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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策-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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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邑长公主突染恶疾,臣妇身为外命妇心里焦急,只是人都堆在这里头,病患最忌空气污浊。。。”
欣荣心头的猜想被证实了,眼从那扇隔板儿上一闪而过,将才方皇后离开前说让她招待的那句话,就等于将她放在了凤仪殿暂时主事人的位置上,面色微沉,一一扫眼过去。
脑中电光火石,直觉这件事儿不简单。
“几位夫人就先回去了吧,应邑长公主好与不好,明儿个我都给你们递个信儿。”欣荣脸上稍纵即逝的震惊瞬间换成了娇俏,边说着话儿边亲亲热热地去挽过闵夫人的胳膊扶着往外走:“。。。你们家小娘子是个贞静贤德的,我恨只恨自个儿还没生儿子。。。”
话里话外,没伏笔也没警告。
闵夫人的心落下一半再转头看了看华灯久上的凤仪殿,人来人往的,这等丑事想捂都捂不住。
方皇后是个谨慎冷静的人,走一步想十步,将才分明就觉出了应邑的不对,还让默许这些人都留在殿里头,或许她压根儿就没想捂住。。。
石夫人紧紧挽着陈阁老夫人,再将亭姐儿捂在怀里头,低声教训,“刚刚你什么也没听见!”
欣荣陪着几个夫人出殿门,皇后没出来让王嫔走,王嫔根本不敢动,敛着头规规矩矩地坐在桌边儿。平阳大长公主扫了王嫔一眼,缓缓起了身,扶着宫人的手臂便往里头走去。
一进去就听见了皇帝压抑着震怒的声音。
“这到底是谁的孩儿!你若铁了心不说,朕就一个一个地问,从你身边儿的丫头到你府里头的妈妈,看看是牢里头的刑具硬气,还是人的嘴硬气!”
平阳大长公主“唰”地一声撩开帘子,眼前是狼狈不堪颤颤跪在地上,嘤嘤哭着的应邑,一脸铁青坐在上首的皇帝。还有面色如常却眼中带了些心悯的方皇后。
万阳大长公主见她进来,眉眼一挑,指着跪在地上的应邑。语中有揶揄有鄙夷。
“都说大周朝的公主一辈儿一辈儿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今儿个算是瞧见了。小娘子嘴硬,只哭着要保自个儿肚子里的孩儿,余下的什么也不肯说,气得皇帝不行。”
皇帝一听。更加抿了抿唇,再垂眼看看哭得面目全非,还不忘紧紧捂住肚子的幼妹,气上加气,连声道了几个“好”,提高了声量:“张院判!配一碗落胎药来!药力要狠!要让长公主一气儿喝下去再没了后顾之忧!”
“您这就是关心则乱。在说气话呢!”方皇后拦住皇帝,上前两步轻轻提起应邑,素日冷肃的语调缓了缓。“如今在场的都是你的至亲,你有什么就说,捂着干嘛啊?你也是近三张的人了,今后就算是嫁了人还能有多少机会能怀上孩子?这世上女人家最辛苦的就是一辈子没孩子。。。”
方皇后话说到这儿,神情黯了下来。看着应邑微抖的毫无血色的唇瓣,还有裙后愈渐加深的殷红。慢条斯理开了口:“皇上是谁,是你亲哥哥!是你一母同胞的兄长!你不松口,你叫皇上怎么帮你做主?怎么保你肚子里头这个为父不详的孩儿?”
应邑一听,佝下身子捂着肚子,明明就没了精气神儿的人,眼陡然迸发出一道精光,又如同陨落星辰一样堪堪黯淡下去。
直摇头,像停不住了似的,哭着去拽皇帝的手,语声凄厉。似乎是用尽了一声的力气,念着:“哥哥,孩子快保不住了,我能感到他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滑,哥哥。。。”
皇帝眉间锁得愈深,到最后索性一把扭开头,不再去看她。
方皇后叹了口气儿,带着斟询的口气问皇帝:“您看,要不就先让张院判。。。”
“皇后,如今可不是宅心仁厚的时候!”平阳大长公主打断方皇后后话,皱着眉头将应邑从皇帝脚下拉开:“前朝高阳公主和辩机和尚通奸,辩机被斩,高阳幽禁。万一三娘怀的是小厮,和尚,街头走巷无赖的种呢?保下来平白打咱们周家的颜面吗?您别忘了,您的大公主欢宜还没嫁人呢!索性先将孩儿落掉,再一步一步地把孩子父亲身份逼出来,是赐碗药下去也好,还是杖毙也好,这都是后话了。”
应邑往前扑,扑了个空,纵是痛得像一把钝刀在她的体内一点一点地磨,她也清楚地知道不能将贺琰讲出来,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讲出来!方福才死了一旬,孩子却有两个月,心头将逼死方福那一串手段又过了一遍,如果,如果被查了出来,就算她是公主,也逃不掉三尺白绫,更别说贺琰了!
说了,玉石俱焚。不说,就只有拿孩子的命去填。
应邑死死咬住牙关,捂着肚子瘫在炕边,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一环扣着一环,她怎么会被逼到这样的绝境里来。。。
皇帝也觉得平阳大长公主的话有道理,应邑打死不说,难保不是因为男方身份实在上不了台面!
终是下了决心,半阖了眼,朝张院判敷衍地招招手。
应邑想将手握成拳,却发现手指已经僵成了一根儿木头,用尽气力,也没办法握紧。
“等等!”方皇后沉吟一言,再抬眸,眼里似乎是有恍然大悟和下定决心。
自己亲妹做下这等丑事,皇帝的耐性已经要消磨殆尽了,一听是方皇后的声音,到底敛了怒气,抬了抬下颌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如果三娘肚里的孩子父亲是一个身家清白,既不是下九流,甚至还是官宦人家出身的人呢。。。”方皇后幽幽开口。见皇帝陡然大怒,连忙上前摁住皇帝,加快了声儿:“您切莫怪罪臣妾知情不报,臣妾是实在。。。是实在没往那处想啊!谁能想到三娘就。。。就。。唉。。。”
应邑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儿少了,耳边“嗡嗡”地听方皇后的话,心里挠得直慌。
“快说。”皇帝听出了些门道。
方皇后望外殿看了看,再四下瞧了瞧,长长叹了口气儿:“臣妾也是才听说的,好像是三娘和冯安东冯大人走得很近。冯大人是梁将军原先的妹夫,出身不显,在庙堂上的名声也太过刚直了些。或许三娘是怕您和太后不同意,才一直瞒了下来。如今却看三娘打死不说,想来是为了护着冯大人。臣妾看您似乎是决心已定,又怜悯这对儿情谊深重的有情人,这才忍不住捅破这层纱。您自个儿想想。应邑多大了?膝下也没个孩子,如今总算是有了,虽然男方有些缺憾,但也还算是凑合吧。。。”
应邑浑身发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如同饿狼般惨烈地看着方皇后。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要她拿她与贺琰的情分和她后生的幸福来换肚子里头的这个孩儿!
若是不顺着她说。皇帝就会毫不犹豫地做掉孩子,随后便会逼问出贺琰,光是德行不究。贺琰的前程就算是完了,她将贺琰的前程搞毁,他们之间的情分就算是彻底完了。。。
“方。。礼。。。”应邑怒极攻心,口中陡然涌起一股甜腥,“哇”地一声。一口血喷在地上,喷溅起了几滴。堪堪沾染到方皇后绣着暗金丝凰纹斓边上,天碧色的底儿,配上几点殷红,显得好看极了。
方皇后不在意地将脚抬了抬,看皇帝神色晦暗不明,又让缩在角落里的张院判出来,“。。。快给应邑长公主瞧瞧!”
“你在深宫内帏中,听说,听谁在说?”皇帝敛了眉头,问。
外间有欣荣和王嫔窸窸窣窣说话儿的声音,方皇后蹙着眉头说:“是王嫔同臣妾说的,二皇子路过冯府的时候见着了,再在周围细细问了问,原来左邻右舍也都知道。王嫔是个谨慎的人儿,和臣妾漏了几个意思,也没说明白,想来是为了护着三娘的闺誉吧。”
“闺誉?别人晓得帮她护着捂着,她自己却不知羞!我们皇家的名头都快被一个跋扈的公主败光了!”
皇帝、平阳王、应邑三人同母,顾太后历经沉浮一点一点爬上去,经历过的生死艰辛,应邑不清楚,他和平阳王却一清二楚。吃过苦的爹便舍不得自个儿孩儿受委屈,对自个儿妹妹也是这样的心。
到底是从小宽纵到大的血亲,看应邑吐血,皇帝心头一揪,摆了摆手:“把她抬到罗汉床上去!这里不是正经休养的地方,过会儿膈着她了,又该叫唤了!”又转头吩咐:“。。。把王嫔叫进来!二。。。”皇帝一顿,这种事情怎么好叫二皇子,开腔:“就把王嫔叫起来!”
应邑面色如纸,卡白卡白地瘫在应声而入的丫头怀里,一双眼睛半睁不睁,只死死地盯着方皇后。
方皇后眼神向下,从应邑身上蔑过,倒是个聪明的,一想就想明白了。
不怕人聪明,走在老林子里,直管你怎么绕,是个死局就只能落得个死的下场。
应邑被人抬着入里间,张院判跟在后头,脑子转得极快,皇帝被说保孩子皇后也只说了瞧大人,那就维持现状便好了,这厢的人将走,一屋子的血腥气儿还没散开,王嫔便靳着手臂,迈着莲步,袅袅进来了。
PS:
等会儿还有一发!

第八十六章 震怒(下)

王嫔一副不急不缓地走进来,这步唯一不能确定的棋,让方皇后心里头打着鼓。
充盈鼻腔的血腥气味,王嫔像是没闻到。将才她在外殿就细细地想了这前缘后因,确认了就算实话实说,对她也不构成什么妨害。
“应邑长公主和冯安东往来甚密,是你同皇后说的?”皇帝沉声问。
王嫔眼睑微垂,就从蒋明英将走到院子口,就有小宫人叫她追了回来,不让她再去请王医正上,就能够看出,应邑自个儿已经承认了有孕,至于有没有说出冯安东,这就不得而知了。
一个女人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承认寡居有孕,至少表明她对这个男人是怀着一种保护的心态的。
王嫔点点头,柔声缓调:“是嫔妾。皇后娘娘是应邑长公主的嫂嫂,嫔妾不敢去烦顾太后,便将事儿给皇后娘娘说了。”
“别的人。。。”皇帝想起将才皇后所说,冯家的左邻右舍都说看见过应邑往来,终究还是沉声问道:“别的人知道吗?”
“这件事是二皇子无意当中撞破的。。。”王嫔飞快抬起头,沾上了二皇子,将才不急不缓的模样变了一变,她尽力将二皇子从这件事中淡化出去:“二皇子同嫔妾说后,嫔妾便嘱咐他,切记再别说出去。二皇子哪里不知道这件事儿的严重,自然是满口应承,那孩子又是个心宽的,如今再问他,只怕他也快忘了。”
方皇后松下一口气,从将才皇帝又去请王医正,这摆明就是皇帝要多一个人多一重肯定,再到皇帝宣进王嫔,她一颗心悬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若是王嫔立时反水。。。
除掉应邑肚子里的孩子,虽也大快人心,可还不够!
皇帝将才已经信了,或者说是不得不信了,冯安东如今确实是最妥帖的人选。。。
应邑是顾太后的掌中宝,年近三十却膝下无子,如今好容易怀了一个孩儿,却怎么又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怀上的呢!
是下狠手将孩子落掉。一了百了,还是心一软,成全了这两个人。好歹给顾太后给应邑一个寄托和念想。
皇帝陷入了两难。
同样陷入两难的还有里间昏昏欲睡的应邑,张院判心里头慌张,下手施针却还是稳稳当当的,足千里,地机穴。水泉穴挨个儿施过去,应邑呼痛的声音便小了些,裙后的渗血也不那么强烈了。
应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尚有一丝微弱的希望竟然比全然陷入绝望更让人害怕!
方礼为主,平阳大长公主将利害关系拿出来,王嫔作证。三方夹击,欺负她没气力说话,竟然让皇上连连称是!
想着索性破釜沉舟将贺琰坦白出来。皇帝看重皇家体面胜过亲缘血脉,那就大不了做一对死鸳鸯,可她的孩儿又该怎么办呢。。。
他还没有用他胖胖的小手拽住爹娘的拇指,他还没能出生来看看这个世间,他若是生了出来。一定会长着阿琰一样笔挺的鼻梁,和她一样的眼睛。。。
应邑蜷在蚕丝软缎被里。哀哀地哭着,她哪一边都不想放,可却被逼得无法做出选择。
张院判将白布垫收在药箱里,往西边不经意地一望,却见那个温顺柔良的小娘子的院子里还高高地挂着两盏素纹灯笼,这样晚了,大概整个凤仪殿今夜都没有办法入眠了吧。
“小厨房里的薏米今儿个要多了,都泡好了,倒了十足可惜。。。”莲蓉立在柜角,同黄妈妈轻声说着话儿,眼神却带着焦灼地扫了眼还盘腿坐在炕上描红写字儿的行昭,心里记挂着前殿的事儿,又心疼行昭。
边快步从架子上取了件儿披风给行昭披上,边小声说着:“您和皇后娘娘在鼓捣些什么,我是不知道。我却知道,您才伤了身子,要早些就寝歇息才好!”
行昭手头一顿,一抹墨便迅速地被吸进了纸里,索性搁下了笔,顺势拉紧披肩,笑着转了身:“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我便是想睡也睡不了啊。”
边说话,边支起身来,将朝着正殿的窗棂打开一扇,正殿里头像在正演着皮影的场子,明亮得不像话。
“你和黄妈妈快去歇了吧。前边儿的事儿不完,我也歇不着觉。”
莲蓉皱着眉头摇了头,入了宫,尊卑便更甚了,往日还能在姑娘面前摆摆谱,卖卖娇,如今遭蒋姑姑教导得,只认准了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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