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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心烙-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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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耿诺送给她一个精致的绿镯子。

人都散了。

她跑到他跟前,伸手跟他要礼物的时候,他摇头,再摇头。

“真没准备?”她很失望,“我最期待的就是予纬的礼物。”

耿诺一听,把本来送给她的绿镯子抢回来。

“你干嘛把送我的东西抢回去?”她皱眉,眉与眉都能挤成一座小山了。

“你不是最期待他的东西吗?为了不浪费,我要把这东西送给期待它的人!”

她要去抢绿镯,耿诺却轻功一使就走了。

从那以后,耿诺再也没有送过礼物给温思璇。

想到这里,杜予纬笑了。

说不清楚胸口的情绪是感动,还是酸楚。

他以为她早就忘了他了,他以为她不会为他的死讯难过太久,他以为他在她心中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

其实……不是吗?

一抹浅笑有点迷惑,有点想要捕捉却不是很确定的将开未开凝在嘴角,“思璇,如果你真的幸福,我就不会出现了。可,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你那么不幸福的样子呢?……”

时间如水。

有些声音,没有人真的听得清楚。








第13章 chapter 13


思璇,你告诉我,你真的幸福吗?

温思璇走在街上,她有目的地,她要回诺爵府。

可是,走着,走着,她发现了不对劲。

这里是哪里?

周围全是陌生的脸孔,没有人认识她,她也不认识他们。

停下来,蹲坐在屋檐下,她不走了。

杜予纬没死,他只是诈死。

他是沧骊王,他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停留。

她不应该负气走掉,而是应该把失去的空白填满,把现在的一个时辰当成一日用,一日当成一年用,用到淋漓尽致。

他没有死是一件好事,她应该开心,不是吗?

但,她的心纠缠成结,解不开。

泪腺没有开关,泪水奔流,止不住。

她坐在那里,抱膝而泣,像等待认领的孩子。

为什么她以为的世界总是虚幻?

在这个世界上,她相信绝对不会骗她的人全都把她骗得团团转。

她就像一个小丑,在自己以为的世界里上演着自以为是的喜怒哀乐。

到头来,才发现,她不仅没有取悦任何人,反而把自己弄得满身泥泞。

有一次,耿诺给她带回了许多种子。

她很认真地把种子埋下,耿诺在一旁看着,笑着。

她边埋边说,“不知道会不会发芽?”

他理所当然,“是种子当然会发芽。”

可是,春夏秋冬都轮过了一番,那些埋下的种子还是没有动静。

那么多种子,没有一粒发芽,她失望至极。

春日,雨绵绵。

她去找耿诺,推开门,劈头就问。

耿诺依然是笑容可掬,她却有不好预感。

果然,他笑笑的,痞痞的,“你不会真的给那些种子浇水了,真的一直在等那些种子有一天发芽开花吧?不是真的吧?”

“什么意思?”雨在下,她觉得有点冷。

他终于放下手中的卷本,走到她身旁。

他的唇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唇,“你怎么还是这么好骗?要发芽开花的话,那些种子早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就这么做了,你还真傻傻的又等了一年,培育了一年?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天真还是笨,如果你起了怀疑之心,翻出种子,让懂花卉的仆佣一辨识,便会知道,那些种子是炒过的,永远都不可能再发芽。它们永远都只会是你看到的样子,不会再有改变。”

她不是天真,也不是笨。

她只是没有去怀疑。

为什么要去怀疑呢?

假装也是一种幸福。

父亲对她说,“思璇,你是爹的心肝,为了你,爹什么都可以放弃。”

可是,父亲为了权势,为了地位,放弃了她。

从那一刻起,她就开始怀疑,怀疑整个世界。

但是,即使她怀疑整个世界,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杜予纬。

只有他,对他,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任何事。

那个绝对不会骗她一丝一毫的杜予纬。

她会问他任何事。

她问杜予纬,“我长得好看,还是那日跟耿诺送秋波的女人好看?”

他会说,“各具千秋。”

她心花怒放,她认识耿诺比那个女人的时间长,这就是优势,“你的意思就是我的胜算比较大?”

他会说,“这我不知道,那要看耿诺喜欢的是奶牛还是小笼包。”

她常常因为他不会对她说谎,拣好听的话说给她听而追着他打。

她要嫁给耿诺的前夕,她问杜予纬,“我的决定对吗?”

他说,“没有人能预知未来,既然你做了这样的决定,我也不能干涉你什么,但是,我不会祝福你。”

耿诺即将出征,她去找杜予纬。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对话。

只是,当时,她并不知道。

她对杜予纬说,“我现在觉得很幸福,感觉他是真的爱我,真的把心交给我了,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这么忐忑,这么不安?”

他说,“思璇,听我说一个故事,好吗?”

她答,“好。”

他说,“有一只小松鼠,一只雄鹰,一只兔子。小松鼠生活在被保护的森林里,它安全的在树林里跳跃奔跑,不用担心明天,不用担心未来。有一天,一只雄鹰飞过这片森林的上空,它在枝头暂时停栖。小松鼠看到丛林外来的陌生访客,它越跑越近,越跳越近,跳到了雄鹰停栖的枝头,它的视线与雄鹰的视线交织到了一起。小松鼠被雄鹰那种不羁的美丽深深地吸引。小松鼠希望雄鹰可以忘却天空,在自己的身边停留,可是,雄鹰喜欢风从身边掠过的自由,就算彼此相爱,雄鹰终归是天上的飞鸟。小松鼠一次又一次的尝试飞翔,尝试能与雄鹰匹配,却又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小松鼠不能飞翔,即使它跃得再高,也不能满足长了翅膀的雄鹰。兔子经过这个丛林,它看到了小松鼠对雄鹰的迷恋。兔子看着小松鼠受伤,看着小松鼠因为尝试而头破血流,看着这一切的一切,但,它什么都做不了,它只能继续看着小松鼠为了构筑雄鹰想要的天空,想要的天堂而努力。思璇,我就是那只兔子,兔子会为受伤的小松鼠找大夫,兔子会想办法为小松鼠止血,然而,兔子没有办法阻止小松鼠要不要继续接受雄鹰带来的伤害,你明白吗?”

她有片刻的迷眩,心隐隐颤动着。

他结语,“兔子只是经过那片森林,恰巧碰到了小松鼠与雄鹰,总有一天,兔子会离开那片森林,所以,既然小松鼠选择了继续爱雄鹰,那么小松鼠就一定要学会在受伤的时候,自己找大夫,自己想办法为自己疗伤。它必须接受,有一天,它受伤的时候再也找不到兔子,兔子已经离开的事实。”

小松鼠的兔子已经不再是小松鼠的兔子了吗?

已经不是了吗?

已经不是了。

小松鼠受伤了,必须学会自己止血。

再也不会有背着小松鼠四处找大夫的兔子了。

没有得到爱的时候,人们渴望得到它。

得到它之后,人们又害怕恐惧着有一天会失去它。

一只小猫住在一条小巷里,小猫住的那条小巷的外三条街之外有一只大黄狗,小猫不会去想,不会去恐惧,更不会去担心大黄狗会不会有一天走过那三条街来伤害自己,但是,人会这么做,人总会想着那三条街之外丝毫不构成威胁的大黄狗会不会有一天跑出了院子,跑过三条街来伤害自己。

这,就是人与动物的唯一区别。

想来,佛说得对,人生下来,就是来受苦的,除非找到传说中的极乐世界,否则,人生就是苦。

可是,传说中的极乐世界真的存在吗?

没有人知道。

找到极乐世界的人,人们称为佛。

可惜,这个世界,人很多,佛很少。

“爵妃,你去哪儿了?”还没进门,唐旭泉就飞快的迎了出来,看见温思璇,他焦急的脸终是松了一口气,“爷在找你,他很生气,你快去跟他解释下。”

温爵妃才失踪一日有余,他的爷就狂乱得几乎要疯掉,他简直不敢想像如果温爵妃真的离开了他的爷,他的爷会变成什么样子。

纤弱的温思璇却掌控着精明强悍的耿诺,他的爷失去了温爵妃,他也就会失去那个英明睿智呼风唤雨的爵爷。

当他认识到这一点,惊愕得简直不敢相信。

爱一个人爱到放下骄傲,爱一个人爱到无法自拔,爱一个人爱到改变原则,爱一个人爱到不顾一切……

有时候,他很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种疯狂迷恋一个人的滋味。

他想,他唐旭泉一生都可能无缘知晓情为何物。

自问会不会觉得遗憾,他回答不出来,至少,他现在一切以耿诺为中心的生活,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对于唐旭泉的心思,温思璇是一点也不知。

“嗯。”温思璇淡淡的应了一声,对于唐旭泉和他身后那群如释重负的侍守说,“对不起,我有点累了,可以进去休息吗?”

她现在很累,累得没有力气和任何人周旋。

无论是耿诺,还是铁南芯,她都不想理会。

唐旭泉和侍守们这才赶紧让开来。

温思璇越过他们,直直往内走,往璇舞阁的方向走。

唐旭泉似乎很是惊讶,但是最后,他轻声命旁人去告知耿诺。

温思璇回到璇舞阁,又是旁人的一阵关心言语。

温思璇吩咐红叶,“帮我将晚膳端到房里来吧。”

“是。”

红叶才退出去,耿诺就大步流星进来了。

温思璇抬头,看着耿诺。

她想看他哪里有问题,为什么昨日会晕倒。

有那么多人在他身旁照顾着他,就算有什么问题,他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事。

然后,她自嘲而笑。

耿诺瞪着温思璇,等她主动开口解释昨日的去向。

温思璇什么都没说,两人就这样冷冷地对视着。

红叶小心翼翼地摆放好餐盘,又悄然退出去,合上门。

僵持还在继续。

他不说话是在等她开口道歉吗?

他说过,只有她跟铁南芯道歉,他们才能回复从前。

接踵而来的沉重心事终于把她彻底压垮了。

天旋地转,在失去知觉之前,她倒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当温思璇昏沉沉地醒来,睁开眼,一室晕黄的烛火让她有些迷茫,好一会儿,她才模糊地回忆起了一切。

她转头,耿诺正盯着她,若有所思。

温思璇先移开目光,目光定在置于中央的饭食上。

掀被,下床,走到饭桌前,她拾箸吃饭。

她不饿,甚至没有食欲。

但是,她肚子里的小东西在喊饿了。

被人盯着进食,再有胃口,也会大减,更何况是本就没什么胃口的。

吃了饭,卸了发,沐了浴,她自若的做完这一切。

烛火还在闪耀。

耿诺还是一动不动,幽深的眸子里闪着暗光。

他盯着温思璇,好像要把她内心的感觉全部都接收到。

终于,在温思璇要上床休息的时候,耿诺再也沉不住气,先开口,“去哪了?”他恨,恨自己的沉不住气。

温思璇自顾自拉被,不想回答。

耿诺扯下她的被子,要她回答,“南芯说看见你跟一个男人走了,既然你如今毫发无伤就说明你是心甘情愿跟那个男人走的,那个男人是谁?!”

“你说呢?”她幽幽地问。

这是五十几日来,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三个字,“你说呢?”

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同样是三个字,“去哪了?”

第一回合,不分胜负。

就在温思璇以为自己会在耿诺灼人的目光下灰飞烟灭的时候,耿诺突然移开了目光,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两年多,就算你早已耐不住寂寞,有了别的男人,也不该在我回来的第一日就跟别的男人勾搭给我丢脸,跟我示威!你要找别的男人不是不可以,但是,只要你一日还是我耿诺的女人,就给我收敛一点,离野男人远点!”他想起她奔跑寻人的神情,她忽视了他,她找的也不是他,“是谁?!温思璇,你老实告诉我,那个野男人究竟是谁?!”

野男人……

他说她有了野男人。

酸涩,阵痛,缓缓袭来……

耿诺冰冷的话语宛如利刃剜割温思璇的心。

小脸血色膨胀,她不辨不解,想知道他还可以说出多伤人的话,想知道小松鼠能承受伤害的极限在哪里。

以前他轻言细语,他柔情关怀,即便知道他说的是谎话,她听了也还是高兴,女人就是这样,好哄又好骗。

可是,他变得吝啬了,就像她变得不再那么好哄也好骗。

她的沉默反换来他呵呵一笑,那是他一贯的俊美桃花笑,“难道我真的一语中的说中了你的心事?思璇,我让你跟常嬷学习,可不是让你跟她学勾男人的本事!”

强忍心底焚燃的怒焰,张张唇,她想说什么,却是说不出任何话来。

耿诺的脸色霎时变得极其难看,笑容更是扭曲,阴邪的黑眸狠视一旁颤抖的她。

“你为谁哭过?!说!那个男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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