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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莳弼也不挣扎,怔怔望着杨彩曦担忧的脸色,目光柔和,藏着说不出的情愫。
杨彩曦详细地检查欧莳弼的伤势,在确定并无大碍后,自怀中掏出一个竖型小盒,打开盒盖,将药膏细细地涂抹在他的伤处。
那药膏呈奶白色,散发着淡淡香气,一抹上便会令人感到透骨清凉,能止血生肌,消肿除疤。
这药膏是沧骊国特有的,名叫,九日还肤霜。
杨彩曦拿出一条干净的白布,小心地替欧莳弼包扎,动作轻柔。
待包扎完毕,杨彩曦才道,“温洛锋把太子藏于何处,是谁,告知你了?”
沧骊王戎马一生,终是毙逝。
当年中原与沧骊那场激战,沧骊王受了重伤,此后便没有了生育能力。
然,为了安抚民心,为了不引发众嫡争位的局面,他忍辱负重,悄然让自己戴绿帽无数。
表面上,沧骊王膝下子嗣无数,但,除却当年沧骊国战败被温洛锋带走作为交换而俘虏的太子,其实,已再无沧骊王真正的后裔。
如今,沧骊国全面封锁沧骊王逝世的消息,就是为着拖延时间寻回血统正宗的太子继承皇位。
而,欧莳弼与杨彩曦便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来到中原,找上温洛锋。
因为,没有人知道关于当年作为战俘被温洛锋带回的沧骊太子,现在身在何处。
就连现今圣皇也不得而知,主要是因为,那是温洛锋愿意接受沧骊王投降所私下商定的协议,并不得外人所知。
想来,温洛锋的篡位之心早就有了。
步步为营。
温洛锋本是想借大漠与中原的冲突,再利用沧骊的势力名正言顺地夺权。
但是,他失算了三次。
第一次,他以为自己已经大权在握,以为耿诺和杜予纬都是他的人,他可以操纵的对象,可是,没想到,待他将两人扶上位,耿诺却不牺与他翻脸。
第二次,他以为自己手握沧骊太子的去向,可以借此寻求沧骊国的援助,却未料想,他的计划还未开始,沧骊王便毙逝。
第三次,他以为他说出太子为谁,沧骊会讲信用地保他性命,助他一臂之力,却不曾料想,一个已经于对方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死是权益唯一的保障。
人,往往,都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而,人生的讽刺却在于,聪明一世却抵不过糊涂一时。
欧莳弼沉默片刻,才淡淡扬声,“他说了。”
杨彩曦皱起眉头,不解地道,“温洛锋这只狡猾又阴险的狐狸会这么容易把太子的下落吐露出来?会不会有诈?”
欧莳弼沉声道,“应该不会,将死之人,其言也善,而且,他是巴不得沧骊能与中原为敌,好解他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心头怨怒。再有,为防太子被换,太子的背部烙有鹰印,真或假,只要试一试,便可知。”
杨彩曦细思一番,觉得有理,心中微感欣喜,语调柔缓,“那,是谁?”
“当朝丞相,杜予纬。”
杜予纬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自他出了诺爵府就一直这样。
“咱们的杜丞相该不会是感冒了吧?”
耿诺难得好心地把白色手绢借给被喷嚏折磨得无比可怜的杜予纬。
哼!愚蠢!
现在还没发现是被他下了毒。
耿诺完全一副兴灾乐祸的表情。
杜予纬才说了一个“臣——”就又打了个喷嚏。
万泓抚额,头痛,“予纬,朕命人帮你调制一些灵方药汤,这几日你不用上早朝了,在家好好休息。”
“是。”杜予纬用白色手绢遮住发红的鼻头。
万泓站起身,走到两人跟前,“耿诺,你给朕说说,朕已经答应留下温洛锋的性命,本来要将他发配边疆,你为何仍要将他收押在死牢?这次的劫狱刺杀事件,你是否早已预料?对此,你又有何看法?你觉得是何人所为?又是为何?”
杜予纬觉得耿诺脸上的笑容很讨厌,杜予纬想抢着回答,可是,还没说两个字,又是接连三个喷嚏,似乎要他把心肺都咳出来。
耿诺果然是笑意盎然地看了杜予纬一眼,才对万泓道,“没有,臣就是想要杜丞相知道,什么忙该抢着帮,什么忙该留给臣。”
万泓皱眉,不太理解。
耿诺说,“温洛锋是臣的岳父,杜予纬太热心了。”
万泓道,“据朕所知,温洛锋也是予纬的义父吧?他替温洛锋求情,朕也是看了几分颜面的,只是,你的金牌作用颇大!不过,这样的下马威,你们两个还真敢给!”说来就气,“快给朕说说,究竟是什么人有可能刺杀温洛锋?又是为什么?你们一个是朕的左手,一个是朕的右手,朕是很想砍了你们,偏偏又下不得手!但是,你们两个要再不识好歹,朕还是会翻脸的!”
侍女端上糕点。
耿诺拿起一块,放入嘴里。
杜予纬说,“其实……”一个喷嚏,“要知道并不难……”再一个喷嚏,“只要……”又来一个喷嚏。
受不了的万泓道,“耿诺,你给朕说!”
耿诺嘴里的糕点刚好吃完,他接下杜予纬的话,“只要问温洛锋就行了。”
万泓问了,“温洛锋又如何会说?”
耿诺笑一笑,“臣自有办法。”
万泓揉眉,“也好,温洛锋的事已经拖得太久,此事,早该有个结局,耿诺,你给朕全权处理!”又抬眸,手指轻敲案沿,“耿诺,此事完结之后,你在娶温思璇之前答应朕册立正爵妃的事,可别忘了。”
也只有耿诺和杜予纬能将商议国事的大殿变成推梅荐花的地方。
杜予纬眸光深沉地瞥向耿诺。
他前些日子才从万泓口中听闻此事,想了几日,还是决定去诺爵府找温思璇,他去找她便是想告知她这一事,让她有一些心理准备。
他知道,此事,耿诺是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告知温思璇的。
与耿诺做对手这么久,他太了解耿诺处理问题的手段。
特别是有关温思璇的问题。
耿诺对温思璇最擅长使用的手段便是两个。
一个是利用温思璇对他的爱,一个是利用温思璇对他的死心塌地。
杜予纬克制不住地又连打几个喷嚏,心中百转千回。
耿诺带笑的魅颜则显现出难以形容的淡沉,似乎回忆起什么。
问题的本身便极其恼人。
答案自是在于兜转的找寻。
“爵爷到!”
玉冠束发,一袭白衣锦袍,衣襟下沿着右腰侧缀着一朵梅花长纹,腰间别着一根镂着黑线,纹着白边的狮头腰带,这身装束穿在来人的身上,透着一种分外的协调与美感。
进来的男子是当朝的爵爷,耿诺。
耿诺的相貌向来给人惊艳,“耶律媚容向朕求的婚事,朕已答应,不得更改。”软榻上的万泓换了一个姿势,微微撑起身子,“况且,若不是赫凡,耶律媚容或还在生死边缘徘徊,这段姻缘得以修成正果想来也是一段可供后人记录的佳话。你有何异议?”
“臣没有任何异议。”此刻,耿诺面无波澜,“臣是想请圣上赐婚。”
“赐婚?”又是赐婚?近来,好事似乎挺多,万泓笑道,“哦?你倒说说。”
“是臣与温思璇的婚事。”耿诺说,“臣希望能同赫凡与耶律媚容同一日操办。”
万泓的面色顿沉,耳朵隐隐作痛,“你知道自己请的是什么吗?朕不想解除你与温思璇的指腹为婚,你请朕解除,不牺递上温洛锋通敌叛国,连诛九族的证据。朕要解除你与温思璇的指腹为婚,你请朕赐婚,耿诺,你好大的胆子,就是偏要同朕唱反调,是不?”
“臣不敢。”耿诺从来都带笑的俊脸蒙上一层阴影,清朗的声音敛沉,“圣上误会了,臣递上温洛锋通敌叛国,连诛九族的证据完全与温思璇无关,更是从未有过要同她解除婚约的想法,请圣上明鉴成全。”
万泓有感而发,叹了一口长长的气,“你要娶温思璇并非不行,你如此保她,朕能说什么?但是,她绝意不能成为正爵妃。”
耿诺不语。
万泓道,“你的心思,朕明白。然,她可谓是带罪之身,因你免去劫难,已是幸。为堵攸攸众口,正爵妃将由朕亲自为你御赐,你也别推辞,谁不知道耿诺雨露均沾,可以同时应付不同的女人,无论伤了多少女人的心,女人都对你无法自拔。”
耿诺微怔,遮下长长的睫毛,嘴角含着三分讥诮,冷声道,“圣上,在这件事上一定要强迫臣吗?”
万泓皱了皱眉,“你诺爵府里的女人可比朕的后宫都充盈多了,朕真想不通你能容得下王府里那么多各具千秋的美人,为何容不下朕御赐的一个正爵妃呢?”
耿诺抬眸,眼中的两汪黑潭,深不见底,“臣对女人一向一视同仁,见不得她们受委屈,只不过是不希望多了一个身份斐然的女人而让她们有所拘谨罢了。”他静道,“圣上,对正爵妃,您有什么人选?”
“郎中令的千金秦姿祺很适合你,你觉得可以的话,朕就把她内定给你了。”万泓缓缓坐起了身,炯炯有神的目光密切注视着耿诺的动静,“如若你不同意,朕可以帮你重新物色。”
耿诺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似的浅笑,“秦姿祺,这名字念起来还不错,就她吧。”
人生就是一场由生到死的过程。
这个过程事实上也是不断选择的过程。
选择不同,不同的选择,便走向完全不同的人生。
落了轿帘,温思璇将令牌紧紧地握在手中,微微咬唇。
心里是忐忑的。
有了耿诺给的令牌,自然谁都不敢拦着。
下轿,她的步子略微加快,径直,她便到了温洛锋所在的牢狱。
耿诺在牢门外。
温思璇一震,皱眉。
耿诺道,“太医说他暂时不会死。”只是,暂时。
温思璇飞快地进去。
耿诺跟进,沉声道,“你千万别激动。”
温思璇指尖微颤,已经步入死牢。
阳光被掩去了,死牢名副其实,愈发的阴森。
见到耿诺,牢房门口站着的狱卒忙朝他行礼。
耿诺跟在温思璇身后跨步进去,见温洛锋躺在里面,床上只是铺了厚厚的干草。
太医还站在一旁,耿诺上前,低声问:“如何?”
太医摇摇首。
耿诺轻轻挥手,太医便退了下去。
温洛锋的背影,苍老而萧索。
耿诺原本想对温洛锋使的逼供手段,想使诈问的话语,在看到温思璇想哭却不敢哭的表情时,全部收起来。
她的心情感染他。
他愿意为了她,让温洛锋走得安详。
他走到她身旁,温柔的将掌心轻压在她的肩上。
她的目光定在床上之人身上,迟疑了下,才缓步上前。
静静地,她坐到父亲身旁,握住父亲的手。
温洛锋艰难地侧过身来。
温思璇望着瘦骨嶙峋的父亲,心痛如绞。
父亲一直是她心目中最伟大的英雄。
父亲是总会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抓获所有她想要的英雄啊,怎会转眼间就被魔鬼磨残了身体,也磨去意气风发?
“思璇?……”温洛锋微微转过脸来,看见温思璇,嘴角浅浅一牵, “你来了。”
温思璇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哽咽道:“爹……”
温洛锋撑着身子欲起,温思璇吓了一跳,忙按住他。
或许是扯到了伤口,只见温洛锋的眉头狠狠一蹙,终是作罢。
“爹……”温思璇颤抖地伸手,缓缓抚上温洛锋的伤处,她的眸中满是伤痛,“爹一定很疼……”
温洛锋却摇头,“我没事。”
温洛锋轻抚女儿的脸颊,“成亲了,终于是给爹嫁出去了,嫁给耿诺,幸福吗?”
温思璇点头,微笑,那是极端的勉强,但,她笑了,“嗯。”
“思璇有最美丽的笑容,答应爹,不管怎样,都别让脸上的笑容失踪,好不好?爹最爱看思璇的笑。”
全世界都知道温洛锋宠女儿。
耿诺知道。
温洛锋很宠女儿,非常,非常,非常,宠。
所以,温洛锋是心机深沉,城府极重的人,他的女儿却是无暇真纯。
直到这一刻,温洛锋也只字不提自己的污渍,不愿女儿的心灵沾染上任何灰尘。
耿诺听着温洛锋的话,竟也动容了。
“好。”温思璇说。
她想质问父亲。
为什么啊?!
究竟是为什么啊?!
权利那么重要吗?!
温家已经拥有好几辈子都享不尽的荣华与富贵了,为什么还要举义叛国?!
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父亲没有举义叛国,就不会遇刺,不遇刺,就不会躺在床上,不能动,就不会……命在旦夕……
她很任性,她常对父亲做无理的要求……
父亲总是抚着她的头说,“好,好,好,思璇想怎么样,都好。”
她多希望此刻能够再任性一次,扑在父亲的身上,把眼泪鼻涕全部往父亲心上撒,大哭大嚷,不停叫嚣,“不要!我不要!爹要是敢离开我,我就永远都不笑,爹要是敢丢下我的话,我就再也不要理爹,不要再跟爹说话了——”
但,不行。
今日,不行。
太医在摇头。
耿诺在摇头。