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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的仆从瞧见我们的身影,纷纷弓着身子为我们让道,越过府中的一个凉亭,我来到了秦家的武堂。
宽敞的屋子里摆放着各式的兵器,黄花梨木的翘头案几旁挂着一身结实而沧桑的铠甲,外祖父背对着我,正在擦拭一把锋利的长枪。
听见了动静,他有些单薄的背脊转过来,瞧见了我身影,对着我身侧的丫鬟点了点头,小丫鬟了然的退下了身子。
“多年不见,宸安也长大了!”外祖父停止了手中的动静,弯起了嘴角,下巴处的花白胡须不停的抖动,脸上的皱纹如沟壑,盛满了边关的风霜。
“外祖父。”望着年过古稀的老人,我向前走了一步,望着他伸出一双骨瘦如柴的手慢慢的附上我的额头。
系着红缨长而沉重的长枪被他放置在了桌上,他哀声叹了一口气,继而,脸上又盈满了悲伤之色:“宸穆走的太急啊!转眼间,江山又换了一任新帝。”
我坐在他的身边,同他一起凝望着那身他穿戴了数十载的盔甲,听着他有些哀戚的回忆:“你母后去世前,让我好好辅佐宸慕这孩子,可是我前脚一离开京城,便传来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消息!”
我静静地看着那泛着银色光泽的盔甲,心里却像被挖走了一块,空旷的厉害。
“新皇的诏书是先皇给你吗?”转过身子来,外祖父问着我。
我点了点头,书房的门已经被阖上,暖阳的光辉从门缝处偷了出来,拉成一条狭长的落影,望着这抹落影,我问他:“舅舅此次回京,还要回三河之地吗?”
外祖父站起了身子,手抚摸上了长枪锋利的刀锋:“新皇登基不稳,朝中人心各异,新皇到底是你大哥的孩子,不过,宸安,你这次做的很好,诏书从你手中被拿出,新皇对你只有感恩戴德,新皇没有助力,我们秦家便是他的助力,三河之地已经稳妥,此次回京,我倒要看看那个宋匹夫如何霍乱朝纲,挡我秦家之路!”
说着,外祖父满脸肃杀之色。
秦老将军虽然年岁已高,但身子骨还是极其硬挺,他高大的身体站在我的面前,遮住了室外唯一的阳光,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我,我像一个被摆布的木偶般静悄悄的坐在圆凳上。
“听说,宋太师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像是想到了什么,外祖父忽然转过了身子问我。
我低着头,厚厚的刘海遮住了我的所有的神色,我轻声回答道:“我听宫里的人说的,宋家的姑娘好像同宁佑互相喜欢。”
“哼!”外祖父将长枪紧握在手中,怒声大喝道:“宋匹夫倒是好计谋,想用美人计控制住新皇,我定不能让他得逞!”
忽然,他的眉间一凛,缓了神色后,对我道:“你的秦羽表姐端庄大方,等循着合适的机会,我让她进宫,宸安,你要记住,只有我们秦家的女人当了皇后,赵家才能安稳。”
我站起来身子,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对着外祖父满脸希冀的目光,敛了眉,轻声应道:“宸安,一切都听外祖父的!”
外祖父那双粗粝的大手又附上了我的额头,满脸怜爱之色,“宸安是好孩子!为了绊倒宋家,在宫里头,你可要多长些心眼,回头,我派一个人随你一同进宫,他会护着你的一切。”
“还是外祖父想的周到。”我颔首机械的应答道。
从武堂出来,烈阳的光辉从四面八方齐齐涌来,刺得我双目有些涩意,可心底却像被一块巨大的磐石压制着一般,喘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我在心痛什么,甚至,我都不明白一开始的期待。
外祖父的话一字一句,仍历历在目,从武堂踏出的那一瞬,他面上带着交待的目光就像一道尖锐的刺一样,刺得我浑身疼痛。
即使在烈阳中,我的脸色依旧冰冷,连同着整个身体,都仿佛处于冰窖中,而不得动弹。
在凉亭下乘凉的阿桃一看见我,立马欣喜的跑过来,“公主,见着面了吗?”
我抬起头,满脸的冰冷之色瞬间冰裂,转瞬换上我专属的天真笑容,望着她愉快的道:“见着外祖父了,他说我长高了,长的越来越像母后了!”
阿桃看着我满脸的欢快,自己的笑容也跟着明艳起来,“公主开心就好,自先皇去世,长公主难得这么高兴了!”
她拉着我的手将我往凉亭中带去,“公主吩咐奴婢送得礼品已经被秦夫人搬去库房了,她说等公主出来,要公主亲自行谢礼。”
“小姐,小姐,你小心点。”
明媚的日光中,一声清脆的叫喊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我转过了头,看见了一位身穿着朱红色长裙的女子褪去了绣花鞋,从凉亭下光滑的石头一蹦一蹦的跳过。
细碎的光晕笼在她的脸上,一张带着英气却不失美艳的脸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石头上的人拎着长裙,一派失态之举,忽然她顿住了,扬起了头瞧见了我的身影,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凝住了,似乎仔细想了一番,随即恍然大悟般向我招了招手:“宸安!是宸安!”
我站在阿桃的身边,敛着神色回望着她。
在后面追逐的小丫鬟匆匆跑来,停在我的跟前,恭敬的福身:“奴婢拜见大长公主。”
站在石头上的女子一蹦一跳的跳上了岸,大步跑了过来,松了凌乱的长裙,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笑着也跟着行了礼:“秦羽拜见大长公主!”
忽然,她弯下腰眨了眨眼,“宸安,你不认识我拉?!”
不认识?怎么会不认识,秦家的哪一个人没有被我思念过,母后去世后,秦家的每一个人都像支柱般支撑着我,默默的告诉我,赵宸安,你不是一个人。
可是,那又怎样呢?
秦家毕竟姓秦,而我,却姓赵。
这两个姓氏便注定我们之间会隔着一道难以跨域的鸿沟。
凉亭中金色的光辉慢慢爬上我的面颊,我仰着脸,嘴角带着一抹天真的笑,看着她,“表姐!”
秦羽跟着舅舅在边关呆了六年之久,全然没有京中女儿的娇柔忸怩之态,她咯咯的笑了几声,稍后抿上了唇,亮晶晶的眼睛顾盼生辉,带着一丝讶然,“我都快认不出你了!我离开京城的时候,你似乎还只有这么高!”说着,她伸出了手毫无大家姿态的比划了比划。
我也带着笑意,佯装赧然的低下了头,想起了刚刚外祖父说的话,勾着嘴角稚声道:“宸安在宫中寂寞,表姐得了空,一定要多来看望我!”
、深井冰口口三十
我也带着笑意,佯装赧然的低下了头,想起了刚刚外祖父说的话,勾着嘴角稚声道:“宸安在宫中寂寞,表姐得了空,一定要多来看望我!”
秦羽咯咯笑了两声:“我正愁到了京中没有人陪呢!”
小丫鬟走到秦羽的面前,递过去一双绣花鞋,秦羽低着头看了一眼,随即不好意思的背对着我胡乱穿了上去,这才站稳了身子同我一道向前走了起来。
“我六年没回来,京城像是变了一个样子,宸安,你知道京城哪些个地方好玩吗?”比我年长两岁秦羽,她的神色有些兴奋,亮着一双眼睛期待的看着我,还没等我说话,她又叽叽喳喳的在我耳边开口:“你知道三河之地靠着古运大海的福州吗?那里的沿海的州县经常与海另一边的外族人来往,市井里经常贩卖着京城见不到的东西,你见过西洋外族的礼帽吗?和我们中原的帽子一点不同样,长长的帽檐还带弯角的!可有趣了!”
我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微微偏了头对上她的聒噪:“宸安一直住在京城的宫里,哪有机会出去呢?”
也许是我的语气太冷淡,秦羽喋喋不休的热情一下子退却了,她瞄了我一眼,似乎意识到了刚刚话语的不妥,有些拘谨的阖上了嘴巴。
想了想,我仰着头对上她,佯装羡慕的出声:“表姐见过这么多东西,真是厉害!”
秦羽这才恢复了刚刚的神采,眉眼弯成一道新月,安慰我道:“下次有机会,我带着你去!”
我带着笑意回望着她,心中却想着,下次?!真是想太多,以后的你,只能一辈子呆在宫里头,守着帝王施舍给你的一点宠爱再也不能出去,连出宫都是问题,更何况是带着我去三河之地呢!
然而,面前的少女似乎并不知道秦老将军的决定,她依旧在我面前天真的叙述着她对江南的向往,心心念念想要回到那里去。
我装作好奇的摸样,神思却是四处游荡,安安静静的听着她说了好些时候。
秦家已经不是想象中那个样子了,就像是恍惚已久的记忆出现了偏差,我的心理甚至开始有些排斥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物体。
到底是我将人心想得太美好,母后虽然姓秦,可并不是每一个姓秦的人都有着一颗为赵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赤胆忠心。
阳光照耀在脸上有些热辣得滚烫,人心不过如此,是我太奢望。
我并没有在秦家呆多久,甚至连秦夫人热情的午膳挽留也委婉的拒绝了,站在秦府的院子中,舅舅有些诧异我说出的告别之辞,他有些不解的问:“才来了一会,怎么就想着走了,是舅舅招待不周吗?”
阿桃在我的身后吩咐随从整顿马车,我的面上显露着诸多不舍,糯声回道:“这次带了宁文一起出来,宫里的昭妃娘娘只许他出来半天,宸安也想多呆一会,但是舅舅现在长久住在京中,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
舅舅的脸色随即一松,他笑着往我身边张望了半天:“咦,三殿下呢?我怎么没瞧见?!”
“秦将军,我在这呢!”冷不丁,从秦家的高高的院墙上趴着一个人影,我抬着头顺着声音望去,看见宁文用手撑着高墙上的屋瓦有些吃力的抬着自己的身子,而在他的身旁,庞仲明一脸轻松的坐在墙檐上。
许是我和舅舅望向他的目光太过热切,“嗖”的一下,他从墙上跳了下去,人影很快消失不见,而宁文撑着高墙的手终于失去了力气,“扑通”一声,我们听见了他摔在墙另一边的声音。
舅舅倒是对刚刚庞仲明的神身手赞叹的厉害,他侧着脸还望着刚刚庞仲明消失的方向,感慨的说:“隔壁北上边关回来的庞将军身手了得,刚刚那位是他的儿子,更是年轻有为,比起当年的我们,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舅舅,你是说刚刚那个少年是庞啸将军的儿子?”我下意识的上前询问。
“是啊!”舅舅转过了脸,神色有些遗憾,“庞家出了一个好儿郎,可咱们秦家却只有一个女儿哦!”
“爹,你又在叹气做什么,我们秦家的五虎断门枪,我可是使得如火纯青,连祖父也夸赞呢!”秦羽从秦夫人的身侧走过来,一脸的自豪。
舅舅无奈的笑了笑,摸着秦羽的额头宠溺的呵斥道:“又胡闹,你是女儿身,枪法学得再厉害又怎么样,难道要上战场杀敌,学好你的女工书法书画才是正事!”
秦羽对着舅舅调皮的努了努嘴。
这番父慈女孝的场面委实有些扎眼,我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走到了阿桃身边。身后的舅舅还在大声的对着我喊:“宸安,有事情就让宫里的人递消息过来,舅舅会第一时间赶过去的!”
我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佩,上面雕刻一只展翅腾飞的凤凰,玉佩的右下角是宫中内府的标志,我露着一副天真的摸样将它交给舅舅身边的秦夫人,稚着声开口,“宫中的人识得这玉佩,舅妈闲暇时记得带表姐进宫,我在宫里等着你们!”
秦夫人的脸上似乎有些惊喜,她慎重的接下了我手中的玉佩,弯着腰福了身别有深意的说道:“谢大长公主赏赐!”
我转过身,一步跨出了秦家的大院,身后的人似乎还在嘱咐着什么,我全然没有心思去听了,只是任由阿桃牵着我的手走到了马车的边缘。
宁文从秦府旁边的庞家走了出来,咬牙咧嘴的揉着刚刚摔痛的胳膊,看着我上了马车,他顾不得疼痛,也急匆匆的走来,一边跑着,一边气喘吁吁开口道:“姑姑,等等我!”
坐上马车,宁文掀开马车上的帘幕,还在对着秦府的院子遥遥望去。
我一动不动的坐在马车的软垫上,神思却在翻涌,秦家的人进宫并不是一个坏的提议,舅舅和外祖父那么疼爱表姐,定然会更忠心的守护着赵家,当然,进了宫是一回事,得到皇上的宠爱是另一回事,我大侄子既然对心思玲珑才气横泄的京中闺秀不感兴趣,那么,秦羽这般心思单纯、样貌出众,行为举止又带着一丝男儿洒脱的姑娘,赵宁佑说不定也会动心。
我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又浮现了外祖父说的每一句话,与其任由宋家为非作歹,霸权专扈,不如先借舅舅他们的手斩断他们扑腾的翅翼再说。
想到此,我胸中的郁结之气慢慢扩散而去。
“姑姑,你说万一我师傅他考不上武状元怎么般?要不要我同大哥先打个商量什么的!”赵宁文放下了手中的帘幕,神色有些不安的在我耳边念叨。
我睁开了眼睛,转过头望着他,做出一番苦恼之态道:“宁文,你不要多想,庞小公子的身手这么了得,肯定会在武试中大放光彩的,你要是提前同宁佑说,将来被吏官抓了把柄怎么办?宁佑会很难做的!”
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