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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什么玩笑,我叶思思岂是那般没骨气的人。
“叶小姐,你刚才是在说‘骨气’吗?”
宝月!你那嫌弃不已的眼神,是要怎样?
杜衡牵着马回来,依旧是面无表情,冷漠地扫过我苍白的脸。
“少爷,要不然还是进城歇歇吧,叶小姐的身子实在是吃不消这么赶路了。”
我摆了摆手,喘着气说:“不用了,过了梧桐镇就是尹川府地界,离京城不远了。”早一点赶回去,早一点救了顾流盼,早一点让你放心,也可以早一点。。。。。。和你,再无瓜葛。
听了我的话,杜衡哼了一声,很轻,习惯了关注他一言一行的我,听得很清楚。我不明白他在哼什么,也不想去明白,或许真的是太累了,累到我只想赶紧回家,抱着我爹大哭一场,然后睡上个三天三夜,再起来后,我就又是人见人愁的京城一霸。
没错,我就该这么有追求!
“继续赶路。”
将缰绳甩给宝月,杜衡径自上马,他坐在马背上,我遥遥地望着他,第一次意识到,或许这就是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还不上来?”
“啊???”我看着眼前的手,五指修长指尖粉嫩,忍不住戳了戳,竟,竟然是暖和的。
杜衡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声音似乎都不一样了,他的目光越过我,落在我身后的一簇荒草上:“上马,我带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还是杜衡的殷勤。
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手忙脚乱地想爬回马车。
“叶!思!思!”
没听见没听见没听见,我爬进车厢,一头扎在锦被里。
很久以后,不知怎么又谈起了这件往事,杜衡对我当时的举动表示非常疑惑,明明看着他都快流口水了,对于他送上门的举动,居然会无动于衷。
我长叹一声,亦对我一时脑抽表示了无源无尽的悔恨。
埋在锦被里发了一会呆后,我稍微琢磨了一下,觉得杜衡应该只是权宜之策,毕竟要真把我给弄死在了回京城的路上,按照我爹的性子,得挖了他家十八代的祖坟。想到这,我掀开帘子,试探着叫了他一声:“杜衡?”
他的背挺的笔直,听见我的话缓缓回过头来,我望着他俊秀的脸,呐呐了一阵才捂着胸口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活着回到京城的。”
杜衡瞧了我一会儿,最后放弃般叹了口气,侧转马头,“改道,进城。”
梧桐镇是靠着尹川府的一座小镇,虽是小镇,规模倒是极大,城中阡陌纵横商铺林立,车水马龙不止,我两眼放光,似乎已经看到了各种各样的美食在向我招手。
马车两拐三拐,却拐进了一条幽深小巷。
顶级美食往往都是藏在不为人知的犄角旮旯里,我还在想呢,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宝月掀开帘子:“叶小姐,下车吧。”
我望着幽深静谧的小巷,欲哭无泪,这是什么地方?酒楼呢?大鱼大肉呢?
我哭。还不如不进城呢。
杜衡走到一扇掉了漆的木门前,抬手轻叩了几下。我定睛一看,木门上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大字:“吃、喝。”
好有性格的店。
木门打开了一条小缝,一个鹤发老者探头不耐着说:“本店歇业,恕不待客。”
我站在马车边抱着膀子哆嗦,瞥见杜衡拿出了个什么东西在老者眼前一晃,鹤发老者眸光微闪,警惕地打量了杜衡几眼。
杜衡站在门口微揖:“见过先生。”
老者不理他,眸光猛地一转,殷切切地望着我:“哎哟,这姑娘,长得可真俊。”
虽然夸我的是个老先生,但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除了我爹,似乎还是第一次有人无视杜衡率先夸我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怎么感觉杜衡的脸色又黑了些。
老者又说:“这天寒地冻的,站在外面做什么,快进来快进来,老头子我给你做两个小菜,再烫壶热酒暖暖身子。”原本我还有些奇怪,杜衡怎么知道梧桐镇小巷子里有这么一处隐蔽的小店,但听到老者的话,一想到有热饭热菜吃,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一树腊梅怒放在小院里,树下的石桌上落满了金黄的花朵,香气盈盈。
我捧着热茶靠着火盆烤着火,若不是余光偶尔瞥见一袭白袍森冷,真觉得岁月静好至极。
福阿叔左手提着只老母鸡右手捏着只大公鸡站在院子里笑着问我:“姑娘是想先吃红烧的还是清炖的?”
红烧入味清炖鲜美,我左右为难。“能不能两种一起吃啊?”
“哈哈,姑娘,阿叔可只有一只灶台。”
“那,那就先红烧,母鸡拿小火多炖会儿。”我嘿嘿傻笑,“福阿叔可别忘了放把小茴香,那滋味才叫鲜美。”
“就你会吃。”福阿叔笑着走回厨房,满脸都是宠溺。
我转头问杜衡:“你们很熟?”
杜衡伸手翻过一页书,“不熟。”
那就奇怪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店家,也太宾至如归了点吧。我想了想,跳下凳子,跑到院子里的水井边想探头照照,没想到一脚踩在了青石板上的苔藓上,身子一个趔趄,“啊!!!”不会这么点背吧!
幸好,身后伸出一只手,把我拦腰抱住,我心有余悸地回过头,想向来人道个谢,还没来得及转身,耳边有个声音轻声说:“叶思思,你怎么还是这么喜欢投怀送抱。”
我猛地跳起来,反手一拳将来人推开:“我X,柯子清你个死流氓怎么会在这里!”
“叶思思,你恩将仇报!”柯子清捂着肚子故作痛苦的哀嚎。
我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叉着腰:“啊呸,你个臭流氓,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要推我下井,我谢你个屁。”
“喂喂,”柯子清夸张地掏了掏耳朵,“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说话不能文雅一点。”
我抬了抬下巴,“要你管。”
柯子清眼波流转,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倒是也不怎么敢管。”
嗯?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手从背后捏住了我的脖子,淡淡的清香袭来,我的腿一下子就软了,杜杜杜杜衡,他居然掐着我的脖子,不会想要捏碎吧?
我自暴自弃地捂住了眼睛,唯一的奢望只愿他能下手狠一点。
“噗呲。” 柯子清笑得快直不起腰,“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被掐住了脖子不是反抗,是捂住眼睛,哈哈哈,叶思思,你真是蠢得太有喜感了。”
杜衡掐着我脖子的力度不算太重,能感觉到他手心暖暖的温度,原谅我的没出息吧,能在死在他温暖的手里,我其实挺满足的,比那柄冷冰冰的破剑穿心而过的滋味好太多了。
他的手突然松开,我木头人似的转过去,对上他冷毅的脸,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双唇,含笑的眉眼。
他站在一树怒放的腊梅下,对我浅浅而笑,“你下次要是想死,尽管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因由】
他在笑,衬着身后满树金黄,美极且略有些妖冶,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杜衡。
等一下!
他该不是以为我想要投井自尽吧?天晓得,我只是想照照井水而已。哎,算了,误会就误会吧,反正也不差这一茬。只是这样的杜衡着实让我害怕,我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抖了抖,“我我,我再也不敢了。”
他目光扫过我,转到柯子清身上:“你为何在此?”
“怎的,许你在这里,就不许我在?”柯子清欠揍地坏笑,“这又不是你杜家的。”
“很快就会是了。”不知想到了什么,杜衡也笑了,极轻极快,他气定神闲地说:“是与不是,也没太大区别。”
“那可不一定。”柯子清耸了耸肩,挑衅地看着他,“毕竟我还没放弃,不是么?”
这都是在打什么哑谜啊。。。。。。
气氛有些变了,杜衡冷下脸,眸光微凝:“你没有胜算。”
“是吗?”柯子清眨了眨眼,一只手恶心的在自己胸口摸来摸去,然后转身对着我哀嚎:“哎哟,小思思,你刚才那一拳打得人家胸口好痛哦。”
杜衡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耍赖也请专业点好么,我明明捶的是你的肚子。”
“可我的心好痛!”柯子清悲痛欲绝:“小思思你打在我身,痛在我心。”
我呕。然后抬腿踢了他一脚:“不好好做你的尹川府尹,瞎跑什么。当心你爹又把你吊起来打。”
“这次可不会。”他不痛不痒地挠了挠脚脖子,朝我抛了个媚眼,“本少爷是来解决终身大事的,老头子高兴都来不及。”
“终身大事?”我嫌弃地上上下下看了他几眼,“你确定真的会有姑娘瞎了眼看上你?”
“本少爷夜观天象,发现我红鸾星动,想来是我的真命天女出现了,于是我便顺着天意的指引来到了这里,”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恍然大悟似的,用一种遗憾极了的眼神望着我,“小思思,莫非上天指引给我的真命天女就是小思思你。。。。。。”
我跳起来:“是杜衡也不可能是我!”
柯子清深吸了一口气,幸灾乐祸:“小思思啊,你有没有觉得你的左边脖子凉飕飕的。”
你闭嘴!我我我我,还是没有勇气回头。“额。。。。。。我去看看福阿伯的饭做好了没有。”
抱头鼠串,正是我此刻最真实的写照。
“我当真没料到你居然会亲自去把她接回来,杜家之事,你撒手不管了?”
“我尚且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何须柯大人提醒。”是杜衡不以为意的声音。
“提醒你?”柯子清凉凉地笑了笑,“我可没那好心肠,”他说,“我只不过不喜欢看见有人不痛快而已。”
“她痛不痛快和你有什么关系。”
柯子清淡淡回答:“或许很快就有关系了。”
“你究竟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这句话该问的人是你。”柯子清说:“我本以为三年前你刺了她一剑,就该想明白了,好好的和顾流盼过你的日子,等着有一天马革裹尸,延续你忠武之家的威名。”
“这是我的事。”
“你自作苦吃是你的事,只不过,”柯子清的声音陡然转冷,“作践于她就是我的事。”
我缩在角落里偷听,听到这,忍不住小声替杜衡抗议:“他没有作践我啊,只是拿剑作我。”
“叶思思!”
完了完了,被发现了。
我缩着头,赶紧彻底溜走。
我顺着香气溜进厨房,完全被眼前景象震撼住了,好多好吃的!福阿伯骗人,之前说只有一个灶台,我还以为这不过是个客家小店,但眼前看到的一切,完全不是这样的,简直可以媲美我家的厨房了。
这真是吃货的天堂。
幸福感快爆棚啦。
偌大的厨房被分成了好几个区域,灶台在屋子的最里面,门口廊牙下挂满了香肠腊味,中间是一架宽大的烤架,我的野猪腿!
宝月苦着脸探头说:“叶小姐,呜呜,我都快被熏死啦。”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受这点烟熏,怎能烤好猪腿,”我用目光鼓励他,“宝月,成为大师的路途总是艰辛险阻的,继续努力。哎对,再往那里抹一点蜂蜜,厚一点厚一点。”
福阿伯满眼欣慰:“叶小姐真会吃。”
我笑着跑过去,深吸了一口气,顿时惊喜不已:“啊,鸽蛋燕窝汤。”
“光闻着味儿就知道了?”
我得意不已,“别的不说,就说我这鼻子,那是一等一的好使。”
宝月凉飕飕地开口:“叶小姐,鼻子一等一好使的是狗。”
我不理他。
福阿伯说:“那我再考考你,这汤里都放了几味食材?”
我想了一会儿,“鸡脯、鸡皮、火腿、笋四味配之,佐以木瓜酒,核桃仁,对不对?”
“全对,全对,”福阿伯掀开盖子,拿汤匙搅了搅,“一会儿让你见识见识阿伯的手艺。”
“好啊好啊。”
宝月又说:“叶小姐,我觉得您亲手烤出来的野猪肉一定格外鲜美。”
“别拍马屁,不管用。”
宝月嘟着嘴,“就会欺负我,有本事你欺负少爷去啊。”
我走了两步,转回宝月那里,嘻嘻一笑:“我爹曾经说过,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见风使舵的本领也是一等一。你家少爷,呵呵呵,借我两个胆子我也不敢使唤他啊。”
“叶小姐,一般你这样,叫欺软怕硬。”
“宝月,你皮痒了吧!”
“嘿嘿。。。。。。”
。。。。。。
福阿伯做了一桌好菜,又从地窖里挖出了一坛好酒,“这寒冬腊月啊,最适合喝这青梅酒。酒劲不大,妨不着身子,叶小姐,可要来几杯?”
我素来对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豪气地一拍桌子,“一坛怎么得够。”
福阿伯笑得花白的胡子乱颤。
一场饕餮盛宴,我吃的是酣畅淋漓,一扫连日来的郁闷憋屈。
酒足饭饱之余,突然想起饭桌上没了柯子清的身影。
“咦?”我满足地摸着肚子,“柯子清呢?”
杜衡将左手背在身后,端起酒碗抿了一口:“走了。”
“嗯?回尹川了?”我有些奇怪,“方才不是还听见他吵着说饿死了,要大吃一顿吗?”
杜衡添了碗汤,顺手递给我:“管他做什么,这么大一个人,还能饿死了不成。”
“也是。”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顺手接过。
可怜的我,喝了半碗才反应过来,这汤,是杜衡盛的。。。。。。
“噗——”我急忙把含在嘴里的一口汤吐回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