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薄氏一听,猛地抬头,满面不可置信。心头忽地想起来那人那日来说的话“世家上族重视血缘,贺家必定不会认你,但以他家的声誉,也不会过分为难你。你肚子里的是个野种,郑家更不会要你,只会折磨死你。你只有坐地起价,讨价还价,才能狠狠捞上一笔,闯出一条生路来。”
她提出的要求她自己不敢相信贺家能够接受,只是商人还价,总要抬出一截儿来,才能卖得比实际高。郑家那老虔婆的刻薄与恶毒,郑三郎的丑陋瘸腿,那神秘人许之以三千两白银和帮助她离开定京的承诺,还有一度春风后,那俊俏郎君留下的怀念…
薄氏咬了咬牙,手伏在小腹上。
行昭见薄氏没说话,望了望了窗棂外,隐约有两个人影儿,扬声道:“哥哥回来了!你便和他当面对质吧!”
行昭话一完,便有一个穿着姜黄色杭绸直袍,拿一支雕梅兰竹三君子和田玉簪子束发,穿着青色牛皮直筒靴,长得眉清目秀,鬓发浓郁的富贵小郎君进来了,后头跟着亦步亦趋的莲玉。
那郎君一进来,就瞥见了跪在地上的薄氏,蹙着眉头道:“我不认识这娘子!贱妇休要胡乱攀扯!”
“景郎!景郎!我是阿薄啊!你怎么能不认我!”薄氏迟疑片刻,便泪盈于睫,扑上前去抱住那人的靴筒,直喊:“男儿汉果真都是薄情郎吗?阿薄等了你多久,念了你多久,阿薄,阿薄还怀了你的孩子啊!”
9月1日上青云榜,大家有票票的快来砸死阿渊吧!
第四十二章 好戏
行昭在后厢静静地听,长长呼出一口气,她赌对了。
回首再去看大夫人与二夫人,大夫人惊得将手炉掉在了软缎上,二夫人却恍然大悟。行昭轻轻一笑,拿食指比出噤声的模样,正要开口,却听见外头有人撩帘入内,帘子被撩开,风了吹进来,有呼呼的声音。
“这是在干什么?”贺琰略带低沉的声音响起。
行昭赶紧起身,心头浮现出千百种善后方法,终先低声出言:“娘,你头痛还没好,先别出来。”而后越过屏风,扬声问安:“阿妩给爹爹问安!”又上前乖巧接过贺琰手中的灰鼠皮大氅,一瞧那里头还穿着墨绿色鹤云纹朝服,原来贺琰是一出宫便往家里赶的,一边将大氅抱着交给莲玉,一边轻声问,眼却落在白总管身上:“爹爹不是带了话儿说是晚间回来吗?”
“侯爷一听府里头出了事儿,怕大夫人偏头痛犯了,处事手忙脚乱,就连忙辞了圣上,紧赶慢赶回来主持局面了。”白总管心领神会地回道,背身立在屏风前,自觉挡住内阁里头的光景。
不愧是贺琰身边的人,一句话说得是给足了大夫人面子。果然内阁里有应景的窸窸窣窣声音,贺琰往屏风后一探,没说什么,眼神又往堂前一扫,在小郎君和跪在地上的那娘子之间来回打量,眉间愈蹙愈深。
不是景哥儿闯了祸,那家军户找上门来闹了吗?
“你是谁?”贺琰蹙着眉头,沉声问。
小郎君神色惶恐,下意识拿眼去找行昭,行昭朝他轻轻摇头,眸色一转,笑一笑,带了几分稚气地回:“这是城东郑家的薄娘子。”又上前两步蹲下身子同薄娘子温声说:“侯爷问你话呢,你且一五一十地说。我们家侯爷最是通情达理,又端正严明的人,今日定不叫你受委屈。”
薄娘子正扯着郎君的衣角哀哀地哭,耳朵却支愣起来,一听原来是临安候回来了,心头急跳,面红耳赤地抬着袖子半遮半掩地觑,又听行昭的话,婉转了声调,缠绵成音:“妾身薄氏是城东郑家的童养媳,还没来得及和郑三郎成婚,就,就怀了景郎的孩儿…”话到这里,又仰起头去看那郎君,神色更悲,语音里带着哭腔:“哪知景郎薄情寡义,竟狠得下心,矢口否认妾身和妾身肚里的孩儿!求侯爷给民女做主啊!”言罢,结结实实地又磕了头。
“你说你怀了我们贺家的孩儿?”贺琰见此场景,哪里有不明白的了,边越过众人,稳坐在上首太师椅上,边意味深长地瞧了眼行昭,又拿手指了指小郎君问:“怀了贺家长房嫡孙贺行景,他的孩儿?”
“妾身不敢妄言!”薄娘子一双泪目带了几分控诉和怨怼,直勾勾望着那神情平淡的小郎君,一番话说得是肝肠寸断。而后又是一磕头,为表决心,俯身在地久久不起,自然也错过了贺琰盛怒之下的讥讽神情。
“荒唐!”贺琰虽是笑着说,声音也不高,可众人都能听出明显的震怒,“你怀了景哥儿的孩子,却不认得景哥儿的长相!我倒不知道,我的儿子什么时候变了模样。”
薄娘子一瞬间大惊失色,愣在原地半刻,才明白过来,贺家耍诈!
眼角的泪也来不及擦,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仰头看那小郎君。三庭五眼,面容白净,身姿挺拔,每一点都符合郑婶子所说的贺大郎君的相貌啊!
行昭抿嘴一笑,朝还杵在那儿的小郎君招招手:“林松快来给侯爷问安领赏。”又好心地和薄娘子解释:“这是哥哥身边的贴身小厮,四五年来都同进同出,大概人在一起待久了,总会有一丝半丝相像的地方吧。”
行景撞的是郑婶子,几次三番闹起来的也是郑婶子,行昭将才福至心灵,论理来说,郑婶子那样的人是不可能让自家未出阁的童养媳出来抛头露面的,所以问行景有没有见过薄娘子,行景摇头。行昭便叫莲玉去教行景房里另一个贴身小厮如何行事,如何假装,兵不厌诈,果然一诈就尘埃落定了。
贺琰的提早回来,实属意外之喜。
“我记错了!我记错了!”薄娘子瘫在地上胡乱舞着手,眼睛从行昭转到贺琰身上,又转到屏风那头,惊恐言:“那天晚上可黑,我没看清楚!他不是景郎!”
贺琰气极,一巴掌拍在黄花木几桌上,再不耐烦听她胡言乱语,指着那婆娘:“将她拖下去,关到柴房里头去。”
“西偏房里还住着她的养母。”行昭加了一句,再抬眼看了看黄妈妈,黄妈妈会意,上前添言:“这郑家两人手里头拿着景哥儿的贴身饰物作证,如今都已经水落石出,要不要将景哥儿屋里的人也都押起来?”
黄妈妈的话说得隐晦,却将层面一下子抬高,内外接应,这摆明了不再是市井泼妇无赖来讹钱这样简单的事情了。
贺琰沉吟,行昭冷眼旁观,她的直觉告诉她贺琰也应该猜到了这件事与应邑有关,所以他迟疑和犹豫了。行昭气极,竟有些眼前发晕,混淆血脉这样大的事情,贺琰竟然无动于衷!
“阿妩记得前朝吴郡顾氏出过一件大事,长房嫡孙愈长大就愈像胡人,瞳仁茶色又毛发微卷,当时的顾家长公,言之先生当机立断,终于查到孩子是被人使了狸猫换太子的伎俩。”行昭按住心绪,缓缓出言,笑着说,带出了面颊上的两个梨涡,“言之公下令继续彻查,发现是他当时的政敌,忻州白家下的狠招。顾氏长房当时只有一个孩子,言之公有话‘血脉天伦乃天下圣事,白家心如蛇蝎,当一族绝之!’”
贺琰听到政敌二字,下意识地挑了挑眉,静默半晌,一抬手,斩钉截铁道:“查!把景哥儿屋里的人都押过来!郑氏和薄氏分开关!晚上细细审!”
黄妈妈乘胜追击:“管着景哥儿饰物的是一个唤作林竹的小厮,他今儿个出府回家了,听景哥儿说,林竹一家都接触过郑氏。”
黄妈妈在将才已经将所有情况都摸清了,行昭暗暗点头,黄妈妈够狠、聪明且世故,最重要的是对大夫人忠心耿耿。
“将刑管事一家都叫回来!”贺琰话音一落,外头就响起了一阵响亮的鼓掌声,行昭蹙眉,哪里来的人敢这样放肆。
一抬头,却见一前一后进来两个郎君,前头那个十四五岁的样子,着宝蓝软缎面直缀,剑眉入鬓,一副剑胆雄心的模样,而后一个却只有十岁出头,比前一个矮了一头,铜绿青色直袍,书生气十足。拍掌的就是前头那个。
贺琰率先起身迎上去,撩袍作揖:“家事荒唐,叫两位皇子见笑了!”又皱眉瞥了眼跟在其后的管事。
行昭心下一惊,两位皇子!莫不是二皇子与六皇子!内阁里众人连忙起身,连大夫人与二夫人都从里间出来,屈膝福身,口里唱着:“见过两位皇子,请皇子安!”
前头那个赶忙虚扶一下大夫人,又冲贺琰摆摆手:“别怪责管事,我和小六本也是来贺府蹭宴蹭酒,耍闹来的。在书斋也关不住,一听正院有好戏看,旁人也不敢来拦我们。就直直冲进来了。好一出兵不厌诈,我和小六隔着窗板听得极高兴!”
行昭埋首,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听得高兴?一旦确凿,哥哥的世子之位就更有理由不上书了,一旦确凿,哥哥的德行声誉就蒙上了一层纱,一旦确凿,那不就是应邑计谋得逞,母亲的情景又陷入被动。
这样沉重的话题,竟被说成是一出好戏?
第四十三章 圆月
贺琰挺了挺身没答话,六皇子跟在后头,微不可见地扯了扯二皇子的衣袖,二皇子蹙了蹙眉,有些不耐烦:“做什么!”
六皇子皱了皱眉头,转身向贺琰作了个揖:“二哥没有其他意思,只是预备拜见一下太夫人,便走到正院来,想同您说一声,哪晓得正堂里头正在说话儿,我们就不便进去了。”
贺琰面色微霁,侧身避开那礼,笑着摆摆手:“太夫人近来身子有些不太好,正闭门养病。皇上难得放两位出宫,今日又是元宵佳节,两位皇子是想喝杏李酒还是桃花酿?我们贺家的杏李酒是在定京城里都有几分薄名的。”
老侯爷好饮,贺家的佳酿好酒多的是,贺琰提起的要么是果酒要么是味甘醇,不易醉的桃花酿,意在不让两个皇子醉饮伤身。
行昭耷拉着眼睛,缩在后头静静地听,皇帝只有三个儿子,竟然放心其间两个都来贺府,贺琰是朝中重臣,重臣与皇子接触,本就敏感,这一下还是来了两个。
等等,两个?
莫不是皇帝在考虑立储,所以需要重臣在对两位皇子有了一个认识后,提出恰到好处的意见?
“杏李酒!”行昭被二皇子高昂的声音一惊,抬头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六皇子却微垂了首,以二皇子马首是瞻的态度。
贺琰细瞧面前两个性格迥异的少年郎,一个外放一个内敛,一个喜怒行于色,一个心中有计较,怎么看也是六皇子更适合做帝王一些。可惜二皇子储位呼声却最高,一来居长,二来其生母王嫔伴君二十载,从潜龙时期至今,与皇帝感情颇深,否则一个小小的宫人出身,怎么可能一连产下三位皇裔。
贺琰的眼神不着痕迹地移向了六皇子,老六周慎,陆淑妃的儿子,就等于是方皇后的儿子,夺嫡胜算几乎为零。方家两个女儿,一个嫁了皇帝,一个嫁了临安候,本家又久在西北盘踞,手掌重兵,皇帝不会乐意见到下一任皇帝,仍旧和方家亲密。方家再往上爬,就能爬上太极殿里的那柄龙椅了。
而今日二皇子说想要出宫看看,皇帝一口答应,又叫来六皇子,随即就让自己负责两位皇子的起居住行…
大周素来都有前朝重臣辅佐新朝君王的惯例,而那辅佐之人既是前朝心腹,又当得新朝栋梁,这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啊…
贺琰念及此,笑得愈发真心,上前拍了拍二皇子的背,语声极似一个慈父,带着宽纵和熨贴:“好!今儿个咱们爷儿们就痛饮杏李酒,不醉不归!”
二皇子眉飞色舞地转头,却一眼望见了木愣在地上的薄娘子,指了指,口里说:“这小娘子好生无赖,临安候一定要好好审下去,一个平民哪里来的胆子敢这样和世家叫板。”又移了眼,瞧见了角落里低低垂首的行昭,笑嘻嘻地问:“这是温阳县主?”还没等行昭回话,便扬声吩咐:“这下可以叫贺行景出来了吧!听旁人说贺家大郎是一把喝酒的好手,今儿就和他比一比!”
薄娘子抖得更厉害,几乎想藏到桌案下去。
“贺现过会儿也来!三房的昀哥儿喝酒也不差,有的是人陪二皇子喝。”贺琰笑着答,一边往里望望,眼神落在薄娘子身上时,变得异常冷冽,二皇子知道了并且过问了此事,怕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再转头,就是向大夫人温声交代了:“过会儿景哥儿回来了,叫他换身衣服过来。”
大夫人连连称是。
贺琰便几个快步走到门前,请二皇子六皇子先行。行昭立在大夫人身后挺直脊梁,却垂着头,她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有一束专注且带着问询的目光在打量她。
一抬头,却只见到了六皇子略有瘦削却挺立的背影。
行昭皱了皱眉,她直觉地就不喜欢这个六皇子,大约是见多了这样口蜜腹剑的白面书生,再来一个这么心思玲珑又懂得审时度势的人,就会无端地迁怒吧!
“把这个薄氏拖下去!”大夫人难得地强硬了语气,她一想到这样恶心的人和事儿缠上了景哥儿,心头就像燃起了一股越烧越旺的火。
行昭走近了那薄氏,细声细气地说:“二皇子是什么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