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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一横,继而道,「胡言乱语!本公主一贯这般模样,脸上哪来的黑痣!虽说五年前本公主不过才十三岁,但应该还记得当年的一些事,不知你那位好友是谁,敢如此诋毁本公主!」
张建眼睛一亮,手一挥,那些拖着粮车的人便亮出了身上的刀。张胖子那满是横肉的脸上已然狰狞,「哼,哪来的刁民,胆敢冒充当朝左相与平吉公主。看本官今日不好好收拾了你们。」
呃……我还是赌错了麽?
何为何平何来纷纷将我与苏澈围住,随时御敌。
「张大人,」苏澈也知道不必再虚与委蛇了,伸手握住我的手,嗤笑道,「你怕是自我昨日要上山便开始起疑了吧。只可惜内人实在愚钝,明知晓你在试探,却在戳穿了你胡说的黑痣之说後,偏偏要画蛇添足说自己当年十三岁。今年平吉公主已经十九岁了,五年前应该是十四岁才是。」
我忽然很想扇自己两个巴掌,五年前我十三岁不代表平吉公主是十三岁啊!若是没有那句画蛇添足的话,苏澈与我根本无须入此陷阱。
「内人?你们这对狗男女冒充朝臣与公主究竟有何意图?」
苏澈扇子轻摇,对着这胖子的话根本不屑一顾。
张胖子大怒,「给我杀。等等我要在衙门大堂里看到这五具尸体。本官还有要事相议,先行一步。」说罢,便先自行离开了。
拖着粮车的共有十六人,此刻全部举着刀剑对着我与苏澈。
最为中间的衙役一声大喝,便朝着我与苏澈砍来。对方人多势众,何平何为何来三人六只手,哪里能看得住那麽多的刀剑光影。
我自腰际抽出扇子,正面展开,走出一步,「苏澈,你自己当心。」继而便加入了战局。
这十六个并非是寻常的衙役,竟然都是武技傍身。不说是多麽纯熟的武艺,三四个缠住一个却是绰绰有馀。
天上阴雨不尽,我不好贸贸然用毒,只怕毒药出扇被雨水打湿,还未被对方吸入,便落入了泥里。只是,此时他们人多势众,我知晓不用药是没办法的了。
一个侧身避过对面一人的刀,我微展扇子,便趁着那几人离我近,将第二格的毒药尽数洒出。不过须臾,三个人便全都倒了。何为年纪小,不免有些少年心性,见我这里忽然便消灭了三个,惊异的「哇」了一声,却被人自背後在肩头砍了一刀,鲜血如注。
我合了扇子,挡下了另一刀砍到何为身上的攻击。
「你们三个,屏住呼吸。」我低喝一声,继而展开扇子,这次直接是打开到第五格,用了大药。只是何为何平何来离我太近,我怕不小心让他们沾上。
我施展轻功,将扇子里的粉末一个个撒到他们脸上。只是雨水还是折损了这些毒药的药性,中毒之人并未立刻倒下,还是颤巍巍的举着刀。但是这样却是容易动手了许多。不多会儿,那十六人便尽数倒地了。
苏澈手中的伞已然落到了地上,我得意的举着扇子到了他的身侧,「怎麽样,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苏澈不知为何,眼里竟有落寞之色,「很厉害,」言罢,他又看向何平何为何来三人,「何为下山去吧,先去找医馆包扎。按着脚程,胡一秉今日午时应该会到,你到城门口去接。自己注意安全。何平何来,我们去把东西搬上去。」
何为领了命令,下山走到一半,却又回头朝我吼了一声,「夫人!」
我侧头看着他年轻的脸。
「夫人很厉害!有夫人护着爷,我很放心。那夜夫人说闯个地牢救个人,我还不信。但是今日,我信了。」他因为失血,脸色有些苍白,可是他的笑如此有朝气。
「那是自然。」我忽然得意了,回头却见苏澈正牢牢的盯着我。
雨水自他的下颚滴落,带着异样的魅惑之感。他深深看向我,黝黑的眸子里一片幽幽的光,「那……澈便靠夫人保护了。」
丶四十八丶险招
收拾了刚才那群衙役的尸体,苏澈便牵着我,与何来何为上了山,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却闻不远处一阵恶臭。我有些瑟缩,苏澈紧了紧握住我的手,牵了我的手爬了上去。
不远处是一个窑洞,窑洞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倚墙而靠。见着我与苏澈爬上来,皆是死死的盯着我俩。
这样难闻的气味,像是排泄物,却又带着血腥气,让我有些作呕,忍了许久才忍住胃里涌出的反意。
苏澈松了我的手,上前一步在窑洞里诸人面前作了个揖,「在下苏澈,听闻各位在此处受苦,故而今日借了些粮食来给各位。粮食现在半山腰,凭澈与内人一己之力,实在无力拖上来。还望各位这里的壮士跟随苏某下山去搬粮。」
「粮食……」窑洞口的一个孩子忽然哭了出来,抱着自己身侧的妇人擦着泪,「娘……娘亲,有粮食了。娘不要让爹将孩儿换给别人吃好不好。」
淅沥的雨声里,这样的话,却是让我的腿一软,几乎要倒下去。吃孩子麽?可是,这里周遭的人闻言却是半点没有反应,难道,这些都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麽?
窑洞里渐渐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可是他那麽瘦,身上血迹斑驳,「真的有粮食麽?」
「是,」苏澈依旧镇定无比,「半山腰十六车粮食,可供这里的人两天饱食两日,若是熬成薄粥,吃个三四日都是不成问题的。」
「好,我跟你去。」
随着那男子响应,又有不少男子表示愿意跟着我们去取粮车。
我们带了十来个男子下山,继而那第一个站出来响应我们的男子告诉我们,他叫高东墨,家中原是华亿城里开书斋的。
一路上只有清晰的脚步声和雨水打过树叶的声响。蓦地,高东墨的声音在身後轻轻的响起,像是压抑着巨大的痛苦,「若是你们昨日来就好了。我就不必把我的孩子换给别人吃了。」
我的腿再次软了,苏澈伸手扶了我一把,我才没有跌下去。
高东墨的声音空冷的好像是远处传来的一般,「夫人一定觉得我禽兽不如。虎毒尚且不食子,我是个人,却为了活下去,用自己的孩子换了别人家的孩子吃了。可是,山上谁没吃过人肉?没吃过人肉的,早就饿死了。我们也都是逼不得已,去山下,没有城镇愿意收留我们,做流民还经常被附近出城巡逻的衙役鞭打,而且,雨还是没有停,万一洪水再次袭来,在山下必死无疑。除了在山上躲避洪水,我们别无选择,真的是——」
「别说了,老高。走吧,有了粮食,我们就能活下去了。别说了。」他身後的一个男子打断了他。
我知道,他不让高东墨说,是因为他也吃过。他们都在受道德和良心的谴责,他们要活命,却要牺牲自己亲人的命,这样的选择,死者痛,生者也痛。
十几个人将粮车带上了山上。窑洞里的人立刻便出来架了锅开始煮粮食。我和苏澈则是坐在窑洞里休息,看着何平何来分粮食。
「我原以为,到了江南,我可以泛舟湖上,看垂柳碧涛,看飞燕桥洞,可是,看到的却是这样的景象。」我拿了梅果的瓷瓶出来,自己含了一颗,又不顾苏澈的白眼给他塞了一颗,「就连这个也没用上。根本没有坐到船。」
苏澈歪着头看我,他眼里像是泛着雨珠般带着润湿的潮,「等这个事情解决了,我们去泛舟。」
「说话算话。」
「算话。」
「你在这里先歇着,我想去找找山里到底有没有存粮。」
「我跟你一起去。」
苏澈这次倒是没有拒绝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同何平何来打了招呼,便离开了窑洞。
存粮数量巨大,要将那麽多的粮食搬到山顶,肯定不现实。所以,粮食定然是在地势较低的地方。於是,我们俩决定一路下山找。
雨愈发的大了,下山的路比上山愈发的艰难。
蓦地,我想到了之前张建令黑衣人要杀我们的地方,脑中瞬时灵光一现,「苏澈,我知道了!」
「想到了什麽?」他慢条斯理的看我,眼中笑意盈盈。
「你是不是也想到了?」我看着他这般成竹於胸的模样,定然也是想到了什麽。
「嗯。」他轻轻的拨开我鬓角的乱发,「你倒是比我想像的聪明。」
我得意的一摇扇子,「苏大人过奖。」
山上本是荒山野岭,这一路走去丝毫不见有人为开凿的痕迹。即便是那处窑洞里,也没有几个能让人坐着休息的像样石凳。可是偏偏那个半山腰,却有着能让人休憩的地方,石凳小桌全有,如何不让人心生疑虑?
我们到了方才打斗放粮车的地方,苏澈小心拨开石凳後一丛约莫有人高的杂草,继而便见着一条泥泞的小道。我与苏澈相视而笑,果然是这里!
这一路是个圆弧,走了不多久,便见着了眼前又是一丛荒木。我拨开荒木,却见眼前是一只巨大的黄狗。那狗死死的盯着我们,却是不发出半点声音,想必是被人毒哑了。
反正已经中过毒了,我不介意让这家伙再中一次毒。扇子一挥,这狗便晕了过去。我蓦地记起来一件事,有些不郁的瞪了一眼苏澈,「我这迷药百试百灵,迷晕过那麽多人和动物,就只有苏笙笙,我一把把的给那家伙喂迷药,它却无论如何都不怕。」
苏澈轻笑,「那说明我养得好。」
「扯淡。」
我们跨过那只睡的正沉的黄狗,绕过一个弯,便见着了成片成片的油纸布,我上前抠了一个孔出来,油纸布下正是一袋袋的米粮。
果然在这里!
我们俩正是准备继续回窑洞里打听些消息,却闻身後一个阴险无比的声音,「两位真是福大命大,不但没死,还将粮食送了上去,而且还找到了这儿。」
我闻声回头,却是张建领着一批人堵住了我们的路,想必会等了许久未能等到手下回去覆命,故而又带了人上来。左边是陡坡,右边是山壁,前方是张胖子,後方是堆成堆的米粮。我与苏澈已经退无可退。
「想不到你们倒是有点本事,竟然还能查到这里来,只可惜,知道这个事情的人都得死。」说着,他便招呼了身後的人向着我与苏澈杀来。
我将苏澈推到身後,继而合上扇子,以扇为刃,开始与这群黑衣人动起了手。对面是二十几个人,我根本无力招架。
愈发大的雨势,削弱了我的毒药药性。更何况,经过前一次打斗,我扇子中的药粉其实已经剩下一半了,对付这二十来个人实在吃力,全靠轻功的轻盈来闪避招架。我活了十八年,从未像今日这般後悔当初未能用功练武。
躲过左手边一人的突袭,我一转头却见右侧的一人的剑已经到了我的胸口。可是虽有衣帛撕裂之声,我却丝毫没有痛意,定睛看眼前却是苏澈苍白的脸色。
他——替我挡了剑。
黑衣人的攻势不减,苏澈却已然受伤。我自知不可再斗狠,只好走险招。许久未用师父教我的轻功最後一式,不知道是否还记得了。
丶四十九丶情深
我拉了苏澈的手,一手抱住他的腰,便跳下了崖壁。这里的山不比奇拔险峻的易仑山,不算陡,只要有两处可以落脚,我便能安然落地。
我最终的确是安然落地了,可是却是落到了一处洼地。洼地中央是一处碧潭,四处杂草丛生。我挑眉,我莫非是到了话本子里常提到的,可以学绝世武功的地方。
我不及多想,因为苏澈有些□出声。我将他安置下来,便开始扒拉他的衣衫。扒拉到一半,却听苏澈轻笑出声,「不必扒衣服了,没有伤口。」
我半信半疑的看他,「怎麽会?明明那麽重一下。」
苏澈微微喘着气将他外袍外的一件银丝衣露给我看,「银丝软甲,护体用的。」
我重重的拍了他一下,笑道,「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怎麽了。」
他无奈的看我一眼,「虽说未能穿破,但肯定是泛青发紫了,你能不能下手轻点。」
我知道他是因为我而受伤的,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替他揉了揉背。
我采了水一起洗了脸,便在他身侧坐下,「谢谢你救我。」
他扬起眉,软软的笑,许是因为背後的痛意,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若不是为了护着我,你也不必与他们打在一处。明明是你救我,哪来我救你一说,」他说着,却是握住了我的手,眸色里尽是暖意,「今日一事,我方才发现,我活到现在最後悔的,无关功名利禄,而是未能习武。我一介书生,却让你独身面对刀光剑影,连保护你的本事都没有。」
碧潭盈盈,却比不上他水光隐现的黑眸,我见着他如此认真的神色,却觉得脸上火烧一般的烫了起来,正欲找点话说下,却觉得一样柔软的事物堵住了我的唇。
他的唇依旧像是那次在梨园茶会一般的软而暖,可是今日这样的暖意却彷佛透过我的唇灼烧着我的胸口,让我觉得燥意非常。
他撬开我的唇,然後软而滑的舌便钻了进来。我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半,只是伸手攥着他的衣袖,让自己不必倒下去。
若说上回还有些要挣扎的念头,可是到了今日却是半点这样的念头都没有了。凉凉的雨水和他怀里的热度令我愈发的晕,只能依附着他的力量,随着他的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