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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这么说,舅舅有换门的钱了?
也许是因为他走了,舅舅家里少了一张嘴,所以日子就好过一点了。
景多多正站在原地胡思乱想,院子的门突然开了,出来的是一个扛着斧子,约摸十三四岁的少年。看到景多多,对方愣了一下,在脑海中闪过所有与自己相识的脸孔,实在是找不出一张可以和景多多相吻合的,便问道:“这位小哥儿,你找谁呀?”
景多多仔细看过了少年的眉眼,觉得自己也不认识对方,遂问道:“请问,这里是否住着一位姓景的大叔?”
“我家里根本就没有姓景的。”
“没有?”景多多很是吃惊,又仔细看了看这院子,追问道,“那以前有没有住过一户姓景的人家?”
“以前?”小伙子摇了摇头,“我从记事起,就住在这里。我家姓郑,不姓景。”
怎么会?这里明明就是舅舅的家呀。景多多疑惑了。正在这时,几个汉子拉着木材迎面而来。景多多记得村里人都是靠捕猎为生,怎么现在开始改行作伐木了?
看这群汉子过来的方向,这批木材应该是从树林里拉来的。说起树林,那还是景多多的暗器练习场。景多多快步走向树林,可率先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惊愕:大片大片的树木已经被砍伐。
景多多来到了练习场,这里的树木也被砍伐的一点也不剩。看着光秃秃的一大片树桩,景多多整个儿心都凉了:他的练习场已经不存在了。
在一棵树桩上坐下来,自己在村中唯一的快乐时光都和这练习场有关。在这里,他把自己想象成是故事里的大侠,将周围的树木设定成各种反派,然后练习投掷暗器。兔子经常问景多多,他的蒙眼飞刀是如何练成的。景多多告诉他,他在表演之前,总是会盯着作为活靶子的兔子看很久,这是为了看清靶子的形状,以好在自己脑海中勾勒一个靶子的形象,然后蒙上眼睛,依照脑海中的画面去进行投掷,但要做到百发百中还需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靶子千万不能移动,故而,他每次蒙眼前,都会冲着兔子使眼色,叫他不要动。
兔子总是不相信,认为景多多说得这些听起来实在是太容易了,肯定还有什么秘诀不肯透露,景多多只是一笑而过,再不作答。他小时候在练习场,有事没事也会蒙上眼睛练习投掷。他对兔子说的那个所谓很简单的方法就是他在练习的过程中慢慢摸索出来的。
如果兔子能够看到景多多当年练习时,在树上留下的坑坑洼洼,可能就会相信他。可是现在,这些有痕迹的树木已经不在了。
也是在这里,他遇上了自己的第一个朋友库尔缠。但凡是静止不动的目标,景多多都有自信可以命中,可面对会动的活目标,他就很头疼,库尔缠恰巧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和他一起探讨如何通过改造武器来应对活目标。他们二人共同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不管这里有过多少令他留恋的回忆,一切都已成为过去了。舅舅家的住户莫名其妙地换成了别人,练习场也被毁坏了。他再也找不到自己留下来的痕迹了,一时间还有一种错觉,好像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在这个村庄里存在过。在迷茫和失落之中,景多多决定离开。走出树林的时候,景多多刚好经过了自己当年屠狼时的地点。触景生情,左肩上的伤疤犹如被撕开了一般,很痛。
他忘不了,到现在还是,总能想起舅舅那正对着自己的发亮的箭头。
漫无目的地在村子里走着,景多多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顺声望去,他看到了正被一群小孩围着的老李头儿。老李头儿可比记忆中的衰老了很多,脸上的褶皱增加,让他的双眼只剩下了两道缝隙,头发和胡子再也找不出半点深色。老李头儿的声音也没有往日那般响亮了,有些时候,他的吐字根本让人听不清楚。景多多凑上前去,看见听故事的孩子脸上露出了茫然,老李头儿现在讲的又偏偏是他小时候听过的故事。于是,景多多接着老李头儿的话,用自己年轻又响亮的声音,为孩子们继续讲故事。老李头儿对景多多的行为倒也没什么反感。听到景多多在讲故事,他就不作声了,只是静静地眯着眼睛,看着景多多。
待景多多讲完了故事,孩子们央求着,让景多多再讲一个。景多多就应了孩子们的要求,一个接一个地讲着,一直到午饭时间。孩子们纷纷散去,回家去吃饭了,留下景多多和老李头儿在原地。景多多正想着该说些什么,老李头儿却笑咪咪地先开了口:“年轻人,饿了吧?来,到我家来喝碗苞米面碴子粥。”
景多多兴高采烈地答应了下来。扶着老李头儿进了屋子,二人面对面地坐在炕桌前,一起喝着粥,吃着咸菜。吃饭的时候,老李头儿打量过景多多,默默地露出了笑容。景多多不解其中含义,但他觉得那不会是恶意的,也就没太在意。一顿饭过后,老李头儿看着景多多,笑盈盈地问道:“年轻人,我家的饭你还吃得惯?”
景多多点了点头。
“年轻人,我先是听你说话,再看你的吃相,就明白了。你呀,以前在这个村子里住过。”
犹豫了一下,景多多还是点头承认了。隐瞒也没有用,刚才给孩子们讲故事,他一直是用东北话,无意之中还让乡音越来越浓。一口地地道道的凤城口音,又能讲出老李头儿讲过的故事,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无疑。
如果换作平时,景多多可能会变得警戒。在英佳部与丁伊伊的相遇真是把他吓坏了,根本难以想象,跑到了境外,人家还能找得到他。于是,从英佳部回到汉地后的四年里,景多多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丁家寨的人会找到自己。头一年中,他一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有时甚至会男扮女装。后来有些经验了,他对面部的伪装渐渐松懈了下来,可是对自己的口音始终是紧绷绷的。为了隐藏身份,有时也为了骗饭吃,景多多会在人前使用各种地方方言,但唯有东北话,景多多说什么也不敢讲。他是真的很害怕,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自己是东北人,会不会又一次暴露自己的行踪。
可是现在,景多多并不觉得害怕,不知是时间久了,他真的放松了警惕,还是说,老李头儿给他的亲切感,让他忘记了警戒心。
“看你是个生面孔,我猜你离开村子很久了。这一次回来,是不是来看看家里人呀?”
景多多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我想跟您老儿打听一个人。一个男人,现在该是四十多岁了,姓景,家里有六个闺女和一个儿子,住在村子的北边。”
“老景?”老李头儿努力回想着,看样子,这个人对老李头儿而言,可是有些年头儿未被人提起了。
、第十八章 重回故地(2)
景多多怕老李头儿想不起来,就补充道:“他是全村最差的猎人,除了山鸡和兔子,什么都打不到。”
“噢,想起来了。”看来,老景蹩脚的捕猎技术在村里实在不是一般的出名。
“我方才到他家去,那里已经住了别人了。”
“是呀,一家人都不在了。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年,你要是不提,我还真想不起来。”
十年?这么说,他当年是前脚刚离开村子,舅舅后脚就搬离了村子。
“那是在冬天,老景突然一病不起,他老婆那会儿在外面打工,不在家,就只能靠家里那几个大一点的孩子照顾他。可孩子毕竟是孩子,考虑得不周到。都在忙着照顾老景,家里头那几个小的孩子就没人管了。有一天,家里的小孩子跑出去玩,在树林外面遇上了狼,老景的独生子就让狼给吃了。”说到这里,老李头儿不禁叹了一口气,“可怜了一个七岁大的娃娃,就这么走了,还落了个死无全尸。老景一听说儿子让狼给叼走了,就跟疯了似的,跑进树林去找儿子。这进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听村里那帮看到的人说,老景冲进去的时候,没带任何武器,棉袄也没穿。他就是没遇上狼,也得冻死在树林里。”
什么?舅舅死了!还是在他离家不久发生的事。
“那他家里的其他人呢?老景的妻子还有他的六个女儿呢?对了,他的大女儿那时候不是正要出阁吗?”
“大丫头经过老景他大舅哥的说媒,嫁到了邻村,就再也没回来过。不过,听去过那边的人说,她过去没几年,男人就入土了。老景的媳妇听闻老景和儿子死了以后,经不住打击,就在村口的那棵树上上吊了。剩下的五个闺女在那之后,被老景的大舅哥交给了过路的人贩子,至今下落不明。”
原来是这样,舅舅一家不是搬走了,而是垮掉了。
“这就是报应!老景他作过亏心事,为此,他遭到了报应。”
“老人家,您为何这么说?”
“年轻人,你不知道?老景在病倒之前,做了一件昧良心的事。他把他妹妹的孩子给撵走了,有看见的还说,那孩子从狼群中救出了老景,老景却恩将仇报,想要射死他。”老李头儿摇了摇头,“老景这么做实在是太没良心了。村里人都知道,他当年对他妹妹做了什么。就为了一点钱,他把妹妹骗去给人家冲喜,把他妹妹一辈子都毁了。妹妹临死前,把自己的儿子托付了给他。这就是老天给老景的一次救赎机会,可是老景从没有善待过那孩子,还差点害死他。”
“老人家,您说的可是真的?老景他拿自己的亲妹子换钱?”这是景多多第一次听闻母亲被骗婚的事,震惊是不可避免的。
“当然是真的。说起来,还真是应了现世报。老景的那几个女儿,都被亲戚给卖了,就跟老景的妹子一样。老景媳妇生前总是算计自己家里人,老景妹子被卖,她也有份儿。她从不善待任何人,家里对她有怨的可多得是,从她身上学到如何行恶的也大有人在。还有老景的独生子。这件事可真是蹊跷。狼群都是呆在深林里的,只有在找不到食物的时候,才会到村里来找食吃。可是那时却不是这样。那群狼只是叼走了老景的孩子,就回树林了,根本就没进村,更没动村民的任何东西。你说,这是为何呀?狼这种野兽,报复心最强了。景多多那孩子为了救老景,连杀它们五头狼,它们一定会想要回来报复。可这次狼群进攻,老景他身边没有了景多多保护。狼就凭借气味,找寻到了老景的家人,叼走了和景多多年龄相仿的老景儿子。年轻人,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啊?”
景多多默不作声。想不到自己一时冲动,离家出走,竟然让自己躲过了一次狼群的反攻。
“你可能会和村子里的其他人一样,说老景这也是出于现实。哼,现实,什么才是现实?如果说,拿自己亲妹妹去换钱是为了现实,那这种现实的行为究竟为他带来多少好处呢?和那些没有去现实的人相比,他又多得了什么了吗?说句实在的,他拿他妹妹换的那点钱也就能让他手头宽裕地过一两年。这一两年可是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他妹妹被毁掉的可是后半生。你再看他,这一两年一过去,不是又开始过紧巴巴的穷日子?他对景多多那孩子也是,村里的孩子到了十岁,就能做不少事,为家里贴补贴补了。景多多被赶出去的时候,刚满七岁,老景无非就是需要再养活他三年。景多多走后,老景口口声声说是养不起景多多,迫于现实才赶他走的。笑话,七年都挺过来了,三年怎么就挺不过来?是他自己眼中不容人才是真吧。自己没本事赚钱,就硬往这孩子身上赖。景多多穿着别人家不要的衣服,吃着他家的剩饭,到底花了他多少钱呀?年轻人,我跟你说句实话,我活了这么久,像老景这种人真是看得太多了。现在的人总是拿‘现实’这两个字来当作是干亏心事的借口,事实上,这个所谓的‘现实’不就是眼前一点蝇头小利?贪婪,目光短浅,还想方设法地想要掩盖自己的卑微,这就是所谓‘现实’的根源。这种‘现实’根本就没有改变这群愚人的生活,反而还加深了他们的罪孽。也不想想,‘现实’既然不能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那何不咬咬牙,不要作恶。没准儿,还能为自己结下一段善缘呢。所以说,年轻人,”老李头儿拍了拍景多多的肩膀,“什么时候都不能泯灭了自己的良心。”
“老人家所言甚是。”景多多倒是听进去了一部分,剩下的就只是感慨:这老头子是不是很久没人陪他说话了,这么长篇大论!
“好了,年轻人。你要是还有事,我就不留你了。刚才跟你说的那番话,是我活了一世,作出的感悟。如果你不爱听,那就不要当回事了。老朽我也就只说这一次。”老李头儿说着,头向后仰,“这里,不久了。”
“此话怎讲?”什么不久了呀?
“这里过不了多久,就要发生一场灾祸,像洪水一样。你在这村子转过了?那你应该看到了,村子里的人都在伐木。以前,村里人都是靠打猎为生,自从听说凤城市新上任的一个什么官儿要大兴土木,需要很多的木材,他们就一窝蜂地到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