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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袖子抹了抹头上的汗,「只是觉得这写的不太真实,我那个是嘲讽的笑……是嘲讽……」
苏澈冷哼,「看来笙笙是个中好手,竟然连话本子上写的真不真实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苏大人过誉过誉,只是见的多了,也就知道了。」我老老实实的答道。
苏澈的脸开始有些微微发青。
丶四十二丶编排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一行人的午饭便随意的找了些乾粮打发了。乾粮乾巴巴的,我也嚼不下去,到了後来便颇没骨气了啃了不少璟廷的小食。苏澈那厮见我啃着一块麻花,唇角微微勾起,像是在嘲讽我一般。我怒不可遏,却自知自己有些理亏,明明是我矫情不肯吃在先的。只是看他那不冷不热的样子,不报复回去,终究令我有些不郁。心一横,我乾脆便拿了块麻花塞进了苏澈嘴里,「叫你废话,吃你的。」
这麻花甜腻腻,洒着些小芝麻,很是合我的口味,只是苏澈这厮不爱甜食,嘴里嚼着麻花,眼里却冷冷的瞪我,只彷佛他正使劲嚼着的正是我。
竖起书卷,遮住了那可怖的目光,我便又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这些日子同苏澈相处,我倒也摸出了些门道,这厮若是真的跟你吹胡子瞪眼睛一副要吞人的模样,其实并不是有多生气。反倒是他不冷不热朝着你笑,却是他真的发怒了。
自从摸透了他这个古怪的小脾气,我也便开始不甚怕那厮了。
行到一处城镇,天色已然不早,苏澈便叫住了车夫,一行人前往投宿。苏澈挑了个看去乾净的福门客栈,继而包了三间房。
苏澈那厮倚坐在那木桌前喝茶,喝了一半却皱了眉头,「这普洱茶,怎地这麽涩口?」
我看着这厮挑剔的模样,只得搁下手头正铺了一半的床被,自包裹里拿了这个月新制的荷花茶包,叫了小二去泡茶。小二的动作倒是很快,不一会儿便送了茶来。
关了门,正是要重新铺床被,却见苏澈那厮正挑着眉笑着看我,只是这眼神里不见了平日里的挑衅与讽意,那弯弯的眉眼,带着柔软的暖意。
他毫不避讳的目光让我忽觉有些尴尬,便扬着头,替自己解围道,「吃惯了我的茶包的人,都很难再喝得下其他的茶水了。」说完,却觉得怎麽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苏澈轻笑,却是不多言语。
「苏澈,」我铺了床,便在那厮身边坐下,看着他微眯着眼,轻嗅我茶中的芬芳,「我不知道你们正在实施什麽阴谋诡计,虽然你暗算过我,但是我知道你这半年一直都待我很好。算是两两相抵。你投之以桃,我必报之以李。你让我做的,我也都已经做了。方子也写的七七八八了。我知道你替我挡了窦孝翊那儿的事,我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你待我好,我必报以十分。」
说着,我将桌上包裹里的两个瓷瓶向他扬了扬,「这是温宁新制的梅果,酸甜适中。你不嗜甜,但是可以用这个解晕船之状。」
苏澈那厮轻轻「嗯」了一声,柔柔的暖意自眉眼间漾开,好若桃枝上的粉嫩一团,春风拂过,霎时便绽开了光彩。好似,又回到初见之日,那般惊艳之色,我一时竟是看的有些目愣口呆。
手间一暖,却是苏澈握住了的手,继而就着我的手,将我手上的瓷瓶放入了包裹中。他的手指有些微的糙意,却是如此温暖。我微微侧过头看他,却见他只是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我看,双目间华彩流转。
我与苏澈碰过嘴,还有一段关於扑倒与反扑倒的经历,可是无论当时他再如何温柔缱绻,却也从未曾有过这样令人惊艳的神色,如此令人觉得全身发热而酥麻,而明明,他只不过是牵了我的手罢了。
枉我闻笙笙十八年来看惯了妖精打架的好戏,却竟然会因为苏澈这厮用手指碰触我而有些心荡神驰。
我「嗯哼」一声,清了清嗓子,避开他柔软的目光,继而欲挣开他的手。我甩了两回都未能甩开,只得故作凶悍状,「苏澈,松开你的爪子。」
苏澈却是闻言一笑,继而又将脸凑过来,调笑道,「笙笙,你的脸怎麽这麽红呢?」
我忍不住又学着那厮挑眉,厚着脸皮道,「苏澈,你这个,算是……在调戏我麽?」
只是,厚脸皮总是永无止境的。人类与禽兽的差距或许便是在於此。
於是,苏澈愈发的凑近我,热热的鼻息触到我的脸侧,「夫人莫要羞涩。」
我正欲拍案教训他,他却是淡笑着离了身,像是忽然兴趣索然一般,「无趣,不调戏你了。」
暗自瞪了他一眼,我便推了他爬上床睡觉去了。说的就好像是我自己贴过去的一般,懒得搭理他。
一路陆路而去,虽说路途遥远颠簸,但是能够捧着话本儿吃小食,又能与苏澈互相翻白眼互斗,也算不失趣。
出门第七日,我们在距信中城不过三百里的横儒镇上投宿。
其实,按着脚程,本应到横儒镇以南的下一个镇上投宿。只是到横儒镇上时,刚好我来了信期,一时间腹痛难受。起初我不过是窝在马车上不说话,倒是苏澈见着我忽然没了话,似是觉得耳根太过清静,忽的开口道,「你今天哑巴了?」
「嗯,」我抱着肚子不说话,「死苏澈,你今天可以清静了。」
苏澈挪了挪身子,到了我身侧,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继而淡淡道,「我说,怎麽今天某些人这麽安静,这马车上又满是血腥之气,想来……你是来信期了?」
被他说中这般私密之事,我有些不好意思,只得闷着头,含糊的应了一声。我纵横各类话本子数年,见多了女主角来信期之时的桥段。无非是男主角抱着女主取暖调情,或是男主替女主捂肚子,泡姜茶。
我并不指望苏澈能待我如何,他能替我倒杯水也已是极限了。
只是一路而去,过了那山野荒林,苏澈却令车夫停了马车,於横儒镇休憩。我乐呵呵的笑,「苏澈,你倒还有点良心嘛。」
苏澈却是蹙着眉,嫌恶道,「血腥之气实在难熬,你下不下车?不下,我便先下去了。」说着,便自顾自的下了车,却还不忘回头笑了我一回。
实在可恨。
苏澈这厮,时好时坏,时冷时热,要麽便是一副温柔之姿前来撩拨我,换了今日却是冷言冷语。我自知他好意,却故作此态,真是可恶。
身上的一身男装已然被我弄脏,我换了一身新装,又怕到时候又弄脏没了替换衣衫,便趁着天色尚早,出门买衣裳去。
我方才走出房门,苏澈这厮却是缓缓跟了出来。我不屑瞥了他一眼,「干嘛跟着我?」
苏澈倒是一派悠然自在,「不过顺路罢了,怕你走丢不识路,晚上祸害良民,我便跟着你好了。」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与苏澈一路沿街而走,长街长巷,幽深辽远,虽非热闹非凡,却也满是民间的烟火之气。
我与苏澈俩人途经包子店,店前数个孩子正拍手玩耍。本是要一走而过,却闻一个男娃儿拍手笑道,「不要不要,你来演六皇子,我要演七皇子,然後协领重兵,打入皇宫当上皇帝。」
丶四十三丶苏澈此人
「不行!昨天你已经演过七皇子了,今天该轮到我了。」
俩幼童正是胡闹着推搡,却闻身後一个妇人唤道,「麟儿,齐儿,又胡闹。你们是想被砍头麽?演什麽皇帝!以後不许玩这样的游戏。」
六皇子……七皇子……这两个词实在过於敏感。我心中生疑,侧头便见苏澈正挑眉盯着我。
我蹲下身,继而牵了一个孩子的手问道,「你们刚才……是在玩什麽呢?」
那孩子笑得无比可爱,环顾见着方才训斥他的妇人不在,便凑在我耳侧,轻声道,「我们在编排戏。」
「什麽戏?」
孩子的声音奶声奶气,极是好听,「是街上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说的故事,说的是一个自小因为父皇听信谗言被逐出皇宫的皇子,後来杀回宫中夺回皇位的故事。那个七皇子可帅气了,我也要做大英雄。」
我侧目看向苏澈,他人在信中城,可是他的触手已经伸到这麽远的地方了。我想,他所说的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便是这样吧,让舆论渐起,先造势,再逼宫。
走出了老远,我心下难安,终是问他,「是……你干的?」
他立在我两步之遥的地方,温暖的夕阳在他身上投下柔软的光晕,拉长了他俊朗的背影。他未曾回答,只是回头牵我的手。风景悠然,他眉目如画,暖风微醺里,他的脸色却让我觉得冷。他未回答我,只是淡淡道,「走吧。」
虽然苏府一贯悠然闲适,但是我知道这些尽然是苏澈铺就的假象。他的复仇大计,从未有过停歇。
晚间,吃罢了晚饭,我们俩便洗漱回房休憩了。第二日依旧早早赶路。
自信中城往南走,这一路而去,越往南越是觉得人迹荒芜。时不时便见着途有灾民流落野外无家可归。苏澈每到一处都会去打听灾情与粮仓开放之况。故而我们此行脚程并不算快。
每每途经一个城镇,我便会发现粮食的可贵。起初在信中城内一两银子已经够我与苏澈在上好的酒楼里好好吃上几日了。可是到了如今,越往南,这米粮的价格便越是贵。到了淮水一带,一两银子便只能够买我与苏澈一日的口粮罢了。所谓口粮,真真是口粮,不过是几碗白米饭加上些咸菜罢了。若是遇上一些被猪油蒙了良心的奸商,那所谓的白米饭里,还会掺着不少的米糠。我虽是吃不惯,却也不好太过挑剔。
过了淮水一带,下一站便是华亿城。可是我们即将出城门,那个看去无比憨厚的城门守卫却是皱着眉头道,「若各位只是来南方游览,南边是华亿城,还是不要去了吧。各位可以往西城门走,西边有几个蛮大的城镇,弱水城,若耶城,都是江南一带的富庶之地。」
「华亿城怎麽了?」驱车的何平问道。
「华亿城大涝,已经空了。你们出了城就可以看到南边整个官道上都是流民,基本上都是华亿城的百姓。你们这样去,当心被流民抢劫。」
「这麽多流民,你们县令就不收留麽?」
「嗐……县令说了,流民有瘟疫,进来搞得城里乱糟糟的,还破坏秩序。」
守卫早有提醒,苏澈还是出了城门,去了灾区最为严重的华亿城。一路上流民遍布,官道两侧寸草不生,偶有几棵樟木,却已然连树皮都没了。虽说自信中城以来见到的流民实在不在少数,但是鲜有这样大数量的流民。老老少少都是瘦的皮包骨头一般,看去瘦弱不堪。
我不忍再看,只是闭了眼睛躲在车里。我知道苏澈肯定在我掀开帘子往外看的时候也看到了那群流民,可是他依旧是握着书卷看,只是他攥着书卷的手,那样紧。
华亿城於长江以南,是长江边上的一个小城,小城依水而建,百姓傍水而居。华亿城原是南方颇为富庶的一个城镇,不少务农人家都以稻米为营生。这一带米香鱼肥,烟花雨巷,佳景如春,实在是休憩散心的好去处。只是如此富饶之城,却遭此大劫。如今城中已然哀鸿遍野。城中店面门户紧闭,鲜有人烟。四处可见被洪水冲垮的瓦片残砾。我与苏澈到了城内,便欲寻一些农人询问华亿城的灾情。
我们撑着竹骨伞,冒着那阴绵的小雨,踩着城里没过脚踝的水在城里寻了许久,终是在城南的一处荒芜的地藏王小庙内寻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的少女,她带着弟弟在寺庙里靠拾荒度日。
她告诉我们,她名叫如意,弟弟名叫如能。姐弟俩本是住在城外的,他们全家靠打鱼为生,便在长江水的河滩上建了小屋。岂料今年大雨整整一月未停,长江大涝,河滩上的屋子全被淹了,姐弟俩善於泅水,活了下来,却与父母失散。无奈之下便来城内避灾,在城里的段日子,他们还遇上了不少城外的邻居,却都说未曾见过他们的父母。可是後来城里也淹了,她便带着弟弟逃出城里,去隔壁城镇逃难。只是隔壁华安城的县令却令城门紧闭,不许外来人入内。华亿城里的人被逼无奈,只得去山上避水涝。山上时不时有泥水滑坡,也极是危险,只是这几日雨势减小,也能暂且过活。
她因弟弟前几日扭伤了脚,她又无力背着弟弟上山,只得找了城里地势最高的城南小庙里暂且度日,恰巧这几日洪水退了些许,城里只是绵绵小雨,她与弟弟才能活到今日。城里此时荒芜的很,她这几日几乎找不到能入口的东西。最後她还是在一座空掉的客栈後院里找到些浸在水里烂掉的青菜叶,混了点雨水,架了锅在寺庙里煮了汤喝的。
我随着她的目光朝着庙里看去,一堆柴火上架着一只破烂的锅,锅里一乾二净,明明是刚吃过午饭,锅里却乾净的什麽都没有,好似方才没有人用过一般。
苏澈看着姐弟俩面黄肌瘦的模样,便让我自包里拿了一个包子出来。这些包子还是苏澈让我前一日在上个投宿的城镇上买的。苏澈让我整整买了满满四个包裹,当时我还骂他犯傻,这些难吃的包子一点不好吃,天气这麽热,存久了非得坏了不可。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