日后,从都城传来天子口谕,命北方驻军派遣战力强悍的兵将,趁胜追击,将昊族打出祁临山。
中土与昊族多年以来的宿怨,终于要寻到一个终结点。
五千新兵也被尽数编入这场追击战中,自那之后,北方驻军与昊族在祁临山区域内展开大小战役共两百多回,各有胜负,历时两年。
旷日持久的战役所收到的最大成果,就是北方驻军冲散了昊族的大军,将他们分别逼入了不同的区域中。
而那时,皇甫灏、宁斯然、君玉因在此前两年间的战役中表现突出,已被升为牙将,各率五千人马,成为追击战的主力军。
这一年春天,北方驻军驻扎在祁临山山脚下,距皇甫灏、宁斯然他们应征入伍,已过了三年。
「再往前走,我们便要深入祁临山了,往后粮草的接济便会有些困难,我们要特别小心。」
主帐内,大将军正召集各牙将、正副将军开会,商讨今后的行军计划。
在之前的战役中,北方驻军始终以嘉陵关为驻点,不曾将大军开驻进祁临山,但是在长期的作战下他们意识到,若不用大军真正堵住昊族回击的通道,那么昊族永远有转圜的余地。
皇甫灏指着铺在桌面上的祁临山地形图,朝郑泽进言道:「大将军,昊族乃游牧民族,擅骑射,行军以快、狠为长,如今他们虽然分散在祁临山内,且我军在人数上占优,但若不能以快制快,恐怕仍无法将他们拿下。属下建议,不妨从大军中抽出两支突击队,从两侧包抄进入祁临山以快攻追击昊族,余下兵力暂且扎营在此留守,等突击队夺下适合扎营的地势后,大军再开驻进山。」
大军暂且扎营在此,可以有效地防止昊族绕开他们再攻向嘉陵关,而若要将大军开驻进山,势必就要先寻找到合适的扎营地。
昊族如今被冲散,各部人马都不多,这种时候派遣突击队,是最有效的攻击策略。
而这个计策,是皇甫灏之前与宁斯然私下讨论得出的结果。
郑泽沉思了片刻,与左右将军对视了一眼后,点头道:「此计不错,昊族定也想不到我们会跟他们比快比狠,只是皇甫灏,这领军的人……」
明白郑泽的意思,皇甫灏一抱拳,朗声答道:「大将军若信任属下,便让属下与斯然率一万人出击吧。」
另一边,君玉也抱拳请命:「大将军,君玉和廖凯愿率另一支突击队出击。」
郑泽微微颔首,笑看着两人,道:「少年郎确实比我们这些老兵要快要狠,好吧,便命你四人为正副将军,挑选各营强壮灵活的士兵组成两万人的突击队,分头追击昊族。」
「是,属下遵命。」
又商讨了一些追击的具体过程后,郑泽散了议会,众将出了主帅帐,去各营挑选突击队的士兵。
选人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些小麻烦,一些士兵一听要深入敌营都有些胆怯,连年征战,不少同伴死于刀光剑影之下,如今还活着的人多少也有些阴影。
一想到若成了突击队员便有可能丧生于祁临山中,大多数人都打了退堂鼓,而突击队这事毕竟是皇甫灏主动请命请来的,自然也不可能强迫士兵随行。
皇甫灏是明白那些士兵的心事的,他也可以理解大家怯场的情绪,可战事紧张,却容不得这般拖沓犹豫。
但若是强逼士兵去,到时候不但军心涣散,恐怕也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君玉在身边与他一起皱眉,廖凯也是一脸伤脑筋的表情,其他牙将和将军都没有说话,这事终究是需要他们四个自己处理。
宁斯然面无表情地站在另一边,侧目看到皇甫灏为难的神色,轻叹了口气,面对着众士兵开了口:「大家听我说,昊族不除,边关危机将永无止尽,我们的父母姐妹,将永远生活在胆颤心惊中。此次突袭,为的是将昊族赶出祁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